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让顾非池看到她的诚意才行。
顾非池的目光又在萧燕飞的脸上转了转,终于徐徐地放下了执剑的那只手。
架在脖子上的剑没了,萧燕飞觉得自己踏进鬼门关的一只脚终于平安地收了回来,稍微放松了一点。
她垂着头,抚了抚袖口,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顾非池,见他利落地把长剑插回了鞘中,心神稍定。
萧燕飞打起精神,微笑着说道:“顾世子,我姓萧,是武安侯的次女。只要世子需要,我随时可以随世子去救国公爷。”
萧燕飞特意自报家门,是为了让顾非池知道她的根底,那么一旦她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以卫国公府之能,要拿她来抵命也不难。
顾非池若想要救卫国公的话,今天就不能杀她,只能让她走,这样她才能去救人。
末了,萧燕飞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又补了一句:“世子放心,我很惜命的。”
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冒生命危险去出卖他的。
“与姑娘这种聪明人说话,真是令人舒心。”顾非池又是一笑。
笑起来时,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些许,瞳深如夜,透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漂亮却危险。
萧燕飞维持着脸上的僵笑,眉眼弯弯,把这话当作了对自己的夸奖。
殿外忽然响起了阵阵喜鹊的鸣叫声,两长一短,两长一短。
顾非池朝殿外望了一眼,眯了眯眼,淡声道:“萧二姑娘,三天内,我会来找姑娘的。”
话音未落,顾非池轻轻一跃,抓住了一道从房梁上垂下的黄色帷幔,身子灵活地荡起,三两下就又回了高高的房梁上。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萧燕飞就发现藏经阁内只剩下她一人了,周围只有一排排书架。
她没有抬头,一点也不想知道房梁上除了顾非池,还藏着什么人。
这种麻烦事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萧燕飞把手里的那瓶咳嗽糖浆收回急救箱内,擦去那本《圣公本草》上的几点血迹,把书册放回了书架上。
然后又从急救箱里摸出了一盒阿莫西林分散片,用意念把里头的药片一片片地取了出来,再用素白的帕子裹好,放在了书架上。
做好这一切,她对着空荡荡的四周说:“世子,你的朋友若是高热不退,可以让他服用这种药,一次两片,早晚各服用一次。”
话刚说完,殿外就传来了一个活泼清亮的女音:“前面就是藏经阁了吧。”
是陆三娘的声音。
萧燕飞整了整衣袖,检查了自己一番,确定身上没沾染到血渍,这才迈步从书架后走出,迎面对上刚走进藏经阁的萧鸾飞她们。
“二妹妹,你没事吧?”萧鸾飞关切地上下打量着萧燕飞,问道,“你刚才有没有遇上锦衣卫?”
萧燕飞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说道:“锦衣卫来过,没什么发现,就走了。”
她没有多说,更没有回头或抬头,即便如此,她也能感受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像是蛰伏于黑夜中的狼,透出一股子令人胆颤的寒意。
她要是敢乱说话,第一个死的人就是她。
以顾非池砍人脖子就跟割豆腐似的身手,她们四个人恐怕都要死。
“手。”宁舒郡主冷不丁地对萧燕飞说道,塞了个油纸包给她,“给你的。”
她傲娇地仰起了小下巴,“本郡主觉得这梅菜笋干包子味道不错,随手给你带的。”
她嘴里说是随手带的包子,却是双眼灼灼地盯着萧燕飞,似在期待着什么。
第11章 那人是谢无端。
“多谢郡主。”萧燕飞不由轻笑,打开了油纸包。
里面那雪白蓬松的包子还热气腾腾的,诱人的麦香扑面而来。
萧燕飞就当着宁舒郡主的面先咬了一口包子,包子皮口感松软,一股子梅菜笋干特有的咸香味萦绕在口齿之间,香鲜至极。
“好吃。”萧燕飞只觉满口留香,眸中盈满了笑意。
“本郡主说好吃的,那还有假!”宁舒郡主自得地小脸一歪,声音脆生生的,双颊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
她挥了挥手,招呼众人道:“走啦。”
出了藏经阁,外面愈发安静了。
周围早就看不到大皇子以及那群锦衣卫的踪影,空荡荡的一片。
萧燕飞小口小口地咬着包子,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她。
她在心里暗暗叹息,这西林寺求的签太准了。
萧燕飞顺手摸了摸那个藏在荷包里的平安符,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嗯,这平安符也挺灵的,她得好好收着。
从后寺到前寺的这一路,她们都没遇上什么人,直至来到大雄宝殿附近,周围形形色色的香客才逐渐多了起来。
香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喧喧嚷嚷,嘈杂不堪,他们的目光大都望着那些守在寺庙大门口的锦衣卫。
山风徐徐,送来一些香客忐忑不安的交谈声:
“锦衣卫拦着不让我们走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们可都是身家清白的良民。”
“喂,你们知不知道锦衣卫到底是在寺中搜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再等等吧,寺里的大师说了,等锦衣卫查完,就会放我们走了。”
“……”
附近的香客们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焦躁不安。
所有人都被锦衣卫拦在了寺庙中,不准他们离开,锦衣卫铁面无情,任谁去说情都不给面子,就连宁舒郡主也不例外。
宁舒郡主平日里素来娇生惯养,如意顺遂惯了,今日被锦衣卫损了颜面,心里憋着一口气。
她气鼓鼓的脸颊圆得跟包子似的,不开心地用足尖在地上画着圈圈,画了一个又一个……
画烦了圈,她又开始绷着脚尖画兔子……
萧燕飞闲着无事,就咬着包子,看宁舒郡主瞎画,她画的兔子勾线简单,憨态可掬,还挺可爱的。
宁舒郡主瞟见萧燕飞在看着自己,小脸一歪,心情又稍微舒畅了一点。
嗯,再画个猫儿给她看看。
宁舒郡主三两下又画了一只胖嘟嘟的小猫,越画越娴熟。
等她画好了猫,而萧燕飞也吃完了第二个包子,不远处的香客们骚动了起来,有人喊道:“那……那是大皇子殿下吧?”
男子的声音既敬畏又带着几分亢奋。
萧燕飞这才抬起头,也不用问,顺着周围其他人的视线望了过去。
几十丈外,一行人迎面走了过来。
那些锦衣卫皆是两手空空,上方似是笼着一层阴云般,任谁都能看得出,他们没有搜到他们想要的人或者物。
一身杏黄蟒袍的大皇子背着手闲庭信步地走在了最前面,面沉如水,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卓尔不凡的贵气,是人群中当之无愧的焦点。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菩提树下,眼睛蓦地一亮,脸色也好转了起来。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身后的锦衣卫就停下,周围的香客看着锦衣卫,全都谨慎地往后退了又退,避得远远的。
无论是大皇子,还是锦衣卫,都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惹不起的。
大皇子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菩提树下的萧鸾飞。
“鸾儿。”大皇子双目灼灼地盯着萧鸾飞,视线在她明艳的小脸转了转,语声柔和,“你怎么来了?”
萧鸾飞眼波轻转,绽出春花一笑:“我们是来求平安符的。”
“大堂哥,”宁舒郡主也不再画了,不满地娇声问道,“你带着锦衣卫这是在搜什么啊,怎么还拦着不让我们走!”
她半是抱怨,半是质问,颇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
怡亲王是今上一母同胞的弟弟,宁舒郡主是怡亲王的嫡女,皇帝钦封的郡主,自小进出宫廷,与大皇子这位堂哥也相当熟悉。
大皇子目光一凛,淡淡道:“宁舒,与你无关的事就别管。”
“……”宁舒郡主的脸瞬间就垮了,不开心的嘟起了嘴。
见郡主神情恹恹的样子,萧鸾飞默默地用手肘推了推大皇子,娇嗔地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真的不能说吗?
大皇子对上了萧鸾飞的眼眸,狭长的眸子里柔情似水。
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说。
他轻轻地干咳了一声,这才道:“谢无端。”
宁舒郡主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萧鸾飞若有所思,道:“谢无端本该在今早被押解进京的吧?”
谢无端要进京受审的事已张了布告,昭告了天下。
“大堂哥你在搜端表哥……端表哥跑了?!”宁舒郡主震惊地微微张大了小嘴。
谢无端是金鳞军大元帅谢以默之子,其母是昭明长公主。
曾经,谢家满门英烈,谢以默父子深受先帝与今上的重用,多年来镇守在北境,战功显赫。
然而,去岁腊月,谢以默父子谋反,与北狄人勾结,里应外合,导致北境连失三城,金鳞军十万忠魂覆灭,北境百姓更是死伤无数。
皇帝雷霆震怒,谢家满门抄斩,昭明长公主羞惭难当,自刎于公主府,血溅三尺。
锦衣卫在北境拿下了谢无端,并千里迢迢地将其押至京城受审。
萧燕飞:“……”
哪怕她刚才在藏经阁里没抬头,此刻也约莫猜到了另一个躲在房梁上,身上还在滴血的人是谢无端。
她今天还真是死里逃生了!
陆三娘咽了咽口水:“这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劫囚!”
谢无端身份特殊,犯了通敌叛国罪,若是被他逃脱,那可是一桩天大的笑话,皇帝肯定是龙颜大怒。
大皇子没有多说谢无端的事,对着萧鸾飞温柔一笑,尽显柔情:“鸾儿,我让人送你们下山吧。”
“不用了。”萧鸾飞落落大方地摇了摇头,“我和郡主还要去逛庙会呢。”
“没错没错。”宁舒郡主用力地直点头,两眼亮晶晶的,“我期待很久了。”
大皇子便没有勉强,亲自送她们出了西林寺,转头又吩咐锦衣卫:“把这里的僧人与香客全都再查问一遍。”
锦衣卫继续围着寺庙的周围,而姑娘们则兴致勃勃地提前下了山。
等到了山脚,她们却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
山脚空荡荡的,听路人说,因为锦衣卫过来搜查,这里的庙会半个时辰前就收摊了。
没了庙会,又被扰了兴致,她们也就只能提早回京。
宁舒郡主不开心地上了她的马车。
为了哄她高兴,萧鸾飞就唤了萧燕飞、陆三娘也一块儿上了那辆马车,说大伙儿路上玩会儿叶子牌。
宁舒郡主有些意兴阑珊,可一听到萧燕飞说她不会,立马来了精神,兴奋道:“我教你啊!”
生怕萧燕飞不肯学,她豪气地拍了拍胸脯,忙不迭地又道:“你输的,都算我的。”
打叶子牌要四个人才好玩,陆三娘也跟着一起撺掇道:“一起玩嘛,玩玩就会了。”
宁舒郡主眼巴巴地盯着她,大有一副“你不玩,我就不跟你好了”的架式。
谁能拒绝这样的目光?反正萧燕飞不能。
“好!”
“来来来,我先教你认牌。”宁舒郡主这下高兴了,立刻化为了严师,手把手地教。
只是,这徒弟让她很失望,才玩了一次,就像模像样,第二轮更是渐入佳境。
“咦?萧燕飞,你运气不错,赢了!”
“怎么又是你赢了!”
“我不管,我们再来一局!”
“……”
宁舒郡主十赌九输,偏还赌性坚强,等到了京城的西城门时,她已经把一匣子的绢花全都输光了。
她噘着小嘴,略带几分撒气地把牌一推,引得萧鸾飞与陆三娘笑作一团。
这次输掉的是她最喜欢的络子。
“你要天天戴着,听到没?!”
在萧燕飞下马车的时候,宁舒郡主不舍地把络子往她手里一塞,娇气道:“下回我们再玩!”
话音未落,车轮滚动,马车飞速地离开了。
萧燕飞跟着萧鸾飞上了侯府的马车,等姐妹俩回到侯府时,她手上除了赢的那些绢花与络子外,又多了几本从书铺买的医书,可谓满载而归。
此时临近申时,太阳逐渐西斜。
姐妹俩一起去了一趟正院,给殷氏请了安,萧燕飞这才慢慢悠悠地返回月出斋,一只手时不时地把玩着赢来的那个蝴蝶络子。
这蝴蝶络子十分精致,其中还穿着一颗颗红珊瑚珠子又缠着些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刚走进院门,就听丁香笑吟吟地禀道:“姑娘,姨娘来了。”
萧燕飞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放下了络子,随丁香进了屋。
崔姨娘就坐在靠东墙的罗汉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佛经,慢慢地翻动着。
她瞧着才二十七八岁,穿着一件青碧色绣芙蓉花褙子,那细腻如瓷的肌肤白得好似在发光,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听到动静,崔姨娘放下手里的佛经,抬头朝萧燕飞看来,露出眉目如画的面庞。
那双柳叶眼中欲说还休,蛾眉轻蹙,柔柔弱弱。
而这一刻,出现在萧燕飞脑海中的画面,却是原主在那个暴雨夜里被武安侯用鞭子抽得遍体鳞伤,崔姨娘一边捏着帕子按眼角,伤心欲绝,一边高高地翘起了嘴角。
萧燕飞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第12章 要她去冲喜?
“姨娘。”
萧燕飞轻轻唤了声,缓步走到了崔姨娘跟前。
“燕儿,你回来了啊,快到姨娘这边来。”崔姨娘亲亲热热地拉着萧燕飞在罗汉床上坐下,随手放下手里的佛经。
注意到萧燕飞手上捧了几本书,崔姨娘的目光在书封上转了转,“这是医书吗?”
萧燕飞点点头。
“你在看医书?”崔姨娘秀美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姨娘知道你聪明,什么事都是一学就会。”
“以后我有个头疼脑热,燕儿还可以给我看看。”
崔姨娘柔柔一笑。
萧燕飞抿唇浅笑,一言不发,既没应,也没说不好。
萧燕飞那略带疏离的样子,让崔姨娘在一瞬间觉得眼前的少女有些陌生。
崔姨娘小心翼翼地问道:“燕儿,你是不是还在为了孙妈妈的事怪我?”
她柔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眸中急速地升腾起一片浓浓的水汽,仿若那雨打梨花,楚楚可怜。
也不等萧燕飞说话,崔姨娘就自顾自地往下说:“孙妈妈服侍你十几年,一直尽心尽力,没想到她现在竟然变了个人……燕儿,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的心肝宝贝,你要是早些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惩治孙妈妈,哪里会让你平白受了这么些年的委屈。”
她的眼中是满满的慈爱,仿佛对萧燕飞这个女儿珍若性命。
“……”萧燕飞不由寒毛直立。
崔姨娘这三两言语就把她自己给撇清了,也难怪从前把原主哄得恨不得为她掏心掏肺,死而后己。
压下心头的异样,萧燕飞学着原主的语调,温温柔柔地说道:“我不怪姨娘。”
“那就好。”崔姨娘释然地笑了。
她拉过了萧燕飞的右手,温情脉脉地又道:“燕儿,下一次我好好地给你挑个新的管事妈妈。”
萧燕飞垂下眼帘。
在所有人看来,崔姨娘爱护她,疼爱她,事事为她这个女儿考虑周全。
可实际上,崔姨娘除了说着“你是我的心肝宝贝”,“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姨娘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之类的话外,萧燕飞从记忆里压根翻不出一件崔姨娘真正维护过原主的事。
甚至从她穿过来后,崔姨娘都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就连正院都打发人送来了各种燕窝、雪耳、果子等等的吃食补品。
萧燕飞看着崔姨娘的脸,就感觉对方就像戴着面具一般,满是虚假。
她慢慢抽回了手,轻声道:“母亲说,会给我挑一个管事妈妈。”
崔姨娘的笑容僵了一下,只有短短的那么一瞬,若非萧燕飞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几乎发现不到。
“燕儿,”崔姨娘动作轻柔地拨了拨萧燕飞鬓角的一缕碎发,眼神晦暗迷离,“幸好你现在长大了,太夫人给你找了门顶好的亲事,如今,就连夫人也开始看重你了。”
亲事?萧燕飞微微睁大了眼,心思从崔姨娘的身上抽了回来,不由想到那天太夫人特意让她去荣和堂见卫国公夫人的事,还有卫国公夫人那种仿佛在打量着货物的眼神。
她登时像是被闪电击中般。
不……不会吧?!
“是……谁?”萧燕飞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心里浮现出一张俊美而又危险的男子面庞。
“是卫国公世子。”崔姨娘拧着细细的柳眉,忧心忡忡地说道。
萧燕飞口中发干,几乎是出离震惊了。
这是什么糟心的运气啊!
她不由强调了一句:“我是庶女。”
顾非池堂堂卫国公世子,再怎么也不至于娶一个庶女吧?
崔姨娘叹道:“国公爷最近重病,卫国公夫人想给世子挑个八字好的姑娘来冲喜。”
“世子爷出身显贵,凤骨龙姿,乃人中龙凤,太夫人说这是门好亲事,可是,你究竟只是庶女,国公府又岂会让世子爷娶个庶女为妻呢。”
好嘛,不止是冲喜,还是去给人当妾。萧燕飞已经不知该如何吐槽了,总觉得她的脖子凉飕飕的,仿佛有把剑抵在那里。
施嬷嬷在一旁跟着说道:“姨娘最是明白这当妾的是如何不容易,哪里舍得让姑娘去受这等委屈,一辈子被人压一头,连带姑娘未来的子女也要像姑娘与大少爷这般低头做人!”
崔姨娘拧着好看的柳眉,幽幽道:“再说了,万一国公爷……没了呢?”
“自你祖父当年战败后,侯府就被皇上不喜,连你父亲都多少被迁怒了。这些年,皇上一直冷着你父亲,侯府处境委实艰难。”
“太夫人一心想你嫁过去为国公爷冲喜,就是想为侯府铺路,有了卫国公府的助力,能为你父亲谋个好差事。”
“可姨娘琢磨着,若是卫国公活了,那还好说,你勉强得了个‘福星’的名头,国公府上上下下应该多少会念着你的功劳。”
“就怕国公爷万一死了,岂不是要怪到你头上?!”
“燕儿,这门亲事你万万不能答应。”
“太夫人与夫人心里只有侯府的将来,却要牺牲你的将来……”
说话时,崔姨娘发间插的那支赤金点翠蝴蝶步摇垂下的流苏轻轻摇晃,映得那幽深的瞳孔闪烁了两下。
她双手攥紧了萧燕飞的小手,眼底隐隐蒙上了一层水光,表情是那么真挚,似乎一心一意在为女儿考虑。
屋内静了一静。
“我明白。”萧燕飞深深地凝视着崔姨娘。
崔姨娘展眉而笑,笑颜如花,温柔道:“那就好。”
春日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勾勒着她的轮廓,映得她眉目柔和。
崔姨娘语声更柔:“燕儿,只要你不愿意,姨娘立刻就去找夫人,怎么也要求夫人回绝了这桩亲事。”
“就算为此被夫人不喜,被夫人为难,也无妨的,姨娘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将来……”
“只要你能过得好,姨娘无论做什么牺牲,都是值得的。”
说完,她又捋了捋萧燕飞颊边的一缕青丝,目光盈盈地看着她,似期待,又似不安,泪水欲坠不坠。
这种眼神让萧燕飞有种莫名的熟悉,她差点就说出了“我去跟母亲说”这句话。
从前,每一次只要崔姨娘说类似“只要你好,姨娘受点委屈不算什么”、“为了你,姨娘死都不怕”之类的话,原主就会义无反顾地把任何事扛在自己的身上。
不管是前不久崔姨娘打碎观音像,还是三年前原主生病时被崔姨娘送去庄子,又或是,十岁那年的严冬,崔姨娘哄得原主把一半的炭火孝敬给了她,原主却因为着凉而大病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