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楚逢月和成父聊天,语气随意的就像是常见的熟人或者邻居,没有半分架子。
成渝没想到她性格这么好,愈发觉得以前那些黑粉有眼无珠。
成父一个劲往他们面前换菜,每次瞅到即墨的长发都要沉默片刻,心想这孩子怎么留这么长的头发。
不过想到另外那个笑眯眯的胖子,觉得还是这个看着顺眼。
起码像个好人。
“爸,你知道成亮什么时候买的新车吗?”成渝忽然问了一句。
冯茹忍不住说:“人家买车和你有什么关系啊,难不成还要去放挂鞭炮?”
他们这里都这样,谁家买了新车就去放个鞭炮,热闹热闹。
她以为成渝是觉得他兄弟买新车自己没去现在想补上。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他哪来的钱买车,他爸妈也不富裕,自己又不赚钱,那这车怎么买的?”成渝看向老爸,“咱们家就住他家对门,有点什么动静你应该知道吧。”
“这事啊……你还真别说,那个成亮虽然看起来油嘴滑舌但还真的有几分本事。”
成父喝着小酒,因为媳妇儿身体好了,他心情也好,吧嗒嘴道:“不知道他怎么认识一个风水先生,带回来过两回,没过多久就经常带他爸妈去镇上下馆子,这不,前两天提了辆新车回来。”
成亮他父母还挺得意,这两天在村里到处溜达,说她儿子认识了贵人,现在有了出息。
楚逢月问:“那个风水先生在村里走动过吗?”
“没有,就去过后山,可能是对那个道观有兴趣吧。”成父摇头道。
“爸,人家不是对道观有兴趣,是对道观旁边的地有兴趣!”成渝忍不住道:“成亮和那个风水先生想让一个土豪在那建别墅,现在已经去村里批手续了。”
这个手续也很好批,村里的地一般是不给外人的,但是可以用成亮的名义买下来,他想再怎么样弄村里就不会管了。
“那个地方能建宅吗?”听到这个,成父也没多想,“以前那位老道长说了,等他死了以后道观过些年就会自然坍塌,让我们不要去那附近弄什么,说影响家宅安宁。”
有钱人可能就是喜欢到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建房子吧,更看重环境,不需要邻居。
“老道长还说过什么吗?”楚逢月挑眉。
“没有,就说过这个,以前我们去山上祭拜的时候,村长就打算在上面弄点什么东西,说以后说不定能发展成旅游景点。”成父也觉得挺好笑的,“后来算了一下光是修路,把全村人卖了都不够,又想把道观弄成一个十里八乡都来敬神拜香的地方。”
光是一个道观肯定不够,旁边多多少少要再建点什么,结果老道长不让建。
村里人还是很听他话的,像成父这么大的就是他看着长大的,村长也只能作罢。
有人也动过心思,去山上建个房子住,远离邻里矛盾什么的,结果老道长直接否决,说——
“你们来道观住可以,这附近不允许建任何东西,哪怕我死后也一样。”
即墨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那块地应该批不下来了吧。”
“村长已经换了一茬,老道长也仙去这么久了,谁还会管这件事啊,当下有钱当下挣。”成父给孙女夹了一个大鸡腿,另外一个给了楚逢月。
“现在这个社会,只要有钱,什么办不成?”
……
吃完饭,也就十二点多,胖驴友他们还没回来,成母建议楚逢月他们去楼上午休一下。
“待会儿不是还要坐车吗?长途坐车可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没那么难受。”
楚逢月笑着摇头:“已经睡够了,上了车还可以睡。”目光挪到厨房外面那个蛊坛上,她柔声问:“那个坛子可以给我吗?我看花纹挺别致的,想拿回去当个摆设,插插花也挺好看。”
“行啊,你喜欢就拿走。”成母压根没在意这个,不就一个泡菜坛子吗,她家有得是。
当初捡回来也是因为那个坛子没有什么缺损还可以继续用,现在人家姑娘都开口了,自己还能不给吗。
“要不要多拿几个,家里还有小的,我再给你装点土鸡蛋,撒上一层糠,肯定不会碎。”
“不用了,拿那个坛子就行。”
成渝主动收拾桌子洗碗筷,圆圆缠着爷爷玩,冯茹说头有点疼,先回房间睡会儿。
成渝也没多想,平时在家都是老婆带孩子,比上班还累,所以回家有什么活他能干的都干了,对她洗不洗碗没要求。
成父成母也是开明的,儿媳妇又不是保姆,谁干不是干呐,对儿子忙里忙外一点意见都没有。
听着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趁没人注意,成绪也悄悄溜了上去。
楚逢月在和即墨说话,听到有动静,下意识抬头。
“怎么了?”
她刚要回答,院子外面的栅栏门就被人气冲冲推开,安真人冷着一张脸,大步走进来。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他咬牙切齿看向楚逢月,眼底带着阴寒之意。
“谁啊?”成父虽然好客,但是对这种不速之客是十分不喜的,语气也不太好:“请你立刻从我家出去!”
仔细打量后认出来他就是成亮带回来那个风水先生,还要再说话,就被楚逢月慢悠悠打断。
“不就是烧了你家的骨灰坛子吗,这有什么的。”她看着安真人,一字一句道:“这种害人的东西,你祖宗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安真人被气得浑身发抖,和竹村的蛊坛一样,他们的蛊坛不仅有先人的骸骨,还有蛊虫。
竹村的蛊坛是为了封印蛊虫,他们则是滋养蛊虫。
所以才会找到山上的道观,把蛊坛埋在下面的结穴之处。
“楚小姐——”
胖驴友他们三人一路从山上小跑下来,看到安真人过来找麻烦,前者顺手抄了条板凳,挡在楚逢月前面,恶狠狠瞪着安真人。
他眼角的疤鲜红充血,哪怕平时笑眯眯的,可现在这模样一看就是个凶狠好斗之徒。
马师傅和侯师傅手里也拿着法器,一左一右站在楚逢月旁边。
“真人。”严先生从外面进来,语气沉稳:“发生什么事了?”
安真人阴郁的眼神从几人身上慢慢扫过,他一甩袖袍,冷笑道:“没什么,碰上几只不知好歹的臭虫。”
“没什么本事,还敢和我叫板,也不怕把自己交代在这里。”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严先生眉心皱成川字。
这是要留下他们的性命?
嘴角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坚定地站在安真人这一边。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马师傅手持铜钱剑,下巴傲然抬起:“像你这种阴沟里的东西,特殊部门关了不少,多你一个不多。”
他们果然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安真人神色晦暗不明,心里多加了一个小心。
这个胖子不足为惧,反倒是两个老家伙身上的气场浑厚,让他有些忌惮。
“一次性解决了吧。”楚逢月不甚在意:“搞完收工,我们该回家了。”
“得嘞。”胖驴友嘿嘿笑道,神色有些怪异:“楚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些东西好恶心啊,烧的时候一直叫,就像是小孩的哭声。”
“好多条虫子拼命地往外爬,最后都被烧成焦黑的虫干。”
安真人的脸色扭曲,恨不得将眼前的胖子扒皮抽筋丢去喂蛊。
看出不对劲,严先生打电话让留在成亮家的保镖过来,怕人手不够,他还另外叫了人。
“各位,”严先生冷静道:“我不管你们和安真人有什么仇恨,你们事后一拍屁股就走了,想过留在这里的成家人吗?”
“那位叫成渝是吧?在首都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从小学习不错,算得上天之骄子。”
“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因为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回家,把自己的前途断送了,何苦呢。”
“还有成家这位老哥,”严先生倨傲道:“我知道你以前下海经商攒了一点老本留给儿孙,辛苦大半辈子转瞬成空,你真的能接受吗。”
成父脸色铁青,成渝恼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小伙子,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所谓的朋友远没有自身利益重要。”严先生放缓声音,劝道:“何必把一家的未来都搭在他们身上呢。”
成母心里很乱,但她没有出声,而是紧紧地抱着小孙女。
楚逢月冷眼看着他的所作所为,问旁边的即墨:“这样的人在南洋你会怎么处理?”
“剥夺所有财产,丢进平民窟。”即墨轻描淡写道。
在南洋,任何人对他有言语上的不敬都算是冒犯,不用他出手,自然会有无数人替他解决问题。
南洋的平民窟也可以叫做贫民窟,那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像严先生这种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被扔过去,恐怕活不了两天。
严先生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那个长发男子,在他看来这种阴柔之气过盛的不过是会所里的少爷,很可能是眼前这个女人包养的。
看这几人围着女人就知道,她应该是有点家世,是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
那个胖的是保镖,至于另外两个很有可能是江湖骗子,专门坑这种傻瓜的钱。
因为有鸭舌帽遮住眉眼,对于楚逢月的相貌他也没有细看。
“狂妄。”严先生淡淡吐出这两个字,身边围了一群保镖,成亮也赶了过来
看到气到脸涨红的成父,再看看他旁边差不了多少的成渝,成亮眸光闪烁不定。
“安真人,严先生,他们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吗?”男人狗腿问。
“没什么,以后你最好不要跟这家人往来,以免受了牵连。”严先生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说了几句话。
过了半分钟,成渝的铃声响起。
“领导……什么?我被解雇了?”成渝有些茫然,“我是组里的核心成员,你们没权力……喂?”
电话被对方挂断,看着熄灭了的屏幕,成渝好久没有缓过神来。
严先生对安真人说:“这些事交给我,您在旁边看着就好,免得脏了您的手。”
这是想要讨好他,在严先生看来,眼前这群人根本就不算什么。
安真人冷哼一声,拭目以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严先生知道,今天如果不能把这几人搞定,安真人恐怕也会迁怒于他。
心里兀自叹了口气,他给警察局打电话:“民警同志,这里有人在传播封建迷信,我把定位发给你。”
楚逢月倒是有些好奇,他到底还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让她看看这位严先生到底有多大的能量吧。
失去了工作的成渝有些恍惚,成父没想到这群人真的这么厉害,但他还是坚定地站在楚逢月这边。
远近亲疏还是分得清的,人如果因为一次威胁就被迫弯腰,以后脊梁骨再也挺不起来。
更何况自家媳妇儿是楚逢月出手帮忙才好转的,做人应该要有良心。
不仅是成渝,成绪也收到公司的解聘信息,他脚步震天响从楼上跑下来,惊惶道:“爸,这到底怎么回事?!”
成父却把目光落在他领口锁骨的红痕上,脸色难看。
成渝看向楼梯上紧接而下的老婆,嘴唇差点咬破。
“爸,我爸妈说他们突然就丢了工作,问主管是什么原因,他说让我爸妈问问自己的好女婿……”
冯茹还没说完,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让眼皮子耷拉的即墨瞬间清醒。
成绪脸上浮现清晰的手掌印,半边红肿起来,他没缓过神,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亲妈。
“妈!”冯茹捂着脸尖叫:“你疯了?!”
成渝神色麻木:“你们在楼上做什么?”
“我们……”成绪后知后觉,眼神躲闪,“没干什么,就是去楼上转转,房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即墨在楚逢月耳边小声道:“他等下不会说是蚊子咬的吧?一看就是嘬的。”
“……”楚逢月眼神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这什么场合,有病吧。
原本想在回去之前点一下成渝,让他亲眼看一下弟弟和老婆做了什么,没想到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提前揭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