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游戏——轻云淡

　　吴鹏郁闷极了，“咱们吃不好，睡不好，拼了命地想救他们。他们怎么会想不开，跑去自杀？”
　　没有人回答。
　　压抑的情绪在蔓延。
　　不少人心底逐渐产生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无用功？真的能救下他们吗？
　　坚持了三天，事态不仅没有好转，意外发生频率反而更高。这样下去，事情真的会有转机吗？
　　“仔细想想，‘预知危险，规避危险，就能让所有人得救’，这话完全是院长的一面之词。如果她的想法一开始就是错的呢？”云昕突然道。
　　吴鹏失语。
　　之前他只是在担心，大家还能不能坚持下去。云昕这话一出，直接打压大家的积极性——如果他们打从一开始就行走在错误的道路上，坚持也是徒劳。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就连气氛也变得无比沉闷。
 
　　第四天。
　　云昕正在监控室里观看监控，忽然屋外传来喧哗声。
　　“又怎么了？”吴鹏从初见事故一惊一乍，到现在逐渐麻木，实在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
　　“草坪在燃烧！有老人被困在里面，跑不出来。”掌握情况后，保安们立即行动起来，纷纷往外跑。
　　监控室里只剩下云昕和吴鹏两人。
　　吴鹏凑过来，悄悄问，“你不去？”
　　云昕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最近不少意外你都预料到了，这件没感应？”吴鹏又问。
　　云昕还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把视线移回屏幕上。
　　这时，一名保安回到监控室，似乎打算通过对讲机引导同事们救火、救人。
　　吴鹏缩了缩脖子，退到角落，一句话都不敢说。
　　此刻，草坪及草坪附近都在燃烧。因为草坪十分干燥，火势蔓延的很快。
　　老人们被吓着了，纷纷往空地上跑。
　　可是他们年纪太大了，根本跑不快。
　　有些老人拄着拐杖才能走路，有些只能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
　　这会儿眼睁睁看着火苗蹿过来，火势马上就要把自己包围，只能无助大喊，“来人呐！救救我，救救我！！”
　　但是资深陪护的数量是有限的。这时推轮椅的推轮椅的，背老人的背老人，实在腾不出手。
　　关键时刻，一个干瘦的老头站出来，“谁腿脚不好？过来，我推你出去。”
　　轮椅是他自己坐的，此刻情况特殊，他让了出来，还打算推着人去安全的地方。
　　“谢谢，谢谢你。”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被人搀扶着，率先坐上轮椅。
　　老头也不废话，推着轮椅飞一样跑到空地上，让人下来。然后又推着轮椅跑回来，“下一个是谁？”
　　往返数次。
　　等保安赶到，开始灭火，他已经累的直喘气。可即便这样，他也坚持回去，把跑不动的老人带过来。
　　一点一点，仿佛蚂蚁搬糖，老人们被陆续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等到所有人都脱离危险，老头瘫在地上，累到小腿肚打颤。
　　恰在这时，火被熄灭，一块透明面板浮现在老头面前。
　　【欢迎参加进化游戏。】
　　【恭喜玩家成功在编号114032副本—“烟头火灾事故”中幸存。】
　　【因为您拯救了十位人类，过关评价为“A”，奖励属性点：力＋0.2，敏＋0.2，体＋0.2，灵＋0.2。】
　　【注1：过关评价获得一次及一次以上“A”等级（或以上等级），玩家才能得知进化游戏存在。】
　　【您通过非正常途径提前得知，获得“厄运缠身”debuff。获得一次及一次以上“A”等级（或以上等级），“厄运缠身”debuff自动消除。】
　　【您已获得“A”等级评价，“厄运缠身”debuff已消除。】
　　【注2：标准成年男性四维属性：力0.6，敏0.6，体0.6，灵0.5。单项属性值超过3、6、9，将获得特殊能力。】
　　一大段文字，直接把老头看呆。
 
　　事后保安调查事故起因，最后查出，起火原因是没熄的烟头。
　　有老人是老烟枪，戒不掉烟。偏偏抽完随手就把烟屁股给扔了，也没熄。
　　凑巧的是，这一扔没扔到别的地方，就扔进草坪。
　　最近天干物燥，借着那一点点火星，整片草坪都点着了。
　　查清楚后，保安对乱扔烟头老人进行批评教育，事情就算结束了。
　　与此同时，院长室。
　　白薇神情严肃，看向云昕，“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从前几天的经历看，小型意外偶有疏漏，但大型事故一般都是能预测到的。这次事先没接到预警，显然有人藏着话没说。
　　“有。”云昕点点头，认真道，“院长，我想辞职。”
　　白薇动作一顿，“看着老人接连不断出事，怕了？”
　　“不怕。”云昕淡定表示，“又不是死神追杀，只是非法上车，死神追着让补票，没什么好怕的。”
 
 
第16章 康复养老院7 适当的删减、美化是必须……
　　“什么意思？”白薇严肃起来。
　　“注释里清清楚楚写着，过关评价获得一次及一次以上‘A’等级（或以上等级），玩家才能得知进化游戏存在。”云昕不紧不慢道，“那么没有得‘A’，却被意外告知，是不是得把评价补上才行？”
　　“有了这个猜测之后，我从老人里挑选了几个相对靠谱的，暗示他们之后会遇见意外，必要时请他们救人。”
　　“火灾发生后，大部分都只能做到自己逃跑，没有余力拯救其他人。就算有，也只能救一两个。幸好里面有个老兵，身体素质比一般老人强太多。从火灾起忙到火灾灭，不多不少，正好救下十个人。”
　　“他告诉我——非正常途径提前得知，会获得‘厄运缠身’debuff。获得一次及一次以上‘A’等级（或以上等级），‘厄运缠身’debuff自动消除。”
　　“解决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那么多老人，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白薇不肯放云昕离开，“没有你预警，他们撑不了多久就会丧命。”
　　云昕轻轻叹了口气，然后……
　　“是我告诉他们进化游戏的事吗？”
　　“是我让他们参加实验的吗？”
　　“好不容易挑选了几个相对靠谱的，只有老兵能得A，其他人你让我怎么救？”
　　“是你先把老人们置于必死之境，现在动动嘴皮子，就要别人帮你把人救下来。”
　　云昕轻呵一声，“精神状态还正常吗？以为别人是神灵，想救就能救？”
　　白薇哑口无言。
　　“我不跟你计较，你就选择性忘记，我是被你骗来的。”云昕笑了。
　　白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被打断。
　　“你的崇高理想，你的伟大目标，你的艰难处境……去对上级说，我不想听。”云昕撇开脸，“之前以为老人还有救，如今知道他们都是牺牲品，根本救不了，留下也没有意义。”
　　“这是无法避免的牺牲，”白薇表情颓然，眼神坚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种族延续。”
　　“总之，我不想成为这场实验的参与者，就当我没来过。”云昕懒得争辩。说完该说的，她毫不犹豫走人。
　　白薇没有阻拦。
　　一来她知道，拦不住。
　　二来……录音已经找人确认过，云昕说的都是真的。没有违法行为的良好公民执意要走，她没有权利限制对方人身自由。
 
　　“你要走？”听说云昕打算离开，吴鹏大惊失色。
　　“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走？”云昕问。
　　“啊？这不好吧……老人们的诅咒还没解除呢。”吴鹏迟疑道。
　　差点忘记，这家伙只知道一部分真相。
　　云昕简单把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重点突出“老人们的诅咒是院长害的”，“为了全人类，她拿老人做实验，老人也是自愿参加”，“诅咒大概率解不了，阻止意外事故只是让老人多活几天，并且阻止的过程很可能让老人多受不少罪”。
　　吴鹏惊了，第一反应竟然是，“真的会有人自愿参加吗？院长是不是在骗人啊？”
　　“是真的。”云昕告诉他，“如果别人当着我的面说谎，我能察觉到。”
　　“这这……”吴鹏说不出话来。
　　整件事情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说到底，他只是平民百姓，在此之前根本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如果你现在不跟我走，之后自己一个人，不一定走的掉。”云昕告诫。
　　吴鹏挣扎了好久，最终决定，“我不走，我还是想救他们！不知道能不能行，起码试一下，多救一个是一个。”
　　随后报出一串数字，拜托云昕，“这是我的电话号码，麻烦你半个月之后给我打电话。如果安全了，电话我会接。如果出了意外，没接电话，你就报警，说我的失踪与院长有关。”
　　“不惜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去救那些老人，值得吗？”云昕轻声问，“要让他们摆脱诅咒真的很难，几乎等于创造奇迹。”
　　然而奇迹之所以被称作奇迹，就是因为它发生的概率极低，一般可以忽略不计。
　　最难的都不是预测、规避灾难，而是让老人们自救之余，去救别的老人。
　　如果他们不能一口气救下十多人，拿到A评价，那么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吴鹏笑了下，“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没办法看着跟爷爷奶奶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就这样死去。”
　　“那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的爷爷奶奶不会伤心吗？”云昕问。
　　“他们好几年前就已经离世了。”吴鹏表示，“我光棍一个，毫无牵挂，可以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云昕看着吴鹏，忽然觉得，他也是英雄。
 
　　离开养老院后，云昕打车回租房。
　　结果回到小区，扫了一眼惊呆了——她才出去四天，回来楼没了！原本租房的地方，变成了沙砾石砖堆砌的废墟。
　　“怎么回事？”云昕找人打听。
　　附近店铺小老板告诉她，“租户为了省钱，用煤气烧饭。不知道是操作不当还是怎么着，煤气爆炸，把整栋楼都炸了。”
　　云昕倏然记起外婆说过的，巫女一脉天生会被灾难吸引，不自觉靠近。
　　这算不算被煤气爆炸吸引，本来能阻止，结果业务繁忙，中途被更严重的灾难找了去，错过了拯救时机？
　　这么看，确实只是被灾难吸引体质。毕竟她没在，煤气还是爆炸了。
　　念头刚起，云昕又想，她是不会给别人带去灾难，未来与她一起生活的伴侣，是不是太危险了？
　　偶尔出个差，回来一看，家被炸了。运气不好，伴侣留在家里，还得一起被炸。
　　……
　　“好复杂。”云昕放弃思考。
　　因一时半会儿租不到合适的房子，她索性回自家大别墅住一段时间。
 
　　住着大别墅，吃着小零食，云昕又开始找工作。
　　求职前，她先修改了下简历，再稍稍进行润色。
　　上上上份工作，老板变成了小糖人，工作场所被淹没。
　　上上份工作，老板进去蹲监狱，工作建筑自毁。
　　上份工作，老板目前还在，建筑也好好的，但在可以预见的将来，顾客群体（住院老人）即将消失。
　　这样的丰功伟绩要是照实写，云昕有信心未来一两年都找不着工作。
　　所以，适当的删减、美化是必须的。
　　比如上上上份工作，就写因为糖浆事故，工作场所被淹，所以决定换工作。
　　比如上上份工作，还没干一个月，连老板带建筑都没了，这种就当没发生过，直接忽略不写。
　　比如上份工作，就干了四天，顾客群体消失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大半也快没了。这种也不写，只在大学兼职经历里面加上——有陪护工作经验。
　　当然，如果有人看了这一条，想找她干类似陪聊的工作，不挑工作如云昕也是会坚定拒绝的。
　　就是随便写一下，丰富下简历，没别的意思。
　　经过修改，最新简历出炉，云昕继续海投。
 
　　半个月期满，云昕准时拨出电话。
　　等了没一会儿，电话被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