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表情严肃，“那是因为你已经很有钱了，你跟我们这样需要学生贷款或是奖学金才能上得起法学院的人不一样。”
张文雅想着这就是诡辩呀。
“你上法学院是为了什么呢？不是为了钱，那么就是为了正义，你是哪一类？”
皮特皱眉：“金钱当然是必需品，两者可以兼顾。”
朗先生看了一眼皮特，又看了一眼张文雅。“阿妮娅，你为什么要去念法学院？你不缺钱，你又是肯尼思议员的未婚妻，你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
张文雅诧异，“为什么？这么说你们认为二十多岁的我就应该整天无所事事，要么购物，要么遛狗，待在家里等着约翰回家？”
“那些太太们不都这样生活吗？”皮特说。
“那种生活……没什么意思。中国的法律不承认家庭主妇的价值，美国法律稍好一点但也有限，生活需要……总之不能待在家里。”
“以后有了孩子呢？”安吉拉问。
“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约翰要承担起一半的育儿责任。不对，等等！为什么会说到我身上？我以为我们在说律师的正义感和良心。”
朗先生和安吉拉、皮特都笑了。
管家送来下午茶点心，张文雅邀请指导律师和实习生们共享，他们在朗先生的办公室里短暂休息了二十分钟。
皮特想留下来，安吉拉也想留下来，但僧多粥少，ACLU不可能全要。实习期的最后一周，该拿到合同的都该拿到了，至少也会问问你的意向。实习生之间互相疯狂打听有谁拿到了合同，唯独没人来问张文雅，都默认她只要想留下一定能拿到合同。
实习生们私下都说张文雅不用去跟别人竞争，ACLU肯定想要她留下。而且听人事部门的意思，张文雅就算拿到合同也不占用第一年律师的名额，这可是很不错呢。也因此没人对她有敌意。
实际到了现在，已经极少有人对她有什么敌意，今年暑假实习生加上她才十个人，其他人都对她极为友善，要是肯尼思去宾州了中午不来找她共进午餐，实习生们总是来找她一起吃午餐。
跟实习生们一起吃饭挺有意思，大家来自五湖四海，都有很多小故事可以说，气氛轻松。
上了法学院基本都是会说话的人才了，律师嘛，就得嘴皮子溜，过于羞怯内向的人当不了律师，这也许是卡罗琳考了纽约律师执照后也没有自己开业或是去大律所的原因之一吧。
实习生们还约了周五晚上聚会，问张文雅要不要参加。她答应了。
*
卡罗琳周二过来找张文雅吃午餐。
“亲爱的，你在ACLU怎么样？”卡罗琳打量她的小办公室：小小的，显得很局促，布置的也很一般。
“挺好。”张文雅请她在沙发上坐下。
“你喜欢这里吗？”
“还不错，人不多，听说比外面律所也单纯一点，因为业务范围很窄。”
卡罗琳点点头，这倒是。外面的大律所什么都做，业务范围很广，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事多嘴杂，很烦人。ACLU只做公民权利方面的案子，相对来说单纯很多。
“你现在能走了吗？”
“可以走了。”张文雅很快收拾好办公桌，将案卷放到抽屉里，桌面整理一下。她的动作又轻又快，很快将桌面收拾的整齐干净，能治愈强迫症患者。
卡罗琳心想她要是回归家庭也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
肯家之前还有人认为张文雅和小约翰结婚后就该像那些豪门太太一样，回归家庭，当好小约翰的贤内助，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提了。卡罗琳经历过从家庭主妇到国会议员，觉得还是出来工作比较好。家庭主妇相夫教子，渐渐的消磨志气，畏畏缩缩，这样不好。
第531章
◎与约翰的一周◎
张文雅很好, 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中国女孩就很喜欢，年轻女孩身上有股儿生机勃勃的气息，单纯又可爱, 跟弟弟之前的女友或女伴们全都不一样。
时间过去了好几年, 他们终于结婚了，她这个当姐姐的最高兴不过。
现在，弟弟是个幸福的男人, 他俩会得到幸福，她确信。
*
点过菜，卡罗琳合上菜单。
“埃塞尔婶婶问你好。”
“婶婶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她很好。”卡罗琳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她想知道你的……你的爵位是怎么封的。”
“什么爵位？”突然被问到, 张文雅楞了一下。
卡罗琳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就是你给约翰封的……公爵。”
嗐, 你们美国人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还是肯尼思家族的成员呢！
“噢，那个是我跟约翰闹着玩的。”
闹着玩？我不信。
“婶婶怒骂了共和党那些没事找事的议员们, 国会的法律是不允许议员或内阁成员这些高级公务员接受他国爵位与封号, 但你又不是别的国家的女王。”这么说好像也不是很对，但张文雅本身情况就很特别，难以界定。
张文雅抿唇微笑, “婶婶问这个是为什么？”
“她想……问问你还能封别的爵位吗？”
倒也不是不能。“想让我封谁？”
卡罗琳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没说。”
“婶婶也是王室迷吗？”
卡罗琳笑了，“我不知道，但她说起你给约翰封了公爵，非常高兴。”
张文雅不懂, “为什么？这个爵位不算数, 只是虚衔。”
“欧洲现在多得是没有领土的贵族, 亲爱的, 你要知道我们什么都有了，名气、金钱、地位，但还缺了一点东西。”
懂了，又不是太懂。可能归根结底中国朝代更迭就要杀一批贵族，贵族家族没有什么可持续性发展前途，几千年下来，贵族不知道换了多少家。现在中国没有贵族，至少表面上没有，也就对“贵族”这个阶层没有什么向往。
但本质来说，“崇拜”有钱人也是崇拜贵族的变体。
张文雅心想，埃塞尔婶婶可是够老派的，她会为了爵位兴奋也能想象。埃塞尔出身很好，爱尔兰裔富豪之女，跟肯家可以算是门当户对。当时肯家还不是政界豪门，家里只有JFK这个国会议员。
埃塞尔这辈子什么都见识过了，肯家有钱，娘家也有钱，锦衣玉食仆佣成群，这辈子最可惜的可能是没能当上第一夫人。她想要的无非是一个尊贵的爵位，如此才能跟其他的“豪门”区分开。
美国的富豪们舔欧洲王室也舔的够可以的，纽约富豪圈里流传着很多富豪都想邀请英国王储和王子来玩，各种款待，大把砸钱。张文雅觉得这些富豪都是大冤种，当时查理还说她真是傻，大冤种们在乎钱吗？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跟王室交往的这份“尊荣”。
不懂，真的不懂。
她答应会考虑埃塞尔婶婶的请求。埃塞尔大概觉得不太好意思直接问她，于是托了卡罗琳来问问。嗐，这算什么呢？她是女王，她说了算，她想封多少就封多少，问题是，大周国的爵位有什么用呢？
不管它了，要是给埃塞尔婶婶封个爵位的话，她倒是乐意的。埃塞尔是肯家的女族长，可以说是美国好媳妇的典范，结婚后一心为了夫家忙碌，不停生孩子，丈夫遇刺身亡后也没有改嫁，一心拉扯十一个孩子长大。就是教育方法实在不大好，家里好几个儿子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张文雅不愿意过成埃塞尔那样，但这种事吧，也是个人选择，没准埃塞尔就乐意不停的生孩子呢。
*
晚上，肯尼思从宾州回来了。
“今天跟姐姐吃午餐了吗？”
“对。你吃过晚餐了吗？”
“吃过了。你呢？”
“吃过了。”
“回来吃的还是在餐厅吃的？”
“我请了皮特和安吉拉到家里来吃晚餐，可惜你不在，他俩都很想见你。”
“我见过他们吗？”
“见过，还见了好几次。”
肯尼思想了想，是见过，不过他对普通群众没什么印象。
“没有请朗先生吗？”
“没有，他晚上有事。你说，我们要不要单独邀请他到家里来晚餐？”
他想了一下，“可以，时间你来定，不过要至少提前一周通知我，我很忙。不参加竞选你都不知道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多人！”
他叹气，瘫倒在沙发上，还非要拉着她，于是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
两个人傻乎乎的笑了半天。
*
“姐姐找你说什么了？”拥抱着她，躺在沙发上。
“说……埃塞尔问我是不是能封其他的爵位。”
“爵位？”他微有诧异，“怎么说到这个？”
“你是公务员所以你不能接受爵位，埃塞尔是平民，我想没问题。”
“你等等！我以为你封我公爵只是玩闹。”
张文雅假装大惊：“怎么？你不认为我有封爵的权力？”
“真的可以吗？”
“噢，当然可以！但别人是否承认我可不知道。”
他笑，“honey，只要你能封爵位，别人一定会承认。”
嗯？还可以这样？真是不懂你们美国人。
“别忘了，共和党逼着我放弃了爵位，这就是承认。如果他们真觉得你封的爵位没有效力，根本不用紧张。”
啊，对啊，她忘了这个。
她翻了半个身，趴在他胸口，“等你退休了，我就封你做——王子和大公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样？”
他乐了，“很好，我记住了。你不要过了几年就忘了。”
她开玩笑的说：“不会忘的，我的王夫殿下。以后要是有女儿，我就封她当王储。”
“要是儿子呢？”
“儿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王子算了。”
他笑的不行，“啊？是吗？”
笑闹了一会儿，肯尼思叹气，“你瞧，你结束了实习期，马上又要开学，我和你又要分开。”
“国会不是还有两周才上班吗？”
“是啊，这周我能跟你去纽黑文，下周——下周我要去参加一个电视节目。”
哎呀，张文雅把这事都给忘光了！
“查理怎么说服你的？”
肯尼思没有回答。
这事她早就知道？他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和后悔：不该答应查理的。查理先说服了弗兰克，肯尼思议员人气是很高没错，但总归是个豪门子弟，从来没有跟人民真正打成一片；当然他不需要真的去跟人民“打成一片”，就像当年鲍比叔叔做的那样，去贫民窟实地考察就够了，不用真的住到贫民窟里。
查理控股的电视台策划了一个特别的真人秀节目，暂时起名“与约翰的一周”，时间也不长，只有一周，史无前例的全程现场直播，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每天直播十四个小时。计划九月的第一个周一早上八点开始，到周五晚上十点结束。
肯尼思想着这不就是《楚门的世界》简约版吗？
一直有人说《楚门的世界》原型就是他，他想，怎么可能呢？哥一点也不像楚门好吗！
他有点犹豫，不喜欢这样连续不断的暴露在媒体上。
狗仔队和媒体几乎二十四小时在门外蹲点就已经很让人烦恼了。
查理劝他，就是一周时间，对他来说其实是五天四夜，这五天四夜不能回自己家，必须要住在电视台安排的住处。他就更犹豫了，他舍不得跟妻子分开五天不见面。
两个人事先说好了互不干涉，肯尼思做什么竞选活动自己决定，不需要张文雅同意；张文雅有权决定是否参加他的竞选活动；
张文雅跟什么人有人际交往、毕业后做什么职业也完全由她自己决定，不需要肯尼思同意；肯尼思保证会优先考虑她的需求，尊重她的任何选择。
这没什么，互相尊重是夫妻相处的基本原则，只是……显然查理这家伙还在私下见她。可恶！内忧外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希望我参加吗？”
“你不想参加？”
“我的曝光率够高了，不需要什么真人秀节目。”他傲然回答。“我不需要去讨好别人，任何人都不需要我去讨好他。你也是。”
啊？说的什么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