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至谦和冯学明在外头聊天,廖雅哲在屋里被樊琪盘问:“你有没有跟冯学明说你刚才只是张口瞎说的?”
“怎么可能?我就是想帮妙儿,肯定要帮到底。”廖雅哲叹气,“不过学明是真的想回头。”
这东西就是耳朵根子软,樊琪举着锅铲说:“你知道冯学明的回头像什么吗?”
“像什么?”
樊琪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像是给你胸口糊了一坨屎, 让你很暖心,又很恶心。你要来一坨吗?”
樊琪的形容恶心到廖雅哲了,他恨不能一口吐出来。
“那就好, 反正你等下坚持啊!”樊琪说。
廖雅哲不懂:“坚持什么?”
“坚持表示你喜欢妙儿, 坚持小半年, 等冯学明这个心思淡了,就行了!”
坚持喜欢妙儿半年?廖雅哲看向许妙儿。
樊琪踹了他一脚:“没让你真喜欢,就是假装男女朋友。”
廖雅哲点头:“没问题, 没问题, 帮人帮到底, 送佛送到西。”
“送你个头啊!”樊琪受不了这个十三点。
周雅兰端了菜出去:“至谦, 叫冯先生一起过来,吃饭了。”
陈至谦站了起来:“走,吃饭了!”
廖雅哲帮着一起端了菜出来,立马进入角色,在许妙儿身边坐下,殷勤地给她打开了一罐可乐。
各自倒了饮料,周雅兰站起来:“我在这里谢谢至谦和琪琪,如果没有你们,交出股份连命都没有的可能就是我们母子。”
“雅兰姐,你客气了。”樊琪说。
“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幸亏当时有你们帮忙。”
“经历过这一次,以后就大吉大利了。”陈至谦说。
他不忘推销樊琪做的肘花:“尝尝琪琪做的肘花,这是北京菜,蘸料汁之后放在春饼里包起来。”
陈至谦演示肘花的吃法,这个年代刚刚改革开放,别说是港城了,就是南北的饮食差异也很大。
樊琪跟身边的许妙儿说:“也可以卷这个炒合菜。”
樊琪还炒了个合菜,许妙儿学着樊琪的手法把合菜包了进去,吃了一口,点头:“确实好吃。”
“玲玲姐做的卤煮配上火烧才叫好吃。还有北京的烤鸭和咱们这里的烧鸭也有差异。”樊琪不禁推销起内地吃食来。
廖雅哲用春饼包了肘花,放在许妙儿的碟子里:“还有肘花,你也试试。”
对过的冯学明眼睁睁地看着,许妙儿吃下廖雅哲包的肘花。
樊琪早就把筷子伸进了乳鸽里,夹了一块给陈至谦:“刚才妙儿煮的时候就香死我了,我问她要了方子,回家也做。”
陈至谦还没吃,廖雅哲速度很快,也夹了一块乳鸽,吃了一口,表情十分夸张:“妙儿,真的好好吃。你这个手艺太好了。”
“谢谢!”许妙儿被他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冯学明吃着乳鸽,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以前大概是吃腻了,不觉得有多好吃,现在吃在嘴里却是另外一个味道。
而另外一道海鲜鸡煲,一看就是许妙儿做的,鱿鱼弹牙,花螺鲜甜,鸡肉香滑。
许妙儿夹了一块饼给樊琪:“这是我做的咸薄餐,跟你的春饼不一样。”
樊琪吃着这块饼,外面脆,里面糯叽叽,还有虾米腊肠,咸香可口。
冯学明连忙也夹了一块,这是许妙儿以前常做的早餐饼,有时候看她那么早起,看上去是甜蜜,实际上是多此一举,他说:“这种事情交给保姆啦!”
现在他却是一片吃了,又夹了一块,夹到第三块,陈至谦跟他说:“你这么喜欢,我这块就留给你了。”
他才恍然,一整张饼切了八份,他一个已经吃了两份,现在要吃第三份,他尴尬:“不了,你吃。”
陈至谦吃饼,樊琪问他:“好吃不?”
陈至谦点头,又摸了摸她的头:“不过这个你就不用学了,我会。”
周雅兰问:“你们俩都这么会做饭,家里谁做饭?”
“他做早饭比较多,我喜欢睡懒觉。”
廖雅哲听樊琪这么说,他抬头了愣了一下,问:“做早饭是不是可以交给菲佣?”
周雅兰笑:“为心爱的人做早餐,是一种情趣。”
“我不会怎么办?”廖雅哲有些烦恼。
“那就学啊!没有谁是天生会的,追女孩子是需要花心思的。”樊琪跟他说。
廖雅哲点头:“我知道了,我去学。以后我就可以做给妙儿吃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真诚,要不是他对着她眨了眨眼,许妙儿差点就信了。
听到这里,冯学明吃饱了,又想吐出来。
他只想问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来吃这顿饭?是给自己找难堪吗?
他看着廖雅哲和许妙儿,把廖雅哲叫过去。
冯学明扬手,廖雅哲脑袋一缩,冯学明看着他这个孬样儿,笑得比哭还难看:“笨!”
见他没打下来,廖雅哲头又伸直了:“学明对不起!”
“你说得对,是我对不起她!”冯学明拍了拍他的肩,“真的追她,就认认真真地追,其实她很笨的,对人很死心眼。你喜欢她也挺好,好好对她,要是你敢对不起她,看我不打死你!”
廖雅哲没想到冯学明就这么放弃了,他现在要是说自己不追了?冯学明是不是会打死他?
“冯学明,我们还是朋友吗?”廖雅哲心里有个奢望。
冯学明没好气地说:“你说呢?”
廖雅哲看着冯学明大跨步离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想。
许妙儿走过来问:“他说什么?”
“他说,让我好好对你,要是我敢对不起你,他会打死我。”
许妙儿呼出一口气:“樊琪说得对,迟到的爱,就是糊在胸口的一坨屎,暖心更恶心。”
下午几个人一起在岛上晃悠了一圈,坐了三点的渡轮离开。
回到岸上,樊琪上了车,她靠在椅背上:“你说,这个冯学明也挺奇怪的哈,说他渣吧?确实很渣。但是你看他对廖雅哲,其实真的算是手下留情了。”
“还记得读书的时候,民族资本家的两面性,是怎么说的吗?”陈至谦边开车边问。
樊琪转头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出这么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民族资本家有革命性和妥协性,一边他们受到帝国主义和军阀的压迫,所以他们是反对压迫的,另一面是他们自身又处于剥削阶级,所以他们和帝国主义有千丝万缕的内在关系,他们又有妥协性和软弱性。放在冯学明身上,他本身是被他外公和父亲压迫的人,他确实是一个想要反抗的人,所以上辈子他会捐赠天禾,他会以朋友的名义安葬许妙儿,他会结扎,另一方面他又是这两人的继承者,他们的恶习他都有。”陈至谦在红绿灯口,揉着樊琪的头发。
“这都能扯上政治知识?显摆你博学,还是显摆你年纪大?”樊琪问他。
樊琪问了才想起某人特别忌讳提某些事,连忙安慰:“老公不生气哦!乖哦!我老公最最年轻英俊潇洒了……”
在她的马屁声中,陈至谦开车回家。
家里舅舅坐在院子里休息,张月琴和舅妈正在厨房做晚饭。
舅舅和舅妈还要在这里待上两个礼拜,等舅舅身体恢复地好一点再走,张月琴已经买好机票,明天一大早的飞机离开。
吃过晚饭,樊琪拉着张月琴上楼到他们的房间,打开了保险箱,她从里面拿出来一万五美金,把钱交给张月琴,这些钱让她带回家去。
“姆妈,这些钱,还有那些金首饰,到了机场我会找人带你去出关申报,飞机上也有我们认识的空姐,等到了上海会安排人带您去申报。您回家去,钱不要再省着用了,缺多少,就打电话给我们。知道不?”
舅舅出院后,张月琴有时间了,樊琪就带着张月琴出去买了些回去的东西,尤其是给还没见过面的嫂子,买了些金首饰,嫂子是乡下出来的,他们乡间规矩大,别的樊琪不知道,反正买金首饰总归不会错的,所以给嫂子从金戒指、金项链到金手镯买了全套。
“看见你们俩这么好,爸爸姆妈在上海也放心了,囡囡,我知道阿谦刚刚开始做生意,手里还缺钱,你赚得多,用得地方也多。你们也不要为我们担心,在上海我们家三个工人,条件算满好的。房子解决了就更好了。”张月琴拍着樊琪的手。
想想自己才见姆妈,姆妈又要走了,樊琪洗过澡,跑张月琴房间,坐张月琴的床上,窝在张月琴的身边,母女俩说话。
陈至谦一个人躺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叫了老婆两回了,她还不过来,直到他看见一条新闻:“好友偷食未婚妻,冯学明暴打耀华少东”
他拉开门:“琪琪,廖雅哲和妙儿上新闻了,你过来看。”
第109章
◎廖继庆很开心◎
看着跟耗子似的蹿回来的老婆, 她嘴里还问:“新闻说什么了?”
陈至谦不想说话,自己连一条八卦都比不过,是不是太失败了点?
樊琪盯着电视机, 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没看见, 好失望, 她转头问陈至谦:“讲什么啦?”
“没什么。”陈至谦冷冷地回了她一句。
死男人,又发狗脾气了!樊琪立马抽掉腰带,把睡袍给脱了, 软滋滋地靠在他胸口,扭着身体:“新闻到底讲什么啦?”
陈至谦抱住她, 安慰自己,能揉着软呼呼的她,就别计较了。他说:“刚刚就播报了标题,略微等等就出来了。”
“哦哦!”樊琪一双眼睛盯着电视机,这个时候正在播报一条日本游客在餐厅吵架录像, 樊琪觉得好奇怪:“上辈子我记得在港城,日本游客的口碑很好?现在怎么隔三差五就有这种新闻?”
而且香港的很多经典歌曲,都是改编自日本, 港城和内地不同, 对日本的感觉一直很好。
“这不是很正常?”陈至谦问她, “日本现在经济如烈火烹油,自从第二次石油危机开始,美国经济就不好。尤其是七九年开始, 为了遏制高通胀, 美联储进行了史无前例的加息, 但是加息会带来更高的失业率, 于是美国发生了打砸日本车,游行抗议抵制日货,舆论上美国底层民众仇恨日本人,发生了把中国人误认为日本人打死的事件,沃尔玛本来是一家区域性零售商,他们发起了‘把美国带回家’运动,号召买美国货,而获得大众的好感。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联邦调查局逮捕了六名在日企上班的法国高管,怀疑他们是间谍。”
“好熟悉的配方。”
陈至谦叹气:“所以跟着美国屁股后面的国家和地区,和他们的舆论风向一致也很正常,现在日本游客在全球都不受人待见。《广场协议》已经签了,日元也开始升值了,《第一次半导体协议》也签署了,日本经济刹车总归要点时间,等所有措施起了效果,日本的经济不行了,创新力受到打击了,房地产暴跌了,到时候新闻会同情日本,日本游客的口碑也就会转好了。很多时候,事件是真实的事件,但是日本现在经济那么好,日本那么多人出国旅行,人多了总量大了,闹出些事来不稀奇,当街吵架这种事,算个什么?值得这样大肆报道?不过一遍一遍灌输在你脑子里,让你留下深刻的印象,日本人素质很差,那么签这些协议才名正言顺。反正已经到尾声了,日本游客高素质的时代很快就会来了。”
“好吧!”樊琪从来没想一个游客吵架,还能被他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听下来貌似还真的很有道理。
听了这么一番高论,那条新闻来了,樊琪不得不佩服港城狗仔的没有下限。
开局这张图,廖雅哲蜷缩地蹲在地上,许妙儿不知道在说什么,脸都紧张地变形了,冯学明在踢廖雅哲屁股。
可不就是冯学明暴打廖雅哲吗?但是说廖雅哲偷食冯学明未婚妻是个什么鬼?许妙儿跟冯学明都分手几个月了。哦!谁分手会昭告天下?所以没人知道。
樊琪看了新闻靠在陈至谦胸口,捶着他的胸笑:“哈哈哈,廖先生看见这个新闻会笑死吧?廖雅哲这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廖雅哲此刻正在浴室里左搓搓右揉揉洗着澡,压根就没听见外头已经连着响了几回的电话。
他腰里缠了一块浴巾,反正一个人住一套房,也不着急穿衣服,拿起昨晚看了一半的小说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