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无咎:“……”
这货突然哭什么?
魔剑杀神屠的事他自然知道,这事从前也发生过,反正不管怎样,阴差阳错,杀神屠总是要到阿南叶身上走一遭。说到底还是自己给了他功体导致的,如果说从前他对阿南叶尚有怀疑,找他办事只是无奈之举,如今他记忆复苏,自然知道阿南叶是真心为他办事的。至于前几世的“阿南叶逼宫”,其实另有“隐情”。
只是他面上并不显露,反而故作深沉:“阿南叶,你当真忠于本座?”
“尊主明鉴!”
“好,我相信你。”
“尊主明鉴,属下一腔……咦?”阿南叶以为自己听错了,“尊主?”
“如你所见,本座如今尚在休养,不便暴露身份,既然魔剑杀神屠在你身上,你又继承了本座的大半功体,杀神屠便暂时由你保管,若再有九重天之人来找你,你就大方承认:你就是本座。”
“属下不敢!”
西无咎目光一厉:“本座命令你敢。”
阿南叶没想到西无咎会突然转变态度,不仅不杀他夺剑,还让他继续保管杀神屠?
“尊主……不打算收回功体吗?”
“暂时不,本座还有别的事情要你去做,你本身太弱,不借你力量,你明日就是紫箬元俊剑下亡魂。”
那倒是。
阿南叶想起那冷冰冰的紫衣女人,强得简直可怕。那女人见到他一言不发就直接一剑刺过来,若非杀神屠示警,他如今已然身首异处。
“全凭尊主吩咐。”
说来也奇怪,阿南叶明显感觉到西无咎和前几天完全不一样了,他似乎不准备杀他了,还十分信任地把杀神屠都寄放在他这儿。虽不知道这转变从何而来,但想必和他与龙青野所说之事有关。
“主上,可是阮姑娘处……有什么不妥?”
西无咎看了自己这个小属下一眼,心中升起几分别扭。
几世以来,阮青梅避自己如蛇蝎,哪怕自己极尽所能给她最好的,她也不为所动。反倒是每一世每一世,她和阿南叶的关系都很不错,这一世,她更是好几次明里暗里帮助阿南叶。
他当然知道阮青梅对阿南叶没有男女之情,不过就是阿南叶帮过她,可能是这种过于憨傻耿直的个性也对了她的眼缘——小青梅对阿南叶没有什么防备,既如此,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阿南叶,若我告诉你,小青梅现在十分危险,她却不自知,你可愿意救她?”
“阮姑娘对我有恩,阿南叶自然是愿意的。”
虽然只是个蝼蚁,倒是知恩图报,西无咎点头。
“那你替我办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龙轻野:我可没有把人做成傀儡。
西无咎:我没有为了争名逐利害人。
阮青梅:好了别比了,你们都是狗。
理得差不多了,11月雄起。
第107章 堕神
当黑狗摇着尾巴像讨赏似的,把“啊”,一片“楠木”“叶子”交到她手上时,阮青梅有点无语。
虽说他们之间恩仇已尽,但她和阿南叶,这一世也面前算得上“会千里迢迢冒险来参加你婚礼”这个交情的朋友了,朋友传信,她假装看不到,似乎太没有人情了。
可这意味着她又要瞒着二狗子,他们夫妻一体,阮青梅实在不愿意让二狗子误会她和魔宫有什么关系,而且阿南叶的存在也不好解释。
她犹豫来去,踟蹰着来到书房外。
说是书房,但令荀背书过目不忘,阮青梅又不爱看文言文,所以这件屋子大多数时候是被作为练功房的。
令荀老早就察觉到了妻子在门口徘徊,他提前平复了气息,自入定中归来,就见阮青梅推门而入,面露难色。
“二狗哥哥,打扰你了吗?”
令荀摇头:“怎么了?”
阮青梅挽着令荀的胳膊蹭了蹭:“有事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怕你不高兴。”
令荀失笑:“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阮青梅抬头,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二狗哥哥,我有一个朋友,以前对我有恩,人也很真诚,只是他的出身不太能为正道接受。”
令荀一怔:“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是魔族。”
令荀眼中闪过了然:“是那日那位来观礼的南兄弟?”
阮青梅点点头。
“他以前对我有过一些恩情,我已经报答过了,我们如今互不相欠。不过他这个人傻傻的,而且他们老大很坏,是个恶贯满盈、十恶不赦、穷凶极恶之徒,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与他接触。”
听着阮青梅头头是道地分析,令荀到不觉得和魔族交往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只觉得妻子坦率可爱至极。他从未限制过她的行动,她想做什么大可去做,她特意来坦白,是担心他得知后会自寻烦恼。
青梅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是心思细腻的女子。
他道:“魔族与人并非生来为敌,也并非所有魔族都是恶人,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他说道,“这位南兄弟冒着危险来观礼,可见也重视你们的交情,既然是你的朋友,我怎么会反对呢?”
阮青梅松了口气,二狗子果然一点也不迂腐:“那我……”
“我陪你去。”
咦?
“二狗哥哥,我自己就行了。”阮青梅道。
令荀却慎重地道:“你也说了,这个人虽然真诚,却不太聪明,而且魔尊可曾经要杀你,如果他背后的魔尊想要利用他来接近你,他会为了你背叛魔宫吗?”
“……那多半不会。”
阿南叶这个人说好听了是耿直,说不好听了就是有点木讷。这辈子的阿南叶抱着杀神屠都不敢造反,对西无咎忠心耿耿,这次多半是不会再有什么逼宫的“梦想”了。
令荀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一直以来她都没有防备过阿南叶,可阿南叶可靠,但他背后的西无咎可贼着呢,不能掉以轻心。
“那到时候,二狗哥哥先不露面,暗中保护我!”
“好。”
话说完了,阮青梅却并没有放心的感觉,她问道:“二狗哥哥,你都不问,我是怎么认识魔族,还和他交朋友的吗?”
“那是你的机缘,等你想说了,能说了,自然会告诉我。青梅,你不必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令荀一双眸子澄澈无瑕,叫阮青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撒娇地搂住令荀的脖子:“令荀哥哥,我们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好吗?”
令荀回抱住柔软的腰肢:“怎么突然说这些?”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夫君真好,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早点发觉二狗子的闪光点,她就不用浪费那么多世的机会,和那些错的人一次次以死纠缠,徒然留下四腔怨气。
令荀失笑:“你六岁就认识我了,还不早啊?”
“不够,”阮青梅笑眯眯地道,“我想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就扒着你不放,那样就有人保护我了,那我会少吃很多苦。我也会让你少吃很多苦。”
令荀明知是玩笑话,不知怎么,心中却浮上几分心疼,是不是真的有人让小青梅受了苦、受了伤?否则她怎么会突然说这些。
想了想,令荀道:“可是青梅怎么知道,我上辈子、上上辈子没有保护你呢?”
令荀觉得即便是从前,自己也不会对阮青梅见死不救的。
他笑了笑,在妻子小巧精致的鼻头捏了捏:“也许只是你被其他的事情迷住了眼睛,没有看到罢了。”
他觉得,即便自己不是青梅选中的人,也不会对阮青梅见死不救的。也许他不是没有努力,只是并没有做到,也没有让她看见,才让她觉得如此孤立无援吧。还好,这一次他似乎做到了。
……
阿南叶约定的地方就在微雨山脚下的一片树海之中,隆冬时节,林木光秃秃的,并没有什么好看,时不时还会窜出一阵冷风。阮青梅握着楠木叶来到一颗还算粗壮的树下,果然看见阿南叶一身斥候劲装,鬼鬼祟祟地躲在树上。
阮青梅一头黑线:“下来吧,这树上连片叶子都没有。”
青天白日一身黑骑在树上,瞎子才看不到。
阿南叶闻声,纵深一跃,落在阮青梅面前。
“不是说让你别再来找我吗?我已经不欠你人情了。婚礼也参加了,又要干什么?”阮青梅开门见山地问,“快点说,我赶时间。”
阿南叶欲言又止,眼中有几分纠结:“阮姑娘,其实我……是……我……”
阮青梅皱眉:“怎么,有什么难处吗?”
她叹了口气,想到两人“牌友”的情分,道:“我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你先说说看。”
阿南叶眼中内疚更甚,摆手道:“不是的我不是……我其实……”
他奉魔尊之命,要带阮青梅去一个地方,但是老大刚才说了,令荀也来了,他得想办法让阮青梅单独和他走。
阮青梅待他一腔赤诚,就算知道他是魔族也屡次帮助他,他不愿意骗她,但是老大又有命令……阿南叶左右为难。
“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走了。”
“阮姑娘!”阿南叶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地道,“阮姑娘,其实这次不是我找你。”
阮青梅一怔,顿时警惕地看向四周。
“魔尊来了?”
“呃、不,没……”阿南叶倒是记得不能泄露西无咎的身份,他道,“不是不是,是另外有人想见你。我保证,此事对你绝无伤害,那个人对你也没有恶意,阿南叶以性命担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可否与我走一趟。”
阮青梅心中一沉,不禁感慨令荀的未雨绸缪,看来阿南叶身上还真的发生了让他两难的事。
只是,魔尊西无咎的局,她可不敢毫无准备地进去。
“……抱歉了。”阮青梅说完,却没有立即离开,也许是因为阿南叶对她如实相告,她也好言相劝道:“阿南叶,西无咎性情暴戾,杀人如麻,你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斥候,而且夺了他的魔剑杀神屠。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开魔宫,为自己谋划后路吧。”
若是要造反,现在真是绝佳的时机啊,好可惜,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南叶在说出计划的时候,就大概知道了结局。他垂头丧气,但是却并不后悔,拱手道:“多谢姑娘提点。”
只是,没能顺利带回阮青梅,他大概没这个机会为自己谋划了,一会儿老大就得生撕了他……突然,阿南叶看到阮青梅身后凭空出现的微小“气旋”,他神色一变。
“小心!”
转瞬之间,气旋扩大,将阮青梅吞噬无踪,阿南叶的眼前顿时空无一人。
是魔尊。
从阮青梅走到这棵树下的时候,便已经自己进入了阵法,此时此刻,那位龙公子应该已经在阵眼等候了。
不是说由他得到阮青梅的同意,再带她进入阵法的吗?为什么提前启动了?难道老大一开始就没打算信任他吗?虽然西无咎说了这是为了阮青梅好,也不会伤害她,可是这样掠人,实在不是友好的表现。
阿南叶忍不住道:“尊主,尊主您还在吗?您听属下一句劝,最好不要……”
忽地,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威压,浑身的血液几乎凝结。他两股战战,站立不能,噗通倒在地上,靠着魔剑的力量才看清身后之人。
令荀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往日里俊美和煦的凡人青年此刻冷冷地盯着他,威压惊人,宛若九天降临的神祗,眼中没有一点人类的感情。
周遭的空气再度流动起来。
青年一动未动,但阿南叶知道,这是令荀的力量所控制的。
气流宛若一双无形的双手掐着阿南叶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男人表现得十分冷静,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她,在哪儿?”
……
阮青梅被瞬移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杏花村,又不是她所居住的“杏花村”。
与其说是村子,不如说,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房屋田舍皆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她之所以认识,是因为她曾经见过这样的杏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