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燕飞亲自给殷氏斟了茶,能清晰地感受到殷氏还在打量着自己,目光复杂。
“母亲,喝茶。”萧燕飞把茶杯递向了殷氏。
殷氏慢慢地接过了茶杯,道:“燕飞,那一万两银子,你就放在身上,当作压箱底,女孩子还是得有些傍身银子。”
“嫁妆的事,你不必操心,我会给你安排的。”
为了进宫谢恩,殷氏也换了一身衣裳,身着侯夫人的大妆,雍容华贵,气派非凡,显得端重又不失优雅。
萧燕飞乖巧地笑了,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谢谢母亲,我记下了。”
看着这孩子这般信任自己的样子,殷氏的心头忍不住有些惆怅,有些伤感。
殷氏轻声问道:“燕飞,这桩赐婚……你愿意吗?”
萧燕飞正给自己倒茶,闻言,斟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心里是有些熨帖的。
这道赐婚圣旨下来后,武安侯萧衍给了她一个冷眼,太夫人恶狠狠地训了她一通,也只有殷氏是唯一一个问她是不是愿意的人。
萧燕飞眉眼含笑,继续将茶水斟满。
殷氏又道:“若是你不愿……”
殷氏面露郑重之色,神情端凝。
她一时冲动这么问了,是很想告诉萧燕飞,若是不愿,她可以为她做主。
可她心里也清楚,圣旨已下,金口玉言,她又能做什么呢?
别说是圣旨了,他们殷家是江南大户,三代皇商,当年都无法拒绝侯府的提亲,而现在皇帝已经下了圣旨赐婚,萧家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拒绝呢。
回忆起十六年前的那些往事,殷氏的心底升腾起一种无力的情绪,亦有几分愧疚。
她抬手摸了摸萧燕飞粉扑扑的脸颊,想说抱歉。
燕飞的年纪和她的鸾儿一样大,殷氏也曾仔细考虑过这孩子的亲事,对方不必出身公侯世家,她打算从寒门中挑那些有天份的读书人。
只要夫婿争气,将来也能给燕飞挣个诰命。
他们武安侯府虽然如今落魄了,可对于那些以科举入仕,没有根基的人来说,依然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有侯府在,她未来的夫婿也不敢欺负了她。
而现在……
哎!
殷氏又如何能不担心呢。
萧燕飞只是庶女。
皇帝的这道圣旨实在太莫名、太突然了,让殷氏心里有些慌。
尤其是想到刚刚才被满门问罪的谢家。
卫国公府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帝把他们萧家的一个庶女赐给了卫国公府当世子夫人,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愿意的。”迎上殷氏忧心忡忡的眼眸,萧燕飞正色道,“母亲不必为我担心。”
这丫头总是这般贴心。殷氏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额发,又帮她调整了一下蝴蝶簪的位置。
萧燕飞冲着殷氏又是浅浅一笑,想让她放宽心。
咦?
萧燕飞眯眼盯着殷氏看了一会儿,瞥向殷氏的大丫鬟璎珞,用近乎笃定的语气问了一句:“母亲是不是没吃午膳?”
璎珞忙不迭地点点头。
没错,夫人忙着看账,处理中馈,又把午膳给耽误了。
她就知道!瞧着脸色都白成这样了。萧燕飞连忙从袖袋中掏出了一包粽子糖:“母亲,快含一颗。”
在小姑娘逼人的眼神下,殷氏只能听话地拈了一颗糖,原本凝重的心情随着口腔中那股子香甜的滋味稍稍散去。
“母亲,您这般不听话,我回去可要告诉烨哥儿了。”萧燕飞俏皮地噘了噘嘴,逗得殷氏不由失笑。
这丫头的性子最近真是活泼了不少。殷氏终于展颜:“放心,我没事的。”
马车的气氛轻快了起来。
殷氏还想说什么,侯府的马车停下了。
女眷进宫走的都是西华门,凤仪宫的小内侍早就候在了那里,领着两人去了凤仪宫拜见柳皇后。
进了宫,即便萧燕飞是今日的主角,她也不过是一道影子,从头到尾,她除了行礼与谢恩,根本就连说一句话的资格也没有。
基本上就是柳皇后在训话:“萧燕飞,燕燕于飞,好名字,瞧着倒是个乖巧柔顺的孩子。”
“以后要好好地跟着祝嬷嬷学规矩,祝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规矩礼仪样样都好,最擅长调教人了。”
“来日,你嫁去了卫国公府,要时刻记得祝嬷嬷的教导,好好孝敬卫国公,好好服侍世子,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尽管进宫来告诉本宫。”
“萧二姑娘,你可莫要辜负了皇上与本宫的一片心意!”
柳皇后的这几句话句句是意味深长,就差明说让萧燕飞以后给皇帝当探子了。
萧燕飞听懂了,殷氏自然也听懂了。
回去的马车上,气氛更加凝重。
殷氏心神不宁地蹙着眉头,一言不发,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她们的马车回到侯府时,还不到申时,萧燕飞先跟着殷氏去了正院。
殷氏有心留了萧燕飞在正院用晚膳,也有些体己话想说,可人还没坐下,就有一个婆子喜滋滋地来禀道:“夫人,廖妈妈来了!”
殷氏登时喜形于色,连忙问道:“那我爹娘呢?可是到了?”
廖妈妈是殷老太太的亲信,是伺候她多年的管事妈妈。
婆子笑眯眯地答道:“听说亲家老爷太太还在路上,怕夫人您挂心,就先打发了廖妈妈过来给您报信。
“赶紧让廖妈妈进来吧。”殷氏眉眼含笑,面上是掩不住的欢喜。
打发了那婆子后,殷氏又对萧燕飞道:“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要来京中定居了。”
“三月初他们就从江南出发了,这一路舟车劳顿,他们的年岁也不小了,我一直在担心着……”
“那真是恭喜母亲了,等两位老人家到了京城,以后就可以阖家团圆了。”萧燕飞笑道。
殷氏的心情出奇得好,又吩咐人去唤萧鸾飞过来。
屋内洋溢着一种欢快的气氛。
不一会儿,身形丰腴的廖妈妈就在大丫鬟璎珞的指引下来了正院。
“见过大姑奶奶,见过大姑娘。”廖妈妈眉开眼笑地给殷氏与萧燕飞行了礼,整个人精神抖擞,毫无旅途的劳顿。
殷氏不由一愣,连忙道:“廖妈妈,这是二姑娘燕飞,鸾儿还没来呢。”
“……”廖妈妈惊讶地瞪大了眼。
自打大姑奶奶嫁来京城后,她只在十五年前来过一次京城,却也知道大姑奶奶膝下只一儿一女,唯一的闺女就是大姑娘萧鸾飞。
可是……
廖妈妈上下打量着坐于下首的萧燕飞。
可是,这位二姑娘怎么和大姑奶奶故去的祖母长得这么像?!
这眉眼,这轮廓……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39章
廖妈妈傻愣愣地看着萧燕飞,一眨不眨,越看越觉得她实在很像过世多年的老太太。
殷氏让人搬了一把小杌子过来,请廖妈妈坐下。
廖妈妈就半坐在了小杌子上,又忍不住去看萧燕飞,耳边传来殷氏关切的声音:“廖妈妈,我爹和我娘到哪儿了?他们走的应该是水路吧?”
她是从江南远嫁到京城,两地相隔数千里,她已经好些年没见过双亲了,心中分外思念。
廖妈妈这才回过了神,转而望向了上首的殷氏,答道:“大姑奶奶,老爷和太太走的是运河,坐船是慢了点,不过胜在稳当。”
“奴婢是在冀州临青城下的船,先坐马车赶过来通报您一声,老爷、太太打算在临青城休整些日子,探亲访友。”
“有大爷陪着老爷、太太,这一路走水路也太平得很。”
廖妈妈口中的大爷指的是殷老爷夫妇在殷氏出嫁后,从族中过继的嗣子殷焕。
想到再过些日子就可以见到爹娘了,殷氏满心欢喜,眸露异彩,又问道:“我爹我娘这一路可都安好?”
“太太一切安好。”廖妈妈有一瞬的绷紧,迟疑地慢慢道,“老爷他……他……”
察觉廖妈妈的神情不对,殷氏心中一紧,收敛起了笑容,急忙追问道:“我爹可有不妥?廖妈妈,你可别瞒我啊!”
“……”廖妈妈沉默了,目光游移不定。
殷氏脸一板,沉声喊了一声:“廖妈妈!”
廖妈妈捏了捏拳头,一咬牙,还是说了:“大姑奶奶,老爷他在路上突然晕倒了……昏迷了一天后,才被救醒,那之后,老爷就有点认不得人,口眼歪斜,半身不遂。”
“大夫说,老爷这是中风了。”
她暗暗叹气:他们家老爷三十几岁才得了大姑奶奶这一女,如今也到花甲之年了,自去岁起,老爷的身子就不太好了,只是一直瞒着大姑奶奶,往来的书信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这回北上京城一路走水路,前半程也挺顺利的,没想到七八天前老爷突然就在船上中风了,到现在还有些神志不清,也因为这个变故,他们的船才在临青城停下了。
老爷重病,太太早就慌了手脚,廖妈妈从临青城启程来京城前,大爷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她别说老爷中风的事,就怕姑奶奶难做。
中风?萧燕飞若有所思的地想着,中医的中风就是西医的脑卒中,西医治疗脑卒中主要是以溶栓治疗为主,还需要有各种仪器辅助检查,才能做诊断和评估。
哎,现代医学还是太注重仪器了。
别说她手上了,就连整个医院都没什么一颗下肚,就能让中风病人立刻好转的神药。
在这古代,还是中医对于治疗中风更靠谱。
“大姑奶奶,您别急。”廖妈妈急忙宽慰殷氏道,“老爷用过药了,大夫还给老爷辅以针灸,老爷会好的,只是会在路上耽搁几天。“
她心里其实没太大的底气,就是听大爷是这么宽慰太太的。
殷氏哪里能放心,担忧得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这临青城又能有什么好大夫。
那里的大夫就算开了药,也不知道对不对症。
这中风之症可拖延不得,得早早地对症下药才行。
殷氏雷厉风行地下了决定,沉声道:“京城的济世堂和李氏医堂的老大夫都擅长治疗中风,赵嬷嬷,你去取侯府的名帖,还是请大夫去临青城给我爹看看更妥当。”
“让人赶紧备车,我也一同去。”
赖妈妈、赵嬷嬷以及屋里的其他人都惊住了。
赵嬷嬷略带几分结巴地问道:“夫人,您也要去?”
夫人可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她若是走了,这诺大的侯府,里里外外的又该交给谁?
殷氏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
她神情坚毅,宛如磐石般不可动摇。
本来她是能在爹娘膝下尽孝的,现在却嫁得这么远,令爹娘这十几年都这么孤单。
现在爹爹重病,她又岂能安生在这里等着!
“……”赵嬷嬷心中复杂,哪怕不太赞同殷氏的决定,也不再劝了。
赵嬷嬷是殷氏的乳娘,是看着夫人长大的,对夫人的性格再了解不过,夫人性子坚韧,越是身处逆境越是百折不弯,当年孤身一人远嫁到侯府,被人看轻,被人慢待,但她咬牙撑下去了,靠着自己的本事在侯府站稳了脚跟。
璎珞领命后,心急火燎地跑出去找人备车,又有两个丫鬟赶紧去了内室收拾东西,还有一个婆子急匆匆地奉命去往荣和堂,跟太夫人知会一声。
原本静谧的正院一下子变得忙碌了起来。
看赵嬷嬷忙得脚不沾地,萧燕飞突然问殷氏道:“母亲,京城的医堂药铺可有安宫牛黄丸?”
安宫牛黄丸对于中风有奇效,尤其是添加了犀牛角的老药,关键时刻,甚至可以起死回生。
现代的安宫牛黄丸用水牛角代替犀牛角,疗效也大打折扣。
“安宫牛黄丸?”殷氏一头雾水地念了一遍,直觉地去看赵嬷嬷。
“……”赵嬷嬷摇了摇头。
她也不曾听过这种药。
萧燕飞一愣,从她们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心道:难道现在还没有安宫牛黄丸吗?
她便解释了一句:“我这些天在研读医典,在医书上偶然看到了这味丸剂,说是治疗中风的神药。”
殷氏就对刚取了名帖的赵嬷嬷说道:“你去医堂请大夫时,顺便问问他们可有这安宫牛黄丸。”
赵嬷嬷又是连连应声,急匆匆地走了。
萧燕飞也默默地过去帮着殷氏一起收拾东西。
殷氏心里着急,只让丫鬟稍微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准备了一个箱子的东西,就催促着下人打算离开。
但才走到正院的院子口,就看到荣和堂的王嬷嬷朝这边疾步走来,拦住了殷氏的去路。
“夫人。”王嬷嬷对着殷氏屈膝福了福,客客气气地说道,“老奴是奉太夫人之命来传话的,太夫人说了,夫人您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岂能随随便便一走了之呢?”
“夫人,您就别任性了。”
王嬷嬷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顿了顿后,音调拔高了三分,“太夫人说了,您要是敢自做主张,今天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了!”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殷氏唇角勾出一个冷笑,眼神犀利如刀。
心知太夫人这是记恨自己为萧燕飞讨了那一万两银子的添妆。
迎上王嬷嬷皮笑肉不笑的圆盘脸,殷氏不客气地冷冷道:“王嬷嬷,你回去告诉太夫人,我是嫁来侯府的,不是被抵债押来侯府的。”
“若是太夫人看不惯的话,就把我的嫁妆还来,我们一拍两散。”
“真当我稀罕这侯夫人不成!”
殷氏铿锵有力地说道,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哇!萧燕飞听得心潮起伏。
她记得当年老侯爷是花了百万两银子才保住了这侯府的爵位,后来殷氏一个商户女因为在众目睽睽下落水被侯爷所救,不得已嫁了进来,成为了侯夫人。
如今,这武安侯府看着吃穿用度都不比别的勋贵差,其实已经落魄到了靠儿媳的嫁妆填补家用了?
“娘!”
刚刚才赶到这里的萧鸾飞也听到了殷氏的这番话,脸色微微一变,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殷氏身边,亲昵地搀住了殷氏的胳膊,柔声劝道:“出了什么事?您先别急。”
“……”王嬷嬷两眼瞪大,也惊到了。
本来她也只是奉太夫人之命为难一下夫人而已,只要夫人跟她去荣和堂找太夫人认个错、求个饶,再把一万两银子补上,让太夫人出了这口恶气也就罢了。
若是为了这点事,真闹到殷氏与侯府“一拍两散”,那她可担待不起!
王嬷嬷眼神闪烁不定,放下了身段,好声好气地说道:“夫人,太夫人只是担心夫人不在,侯府会乱,哪就到这份上了呢。”
对此,殷氏只是给了王嬷嬷一个冷笑,懒得与她虚以为蛇。
“鸾儿,”殷氏转头对萧鸾飞道,声音略有几分沙哑,“你外祖父中风了,我要离开几天,去一趟临青城。”
说完这句话后,殷氏也不管萧鸾飞是何反应,立刻就绕过王嬷嬷往前走去。
萧燕飞二话不说地跟了上去。
后方的廖妈妈不由地朝萧鸾飞看了过去,目光在她秀美的面庞上转了转。
原来这一位才是大姑娘啊。
萧鸾飞没在意廖妈妈,甚至没多看她一眼,温和地对王嬷嬷说道:“嬷嬷莫见怪。”
“我娘是担心外祖父的病情,一时心急,才会怒而失言,不是故意对祖母无礼的,你让祖母别气坏了身子。”
萧鸾飞拧了拧柳眉,觉得殷氏过于冲动了,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把“一拍两散”挂在嘴边。
王嬷嬷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大姑娘,老奴明白的。”
“晚些我
殪崋
亲自去和祖母解释。”萧鸾飞丢下这一句后,一转头,就见殷氏她们已经走远了,身影消失在前方游廊的尽头。
“娘亲!”她心里着急,赶紧拎着裙裾去追殷氏。
赵嬷嬷已经在外仪门备好了两辆马车,婆子们手脚利落地把殷氏的行装往第二辆马车上搬。
殷氏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第一辆马车,很快抬手掀开了马车的窗帘,对着窗外匆匆赶到的萧鸾飞道:“鸾儿,我这趟出去,应该七八天就可以回来。”
她看着萧鸾飞因为跑动而绯红的双颊,眸光闪了闪。
本来,侯府的中馈她是想让鸾儿来的,毕竟鸾儿也跟着她学了两三年了。
但话到嘴边,殷氏临时改了口:“鸾儿,你带着你二妹妹一起来管几天内务吧。”
“赵嬷嬷,你留下吧,给大姑娘、二姑娘帮把手。”
无论是萧鸾飞,还是赵嬷嬷,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怎么也没想到殷氏会叫上从来没接触过内务的萧燕飞帮着萧鸾飞一起主持中馈。
萧鸾飞抿了下唇,只犹豫了一瞬,就乖顺地应道:“娘,您放心,我会和二妹妹一起好好操持好侯府的。”
“您早去早回。”
窗帘放下,遮住了殷氏略有几分心神不宁的面庞。
车夫吆喝着挥起马鞭,驱车从西角门出去了,廖妈妈所乘坐的殷家马车跟在了最后面,赵嬷嬷亲自送马车出去。
萧鸾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目送马车离开。
“砰!”
不一会儿,侯府的西角门就重重地关上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喧嚣远去。
此时已临近酉时,夕阳落下了大半,天空中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如火如荼,染红了周边的一切。
萧鸾飞慢慢地转过了身,背光时,双眸分外的暗沉,仿佛没有星月的夜空,不见一丝光。
“二妹妹,方才你是怎么了?”她蹙起优美的柳眉,低低地叹道,“娘这般生气,你怎么也不劝着些?”
萧燕飞歪了歪小脸,不解地反问道:“为什么要劝?”
“外祖父病了,娘着急去瞧外祖父,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黄昏的晚风柔柔地拂起,吹拂着少女鬓角的几缕碎发顽皮地撩着她的眼角。
“大姐姐,”萧燕飞顺手撩了下头发,“你也真是太八面玲珑了。”
“只是啊,这八面玲珑,倒是显得你冷心冷情。”
“若是情真意切,只会顺从本心,而不会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唯有一切从利益出发,才会算计分明。”
萧鸾飞:“……”
她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翕动了两下,心里咯噔一下。
刚才她就隐隐感觉到殷氏投过来的目光似乎透着一种审视,夹着一丝的不满。
母亲是在怪自己没站在她那边吗?!
几片残叶在晚风中打着转儿,其中一片摇摇晃晃地落在了萧鸾飞的肩头,而她浑然不觉。
“二妹妹,你不懂。”萧鸾飞无奈地说道,“祖母嘴硬心软,娘这样不管不顾地顶撞,只会把关系闹僵,一发不可收拾。”
“我当然不懂啊。”萧燕飞理所当然地笑了笑,看着没心没肺的,“太夫人可从来没有对我心软过。”
无论是对原主,还是对自己,太夫人都从不曾心慈手软过,“萧燕飞”这个人在太夫人眼里,不是一个人,不过是一个物件——
一个长得好看,可以拿来为家族谋取利益的物件。
“机关算尽……大姐姐,你可真像太夫人。”萧燕飞叹道。
萧鸾飞:“……”
她一时语结。
太夫人对于这道赐婚圣旨颇为不满,这件事在侯府也不是什么秘密。太夫人接旨后返回荣和堂后,砸了一地的茶杯碗碟。
萧鸾飞长长地叹了口气,耐着性子与萧燕飞柔声解释道:“二妹妹,你不要怪祖母,这桩赐婚面上看起来是荣耀,可其实不尽然。”
“你不要这般……哎!”
萧鸾飞目光幽深地看着面前与从前几乎判若两人的萧燕飞,想起萧燕飞在清晖园外一脚踩烂了她的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