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年少时,也很喜欢吃外面的食物,无论是小吃摊的炸物,还是美食街的馄饨,她都喜欢。
岁月是漫不经心地从身边流走。
直到她带着女儿去景区,女儿吵着要吃烤肠,她会下意识地蹙眉,首先考虑的却是卫生品质。
在这个时候,青春就彻底不再属于她。
严均成又盛了半碗鱼汤,“不喜欢的话,以后就别做了。”
他又看向她,“做饭,打扫卫生,这些杂事都可以让别人来做。”
郑晚夹菜的动作一滞。
严均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她这里如此狭窄,根本容纳不下别的人。
“不用顾虑什么。”他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大概心情实……
在称得上极好,竟然微笑同她商量琐碎小事,“是喜欢清静的独栋,还是喜欢视野好的高层?”
郑晚微怔,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话。
“我都可以,看你的喜好。”他姿态放松,“如果暂时无法决定,你不嫌麻烦,也可以两边都住。都住过,你就知道自己更喜欢住哪边。”
“可是……”
郑晚也有自己的顾虑。
她只是觉得……太快了。
快到他提起来时,她都措手不及。
“没有可是。”他伸手,抚在她的手背,稍稍用了力,“你不用顾虑什么,只需要考虑一件事,喜欢或者不喜欢。”
他的气势,让她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这些年,他好像从来没有变过,或许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可骨子里依然强势。
他要安排好一切。就像是航行在海上,去哪里、天气如何、是否有风浪,她都不要管,她只需要坐在船舱跟着他走就好。
“好。”
她点了下头。
他微微一笑,视线从她白净的面庞下挪,定格在她右手无名指上。
很快。
这里会戴上婚戒。
两人吃完饭,严均成起身,收拾了碗筷。他从很年轻的时候,做什么事从来都不会跟人解释,郑晚跟着进了厨房,沉默地看他卷起衬衫袖子,露出坚硬的手臂线条,看他拿起那块海绵擦碗,丰富的洗洁精泡沫沾满了他修长的手指。
正在她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时,放在开衫口袋的手机伴随着铃声振动。
他偏头,看她一眼。
她好似二十年前的郑晚再次附身,拿手机屏幕对他晃了一眼,“我朋友静华,你见过。”
他眉梢有淡淡的笑意。
她才走到客厅,接通了电话。
从那天之后,她跟简静华也没再通电话,只简单发了几条信息。
“喂……”
那头的简静华语气疲倦:“小晚,我听你妈说你回东城了?”
“才到家没多久。静华,你还好吗?跟方礼聊过没?”郑晚小声问她。
“他突然变得很沉默。”简静华哽咽,“虽然以前话也不多,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天说不了几句话。”
郑晚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成年人的友情没有想象中那样牢固。
在做了那个梦、季方礼的身世也得到了验证后,再想起好友跟方礼,她如鲠在喉。
她是不讲道理的母亲。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永远永远只会站在自己孩子这一边。
彼此静默了几秒。简静华打起精神来,“等处理好这边的事,我也要跟方礼一起来东城。我不放心,也不能让方礼变成跟他爸爸一样的畜生怪物,小晚,之前谢谢你了,我今天打电话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更多的,等我们见面了再聊。”
“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郑晚即便对季方礼有了隔阂,可过去跟简静华的情谊也不是假的。
挂了电话后,她垂眸思索了片刻。
只要别人不来伤害她的孩子,她也绝不可能主动去伤害谁。
可心里都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这种情谊似乎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还是慢慢跟他们断了来往,这样对彼此都好。
谁也不会比她的孩子更重要。尽管思绪混乱,她也已经下意识地选择了对她女儿最好的一条路。
如果她能阻止思韵对方礼的心思,那自然最好。
如果她没了时间……
郑晚抬眸看向了朝她走来的严均成。
她弯腰,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静华说她马上也要来东城,我没好问,季家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严均成慢条斯理地地擦手上的水,“你说季柏轩?他现在有妻有女,妻家也不是吃素的,季柏轩不缺孩子,现在不过是想收回所有的权利。你朋友跟她外甥来东城,是福是祸全看他们自己,不过看来他们已经做好了决定。”
郑晚心事重重地问:“那你呢?”
严均成看她。
她如画的眉眼又染上一丝忧愁,“你的公司,跟季家有往来吗?我对这些事也不太懂,不过,如果我跟他们走得太近,会不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
“如果被有心人误解,会给你带来麻烦吧。”她轻声说,“我也不懂这些事。怕耽误了你的大事。”
严均成怔忪。
他极少有这样的时刻,思绪仿佛云游太空,飘飘忽忽。
她靠近了他,低垂着眉眼,伸手,帮他拉下卷起来的衣袖,又细致地扣好袖扣。
她的声音、气息包围着他。
“你可以跟我说,我听你的。”
他这才回过神来,喉结滚动了一下,语调略显喑哑,“不会。不会有什么麻烦,你要是愿意,也可以继续跟他们来往。”
她摇了摇头,“还是不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不一样了。很多事情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怕麻烦,更怕给你带来麻烦。”
他低头看向她的手背,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莹白无暇。
心底的那点郁气,也消散得所剩无几。
“好。”
他不想拘束她。
在他身边,她只需要考虑一件事,喜欢或者不喜欢。
一切都可以随心所欲。
不管她想要的是什么,他都可以给她。
可他也不愿意,那些纷扰惊动了她,更不愿意,她为了不必要的人心烦神伤。
季家情况特殊又麻烦,岂止是认亲这样简单,还牵扯到了争权夺利,那些人那些事都是不安定因素。
他没忍住,伸手,将她带入怀中,粗粝的手掌触摸着她的乌发,他闭眼,声音沉沉,“鱼汤很好喝,我很喜欢。”
她也抱着他的腰,靠着他的胸膛,回他,“好,下次再给你做。”
-
郑晚明天才销假上班。
几天没见女儿,她也想念,今天早上便通过班主任赵老师跟女儿通了话,晚上会去学校接她一同回家。
入了夜,她跟严均成才出门。
她拗不过他。
司机早就不知道去哪了,钥匙却在他这里。
他为她打开车门,她略显踟蹰,他像是看懂了她的犹豫,低声道:“放心,时间还早,我送你到学校门口就走。”
她摇头叹息:“我还是想先跟她说。孩子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我想给她一点时间接受、适应。”
“放心。”他弯腰,为她系好安全带,确定她坐好后,只是站在车旁,手臂随意搭着一边车门,“你们谈好了,通知我就好,剩下的我来安排。”
“嗯……”
他这才关上车门,绕到一边,上车,发动引擎。
郑晚笑了笑,“她很懂事,也才十五岁就很心疼我,前段时间还跟我说过这事。”
提起女儿,她的心情也变得很柔软。
前段时间。
严均成神色如常,单手握着方向盘,目光似是专注地注意前方路况,并没有对这个话题回应什么。
郑晚只当他一时也没习惯。
她也不再开口提女儿。
一路沉默,越靠近学校,路越宽敞,车辆却没走直行车道,而是进入了右转车道。
她才反应过来,出声提醒他,“好像走错车道了。”
“不过没关系,那边也可以到,只是会远一点。”她又道。
严均成低低地嗯了声。
这一条路更偏僻,他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
郑晚不明所以,诧异地看他,“你……”
他解开了安全带,在她吃惊的目光下,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带着汹涌的情绪,堵住了她的嘴唇。
她根本抵挡不住,轻启牙关。
他向来都是最果决的猎手,逼得她一寸一寸地退让,她双手无力地,本来是想推他肩,手却软了,终于是接受了,白皙的手搭在他的肩膀。
她几乎不能承受。
可她不知道,这已经是最克制的一个吻!
第26章
等到呼吸平稳,严均成重新发动引擎上路,郑晚整理乱了的头发,忽地,动作一顿。
她看向他。
他似是一脸餍足地开车。
她后知后觉,才回味过来,他大概是在介意那件事。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介意什么厌恶什么,从来都不会说,只会让旁人来领悟。
“我没想相亲的。”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他们之间本就麻烦,实在不必再放任误会丛生,“盛情难却,想有个交待才去见面。吃过饭后我就发了消息跟他说清楚了,只是我没想到,会在那里碰到你,更没想到,他是你的员工。”
严均成半天没吭声。
在车辆滑入主干道路时,才问她:“喜欢那里吗?”
他不会问她跟别的男人有关的任何事。
似乎对此也不关心。
“什么?”
“喜欢盛观吗?”
“嗯,挺漂亮的。”
“那就给你。”他语气寻常得好像只是在谈论天气,“风景确实还不错。”
郑晚失笑,“我要那个做什么。”
“想做什么都可以。”他回,“过两天去看看?”
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相反还很认真,郑晚静了几秒,无奈道:“别吓我。我也不要。”
“去看看。”他说,“有个位置看楼下风景很好。”
“除非只是过去吃饭看风景。”
“行。”
很快地就到了学校门口,已经有积极的学生冲出校园大门。
郑晚下车,手腕又被攥住,回头看他。
她笑了笑,伸手抚上他的手背,“回去吧,已经不早了。”
他才放开她。大概也是不愿意她催促他,在目送着她走出几步后,他也缓缓行驶车辆离开。
郑思韵知道妈妈来接自己放学,晚自习的铃声一响,她就提着书包跑出教室,惹得周围的人都有些好奇。从教学楼到大门口,这一路上,她脚步轻盈,快乐得想飞起来。
严煜跟邓莫宁也是放学积极分子,绝不在学校多呆一秒。
郑思韵却比他们还要早。
邓莫宁跟严煜勾肩搭
背,看着郑思韵在前面脚步轻快地走着,压低了声音,“放手没。”
严煜才在教室睡觉醒来,脑子都是懵的,没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邓莫宁努了努嘴,“郑思韵啊。”
严煜迷茫地左右环顾,终于看到了前方的郑思韵。
“别怪哥们儿没给你敲过警钟,上次那事儿没忘记吧?你们班赵老师跟什么似的,要是被她发现你暗恋郑思韵,还不放手,试图拉人家好学生下水,她能生吃了你。”
“智障吧你。”严煜翻了个白眼。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说实在,不是哥们儿打击你的士气,没戏,真的没戏。上回她经过篮球场,哥们儿运了个漂亮的三分球,她愣是没往这边多看一眼。她连我都没关注,更不会看你。”
严煜:“……”
他面无表情地撸起袖子,“你爹我三天没打你,你就皮痒了是吧?”
两个人打打闹闹。
等到了门口,邓莫宁忽然挡了一下,呆呆地看向不远处。
严煜趁机了轮了他几拳,见他居然没还手,还纳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树下站着一对母女。
做母亲的想给女儿提书包。
女儿却怎么都不肯。
“那是……”严煜眯了眯眼睛,已经有了定论,“郑思韵的妈妈?!”
“姐姐才差不多吧……”邓莫宁回过神来,“你要不要去刷刷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