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入侵[向哨]——龚心文

作者:龚心文  录入:05-04

  原来这位凶名在外的帝国之刃,居然有着一张堪称俊秀的容颜。
 
  那具美艳和强悍的混合体站起身来,扣紧了风纪扣,目光像那冰冷的海,从所有人的身上掠过一遍。
  他伸手戴上黑色的手套,别上配枪,迈开长腿出去了。
 
  曹俊民正在给谭树几人嘱咐晚上的任务。
  当然,做为治安厅的长官,其实不用他安排具体的细节。
  他有很多得力的亲信,一切只要吩咐下去,再在最关键的地方指导几句,彰显权威就行。
 
  曹俊民有一个选人的标准,所有在他身边,一手提拔上来的哨兵,首要条件是容貌俊美,身形提拔。
  不论男女。
 
  他心里知道,想要混迹在那个纸醉金迷的上层世界,所有的一切必须符合上面那些人的兴趣爱好。
  这是他处事的技巧,也是一路从学院的校长晋升到如今的地位的秘诀之一。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走进来的倪霁。
  在场的所有人,都避免不了去看那位漂亮的哨兵。
 
  罕见姿容和沉默的气质,宽肩窄腰,双腿修长,迈着军人特有的步子走到曹俊民的桌前,低头喊老师。
 
  曹俊民就坐在那里抬头看他。
  看到倪霁那被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修饰过的容颜,他就笑了。
  他带了那么多年的哨兵,眼前的这位,是最优秀的一个天才。
  当年,耀眼得就和太阳一样,掩都掩不住他的光。
 
  只是太倨傲了,清高,野性难驯,不听话。
  曹俊民记得那时候,好多次倪霁给他拿回来哨兵学院联赛的单兵王,很多人都想见见他。
  曹俊民让倪霁打扮打扮,收拾漂亮点,随自己参加宴会,那些普通人削尖脑袋都进不去的高端酒宴。
  倪霁却总是不识相的拒绝了。
 
  每一次,让他梳个头,换件礼服,都和要了他的命一样。
  那个不服管教的学生,总是关键时候,不管不顾就消失了。
  完全不顾及自己的面子,怎么罚他都不顶用。
  最终,因为一些忍无可忍的事。师生俩彻底闹僵了。
 
  他其实是喜欢倪霁的。
  倪霁是一把好刀,既凶又悍,关键的时候,非常好用。
  但他想要的,是一柄刀,一条狗,不是一个总和自己做对的年轻人。
 
  当年再怎么傲骨嶙峋又能怎么样呢,曹俊民心底想。
  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倨傲过。只是又有谁能在这样的世界里,清清白白地活下去?
  没有。
 
  所以,当他看见倪霁像其他人一样,乖乖打扮好自己,低头站在了他的面前。打从心底地觉得舒服起来,仿佛全身毛孔都舒畅了。
 
  对待这样识时务又有能力的孩子,他从来都是一位宽容的长辈。
 
  于是,他特意从桌案后站起身,走到倪霁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露出慈和的笑容,
  “小霁回来好几天了。今天晚上伯爵府的晚宴,就由你和谭树两个,跟在我的身边。”
 
第11章  第 11 章
  夜幕垂降,城市里的许多人,早早进入了梦乡。
  辛苦了整整一天,却依旧填不饱肚子男主人,只能早早躺下抵御饥饿。因为米缸见底,不知道明天一家伙食在哪里的女主人辗转反侧。在梦中呢喃的孩子,做梦都渴望着能吃到一个干瘪的小苹果。
 
  而在那远离贫民区的地方,城市的中心,真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伯爵府的宴会厅被布置得灯火辉煌。
  涂着奶油和糖浆的甜点不要钱似地摆满宴会的各个角落,到处都是最新鲜的水果和枝头上刚刚摘下来的花枝,还有煎得恰到好处的羊小排和正在被厨师撬开壳的生蚝。

  各种酒的香气流淌在人群中。平民区里再也见不到的三维投影,在这里被肆意投放得到处都是。
 
  觥筹交错,灯红酒绿。
  所有的宾客都穿着精美的礼服,往来之间彬彬有礼。仿佛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的物资充沛,繁华如梦。根本不存在那些遍布荒野的污染区,也没有那些会吃人的畸变生物。
  所有人举杯前,都会说一句“感谢白塔。”
 
  是白塔庇护着座城市,为人类圈出了这片最后的庇护所,唯一的伊甸园。白塔的圣光永远笼罩大地,驱除污秽,守护着帝国的荣光。
  这里不像那些边远地区的哨岗,人人活在随时被污染区吞噬的危险中,过着危机四伏,朝不保夕的日子。
  只要生活在白塔周围,世界便还是安全的,可靠的,是可以醉生梦死,肆意享受的。
 
  曹俊民领着两个哨兵,穿行在人群中。一路举着酒杯和他相熟的同僚、上司们互相打招呼,笑吟吟地聊上几句。
  “女王陛下有好一阵没有露面了,真希望能有机会恭听她老人家的垂询啊。”
  “5号污染区好像有新发现的旧日遗迹。伯爵夫人表示对里面的东西很感兴趣呢。”
  互相说着一些诸如此类不太会出错,又显得亲近的话语。
 
  曹俊民出身于一落魄的贵族家庭,一路从基层的哨兵,做哨兵学院校长,乃至治安厅长官。
  如今年逾五十,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身材,身上既有哨兵的特质,又有长年担任校长的儒雅,风度翩翩,气势不凡。一路行走,身后跟随着两位俊美高挑的护卫,很惹人注目。
  不少人上来,刻意和他攀谈。
 
  伯爵夫人提着裙摆,领着一众女眷从这边路过,羽扇遮面,浓密的睫毛若有似无的朝着这边轻轻掠了一下。
  曹俊民便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酒杯,笑着和身边的人解释,
  “恕我失陪,我想我还是该去四处巡查一下。伯爵大人的酒宴,不容得半点闪失。”
 
  大家纷纷称赞他的尽职尽责,也表示理解。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位治安厅长官是靠着詹姆斯伯爵的一路提携,才走到如今的位置上的。
 
  伯爵的宴会厅占地很大,主厅外还有花园、栈道、池塘和无数布置精美的休息室。毕竟,在这样的夜晚,在大量酒精和迷人灯光作用下,总会发生点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治安厅长官做为伯爵的亲信,甚至有一间他的专属休息室。
  休息室内有精美的沙发,一张舒服的床,还有衣柜和酒架。
 
  曹俊民从酒架上挑选了两个酒杯,握在手中把玩。
  谭树熟门熟路地拉开一处抽屉,取出一点秘制的调香,放进熏香炉里点燃。
  屋子里的空气中,顿时游荡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幽幽甜香。
 
  倪霁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微微皱起眉头。
  他是哨兵,他们三个都。哨兵的五感敏锐,嗅觉首当其冲。屋子里点燃的这股味道从鼻子里一路钻进身体深处,像能腐朽骨头和神经一般,让他感觉十分不适。
  谭树拉了他一把,把他带出那件卧室,守在门外,还冲他挤挤眼睛。
  做了一个你迟早会适应的神色。
 
  过了没多久,尊贵的伯爵夫人用羽扇遮着脸,独自一人款款而来。
  谭树急忙低低地弯下腰,给她拉开门。
  伯爵夫人一言不发,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进去了。
 
  谭树关上门,保持鞠躬的姿态,在门外静立了好一会。确定里面的人没有任何新的吩咐,才直起要,吁了一口气。把倪霁拉到门边配套的茶水间里休息。
  “不用总崩得那么紧,倪霁,放松一点。”谭树一屁股坐进茶水间唯一的沙发椅中,把双腿架上桌面,“你看你,总站得那么直干什么。在这里,可不吃军队里的那一套了。”
  想在这种地方混得好,最重要的是能够像他一样,弯得下腰,随时随地把自己顶头上司的一切私事照顾好。
 
  “如今你可得听我的,我会慢慢教你的,毕竟以前我们的交情那么好。”
 
  他觉得倪霁很可笑,这个男人还像个边哨军人一样,任何时候都板板正正地跨立着,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交握在身前。像一根绷紧了的弦。
 
  “不是什么大事,这在他们这些人中很常见。伯爵大人也有自己的情人。老师与其说是依靠伯爵的提携,不如说倚仗得是夫人的裙摆。”
 
  “这会,我们可以泡泡茶,休息一会,睡一觉都行。”谭树笑了笑,用下巴指了指卧室那道紧闭的,隔音效果绝佳的大门,向倪霁展示他才是最了解曹俊民一切的亲信之人。
 
  “他们要待很长时间,一到两个小时。你知道夫人的裙子有多少层吗?还要品香,哦,对那香是极品,你肯定没有体验过。那种香味会让人沉醉,忘记一切烦恼,时间在那里过得无比的快。有机会你也该好好体验一下。”
  他坐在椅子上,驾着脚,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倪霁。
  倪霁听了他的话,果然动了。他走到茶几边上,用那双带着黑色手套手拿出烫着金边的陶瓷茶杯,认真泡了一杯红茶,还加了奶和糖块,端到谭树的面前。
 
  这人呐,骨头一旦被打断了,爬下去的真是快啊。谭树这样想。
 
  从前,只有他讨好地跟在倪霁的背后,给倪霁端茶倒水的份。
  让倪霁乖乖给自己泡茶,低头端到自己眼前,是他想都不曾敢想过的事。
 
  谭树坐在那里,看着端到眼前的红茶杯子。
  戴着黑色手套的修长手指,稳稳端着那精美易碎的陶瓷杯子,低三下四地等待自己伸手接过去。
 
  他心满意足地接过杯子,慢悠悠品了一口。
  茶香醇厚,甜美中微微带着点涩。
 
  杯子里,茶水的面上飘着一点白色的奶雾,倒映出倪霁和自己两个人的面容。
 
  谭树在那一点红茶散发出来的虚无雾气中,依稀回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
 
  年轻的倪霁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扣住墙砖,一拧腰,三两下就翻上了哨兵学院高耸的围墙。
  那是个离经叛道的兵王,他蹲在墙头,低头看自己,笑了起来,“快一点,谭树,你到底来不来?”
 
  那时候的倪霁啊,是天空中可望不可及的明月。
  只要他想,就什么都敢做。他敢违背校规把一个企图调戏女同学的败类揍一顿。敢忤逆老师,在战场上去捞一个受伤得到同伴。他甚至连校长都不怕。
  那样的性格,是所有学生心中的神话。
 
  也许是红茶的温暖,也许是倪霁的顺服,让谭树有些放松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慢慢打起了盹,眼皮越来越重,怎么也睁不开了。
 
  朦胧间,他看见有一双黑色的手套,接住了他手中的杯子。
  把那个精美的,易碎的茶杯,轻轻接走,放入水池清洗。
 
  这家伙,不会还和从前一样,想干点什么事情吧?
  陷入彻底的昏睡前,谭树心中莫名地这样想。
 
第12章  第 12 章
  倪霁托住谭树垂下去的脑袋,把他放平,确保他能够睡得久一点。
  又在水池里把那个加了料的杯子洗干净。
 
  他熟练地完成这一切,神色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谭树以为自己还是当年学校里的那个哨兵,傲慢又单纯。
  但其实在北境哨岗的这些年,他比任何人都成长得快,都改变得多。
 
  从前不擅长或者不会做的事,如今早已得心应手。
 
  倪霁安置好被他用药放倒的谭树,观察了一下环境,走出去锁住休息室的大门。
 
  他脱掉自己的外套、衬衫、和靴子,把它们折叠好,放进柜子里。
  只穿着贴身的黑色工字背心和紧身长裤。他戴上那双黑色的手套,把一把薄薄的匕首咬在嘴里,最后用一块深色的毛巾,把自己的头发包起来,紧紧扎在脑后。
 
  收拾好一切,他抬头茶水间的屋顶,伸手卸下通风口的百叶,手指发力,像一条游鱼似地,整个人便钻入了屋顶的通风管道中。
 
  伯爵府气派非凡,哪怕连通风管道修得很宽。
  倪霁这样高大的哨兵爬行在里面都不显得困难。难的是一路上不能发出一点哪怕细微的声音。
  在这整个府邸内,此刻有无数的哨兵在通行。
 
  哨兵是拥有敏锐五感的生物。
 
  幸好,已经开始的喧闹宴会为他的行动打上了很好的掩护。
 
  倪霁将力度集中在指腹和脚尖,轻巧得像一只猫,悄无声息地爬行在昏暗的管道中。
 
  他把自己的感知最大限度地释放出去,几乎覆盖了大半府邸。
  他知道这很危险,这样的窥视行为,很容易触碰到谁的神经,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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