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老师瞪大眼,就这样跟着许秘书去了属于她的总统套房。
……未免有些过于奢华了。
柴老师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她简直无法想象,这在殷岭的口中,都还叫做“低调”。
柴老师一走,殷岭问:“要留下保姆和保镖在这里守着江小姐吗?”
江惜摇头:“不用。”
“好的。”殷岭带着人就要退出去。
“等等……如果我有需要的话,嗯,要怎么叫人呢?”
殷岭:“江小姐随时可以拨打我和我秘书的电话。当然,保姆和保镖也都住得很近,在江小姐有需要的时候,他们会及时出现的。”
江惜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大巫并未觉得难以适应,她总是一个人孤寂地坐在广阔的大殿里。
但是、但是……好像还是有一点点的过于安静了。
江惜沉默地盯住了墙壁。
是她变得难以忍受苦楚了吗?她变得娇气脆弱了吗?
这可不是大巫该有的。
江惜阻断自己的思绪,重新拿出手机。
程冽没有再回复消息,她发出去的两笔转账也没有被接收。
真是怪。
江惜脑中蹦出这三个字,然后就先把程冽抛到脑后去了。
另一行人这时候也才刚刚抵达水城。
这些人身形挺拔,发型清爽,一双或棕色或蓝色的眼眸,和明显深刻的五官,引来了不少注目。
不过那些打量的目光很快就挪开了。
这年头,谁还没见过几个外国人了?
虽然长得好看的,是少了点儿。
“这里比我想象中要繁华。”
“当然,我几年前就来这里参加过比赛,这里有很多好吃的食物。可惜我们不能随便吃。”
这行人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交谈。
“嘿,西格德,你这两天吃胖了吗?”
“怎么可能?”被称作“西格德”的青年拧起了眉。
他的队友勾住他的肩,同时一把抓起他的手腕,耸耸肩说:“你看,你的手环都快把你的皮肤勒出印子了。我记得前天可不是这样的,你再看我的……”
队友说着晃了晃自己的手腕。
他的手腕上挂着一模一样的手环,但手环的内圈和皮肤明显隔着一段距离,这让手环可以自如地来回滑动。
西格德完全没注意这样的区别,他看了看队友的手腕,然后本能地低头去看自己的。
是……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紧了?
西格德也有点纳闷:“这东西不是金子做的吗?它又不会缩水。”
队友咧开嘴,本来正要出声嘲笑他。但很快,队友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等等,好像不是你变胖了,是这东西……变大了。”队友震惊地指着西格德的手环说。
西格德听完,只觉得荒谬:“你在开玩笑吗?它是黄金。难道受热还会膨胀吗?”
队友着急了,指着手环上攀附住的雕像:“可是它真的变大了,它、它变肥了!”那东西是缠在手环上的,当它变肥之后,内圈到皮肤的距离自然就被缩短了。
“你不信吗?看看,对比一下……”队友马上把自己的凑拢了。
西格德的目光一滞。
他手环上的“幻想生物”雕像,的的确确比队友的胖了一圈儿。
队友惊奇坏了,大呼小叫地把其他人也叫过来。
大家纷纷举起自己的手腕和西格德作对比。
“是真的比我们的大!”
“怎么会这样呢?”
“是不是那个手作大师制作的时候,不小心把这一个做大了?”
“当然不可能!前两天都还不是这样的……”
他们立刻陷入了争辩中。
因为他们发现,无法用一个合理的说法来解释这样的现象。
其实这本来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换成其他人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可他们是击剑运动员,他们常常需要仔细留意对手的每一个细节,这样才更容易在比赛中取胜。
这让他们怎么能轻易放过这样不合理的细节呢?
那会让他们仿佛强迫症发作一样坐立不安的。
“嘿,别吵了,先到酒店去。”有人出声呵斥道。
他们回过神,这才发现周围有很多人都在打量他们的怪异举动了。
于是他们没有再争执,只匆匆往酒店的方向走。
而西格德一路上都有些不自在,仿佛这东西有生命,随时会活过来咬他一口似的。
他想取下来,但又忍住了。
这是他们的最大赞助商点名要他们带上的。据说是为了将手作大师的名头传播到华国来。他们都说华国是一个很大的市场,他们想要赚这里的钱。
他们走进了体育馆附近的另一家酒店。
江惜并不知道自己要重点关注的击剑队已经到了,她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薄毯子盖住她的小腿,手边摆着一杯奶茶,嗯,当然奶茶也要豪华版的那种,里面要加满满的料。
江惜吸一口,满嘴都是料。
她扁了扁嘴,觉得好像……不是太好喝。
这时候江惜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很快接了起来,那头传出了班长艾曼丹的声音。
“到水城了吗?”
“到了。”
班长又问了问她住在哪个酒店,吃饭了没有,又说了水城哪里的东西好吃,哪里好玩,哪个商场的货比较齐全……
“哎,我真啰嗦。你以前肯定也到过水城,我说这么多干什么。”班长连着呸呸了两声。
然后她才吸了口气,说:“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我要回家一趟。”
江惜:“嗯?”
她要回家,为什么还要特地说一声呢?
“艾薰肯定也在。”班长说。
艾薰……是谁来着?
大巫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好像是班长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个……偷走了她手环的人。
江惜已经快要不记得这个人了,因为自从手环被偷走之后,她就把事情告诉了殷老先生。
殷老先生表示剩下的事他会派人去处理,他们会盯着艾薰,江惜可以不用管。
于是江惜就真的没再想过这件事。
“说实话,我挺讨厌和她共处一室的。”班长缓缓吐了口气,“我做班长,她就去竞选学生会。我上高二,她就要跳级去念高三。她什么都要压我一头。连我妈都说我没有她十分之一的聪明……不过我要是今天不回家,那就更显得怕了她。”
江惜听着她的声音,半晌,也只能应一声:“嗯。”
大巫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她更不擅长去安慰人。
她能分辨一个人对她怀揣着善意还是恶意,但她无法更深入地去感知对方的情绪。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她知道在什么时候做恰当的事,但她本身缺乏一定的共情能力。
所幸电话那头的人,也并不需要江惜的安慰。
假惺惺的安慰艾曼丹听得太多了。
“我就需要你这样,不挂电话,只应我一声就行。这样我也会冷静很多,免得一会儿被艾薰一激,又做出什么傻事。”
江惜:“嗯。”
仿佛受到了江惜情绪的感染,艾曼丹觉得自己也平静极了。
她走进家门,宴会厅内已经有很多熟悉的叔叔伯伯的面孔了。
还有一些相熟的富二代,一看她进来,就立刻和她打了招呼。
艾薰的确也在宴会上。
她穿着精心挑选的礼服,独自缩在扶梯的方向。没有任何人和她说话。
她被无形的孤立了。
这是很常见的情景。
这里的富二代,可以说是都吃够了家里私生子的苦。他们要坚决维护自身的利益,对私生子也就不假辞色了。
没人会看得上艾薰。
往常艾曼丹看见这样的情景,心情会舒畅不少。不过现在她算是知道了。艾薰根本不在乎他们看不看得起她。
他们越是不搭理她,她在艾父那里就能得到更多的怜惜和疼爱。
想着想着,艾曼丹就烦躁了起来。
这时候她看见了江茉,于是先定了定神,把江茉介绍进了自己的朋友圈子。
她说:“这是江惜的姐姐。”想了想,她怕这些人擅作主张,帮江惜“出气”,毕竟经过古德利亚王宫之后,大家和江惜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在这个圈子里,大家很讲究“亲近”关系的。
于是艾曼丹又补了一句:“江惜和她感情挺好的。”
富二代们纷纷露出了我明白了的神色。
江茉呆了下,也露出了笑容。
一定是江惜这样和她说的吧。
在江惜心里,她们感情很好吗?
江茉突然有点想江惜了。
“她怎么哭了?”艾曼丹听见朋友发出惊奇的声音。
艾曼丹连忙转头去看。
果然,艾薰缩在那里开始默默地流泪了。平心而论,艾薰这张脸真的很适合梨花带雨,会让人打心底里觉得她受到了委屈。
如果换成艾曼丹像她这样落泪,……那大概率不会取得什么成果。因为艾曼丹的五官过于张扬了。流泪都像是鳄鱼的眼泪。
但艾曼丹从来没觉得自己长得不如艾薰。
她很喜欢自己的脸,骄傲,永不服输。她妈妈当年也是这样的。只可惜在一年又一年和情妇的斗争中,慢慢磨平了张扬。
她妈妈已经后退了。
她不想再后退,所以她总是强硬地撞上艾薰,然后一次又一次没有好结果。
艾曼丹闷声说:“她肯定是又想到什么新招数了吧。”
江茉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咋舌。
如果她和艾薰做姐妹,肯定要不了三个回合就会被对方折腾死。
幸好,幸好是阿惜……
江茉顿时更想念江惜了。
艾曼丹的朋友在一旁忍不住再度开口:“你今天……都不生气啊?”
换过去,看见艾薰抹眼泪的样子,艾曼丹就该暴跳如雷了。
今天艾曼丹摇了摇头,摸了摸挂在耳朵上的耳机。
她能清晰听见那头江惜洗手,水哗啦啦作响的声音。
艾曼丹越来越平静了。
直到宴会结束。
江茉跟着江太太离开。
江太太笑着夸她:“你看,多参加几次宴会是不是就熟悉了?你今天的表现就很好啊。我看你和艾小姐、杨小姐她们都很聊得来。成为朋友了吗?”
江岐也在,他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意,说:“怎么会有人不喜妹妹呢?她会越来越受欢迎的。”
江茉说:“不是,是因为阿惜。”
江岐:“什么?”
江茉:“因为我是阿惜的姐姐,所以她们才会在宴会上照顾我。”
车厢内一下鸦雀无声。
江岐的表情复杂极了。
他想说怎么可能,但想到江惜之前的种种表现,这话再说出去就多少有点昧良心了。
只有江太太半晌感慨了一句:“阿惜越来越讨人喜欢了啊,朋友不知不就都交了这么多了。”
江茉笑着应了声。
她头一次觉得宴会不再是煎熬了。
哪怕江太太和她说,多向阿惜学习,她也不觉得这样的话刺耳。
而这一头,艾父果然心疼起了艾薰。
他知道艾薰一向没什么朋友。
但艾薰还是坚持要来参加他的生日宴会,她说她一定要来祝福爸爸。
等客人都走了,艾父也就走到了艾薰的身边,他拍了拍艾薰的肩头,低声问:“我记得上次你不是很高兴地和我说,你终于在宴会上交到朋友了吗?说是……江家的女儿。”
艾薰抬起头,望着艾曼丹的方向,泪眼朦胧,她轻声说:“是啊,现在她是姐姐的朋友了。”
艾薰没有说太多。
但这句话已经带给了艾父足够的遐想。
艾父脸一沉:“她又故意和你作对?”
说完,艾父突然一把抓过艾薰的手腕:“你这个手环,我记得上次还不是这样的……”
艾薰尴尬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这样了。”
她现在戴的是江惜那一只。
手环上光秃秃的。
只要艾父眼睛没瞎,就会发现和之前的对比起来,上面的装饰物消失了。
艾曼丹就这样被叫了过去。
她一看艾薰,差点又气得绷不住。
艾薰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把她从江惜那里偷的东西戴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