旁边酒肆里坐着的几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谁敢让县公府的婢女衣衫不整,那还不是巢县公本人?
巢县公到了洛阳一直默默无闻,这婢女可是把他肮脏的心灵撕开了一个口子啊。
杨庆远摇头叹道:“年轻人就这样不懂得爱护自己……可惜啊。”
“哎,他不是腿瘸了吗?怎么还能……”韦岂连李奏的面都没见过,就是听说他被圣上打断了双腿。
“我听说,身有残疾之人,对那事才特别残暴……哎呀!那位准备庆成节给他指婚,你不知道?”
“指婚?宣义郎说笑了,这事怎会轮到我这么一个位卑言轻的主簿过问。”韦岂又看了还在挣扎的李蕊一眼。
“这事你应该知道啊,这跟郑府有关,指给这位的就是你大舅子的闺女,你的亲外甥女啊。”杨庆远掩住嘴低声道:
“我是听宫里传出来的话,千真万确!”
“啊?”
韦岂看看挣脱了侍卫的手,又再次向他们这边跑过来的李蕊。这婢女十六七岁,模样长得很清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他们俩,似乎在向他们求救:
“二位郎君救救我……”
这事可不好管啊。韦岂见杨庆远扭头,他也想别过脸去,突然,两匹快马奔过来,飞身下来一位少年郎,他看清了正在挣扎着被拖走的婢女,大步走上前去拦住了那侍卫。
“你们是县公府的侍卫?”
“回苏四郎君,正是。”
苏元植上下打量李蕊,心里猜想了一百遍前情回顾,对她笑道:
“你是李府的婢女?昨儿来传话还好好的,怎么今儿成了这副模样。六表兄平时冷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没想到关起门来,也……”
他抬头对那两个侍卫道:
“你们回去对公子说,苏小娘子唤李蕊过去问话,苏四郎把她带走了,一会儿公子气消了,本公子再把她好好送回来。”
他知道李奏在意自家妹子,这么说,就是提醒李奏,自己可以去告密。
侍卫、李蕊都没反应过来,元植便把李蕊抱上马,自己也飞身跳了上去,拍拍马走了。
在场的人都看愣了,只不过愣的内容各自不同。
山墙上的阿冽很快不见了,这意外出得措手不及,赶紧下去报给公子才是正事。
韦岂半天才回过神来,对杨庆远拱手道:
“宣义郎慢坐,某家中还有急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圣上居然动了心思,想把外甥女指给这样的一个身残心坏的宗室,他得赶紧去向岳父大人报告。
杨庆远起身跟他告辞,等韦岂急急忙忙走了,他也不等仆人拿什么扇子,径直走了。
酒肆里,就剩下洛泱和程飞面面相觑。
“四兄怎么认得李蕊?”
程飞摇摇头。
“他把李蕊带到哪去?”
程飞又摇摇头。
“走,咱们回府去看看。”
第一八八章 生情
田豫言罢举起酒樽向刘毅赔礼。
闻言,刘毅与张宁都为田豫一片孝心所感动。
先后敬了田豫一杯。
后者亦是回敬。
三人推杯换盏,气氛十分热烈。
刘毅当即表示会全力,派人为他寻找华佗的下落。
并让城中名医明日一早,就随田豫前去给他母亲看病,控制住病情。
等他找到华佗便第一时间,派人护送华佗前往为他母亲治病。
刘毅有心将田豫收为己用,然而田豫心思病母并不是最佳招揽时机。
所以刘毅只字不提与招揽有关的事宜,只言如何帮助田豫早日治好他母亲。
田豫闻言感激涕零,不知如何报答刘毅。
再次举起酒樽向刘毅敬酒:
“若病母得愈,豫愿为将军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田豫的话让刘毅倍感激动,忙举起酒樽道:
“国让无需客气,一切待令堂病情好转后,再言不迟。”
两人又交流了一番方起身离去。
三人刚出了雅间。
刘毅突然望见两道俊俏的身影,走入隔壁雅间。
其中一人生得身长八尺,浓眉大眼、英俊潇洒、白脸无须、阔面重颐,威风凛凛。
另一人容貌轩昂、丰姿俊爽,气质稍逊几分,然而给人的感觉依旧十分不凡。
刘毅心中多留了一个心眼。
出了酒楼,招来几名守护在暗处的虎卫,让他们护送张宁以及田豫先行回府。
而后他又再次返回酒楼。
那浓眉大眼、英俊潇洒、白脸无须、阔面重颐,威风凛凛的青年,给他的感觉实在太特别了。
常年和典韦、公孙起练武,刘毅对顶级武将的气势感知十分敏锐。
那青年无形中流露出来的自信,给他的感觉丝毫不在典韦二人之下。
也就是说先前那青年,可能也是一名绝世虎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这种顶级武将绝对是不可多得、不可错过的。
所以刘毅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对方收服。
拎着四坛最好的烧酒,刘毅怀着一丝忐忑与期待,朝着两人所在的包间走去。
刚靠近房门。
他依稀可以听到两人的对话。
在听到对方对话时的两个字眼时,刘毅整个人激动得无意附加!
果然是他!
他侧身推开房门,径直的走向两人。
正要讲话。
其中一人容貌轩昂、丰姿俊爽,一脸疑惑的看着白脸无须、阔面重颐的青年,询问道:
“云长要了这么多酒?某记得你平时很少饮酒的啊。”
被唤作云长的青年也是满脸不解的望着刘毅,开口道:
“我们只点了饭菜,没有要这么多酒,你留下一坛其余的拿回去吧。”
闻言轮到刘毅一脸懵逼。
感情两人把自己当做上酒的小二了?
想想自己是乔装打扮出门的,在酒楼提酒水,被别人认作是小二也是人之常情。
刘毅尴尬一笑道:
“二位误会了,我也是这店里的食客。
素好结交天下游侠豪杰、因见二位壮士乃世间少有青年才俊,故冒昧取酒前来打搅。
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想与二位交个朋友。
若是时机不对打扰到二位还望见谅,改日二位有空我再与二位痛饮一番。”
刘毅说完转身欲提酒离去。
两人见状对视一眼,忙开口挽留道:
“相逢即是有缘,承蒙兄长看得起,若是不弃,我等三人痛饮几杯亦无不可!”
“是啊!在家靠父母,出门在外靠朋友。兄长既然专程前来,我等哪有拒人之外的道理,兄长请入座。”
两人年纪比刘毅稍小几岁,所以很默契的喊刘毅为兄长。
刘毅闻言忙转身,再次走向两人。
真诚的开怀大笑道:
“今日能够有幸与二人相见,真乃我生平之幸,定要与二位举杯痛饮不醉不归。”
说话间刘毅非常自来熟的为两人斟酒,而后举起酒樽对二人开口道:
“这杯为我冒昧打扰赔罪!”
将酒樽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刘毅又再次倒满酒樽,真诚道:
“这杯为有幸遇到二位青年才俊而喝……”
刘毅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的举动,有些过份的自来熟,让人有些许不适应。
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十分真诚,表现出的开心与喜悦之情,是从内而外的真情实感。
确实是想与两人交个朋友。
房间中的二人感受到刘毅的热情,也渐渐接纳了刘毅。
一番推杯换盏,刘毅方开口道:
“鄙人姓陆名仁,字兴汉,宛城人,因避战乱逃难至此已近一年。
不知二位壮士如何称呼?”
刘毅有心探探两人对自己的看法,所以没有直接自报家门,而是随便给自己编了个身份。
怕他俩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会有所顾忌,不能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
听闻刘毅自报姓名,两位青年也怒藏着掖着。
其中一人容貌轩昂、丰姿俊爽,直言道:
“某乃常山真定人,复姓夏侯,名兰,字子铭(表字虚构),听闻毅兴城最近颁布求贤令,特来看看。”
另一人也自报家门道:
“某姓赵名云、字子龙,与子铭同是常山真定人。
自幼随师傅练武,今学艺归来,听闻子铭欲来毅兴城谋份差事,闲来无事便陪他前来瞧瞧。”
听闻两人的介绍刘毅心中大喜。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赵云给盼到了!
虽然他是陪夏侯兰前来看看,但是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轻易放他离去。
互相熟稔后。
刘毅旁敲侧击试探性的询问道:
“子铭既然打算前来谋份差事,可知刘毅为人如何?”
“这……”
夏侯兰有些为难。
毅兴城毕竟是刘毅的地盘。
正所谓隔墙有耳,在这里讨论刘毅好坏似乎不太好。
他朝门外打量了一阵,略显为难的开口道:
“兴汉兄,我们在这里谈论刘将军,若是说的不恰当怕是要遭受无妄之灾啊!”
闻言刘毅哈哈一笑:
“子铭不必担心,此处只有我们三人,出你口,入我们耳,绝对不会有第四人知道……
子铭莫不是信不过某?”
夏侯兰忙辩解道:
“某不是这个意思,兴汉兄不要误会!”
赵云也笑着出声:
“子铭但说无妨。
根据我俩这些时日的了解,刘毅绝不是搞一言堂的人。
不至于连谈论都不允许别人谈论……”
第一八九章 如愿以偿
李蕊换上她被撕破的衣衫,重新过来请罪。
她还是没有理解阿郎的意思,以为只是怪她跟苏四郎去换了花娘的衣衫。
李奏只好让阿凛将她带下去,毕竟她到县公府不久,之前在山上,也并非玄冰卫成员,对她的要求是严格了些。
只是规矩立在这里,就必须要遵守。
阿凛把李府贴身亲随必守之责,又对着她背了一遍,包括里面的奖惩细则。李府“必守之责”没有文字相传,是阿凛、阿冽他们轮流背给她们听的。
李蕊不是不知道,只是当时经验不足的她,在四郎那样的挑逗下,一时分了心。
“好了,跟阿冽去领罚吧。”阿凛刚才把其中利害对她又说了一遍,见她仍旧垂着头,便道:
“我们也是从小被打过来的。你想想,你阿爹和一干看着你长大的玄冰卫们,他们和我们一样,干着稍有差池,便会掉脑袋的事。”
阿冽在旁边指着地面补充道:“不是一颗脑袋,是几百颗脑袋,全都骨碌碌的滚到你脚下。”
李蕊目光落到自己脚边,幻想中看见那些血淋淋的脑袋,终于吓得哭了出来。
“为了我自己的脑袋,这五鞭我是不会手软的。”阿冽拉开门走了出去。
李府里有人被打了鞭子,躲在被子里偷偷哭,脑子里还闪过苏四郎暧昧的眼光。
苏四郎却已完全忘了这事,如今,他一门心思都在即将上门宣旨的太监身上。
九月的最后一天,苏府终于迎来了宣旨太监,苏元植在正堂认真接了旨,在母亲和妹妹无限诧异的目光中,跟着宣旨太监去东都留守府报到。
洛泱不等四兄回来,立刻给三兄写了信,送到驿站发了个加急。
两京八百里,就是用将军府的名签,也要跑上两天才到。她估计,四兄这事连三兄、阿爹他们都不知道。
李奏也接到了程飞送来的口信。
这事他并不知道,按说李好古或是萧洪会先得到消息,他们这边静悄悄,那边却直接下旨任命。
只能说明,这是王守澄列的名单、拟的旨,圣上都不一定过问。
可不管出自谁人之手,这毕竟是圣旨,就算是苏知远,也不能让儿子抗旨。
“蕊娘,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不能随便说话了吗?苏元植走的是王守澄的路子,王守澄帮他,那是要有代价的,就看什么时候,他要元植拿出怎样的代价。”
李蕊听到这个消息也傻了,她以为每个人都像他们一样,都对宦官恨之入骨,没想到苏府的四郎君,却投向了当朝最大的宦官。
还好当时她只说了个大概,元植也并没有追问下去,否则,她还真是难辞其咎。
“你也受罚了,这事我会想办法圆过去,再不要有下次。”
李奏知道,这个苏元植再也不能相信了。
当苏元植踏入苏府大门的时候,就知道母亲和妹妹的狂风暴雨在等着他,他顺手把门口一个护卫的腰刀解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