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婚假,这四五天都要在北城度过,闻知就也带了一些自己的衣服跟物品过来。
旁边的化妆桌上放着她的笔记本电脑,开着机,屏幕上看起来有一些题目,旁边还有一本打开的书跟笔记本。
一支香芋色外壳的碳素笔摆在上面。
“在看什么?”男人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脑跟书本,轻声问。
因为喝了酒,他声音有些微微的哑。
闻知把文件夹从行李箱里抽出来,而后站起身。准备将文件夹拿过去放到桌上。
“下个月有高级编辑证书的考试。有些难,要复习。”她说。
“噢。”
贺屿之应了声,心里涌起一片温柔的潮湿。
他喜欢看她学习读书时候的样子。很乖很听话的感觉,会让他恍惚间好像回到很久之前。
贺屿之走过去,一直站到她前面,不自觉用身体挡住了她回桌子那边的路。
闻知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
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她乌溜溜的眼珠,以及清澈发亮的眼底。
男人微微弯腰,朝她愈发逼近过去。
闻知却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贺屿之看着她,皱了下眉,不满意对方的小动作——
她总是躲他。
他蹙着眉,右手拦过她的腰,修长有力的手臂不由分说连带着闻知整个人都往前搂了一下,使得两个人一下子便挨得极近——
她的鼻尖险些撞到他的胸口。
闻知刚刚没反应过来,贺屿之太过突然,没给她躲的机会。
等意识到时,就已经被拉进了他怀里。
贺屿之弯腰低着头,愈发靠近。男人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掐搂她的后腰,没再给她后退的可能。带着略微酒气的呼吸打在她脸上。
闻知紧张着,呼吸不知觉间变得急促而密集。
她感觉到了某种危险,更准确的说是感觉到了他翻腾蒸腾的欲望——原来自己也不是没有情绪。她还是有情绪的,比如紧张。
“你……你身上有酒味。”
闻知皱了皱眉说。
贺屿之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既没有放开她,也没有后退半分。他半俯着身,额头抵着她的脑袋,忽然亲了一下她的眼角。
闻知右手拿着文件夹,整个身体都绷紧了起来。
谁知贺屿之又继续往下,亲了一下她的鼻尖,然后是脸颊。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闻知又问了一遍,耳朵发烫,声音里多少带了一些愠色。
但这在贺屿之看来却很可爱。
自己好像真的喝多了。
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可爱极了,好喜欢欺负她。似乎找到了某种少年时期的乐趣。
“听到了。”贺屿之回,忍不住笑起来。声音微微有些哑,带着浓重委屈的鼻音。
“等下洗洗就没了。”他轻声说。
“……”
“那你还不快去。”闻知皱了皱眉说。
贺屿之喝多了,下手没轻没重,弄得她胳膊都有些痛。
“好。”
他今晚确实喝了很多。同行的伙伴里又不乏抽烟的,身上味道不好闻也正常。
不知道是不是亲到了她,或是戏弄到了她,贺屿之心情非常好。
他答应着,终于放开了她往浴室走去。
闻知看着男人脱了西服外套扔在旁边的沙发上,露出灰色衬衫下宽阔挺拔的后背线条,最终拐进了浴室。
直到贺屿之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她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下来了些。
闻知皱了皱眉,拿着文件夹回到桌子前面坐着。
不一会儿,远处浴室里便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一直在她耳边绕着。
眼前的电脑屏幕上还幽幽的亮着,上面显示着考试的模拟题目。
但闻知脑子里面很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第68章
◎“星座运势”◎
等贺屿之从浴室出来, 房间里的灯已经暗了。
只留下了照明用的壁灯和床头灯。虽然略微有些昏暗,但足以看清陈设。
他出来时,闻知已经上了床。
桌上她的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书和笔记也被整齐的放在一旁。
主卧室的双人床很大, 女孩儿却只占据了最边缘很小的一块位置。
她躺在床上最左边的位置,侧躺着, 背对着他投射过去的目光,整个人蜷在白鹅绒被里一动不动。
他猜她在装睡。
年轻英俊的男人刚从浴室出来, 只在腰间围了一个浴巾。白净又有肌肉感的上半身裸露着,蒸腾着温热的水汽。
毕竟还是年轻,即便中央空调开得还是凉风,竟也不觉得冷。
贺屿之洗了澡,比刚开始清醒了很多。
他拿着白毛巾擦了擦头发,走到床边,视线却始终落在床上的那个人身上。
家里负责布置的人很懂, 只给主卧室准备了一床双人被。
闻知仅盖了四分之一,便已经将自己包裹起来,像条奶油色的毛毛虫。后背紧张的紧绷着, 一动不动,竟有几分别样的可爱。
贺屿之看着她, 眼眸深处不自觉动了动,浮现出几分柔光。
而另一边。
闻知紧闭着眼, 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听到贺屿之打开门, 脚步声从浴室那边过来, 又不知为何, 莫名在她后面停了一会儿, 最后才去了衣帽间的方向。
闻知今天很累了, 头又晕又沉,但根本睡不着。
她倒是希望自己能马上昏睡过去……
过了片刻,身后又传来男人熟悉且稳健的脚步声——贺屿之回来了。
闻知的心又被吊了起来。
紧接着,她便感到身后的床往下微微陷沉了一下,随后便能明显感到身后多了一团热气。
对方上了床,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
其实一开始还算相安无事。
主卧室的这张床很大。闻知在这头,贺屿之在那头,中间甚至还能留出一块空白的区域。也不影响睡眠。
稍微过了一会儿,闻知感觉身后的人没什么动静,才终于放松了些。
谁知那人忽地翻了一下身,朝她这个方向过来。自己的腰间也随即搭上了一只手臂,后背也紧贴上了一堵热墙。
她的心像是瞬间被人捏住。
贺屿之也感觉到了闻知发僵的身体。他一靠过去,她就立马提起了警觉。
不过他终于抱到了她,即使是在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但也依然让人高兴。
她的发间跟脖颈间都香香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还要软一些。
但跟梦中不同,是真实且温热的。
贺屿之上身没穿东西,两个人之间仅隔了闻知身上那件薄薄的睡衣。
他抱她越紧,她就越是趴下来,将脸往被子跟枕头里面藏。
虽然闻知没有马上推开他,但贺屿之能感觉到她明显的不自然跟抗拒。
别墅本来周围就很静很静,再加上是夜晚。外面除了秋风吹过树叶的动静,几乎再没有别的声音。屋里更是如此,能听到白鹅绒被子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
“今天已经很晚了,有点累了……你也早点睡吧。”
僵持着,僵持着。黑暗里,闻知忽然这样说了一句。
贺屿之不傻,很快意识到她话里面的潜台词。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贺屿之深知他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不能够乱来,只怕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你别紧张,我不动你。就只是抱抱而已。”他说。
闻知闭上眼,脑袋又昏又沉。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一种无力感。
“我还没做好准备。”
“我……还需要时间。”因为怕对方有下一步动作,闻知在此之前紧忙说。
虽然一直在寻求改变。但她对亲密关系还是明显不适应,有无法忽视的抗拒感。再加上对方还是贺屿之,那种感觉就尤胜。
他是她的症结所在。
闻知说完后,背后的人明显沉默了片刻,但搭放在她身上的手却一动未动。
对方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后脖颈处,引得她发僵。
“我知道,没关系的。”
半晌后,贺屿之说。“我知道你调整不过来,没事,时间还很多,我可以等你。”
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且低沉,掷地有声。
“只要这种等待是有尽头的。”他说。
闻知没有接话,空气中一时陷入了凝滞。
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她无法给对方肯定的承诺,以及准确的时间。
毕竟她愿意嫁给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爷爷那天的话,让她一下子情绪混乱。
闻知本来就是敏感又容易心软的人,再加上贺占年有恩于她。对方越说无所谓,只想要她好,她心里面就越愧疚难当。想让爷爷在最后的日子里能有些开心的事……
她想要所有人都高兴,也想以这样的方式克服心理的障碍。
但等真正做了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让其他人高兴容易,取悦自己却很难。
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如今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无论哪都不适应。就比如现在他在她旁边,闻知就根本没法放松下来好好休息。
“快睡吧,今天真的很累了。”闻知皱了皱眉,一边说着,一边将贺屿之搭在他身上的手拿了下去。
“你睡,我又不动你。”
对方很执拗地说。她刚把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捏着手腕弄下去,贺屿之就又拿了上来。
“你这样我睡不着。”闻知捏了捏手指,尽量好声好气地跟他讲。
她说完,贺屿之总算是收敛了,将手从她的腰间拿开。但还是将信将疑,不太愿意配合的样子。
即使时隔这么多年不见,闻知还是能感受到他心情的明显变化。
“可以。”
“那你让我亲一下,亲一下我就不碰你了。”贺屿之半起身,一只手撑在她的身后侧,从上至下看着她说。
闻知总觉得类似的话,她在好久之前已经听到过一次。
贺屿之这个人,有时候成熟,有时候却跟高中时候一样幼稚。
闻知沉默了一下,直把他的手推开,掀开被子下地往外面走。
贺屿之眼睛睁得大了大,也眼疾手快从床上下来,从半路将她截住,拉过她的手,语气有些着急:“你干什么去?”
“我去别的房间睡。”
闻知被挡住了去路,只能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不动你还不行?”
贺屿之有些无奈。他本来是急性格的人,但面对闻知时就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其实他是想发脾气的,但又怕发了脾气对方就会走,所以只能每次都压抑住。
上学的时候,他跟闻知每次有纷争似乎都是闻知妥协。
但现在,却好像每次都是他无奈让步。
闻知站在原地未动,似乎就连生气的时候都是软绵绵的。
她说话和叙述的方式很平静,对待陌生人也保持着最大的善意,即便是拒绝人的时候都很委婉,很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但以前他只认识到她温和又受气包的一面,没有认识到她这一面的倔强疏离。
“别走了。”他说着,状似恳求。
闻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因为贺屿之一直当着她的路,最后也还是一言不发的回了床上自己原本的位置。重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贺屿之见她回去,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男人请舒了一口气,也回到了床上。女孩儿深处一只手将床头控制房间内灯光的开关关上。啪嗒一声,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贺屿之躺在右侧,闻知躺在左边。
主卧室的这张床很大,两个人分别在一侧,中间还余出极大一块的距离。
贺屿之向来喜欢宽敞的感觉,床品自然也是选择大的。但他此时却很想把现在这张床换掉,换一个小的。
待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还能看到她轮廓清晰的背影。
白色蓬松的被子盖在肩头,露出一小截白净的脖颈。闻知的肩膀长得很漂亮,很薄的直角肩,后背的肩胛骨像蝴蝶,宽度也刚刚好。头发披在身后,凌乱的散再床上跟枕头上。
男人看着她,心里便忽然有种柔软温热的感觉。
虽然仍旧隔了半米的距离,但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在同一个空间如此平静的待着。
同床共枕,是中文里美好的词。
即使自己想要的不止于此,但如今她能愿意在他身旁留下,安静的睡着,而不是厌恶的走掉。
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惊喜。
即使他知道:如果不是爷爷,他根本没把法将她哄到身边,让她愿意跟他结婚。
虽然贺屿之不知道那日贺占年跟闻知到底说了什么。但贺占年知道他的心思,也没少给他出过主意,会为他说话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