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刚才借用外面报亭的电话跟父母说会跟同学在外面吃,父母也没多想,自发地以为那位同学是薛妮,还问她有没有带钱。
不知怎么的,她内心深处泛起了一些些,她说不上来的情绪,让她原本高涨的心情莫名低落了好几秒。
她的确是喜欢他的。
跟他在一起也很开心,被他牵着也是。
严均成自然也察觉到了,过天桥时,他放慢了步伐。
“其实很多事情是瞒不了多久的。”他沉静地说,“你肯定也听过很多例子,但我是认真的。我跟他们不一样。”
郑晚的心并没有动摇。
他也是她第一次喜欢的人,也是她的初恋。
如果这是一幅画,她也生怕不小心滴上了墨,如果这是一首曲子,她也怕弹错一个音调。
也许时机不对,可那又怎么样呢?
“我知道。”
在水里游的时间长了,手指都泡得发白发皱,而他的手,他的体温,一点一点地将它抚平。
“如果有一天……”她停顿了许久,“那也是我不喜欢你了。”
严均成听了这话却觉得不太高兴。
虽然得到了她的承诺,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施压,她都不会妥协,可为什么要说“如果”。
没有如果。
他也不接受什么如果。
“嗯。”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点了下头。
…
郑晚好不容易脱身回到家,只觉得自己是被搁浅上岸的鱼。
几乎都不能呼吸,还好父母都还没回,她匆忙躲进洗手间,关上门保险起见,还将门反锁上,这才鼓起勇气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狼狈地双手捧着脸,试图让脸上的红晕全部退散。
她现在体温一定很高。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发烧。
赶紧拧开水龙头,用水浇了好几次,才逐渐平复几乎紊乱的心跳。她的手腕上还留着一道痕迹,乍一看像是蚊子包,实则……
明明这会儿也没人,她还是赶紧做贼心虚般将手藏在身后。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与此同时。
严均成回了家,将那块半湿的浴巾平铺在床上。
严明成端了切好的西瓜进来。正准备一屁股坐在床沿边时,见铺着浴巾,就要伸手拿起来扔一边。
“不要碰。”严均成疾言厉色地制止他。
严明成知道自己这弟弟或多或少有点病。
他退开一步,不坐了,干脆倚着墙,拿了块西瓜啃,“西瓜挺甜的,你试试。”
“哥……”严均成神色缓和,“你不是吃坏了肚子?少吃点冰的。”
严明成咧嘴笑:“这就叫以毒攻毒。”
“有事?”
“那个,均成啊。”严明成吞吞吐吐地开口,“你嫂子生日,我打算带她去西餐厅吃,还差点钱,你借两百给我行不?”
虽然比弟弟要大四岁,但严明成在弟弟这里从来没有当大哥的威信。
借钱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严明成没少跟弟弟借钱,当然,他还坚持着做人的底线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每次借了以后还是会想办法还钱。
严均成拧眉,“只能借一百。”
他也有女朋友。
他也要谈恋爱。
严明成松了一口气,急忙应下:“可以可以!”
走出房间之前,他又扫了一眼那被弟弟平铺在床上的浴巾。
他眼尖地发现,浴巾上好像有一两根很长的头发,一看就是女生的,他们家里没人留这么长的头发。
这……
是他眼花了吧?
第96章
郑晚知道这样的年龄谈恋爱肯定会被阻拦。
她只是没有想到,摆在面前的考验和挫折会有这样多。就好像是她得到了一个看似很甜美的蜜瓜,尝了一口很甜,但没人告诉它,这样的甜度并不是均匀的,它原来也会有苦涩的味道。
她跟严均成接触了一个学期,知道他是什么性子。
他并不过度高调张扬,但有一句话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爱情跟咳嗽是无法掩藏的。
才一开学,几乎班上所有人都知道她跟他在一起了。
他没想过掩饰,每天早上给她带早餐,上学一起来,放学一起走。
薛妮对此也有很大的意见,结伴去上厕所时,她挽着郑晚的手压低声音说:“他真的太黏人了,下课十分钟都要跟你在一起,我来找你,他看我的眼神很冷!”
郑晚哭笑不得:“没有啦,他看谁都是那个样子。”
薛妮犹犹豫豫地说:“虽然我们都不会跟老师说,但你们还是要稍微注意一点。真要传到老师跟家长耳朵里,很烦的。之前二班的那一对就是……被家长跟老师拆散了,那个男生倒是没心没肺,该怎么开心就怎么来,那个女生之前挺活泼开朗的,现在总是独来独往。”
站在朋友的角度,薛妮的确很开心。
可她也担心郑晚会因此受伤难过。
郑晚愣了愣,很无奈地小声说:“我跟他讲过的。”
与其说他不听,更不如说他也控制不了自己,而且他们两个人已经很亲密了。
关系亲密到一定的程度,即便只是眼神相撞,当事人自己都没发现,旁人便已经提前一步感受到了暧昧与情愫。
她理解他,因为她现在进教室也是第一眼就去看他。
薛妮耸肩:“我看他现在恨不得将你揣在口袋,对了,刚才体育课他带你去做什么了?”
后面这一句她凑在郑晚耳边坏笑问的。
也许是她的呼吸喷洒在耳边,也许是想起了体育课的种种,郑晚的耳根通红,如白玉间的一抹红。
对高中生来说,体育课就是休闲课。
想玩球的玩球,想聊天的聊天。一个星期也就只有这么一节课。
他们来了空着的教室。
严均成本来个子就高,坐在椅子上,又拖过一张椅子,长腿搭上去,抱着郑晚坐在他腿上。
说不了几句话,他就亲她。
亲额头,亲脸颊,还拿起她的手反复地轻啄,热衷于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两人都没什么经验,一开始接吻也只是唇与唇的研磨,暑假过去,他已经很熟练地撬开她,入侵攻占。
郑晚再看薛妮分享给她的那些小说片段后,她也能平静地翻页。
再看看薛妮仍然为了作者写的一个轻描淡写的、字面意思上的吻而面红耳赤时,她忍住捂脸这个动作她回不去了,她被他带坏了。
她还想告诉薛妮。
接吻的时候,男生的手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垂着不动,至少某位姓严的男同学就不会。
他们特别会一心多用。
嘴上凶狠激烈地亲着,手还要攀岩,直到完全掌握。
算了。这种事还是不要说给薛妮听,也不是什么好事。郑晚甚至恶趣味地想,如果说可以通过肢体接触传播知识,她说不定已经吸纳了严均成至少三分之一的知识量。
有这三分之一,她勉勉强强应该也能当个学霸。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啦。
也许是她到了长辈口中“该懂的就会懂”的年龄,在第一次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时,她发现自己果然当不了女主角。
女主角会晕乎乎地问:“这是什么?硌到我了。是你的皮带扣吗?”
而她,哆哆嗦嗦,一个字都不敢说,就怕说了,某位严姓同学会跟小说中的男主角一样,气息粗重地说:“你完了。”
那才是真的完了。
好在她不说话,他也不吭声,只抱着她,逐渐地平复呼吸。
……
可是她也真的好喜欢他,喜欢到一点儿都不反感他的亲近。
喜欢到在传言越演越烈,在父母都接到了老师的电话时,她都没有一秒钟想过要离开他。
晚上,郑母泡了杯热牛奶进来,顺便将门带上,看向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的女儿,眼里也闪过一丝犹豫。
郑晚听到脚步声,全身紧绷。
她攥着笔的手都有些发抖。
郑母将她这些反应都看在眼里,在心里轻叹一声,坐在床沿边,轻声问道:“小晚,那个男孩子长得好不好看?”
这话一出,郑晚的肩膀也一松,她眼眶红红地看向妈妈,道了歉:“对不起,我之前说跟同学出去玩……其实是跟他一起。我说谎了。”
郑母也心疼极了,连忙拍了拍她的手,又摸摸她的头发,对女儿眨眨眼,“妈妈没有怪你,只是想问,那个男生长得帅不帅?”
郑晚破涕为笑,心里也害羞,却还是点了下头。
“听说成绩还很好。”
“第一名。”郑晚又补充了一句,“年级第一。”
郑母意味深长地看她,“长得帅,学习又好,你喜欢他那妈妈能理解。”
不过。
这个“不过”她身为母亲没有说出口。
不过这个年龄的感情它也许真挚,但正因为真挚,它也脆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郑晚的心情好了一些。
今天老师才找她谈过,也许在老师看来,她油盐不进,所以才想让妈妈来劝她。
“我真的……”她声如蚊呐,心情却很坚定,“很喜欢他。”
我一点儿都不想跟他分开。
我真的很喜欢他。
郑母笑着点头:“好,妈妈知道了。”
她太了解她的孩子,看着文静温柔,其实比谁都倔强。
-
严均成一直守着座机,等家里人都睡下了,他才拨通了她家的号码,寂静的夜晚,一声短促的铃声响起,郑晚赶忙接起,速度快得都不会惊动房间里的父母。
接通了之后,他们两个人也都不说话。
严均成死死地握紧了话筒。他就怕听到她哭着说要分手。光是想想这个可能,他就……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她面前去,不准她说那两个字。
郑晚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她手指卷着电话线,似是撒娇对他说:“我明天早上想喝豆浆。”
严均成反应过来后,像是怕她后悔一般,立刻应下:“好,还想吃什么?”
“明天我带吧。”郑晚说,“我家这边的早餐还挺多的,有一家包子做得很好,你应该会喜欢。”
她怕父母会听到她讲电话,将声音压得很低很轻。
可即便如此,还是清晰地落在了严均成心里。
他松了一口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他也非常厌恶自己的无能为力,厌恶没到足够让人信赖的年龄,否则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到她面前说一句不好的话。
“早点睡吧。”她轻笑一声,“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你再不去睡,五点钟起得来吗?”
“四点钟睡,五点都起得来。”
“行行行,你最厉害,好,那睡吧,明天见。”
严均成等她那边挂了以后,才满足地放下话筒。
他回了房间,他将那块浴巾叠好放在了他枕头旁边。单人床似乎也变成了双人床。
他躺在床上,侧着身子,手放在浴巾之上,就好像她睡在他旁边。
…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郑晚跟严均成并没有分手。家长跟老师都盯得很紧,每一次考试也都是一次考验。郑晚也确实非常佩服他,他精力异常旺盛,可以一边跟她谈恋爱一边学习,还能继续稳坐第一名。
除此之外,老师安排的竞赛他也会参加,并且拿到还不错的名次。
有了身份的严均成,表面看着很淡定地处理了别人送给她的垃圾,但私底下两人相处的时候,他丝毫没掩饰他的妒意。
薛妮这样跟郑晚咬耳朵:“我觉得你同时跟好几个人在谈恋爱。”
郑晚:“……这话说不得。”
她可以听,但有的人是听不了的。
他听了会用冰冷的目光将薛妮冻得六月伏天穿羽绒服来去暖。
薛妮捂嘴偷笑,“醋坛子这会儿不是不在吗?我就要说,就要说!你想想看,他文能稳坐第一,这是不是高冷学霸,武能打遍情敌,这是不是那种……嗯你懂的,他还把你照顾得特别好,什么都给你安排好……”
郑晚义正言辞地说:“我不懂!”
正在说话的时候,严均成提着两杯奶茶从对面街道而来。
他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他个子高,跟着几个行人穿过人行道,一眼就能看到他。
郑晚也专注地凝视着他。
以前薛妮看着杂志上的题目,也会问她理想型是谁,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她回答不上来,虽然收到过很多的告白,但她也没有过对谁怦然心动的感觉,直到她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