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还活着,她想必寝食难安吧,不然也不会我才来到清江,就立刻派了刺客。因为我们去了老宅,她大概以为我们要做些什么。”
这一点阮青梅倒是完全没想到。
怪不得二狗子昨天那么生气,都不给雷世子好脸色……等等,如果这是真的,那雷世子就是令荀同母异父的弟弟?二狗子应该早就知道了,那这一路上,他是以什么心情面对雷鸣的?
阮青梅觉得心疼得都扭曲了,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惨的人!
怪不得她觉得这条路线简单又顺畅,原来所有的虐戏都集中在了男主身上,和二狗子经历得相比,老四线那几个狗的火葬场都完全不够看了啊。
这会儿连系统都在脑海里“呜呜”个不停。
系统:“太惨了,太惨啦,呜呜呜,亲呐,你要好好对待小二狗啊。”
“二狗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这些破事咱不说了,以后再也不提了。”阮青梅认真地说。
原本因为揭开伤疤而有些凄楚的心情因阮青梅这一句稚嫩的抚慰而破功,令荀摇摇头:“傻瓜。”
这是他放在心上的姑娘,听了他的过往,眼中没有一点点的嫌弃、鄙夷、麻烦……有的只是满满的心疼,真挚得好像恨不得替他去受苦,叫他还有什么好自怨自艾。
其实他想说,也没有那么苦,信念被颠覆的时候,确实觉得天都塌了。可是每一次每一次,阮青梅都毫不犹豫地保护他,渐渐的,他不敢再放纵自己去崩溃,怕阮青梅担心,也怕她不顾一切地冲在自己前面。
有了更重要的事,过去的苦难也就释然了。若不是风吟月欺人太甚,他也不会特意来她面前来警告。没想到她慌了,害怕了,竟然想要讲和。
阮青梅今天有一句说得很对,那份廉价的“母爱”,他早已经不稀罕了。
她唯一用来掣肘自己的就是血缘,当他已经不再看重这份关系,当他走到她面前,她还剩下什么了呢?
“没事了,青梅,她已经不再是我的软肋,你不用担心。”令荀说着,眼神平静,似乎不是假话。
“二狗哥,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们就回去吧。”
早知道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令荀来。
“不,我们还要在这里呆一段日子。清江民生艰辛,这里算我的故乡,我是真的想出一份力,至于王妃那边……”想到风吟月层出不穷的手段,令荀眸色一暗,“我在此一日,即便什么也不做,于她而言也是煎熬,就当做是报复吧。”
那也太便宜她了!
“可她害令家那么惨,又几次出手害你……就算了吗?那不不公平。”阮青梅说。
令荀一怔,他突然意识到阮青梅有哪里和别人不同。
她聪明、敏捷,有能力有胆略,但却从未生出欺凌弱小之心,她小小的心灵里,装着“公平”。寻常人听了他的身世,最多只是感同身受地宽慰,她却想到了令家遭遇得不平。
说实话,令葳待他并不好,动辄打骂,加上他年幼不辨真相,其实生不出太多感情,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是一团乱麻。
“令家的人已经没了,当年的事找不到任何证据,我这次回来,本想祭奠一下父亲,可是老宅无人,宗族也断了联系,我连父亲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真的枉为人子。
阮青梅沉默。
这件事对令荀而言太复杂,报复风吟月,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二次伤害。但是就这么算了……想到二狗子一家受的委屈,阮青梅就觉得不能便宜这女人。
系统:“干,不能这么憋屈!”
阮青梅:“这还用你说,不过我们也得考虑二狗子的心情。先筹谋一下,我总觉得,很快就会有机会。”
别忘了,清江城如今可不只有风吟月,还有一个金铃公主。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这可是两只不好惹的母老虎。
翌日,雷世子来到驿馆,与九大宗众人一起分配物资。因为清江王钦点了令荀过问,令荀则总领九大宗物资分配,官员们也来到驿馆商议,又将清江附近县城的灾情册子一一给令荀过目。这些雷世子在来之前就看过了,官员汇报的时候,他就无聊得不行,等大家休息的时候,他立即来了活力,蹦跶到阮青梅身边。
“哎,昨天觉得怎么样?王宫大吧,梅林好看吧,有没有被震撼?我父王威武吧?我母妃美吧?看你就没见识过,是不是回来以后回味好久?”
阮青梅想到令荀的苦难,再看看眼前一看就是蜜罐里喂大的二傻子,翻了个白眼,没说话,转身走了。
雷世子一怔,立刻追了上去:“哎,你怎么了?令荀大哥一天都没理我了,你怎么也不理本世子?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一起耍我?”
“干嘛,我好心招待你们在我家做客,还在父王面前给你们说了那么多好话,你知不知道,我父皇有心封令荀哥一个国师当当呢……哎!你们两口子怎么这样?”
“你说完了吗?”阮青梅瞪了她一眼。
“你是来赈灾的吧?清江王让你来辅佐,你还真当自己是来放假的?”阮青梅没好气地道,“世子是你,又不是我令荀哥哥,他忙得水都喝不上一口,你在这聊天,好意思吗?”
“还世子呢,多大的脸。”
——虽然心知肚明上一辈的事与雷鸣无关,可作为既得利益人,在苦主面前没完没了的嘚瑟,那就别怪她骂人。
雷世子果然被气得够呛,却见阮青梅突然站住,问道:“清江王有意让令荀做国师?”
雷世子火还憋着,但是又不能不回答,没好气地道:“不然呢?我父王爱惜人才,对大哥这样的人不知道有多喜欢,上午还说只要能把人留下,可以答应他任何要求。”
包括废了你那个王妃吗?阮青梅冷笑。
“这事,你母妃知道吗?”
“……还不知道吧,父王上午才和我说的。”
阮青梅眼波流转,在心中盘算,边走边说道:“世子,其实,昨日王妃找我谈了一些话。”
雷世子一怔:“我母妃和你说什么?”
“她担心你年纪小,性子飘,灾情的事做不好,会惹你父亲生气,可是她又不敢事事限制你,怕你生她的气。”
雷世子脸上一垮:“她管得还少啊?我已经什么都听她的了。”
“你多和她说说话,大事小事都和她说说,她看到你有办法,自然就放心了,是不是?”阮青梅暗示,“至于令荀哥哥,他会在清江住上一阵子,别的事可以慢慢来。”
不安心吗?
那就让你更不安心,只要你不爱听的,都让世子亲口告诉你。
第93章 内乱
“他到底要干什么?他是要报复我吗!”
向来恭谨典雅的王妃破天荒地摔了杯子。
好在寝宫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杯子落地也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蕊姑赶紧上前捡起,让宫人撤下去,自己宽慰王妃道:“您要沉住气。”
“我怎么沉住气,没听到鸣儿说王上都要封那孩子做国师了吗?他那么恨我,恨不得我立刻去死,好为他那个死鬼父亲报仇,若叫他在清江立住,从今往后还有我的好日子吗?”
“王妃,”蕊姑苦口婆心地劝道,“王妃您在怕什么呢?令家早已无人了,公子就是想做什么也没有证据。只要王妃按兵不动,公子知道您不再针对他,也就会安心了。到时候您再晓之以情,您是他在世上最后的亲人,还怕他不听您的话吗?”
蕊姑又道:“何况奴婢看公子志不在此,他和他那个小未婚妻,应该真的只是来给九大宗帮忙的。”
“你要我就这样等着,坐以待毙?”王妃反问。
她不是不明白蕊姑的道理,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可是现在被制住的反而是她。
她每日收到各种令荀的消息,不管她想不想听,激得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外面那两个人倒是十足地有耐心,按部就班地做事,只有她在受煎熬。
而他们越是得到清江王的信任,她越担惊受怕,仿佛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
偏偏这些消息,有一半都是世子带来的。这小子也不知怎么,最近常常往她这跑,来了也并不说别的,只像汇报一样把自己干了什么,令荀和阮青梅又教他做了什么,一一与她说清,听得她更是心惊胆战。
他们处心积虑地接近雷鸣,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是想要用雷鸣来报复她吗?
她试图劝说世子与九大宗不要走那么近,与令荀也远着些,但世子明显不高兴,与她争执了几句不欢而散,已经四天没有来宫里了。
她这才从世子的随从口中得知,是阮青梅劝世子多来与她说话,侍从还将那村姑好一通夸赞……
——那个村姑!
想起那日阮青梅的那些话,王妃脸色一黑。
一定是令荀把什么都告诉她了。她分明是想让她知道,世子也在他们掌握之中。她在警告她,她就是要让她畏惧、煎熬、放不下心!
自己还真是小瞧了她。
“……令荀的事我可以先不管,他要耗,我就和他耗下去,但是,”王妃默默思索了一会儿:“不能再让世子和他们接触下去了。堂堂世子,整日和九大宗的人混在一起,其他事一概不理,成什么样子。世子妃呢?都不知道劝劝他吗?”
她已经失去了清江王的宠爱,如果雷鸣这个世子之位再有个闪失,她的下半生就再也没有倚仗了。她为了如今的荣华与尊荣算计半生,决不允许那两个人把主意打到她“唯一”的儿子身上。
不能再等了,她赌不起。
“来人!”王妃唤道,“去问问,今日世子回府了吗?”
过了半个时辰,派去的宫人回来,道:“太子这几日为了处理灾情,都住在驿馆分配物资。”
“荒唐!什么事一定要在外面做?”王妃心里越来难耐,也睡不着,索性下令道,“去,把世子妃请来。”
连自己的丈夫都看不好,她还能做什么?
宫人一怔:“王妃,现在吗?”
王妃蹙眉:“不然呢?”
蕊姑也不禁开口道:“王妃,已经亥时了,世子妃可能已经睡——”
“睡什么?哪家的媳妇,婆婆还没睡,她倒是睡得香甜。丈夫都不在家,亏她也睡得着,去请,就说我有事问她。”
“王……”蕊姑见劝解无用,叹了口气,终究不再说话。
王妃和金铃公主本就有嫌隙,这样一来,婆媳关系怕是更难修复了。世子最怕看到家里的两个女人争斗,自然更不想回来了。
王妃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想不明白呢?明明之前她一直做的很好。她嘴上说着不在意那个孩子,心里到底是乱了方寸。若王妃出了什么事,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呢……
天还没亮,负责扫撒的宫人便拎着扫帚和水桶,来到宫门前,却见卫兵已经守在了门口。
“咦?”小宫人一怔,“周统领,这还不到寅时,您来得够早啊。”
周统领握着刀站在宫门口,满脸大胡子都遮不住眼底的倦意,挥挥手:“别提了,根本就没回去。”
小宫人听闻,面色一肃,悄声问:“怎么,昨儿夜里有班?”
周统领负责宫城安慰,但是夜里宫门紧闭,按说非战争时期,宫门关了,自有卫兵把手,周统领是可以回家的。只有需要在夜里开宫门的大事,卫兵做不了主,才会连夜把统领寻来。
难道昨夜里有需要开宫门的大事?怎么宫人处一点消息也没有……别说,昨日好像王妃寝宫的侍从夜里没回来换班。
果然,周统领无奈地道:“王妃宫中的人夜里往来世子府两趟,王妃思念世子,一刻见不得也不行。”
那也不对,宫人道:“既是王妃宫中的人,只要开小门让人出去就是了,也不必惊动统领吧?”
非战争时期,开小门这事不需要一一报备的。
“原本是这样。”周统领叹了口气,“可是王妃得知世子竟然没有回世子府休息,连夜将世子妃请进了宫,世子妃仪仗在外,总不能走小门。”
那位公主出了名的架子大,但凡出门都要摆仪仗,清路,让她走小门?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用的!也亏得侍卫当机立断,快马跑到他家,狂敲大门,生生把他从小妾床上折腾起来,还以为是异族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