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生气了。
她真的被他气到。
动作略浮躁地扔了个橡皮擦过去,用嘴型跟他说话:“出来。”
她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严均成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这模样竟然有些紧张,还是乖乖地起身,落后几步跟着她下楼。距离第二节 晚自习
还有几分钟时间,郑晚来到一楼,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周围一片昏暗,她倚着墙等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她不解、她疑惑,“你对水蜜桃过敏吧,过敏为什么还要吃?”
幸亏这种棒棒冰水蜜桃果汁含量并不高,他也没出多少疹子。
严均成坦然地回她:“你给我的。”
郑晚反而措手不及。
她以为他会狡辩。没想到他就直接这样承认了。
“没事。”严均成还反过来安慰她,“我保证明天就好。”
郑晚吃惊不已,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能看到他眼眸里的执拗。
第二天,她还是给他拿了药膏。她想,她或多或少也有点病。
将这件事情说给薛妮听的时候,薛妮一脸兴奋:“我就说吧我就说吧!他不止那个你,他非常非常那个你,不过我觉得他好腹黑哦!”
郑晚看她,“什么?”
“这是苦肉计!他就是想让你关心他!”薛妮说,“而且他让你记住了他的过敏点,你不是就记住了他对水蜜桃过敏了吗?”
郑晚:“……”
她想为自己辩驳,但一张口又词穷。
他做到了吗?做到了。
昨天她妈带她去批发雪糕,她都无意识地越过了水蜜桃口味的一切。
她也欲哭无泪。
薛妮挤眉弄眼:“被他追是什么感觉啊?”
郑晚也在想这个问题。被他喜欢,被他追是什么感觉?她好像无法逃开,在她接连几天盯他脖子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确实中计了。
……
期末考试之后就是暑假。
郑晚的课桌被搬到了隔壁教室,她正要去搬时,碰到了班长。
“我来搬。”孙凌风一直觉得,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这个班的家长,他应该尽量去帮助有需要的同学,比如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郑晚搬课桌应该有些吃力。
郑晚刚想说「搬课桌又不是什么体力活她完全可以」时,目光不经意地对上了在门口的严均成。
严均成一路加快步伐赶来,就是想给她搬课桌。
四目相对。
郑晚也迟疑了,还没来得及叫他一声,他像是跟谁置气一样,定定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这什么人啊……
莫名其妙的,她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糟糕了。孙凌风压根没注意到这些,乐呵呵地给她搬起课桌回教室,又去另外一边帮别的同学。
郑晚从包里抽了张纸巾仔细擦着课桌跟椅子,顺便检查桌肚里有没有垃圾。
突然,一瓶冒着冷气的汽水放在她桌上,她再抬头,对上他的脸,他正微喘着,骨节分明的手还握着那瓶汽水,一瞬不瞬地看她。
她惊讶了几秒,垂下眼眸,“你还没走?”
“你都没走,我走什么?”他回。
诚然,他的确非常非常不爽。
可他凭什么要走?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走。
他去给她买瓶喝的。
郑晚伸手,握住那瓶冰镇汽水,她想让自己的心也冷却下来。
-
当然是冷却不了。
谁叫这个夏天这样炎热。
家里的座机响了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直觉,她确定打电话来的人就是他。
放暑假的那一天,他突然问她:“你欠我一个问题,还算不算数?”
“算数。”她有气无力地说,“问吧。”
她也被他折腾到了。
赶紧问吧!
问了就好了!
“你家座机号码多少?”
为什么!还是给了他!!
郑晚捂着脸,也想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慢吞吞地从沙发上起来,对面的人也很有耐心。
不要接。理智告诉她。
接吧。感情告诉她。
“喂……”
独属于这个年龄的男声从那边传来:“我找郑晚。”
他的声音介乎于男人跟男生之间。
“郑晚不在家。”她憋住笑意回。
“那郑晚去哪里了?”他配合着她。
两人聊了些有的没的,郑晚看座机上的时间时,发现已经聊了快十分钟。
他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聊得久了就是半个小时,聊得短也有十来分钟,就在暑假都过去一半时,他终于约她出来。
月光之下,她的头发半湿垂在肩膀,朝他走来。
这一刻,他为几个月前的疑问找到了答案。
原来是这样的气味。
难怪他说衣服上的味道差了点什么。
她的发丝,她的衣服,糅杂在一起,才是他最初嗅到的那股清香。
暑假还有一半。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她今天被他约出来意味着什么,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清楚。然而,当她出现在他身边时,他破天荒地迟疑,他在迟疑什么?
郑晚偷看他一眼,见他不停地拍在胳膊上吸血的蚊子,忍俊不禁,总觉得这一幕很滑稽。
“等我一下。”
她扭过身,跑了,去了附近的小超市,再出来时手里拿着瓶驱蚊水。
“这个牌子的挺好用。我妈妈也很招蚊子。”她边说着边拧开,往掌心倒了点,“你试试看?”
他得寸进尺:“我不会涂。”
“……”她扫了他一眼,眉眼也有着隐隐的羞怯。
当她的指腹触碰到他的胳膊时,瞬时间,他整个人都绷紧,手背上青筋隐现。
“你这样招蚊子,晚上出来不是受罪?”她轻声说,“看,你胳膊上好多包。”
严均成一点儿都不会说情话。
他嗤之以鼻的那些情书,他连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这会儿被她所控,他只能呆了般怔住!
第95章
薛妮在游泳馆找到郑晚的时候,从她口中得知,她已经跟严均成在一起了。
“我就知道!”薛妮满脸通红,她已经换上了泳衣,动作轻盈地进了泳池,“他跟你告白啦?”
郑晚不爱戴泳帽,一头长发扎高挽起来,仍然有几缕头发贴在白净的面庞。
脸颊上也挂着水珠。
去年考试过后,她想学游泳,父母就给她报了个班,课也没上完,今年继续。薛妮很小就会游泳,也办了卡过来玩。
郑晚庆幸这会儿在水里,就算她脸红,也可以一头扎进去降降温,不会被朋友看到。
“嗯。”她眼眸明亮地点头。
薛妮比她还激动,不停地追问细节,“他怎么说的啊?你怎么回答的啊?”
“他就那样说了。”郑晚小小声回,“然后我就答应了。”
没法不答应。
都已经进展到那个地步了,她再给他发好人卡,未免也太坏了吧?
她给了他家里的座机,他们聊了半个暑假的电话。
他约她她还出来了,她还给他涂了驱蚊水。
所以在他说喜欢她、想跟她在一起时,她难道还要摇头说不行吗?
她做不到。
薛妮嗷嗷乱叫,又在水中抓着她的胳膊问:“你们那个了吗?”
郑晚故作不懂,“哪个。”
薛妮轻轻噘嘴,“这个。”
郑晚不想理会她了,推开她的手要去游泳,薛妮懂了,又嗷嗷了半天,“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他是做大事的人!”薛妮在她游了一个来回后又抓住她,两个女生趴在泳池边上窃窃私语,“那是什么感觉呀?”
郑晚抿唇笑,却不想回答。
薛妮伸出手,手指碰了她的嘴唇一下,“挺软的。他会不会啊?”
“你别问了。”郑晚轻声说,“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没什么好说的呢!我想听的太多了。”薛妮又羡慕又惆怅地说,“可惜我没喜欢的人……”
“你不喜欢他啦?”郑晚迟疑着问。
薛妮喜欢孙凌风。
她很早就知道,只不过孙凌风有喜欢的笔友。
少女的心思很难藏,孙凌风可能也察觉到了,跟薛妮说话的次数都少了很多,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在悄悄远离。
“人家都跟他约好了以后来东城念书,那我怎么好继续喜欢他。”薛妮说,“反正也没什么嘛!”
“挺好的。”郑晚安慰她,“他如果一边瞒着笔友一边又跟你走得很近,那他就不值得你喜欢,现在看看,他其实挺好的,你没有喜欢错人。”
薛妮也是这样想的。如果孙凌风真的回应她,那这个人就太糟糕了,她会更伤心的。
现在虽然也有点点难过,但她觉得自己的眼光还蛮好的!
“糟糕,差点被你骗到了。”薛妮凑过去,贼笑着撞了撞她的肩膀,带起一阵水花,溅到了她们脸上,“说说看,什么感觉?”
郑晚避无可避,耳根微红,很小声地说:“有点吓人。”
薛妮:“说来听听!”
郑晚摸了摸嘴唇,剩下的她怎么也不肯说了。能讲这些已经是极限,还是为了转移薛妮难过的注意力,更多的细节,她也不好意思说给第三个人听。
前几天她嘴唇破皮肿了。
她还是提着一份超辣小吃回家,才掩盖过去。
接下来无论薛妮怎样软磨硬泡,她都绝不张口透露。薛妮家里有客人来了,她也只来游一会儿,恋恋不舍地跟郑晚说再见,但放下了话,过两天晚上她会去郑晚家里睡,到时候再升堂!
郑晚:“……”
薛妮走后,她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严均成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这是室内游泳馆,整个屋顶都被刷成了蓝色,这一抹蓝映在水面,给人一种仿佛置身于海洋的错觉。郑晚肤色本就白皙细腻,在水中游久了,更如珍珠般温润光泽,她朝着他游过来,浮到岸边,仰头看他,水珠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滑落,“你怎么来了?”
她看他时还是会紧张,害羞。
两人昨天打电话时,他约她出去吃炒冰,她说要去游泳馆游泳。
毕竟这个夏天她才把课程上完,还是想多游几次巩固。
谁知道他就来了也不奇怪,她都已经告诉了他时间跟地点。
“带你去吃炒冰。”他想伸手去摸她的脸,她在水中灵活地退开,眉眼带笑摇了摇头,“这里好多人。”
“你会游泳吗?”她又问他。
她不太好意思起来,努力往下沉,脖子跟水面平行,不想让他看到她穿泳衣的模样。
“不会。”严均成坦然承认。
郑晚却有些微妙的喜悦,终于有她会、而他不会的事了。
“我五岁的时候在我一个堂伯家里,他家前面有个池塘,我被人骗过去玩,不小心掉进去了。”他平淡地说着,“家里人以为我溺水过有阴影,没让我再玩水。”
“那你想学吗?”她问他。
“没想法。”他回。没有想学,也没有不想学。
她扬唇一笑:“好,你等我一下,我再游两圈就去洗澡。”
洗澡这个词,显然让严均成愣了好一会儿。
看她游来游去,他突然在想,好像学游泳也不是什么坏事,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郑晚再起来的时候。
严均成自然而然地拿了块大浴巾包住她。
他的气息笼罩着她,她低头看了看这浴巾,问他:“你的?”
“嗯。”严均成知道她爱干净,又解释了一句,“放心,昨天我就洗干净了,太阳也晒了大半天。不脏。”
郑晚想笑,可心跳加快,面红耳赤。
她没嫌他脏,她知道他爱干净。
“我带了浴巾。”她小小声说。
严均成却当作没听到。
他想,她的浴巾能有多大,肯定不像他的,能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白皙的小腿。
郑晚裹着他的浴巾小跑着往女士更衣室的方向去。
严均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他低头看了看手掌,总觉得细腻的触感还停留在掌心。
…
从游泳馆出来时,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余热未散。
严均成一手帮她提着袋子,一手牵她,她想挣脱开来,怕碰到熟人,他却不肯放,握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