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东都——楚潆

作者:楚潆  录入:05-03

 
 
第370章 险中险
  西汉水的这个峡谷叫做“拐子峡”,转角处分界,北面是成州,南面是武州。
  但不管是哪个州,其实这一带都没有人烟。
  拐子峡的河滩很窄,此时上游冰雪消融,河水涨了许多,阿勒记得来的时候这段石子滩还挺宽的,现在几乎看不到连贯的路。
  马有些不太愿意走那些被河水淹没的路,哪怕很浅的水。
  阿勒只好下马来拉着它往前走。
  正在他着急和这匹倔强的马较劲时,一阵“沙沙沙”的脚踩石子的声音传来,阿勒心中一惊,刚抬头,眼前的光就被挡住了:
  “打劫!小孩,把身上钱财都拿出来!”
  来的是两个人,一人去抢他手里的缰绳,一人去抓他身上挎着的干粮包袱,因为看他年纪小,两人都没拔刀。
  阿勒脱下包袱任他夺去,嘴里说着:
  “家里大人就给了干粮,我是小孩,哪来的钱?”
  抢到马的那位尖声说道:“老九,让他把羊皮袄脱下来,娘的!比阿爷还穿得好。”
  什么都能给他们,羊皮袄可不能脱,那幅画像就插在他背上,羊皮袄挡着呢。阿勒叫到:“小孩的衣服你们又穿不下,你们拿走了,我今晚就会冻死。”
  “我管你死不死,老九,去搜身,准是身上还藏着钱!”
  老九一听,赶紧把咬了两口的饼塞回包袱里,就要上前抓住阿勒。
  阿勒撒腿就往前跑,前面有一截被水覆盖的石滩路,河水还冷得刺骨,马肯定不愿跑,人也不会愿意弄湿自己的鞋。
  “嘿!你个凉怂还敢跑!站住!”
  你叫我站我就站?又不是你家奴隶!
  阿勒顾不上河水冷,撒丫子就往水里跑,那老九还真是不愿弄湿自己的鞋,那就只能放倒那小子。
  只见他拔出身后的刀,正要朝阿勒砍去,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影从山边树丛里跳出来,高高举起的棒子狠狠砸到老九的头上。
  老九手一松,人和刀一起倒在地上。
  那个牵马的强盗急了,甩了缰绳,拔刀就冲了过来:“竟敢伤我兄弟,吃我一刀!”
  他的身手不错,那人的棒子其实是根树干,举起来砸一下还行,当成武器是在是不灵活,两人你来我往,谁都不占上风。
  阿勒一看自己的机会来了,赶紧回头去牵马。
  那拿树干的人时间一长,动作会更慢了,拿刀的强盗渐渐逼近,只见那人用树干挡住强盗砍过来的刀,喊道:
  “小子!拿刀砍他!”
  阿勒刚用幞巾蒙住马的眼睛,正要上马开溜,听到那人喊不禁有些犹豫:
  万一他也是强盗,想黑吃黑才冲出来咋办?万一不是......人家救了我,我却见死不救......
  眼看那人的手支持不住了,阿勒横下一条心,捡起老九的刀,使出吃奶的力气,朝那强盗砍去。
  那人趁势将树干砸到强盗身上,送他追老九去了。
  “没良心的小子!刚才竟然想跑。”那人往地上啐了一口,笑道:“我救了你的命,这匹马归我了,算是你报答我。”
  果然是另一个强盗。
  “我刚才也救了你,扯平了。我还急着赶路,最多把干粮留给你。”阿勒怕出变故,赶紧上马,哪知那人比他还快,也跳了上来:
  “死小子,想跑,你去哪?看我顺不顺路,顺路就送你一程。”
  阿勒无奈,无论他怎么抖机灵,都不是这大汉的对手,只好说:“我要去同谷。”
  “你是大唐人?同谷关吐蕃人能进吗?”
  那人声音里有些惊喜。阿勒却不敢回答,只含糊说:“我就是个跑腿的,你问我,我问谁?”
  那人不再说话,双腿一夹,马儿踩着水过了石滩。
  跑了一小段,那人敲敲阿勒背上的画轴,问道:“这是什么?你就是跑腿送这个?”
  “嗯。”
  “是画?”
  “嗯。”
  “送到哪里?”
  “送到同谷......这我不能说,说了你就会把我杀了,然后冒充我入关对吧?”
  阿勒说完,那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大唐的孩子都像你这么机灵吗?吐蕃唐人的孩子习惯了唯唯诺诺,俯首帖耳,已经变傻了。”
  “你......想逃到大唐?”
  “这我不能说,说了你去告密,我岂不是要遭殃?”
  两人在马背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那男人见他一直在发抖,留意看了看,发现他鞋子到小腿都是湿的,便说:
  “过了河谷,我们休息一下,我生火让你烤烤裤子,这样太冷了。”
  阿勒没有反对,现在已经在武州地界了,料想成州已不会有人追来。两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那男人去捡了些干树枝,用火折子生了火。
  这点还真是要感谢他,阿勒身上没有火折子,而现在浸湿的鞋子裤子,让他半截腿都失去了知觉。
  “不错嘛,是双羊皮靴。你是军队里的人?”
  那男人替他拔下脚上的短靴,替他插在树枝上烤。他见阿勒不说话便笑道:“那我先把我的身世告诉你,你再决定你跟不跟我说话。
  我姓邓,是成州人,在成州的秣马驿做驿卒......”
  “姓邓?你是不是逃出来的邓二郎?你爹住在广顺街。”
  这也太巧了吧?阿勒到追着吐蕃兵到广顺街,遇到看邓老爹热闹的程越、阿漠,在刘府里,程越还把刚才外面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一遍。
  程越想要加强他对吐蕃兵的憎恨,那时,他们还不知道,邓老爹回去后,已经内脏出血死了。
  邓万春诧异道:“你怎识得我?”
  阿勒便将邓老爹在街边被吐蕃兵打的事告诉了他,“啪”的一声,邓万春将手里的干树枝一折两断:
  “这些吐蕃兵只把旧唐人当成天生的奴隶!我跟我爹早分了家,按成州的规定,我做错什么事,我爹不该被问责,他们竟然去找我爹的麻烦。
  总有一天,这账我得跟他们一笔一笔的算!”
  阿勒得知他是邓二郎,心里的顾虑去了大半,主动说:“你想投唐?我可以帮你。”
  “帮我?你真是军中人?”
  “也算是吧,我姐夫在同谷军。”
  “太好了!我想见同谷军将军,我有东西献给唐军。”
  “可我只能把你介绍给同谷关守军,至于将军见不见你,那我就不能保证了。”
  “行!”
  邓二郎是差点杀了驿将的人,那应该是好人。
  两人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第371章 击穿驿站
  路上遇到劫匪,外加生火烤靴子,阿勒花了一个时辰。
  小刘节儿派出来旳人,追到同谷关外也没追上阿勒,那时,李琛已经带着阿勒、邓万春到了李奏的军帐中。
  李奏放下手里的笔,他刚抽空给洛泱回了封信,表扬她将粮食及时送到同谷关。

  眸子里的笑意还没有隐去,阿凛来报告,阿勒回来了。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连夜赶回来。李奏将信封好交给身边的阿冽:“去传阿勒进来。”
  阿勒心里“咚咚”打着小鼓,他没看过程越写的信,但能肯定的是,阿姊的事他肯定写在信上。
  李奏打开信,才看一眼,就抬头对阿勒笑道:
  “阿漠在第一行就提出为你请功,既然这样,本王先记你一功。”
  阿勒激动不已,他没想到阿漠言出必行,用的还是这样的方式。殿下已说出这话,就算后面看到阿姊犯的罪,也不会迁怒于他了吧。
  果然,李奏的眉头渐渐锁起,他又重头看了一遍,才将手里的信递给旁边的元桢。
  他打开卷轴,看到了信中提到的成州刘节儿画像。
  程越已经写了,他们认为惠娘做奸细这事,阿勒是被蒙在鼓里的,再说他冒死将画像送回来,这就等于是拿了刘节儿的把柄,尽管这把柄是他们制造出来的。
  “本王不会食言,阿勒,这次要给你记大功一件。”李奏含笑道:
  “你再说说,你带回来这人是怎么回事?”
  “他叫邓万春……”
  阿勒将他在路上遇到的事说了一遍,这下连独自坐在角落里喝茶的顾允之,都好奇的望了过来。
  “阿冽,快把邓二郎请进来。”
  邓万春是吐蕃驿卒,这样敢于反抗的人,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邓万春本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在与吐蕃咫尺之遥的同谷,自己竟然见到了面如冠玉的齐王。
  他内心的震惊与喜悦,让他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呲溜呲溜吸了两下鼻子,双膝跪地,给齐王行了个大礼:
  “草民邓万春,参见齐王殿下!草民乃成州人士,特来向同谷军献图。”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折叠好的麻布,阿凛上前接了过来,打开来看,他眼光一亮:
  布上画的竟是成州驿站军防图。
  李奏拿着军防图扫了一眼,不动声色道:“起来说话。”
  “吐蕃以驿站为外围城防点,成州所辖驿站十七座,分连渭州、岷州、武州、宕州、秦州,每站驿户一百,负责饲养马羊、种植麦黍,成年男是为驿卒,另有驿兵二百至五百不等,草民所在的良恭驿驿兵三百,位于往宕州途中。”
  这和他们之前的设想相差太远,李奏忍不住打断道:
  “宕州破败后,吐蕃不是没在那里设州府吗?为何这些驿站还保留下来?”
  “为的是保留原官道畅通,以及给驰援的吐蕃骑兵补充给养。吐蕃骑兵除了武器,并不需携带给养,因为是轻装上阵,行动更为迅速。”
  大唐驿站有舟、马、车,也有少量驿兵,主要是传递和报警,而吐蕃的驿站则是一个个小小的兵站,附近的农户也变成以驿站为中心的驿户。
  所以,当年被战火烧得破败的秦州、宕州被吐蕃占领后,并未给予重建,本身就变成了一个驿站,平民分至各驿站去做驿户。
  这与大唐的认知不同,李奏他们知道吐蕃驿站有兵,却不知被废弃的州府仍保有周边驿站。
  吐蕃最有战斗力的精骑兵,就是靠着原有的官道和沿途的兵驿站,轻装快速移动,又以烽火为信号,站站传递,最快获取信息。
  “那日,蕃兵欺人太甚,草民实在忍无可忍与他们动了手,正想带着妻儿逃走,不想蕃兵快我一步,将草民妻儿杀死当场……
  若唐军西进,草民愿带路!”
  李奏却摇摇头:“我们不能直接攻打成州,但是,我们可以支持你回驿站武装暴动。只要杀了吐蕃将领,本王就任命你为本驿站校尉,接管所辖驿兵、驿户。”
  邓万春何等聪明,他已听懂李奏的意思:
  我给你武器,替你包围驿站,切断外来支援,打赢了驿站归你。
  “行!我还可以联络附近几个驿站的驿户,成州驿将是吐蕃驸马的叔叔,此人凶残暴虐,把成州百姓当成自家的马羊,大家对他积怨已深,只要有武器,必能一呼百应。”
  吐蕃人对兵器控制严格,驿卒是碰不到兵器的,所以驿户再怎么造反,很容易被驿兵镇压下去。
  驿站之间相隔不过二十里,相互呼应,杀一儆百。
  但这相互呼应也是手掌的两面,大家围拢在沙盘前,邓万春拿来小旗子,插在一个个驿站的位置。他又有些担心的说:
  “成州城内守军四千,外围驿兵五千,加上随时可以武装起来的驿卒、成州大族的家兵,总共近两万,但吐蕃兵只有不到千人。
  大多数平民或种田、或养殖,都在依赖旧唐人大族谋生存,家中老小拉扯,不能说反就反,大族家兵的反扑,这也不容小觑。
  多少年来,蕃地唐人造反,都是被按死在他们手上。”
  元桢指指案上那幅摊开的画像,笑道:
  “你去看看那是谁?”
  邓万春过去细看,不禁吃了一惊,他立刻联想到阿勒背上那个硬邦邦的“棍子”:
  “刘节儿的画像!这……就是小兄弟送回来的东西?”
  虽不明白画像的用途,但他感觉其中定有玄机,齐王笑容笃定,这大大坚定了他的信心:
  “我这就回去,按计划组织暴动,若是十七个驿站都哑了,成州驿将的求救信号便发不出去。
  就算他派人去求救,吐蕃骑兵收到消息赶来,那也要十天半月。”
  “十天半月后,暴动的州已遍地开花,他们顾此失彼,再难组织有效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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