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家宴,就没有分桌。
现在昦儿也能吃东西了,本来奶娘打算将他抱下去喂奶的,可他看到满桌的吃食,就不干了。抱他走,他就扭身子,皇后又舍不得他,就留了下来。
于是整个家宴热闹至极,全程就昦儿一个人‘说话’,他看见某样颜色鲜艳的菜就指啊指,还知道管皇后要。
趁着他要的间隙,奶娘连忙用银匙往他嘴里塞一口特制的几乎完全弄碎的糊糊。指一下,喂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看着傻儿子,颜青棠有些不好意思解释:“他平时用饭就是这么用的。因为不能吃大的东西,他又想要,只能这么骗他。”
怡宁则看着傻乎乎的芝麻团,饭都顾不得吃了,在一旁问他好不好吃。
昦儿哪懂得好不好吃?只知道这个人好像想抢自己好吃的,连忙扭过小身子,要背着她吃。
幸亏抱她的奶娘力气大,不然就这么折腾可是抱不住。
总之,这一顿晚宴极为热闹,饭罢皇后把昦儿留下了,说让他跟自己住两天。而纪景行则带着颜青棠去了西苑,并没有留在宫里。
路上,他解释道:“太子妃是要从宫门外抬进皇宫的,若让你跟我糊里糊涂现在就住进东宫,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非议。”
第101章
◎不给摸,这是嫂嫂送我的◎
“还有这一说?”
可细想想, 可不是如此。
即使普通人家娶妻,也是要大红花轿抬进门,万万没有随随便便就跟人回家的。这不叫娶妻, 叫无媒苟合, 虽然两人早就无媒苟合上了。
纪景行握着她的手:“我打算走正经流程,待这两天我还朝后,就向父皇禀明, 并请求赐婚。待父皇赐婚后,由礼部择定吉日完婚。”
这一套规则听得颜青棠头大,但她还是清楚皇家和普通人家不一样,太子成婚更是与寻常皇亲国戚不一样, 规矩特别繁琐。
“此事恐怕不易。”
只看那守在驿站的姜家,便知晓图谋他太子妃位的人大概不少。
“这事你不管, 我会处理好,可能确实会有一些风波, 但问题不大, 终归究底这是我娶妻,与大臣们什么关系。”
“可我如今还在孝中,即使你父皇赐婚了, 也暂时办不了婚礼。”虽然她这个孝, 守得挺名不符实,但大面上要守够二十七个月。
纪景行笑着捏了了捏她脸颊:“你大概不知,亲王、世子筹办婚礼,从赐婚到选定吉日, 再到婚礼, 短则半年, 长则一两年, 更不用说太子大婚了,待一切都筹备好,正好你出孝……”
说话间,马车停下来了。
由于天已经完全黑了,虽是点了宫灯,也看不清周围景色,依稀只能看出是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宫殿。
“西苑的景色极好,平时一到暑夏,父皇和母后就会带着我们来此避暑。早年皇爷爷退位后,就住在西苑,还有那些太妃们。现在太晚了,等明天我带你四处去逛逛。”
进了殿内,素云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也是通过两个丫鬟,颜青棠才知道这座宫殿名叫琼华殿,是太子每次前来西苑避暑的居处。
之后沐浴洗漱歇下不提,毕竟两人都累了一天。
次日,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本来辰时那会儿颜青棠就醒了,她想起莫姑姑说的一件事,入了宫后,每日要早起给皇后娘娘请安。
哪知纪景行却一把将她拉下来继续睡,说她母后没那么多的规矩,临走时也说了让他们今天不用进宫。
那就继续睡吧。
等再起时,已经巳时了。
起来后用了饭,纪景行带着她去外面逛园子。
出来后,颜青棠才发现,都说江南多园林,北方的园子不如南方,那是因为不是皇家园林。
比起这西苑,颜家那个大园子根本不算什么。
“那就是太液池,又分南海、中海、北海。那里就是瀛台,以前皇爷爷住的地方,平时避暑时父皇会带着母后住在那里,每到夏日,朝中大臣都以能赐游西苑为荣。”
颜青棠神色诡异。
明明叫池,偏偏又分海,但是真大,一眼过去,看不到边际。夏日用来游湖应该是极好,怪不得他说大臣以夏日能赐游西苑为荣,对于少江河湖泊的北方而言,确实如此。
两人也没带下人,沿着绿荫小道走着,一边说话。
这是两人难得的休暇时光,从两人相识起,就没有这样的场面出现过。
何几时,两人这般单纯游玩过?
在苏州的那两年,早期颜青棠忙着报仇,他则忙着布局,忙着套身份,后来她有孕在身,他和她还是很忙,后来为了推行新政……
总之就是不堪回首。
“走吧,我带你去那兔儿山上看看。”
两个正在玩耍的人,根本不知道今天皇后十分的忙碌,异常忙碌。
目送着汉王妃她们离开,皇后看向玲珑。
“她们这是何意?我娶儿媳妇还不能我自己决定?”
玲珑道:“她们哪敢有这个意思。”
“那她们一个个跑来说太子年岁也不小了,该选妃了是何意?”
能是什么意思?
今天宫门刚开,平日与皇后稍微亲近的一些皇亲国戚家的女眷,就结伴来了五六个。
请过安后,有的含蓄些,不过是问问太子回来的事,有的则顺势就提及太子岁数也不小了,该是把选太子妃的事提上日程。
反正七嘴八舌就说一个事,太子的婚事。
对于太子婚事,皇后和乾武帝早有商量,但乾武帝也说了,此事恐怕朝廷上要闹一闹。
皇后早有心里准备,但万万没想到这些女眷们也会搀和进来。她们话里话外虽一字没提颜青棠,但话里话外无不是把人给忽视了。
就仿佛此人并不存在,这让还沉浸在颜青棠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孙子的喜悦中,同时早就对她十分有好感的皇后,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恼怒。
皇后并不傻,不信这些人不知太子从苏州带了个女人回来,而此女生下了太子长子这件事。
不知她们也不会这时进宫了,既然进宫,又这番表现,又怎会不明白这些人的意思?
她早年没嫁给陛下,不过是个侯府庶房的女儿时,没少受过这种冷遇。
这种冷遇是看不清摸不着的,但人家就是把你给忽视了,居高临下当你并不存在,随随便便就能处置你的命运,因为你不配。
“娘娘,陈夫人和李夫人求见。”一个宫女进来禀报道。
能在皇宫里被称之为陈夫人李夫人,而不带丈夫官衔或者爵位衔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皇后娘家的姐妹。
一个是皇后二姐,名叫郿嫦,丈夫是神机营指挥使。一个是皇后五妹,叫郿娥,丈夫是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
这二人还在未出嫁时,就与皇后的关系极好,这些年来自是不必说,也是皇宫的常客。
“她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难道也是为……”
说话间,两位夫人已经进来了。
一个相貌明艳,宛如一株咄咄逼人的秋海棠,一个长相柔婉,气质温和。虽两人岁数也都不小了,但保养得当,看得出年轻时都是美人。
“你们怎么来了?”
郿嫦大咧咧笑道:“难道皇后娘娘不欢迎我们?”
皇后嗔了她一眼:“我敢说不欢迎你们,只是……”
由于这句只是的声音太小,郿嫦并没有听见,反而一副八卦的模样道:“方才我和五妹妹进宫时,碰见汉王妃、安平郡王夫人那些人了,她们入宫来做什么?”
皇后没说话,示意二人别站着。
郿嫦和郿娥对视了一眼,在一边坐了下来。
宫女奉来了茶。
郿嫦瞅了瞅皇后脸色道:“难道是和太子有关?”
“你们既知道还问?”皇后的语气不太好。
虽然不明显,但几十年姐妹了,郿嫦和郿娥还是能听出来的,皇后娘娘这会儿心情不太好。
郿嫦倒也不尴尬:“你也别生气,我们这不就是进宫来看看情况的?你在宫里不知道,这两天京里可热闹了,私底下都在传太子在苏州找了个商女,这商女不光给太子生下了长子,还极其得其宠爱,如今人都带回京了。”
这事对有些人家不是秘密,但对有些消息不是那么灵通的人家来说,无疑是大消息。
有门路进宫打听虚实的,如汉王妃郿嫦等人,直接就来了,没有门路的,私下里传疯了。
郿嫦和郿娥二人,由于是皇后的姐妹,乾武帝的姨妹,在京里贵妇圈还算受欢迎,自然能听到各种小道消息。
郿嫦说话时,郿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
“对了,娘娘的大孙子呢?快抱出来给我瞧一瞧。”郿嫦又道。
皇后瞪了她一眼:“你就是个会插科打诨的。”说是这么说,脸上却露出几分笑意,吩咐宫女去把皇长孙抱来。
不多时,孩子就抱来了。
这会儿昦儿刚吃饱,精神头儿正旺着,他似乎也认得皇后了,一看见皇后,就笑开了伸手要抱。
可小手刚伸出去,就被人抱走了。
看见抱自己的是陌生人,他愣了一下,连忙扭着小身子找皇后。
“哎呀,都会认人了,真是个好孙孙。”
郿嫦没料到这小子这么大的劲儿,连忙一边逗着一边就把人给皇后。
昦儿扑到皇后怀里,在她腿上坐稳了,才对着郿嫦噢了一声。似乎在说,谁让你抱我的,不给抱!
可把几个大人都逗笑了,连一旁的玲珑都没忍住笑开了。
“哎呀,真是个小人精,娘娘的好孙孙,都会认人了,会认人了好。”郿嫦笑着道。
郿娥说:“等再过两个月,就会说话了,到时才热闹。”
三人围着孩子说了一会儿话。
见皇后心情转好,郿嫦笑着顺势道:“看来,这孙孙得娘娘的心,孙孙的娘定然也得娘娘的心?”
皇后也没避讳她,说:“青棠那孩子是个好孩子,也是祚儿自己挑的人,我与他父皇当初就与他说过,以后他的太子妃由他自己挑。”
“可——”
皇后疑惑看了过来,郿嫦忙笑了笑,按下想说的话。
郿娥说:“对了,仪儿和雅儿去找大公主了,半道上碰见荣福郡主和梦华郡主,也不知孩子们那怎么样?”
“这几个女孩惯常在一起玩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皇长孙快周岁了吧,还有多久周岁?到时,我可要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没多久了,要不是为了给孩子办周岁礼,也不会催着他们回来,也就是这几日,就会把日子定下。”
皇后又怎会看不出郿娥是在故意打岔,也免得郿嫦尴尬,不过她也没说什么。
二人在皇后这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等二人走后,皇后揉了揉眉心:“我倒没想到二姐也对祚儿的婚事上了心,幸亏她识趣没继续再说下去,不然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绝她。”
玲珑安慰道:“娘娘,陈夫人是个聪明人,她不会故意忤逆您的意思的。”
宫道上,郿嫦和郿娥静静走着。
本来郿娥还寻思要不要把两个女孩叫上一起出宫,想了想陈仪和李雅与两位郡主一道,二人又是经常进宫的,有时候还会在宫里留宿,她们要出宫,自会有人派车将她们各自送回家,就没有出声。
“你回去劝劝仪儿,让她放下这份心思,本身太子也只是将她当做妹妹看待。如今娘娘的意思很明显,显然早就有了主意,我们就不要搀和进去了,也免得坏了姐妹情分。”郿娥想了想说。
郿嫦叹了口气,打起精神道:“我肯定劝她,就是不知道这丫头死不死心。不过不死心也没办法了,反正我这个做娘的已经尽力了。”
长乐宫里,几个年纪大都在及笄之年左右的贵女们坐在一处,正中自然是大公主姝宁。
不过她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似乎昨晚没有睡好的样子。
“姝宁,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荣福郡主道。
她乃汉王嫡女,年方十五,生得也是花容月貌,穿一件橘红色暗花刻丝锦缎立领收腰夹衣,下身是品红洒金宫裙。
已经及笄了,如今能梳的发式也多,因此满头珠翠,富贵逼人,格外与一旁的女孩不同。
“肯定是怡宁昨晚又闹姝宁了,所以姝宁没睡好。”
说话的是梦华郡主,她乃端王嫡女,今年才十四,和姝宁同龄。比起荣福郡主,她穿得要素淡的多,但也是亭亭玉立,清新可人。
二人坐的位置离姝宁最近,再往一旁的是陈仪和李雅,她二人是姝宁的姨表姐妹,也是从小和姝宁一起玩长大的,和荣福郡主与梦华郡主都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