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女声那人也诧异了下:“你是?”
姜执宜确定了一遍号码,是周栩应的没错,但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有点不确定了。
“你好,请问这是周栩应的号码吗。”
男人嗯啊地顿了顿:“是啊,你找周哥的吗。”
“我来接他,他怎么样了,还好吗。”
“接他??谁啊,你吗。”男人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事物,震惊住了。
姜执宜:“...嗯,有什么问题吗。”
“啊,也不是。”
姜执宜眉心微动,又确定了一遍号码。
那边的人好像很惊讶,窸窸窣窣的和同伴说了什么,等了有二十多秒,那人才嗷的一声回来:“没,没问题,我们在二楼07,你顺着楼梯一直往左走就能看见。”
姜执宜留着一丝防备往前走:“周栩应不在吗。”
“在,他喝的有点多,出去透气了,手机没拿。”
原来是这样,姜执宜说谢谢,她马上来。
脚步加快,二楼最右边连接着一个镂空阳台,姜执宜不太懂这个设计,但还是多看了一眼,周栩应不在这,也不知道在那透风。
距离越来越近,姜执宜不知道她那个电话就像是炸弹扔进水里,腾起巨大水花。
“卧槽,那谁啊,怎么是个女人。”
“不会又是听到消息来堵人的吧,但不对劲儿啊,我拿的这是他私人号码啊。”
“给我我看两眼。”另一个人好奇地凑上来,
“还真是,那什么情况,铁树开花了?”
“还有个备注?什么....N,什么东西啊,看不懂。”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灵光一现。
“我靠,我想起来!是不是周哥钱包里那个女生。”
“哈?他钱包里有人吗。”
坐在最边上的人忽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一次,但他放的特别深,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正脸照,那年代感画质特别差,我扫了一眼特别糊,也没看清。”
“真的假的。”
“真的,是在美国那会儿,那次也是谈了个什么合作,对面一群傻逼,他被灌的特别猛,胃出血进医院那次。”他挠了挠头,“晕倒之前他就是在看那个照片。”
“现在还在里面?”
“不知道啊,很久没注意了,你不说我都把这个事忘了。”他怀疑地看了一遍手机:“感觉应该不是,谁能坚持这么多年啊,我没记错那都是三四年前的事儿了。”
“别这样,我会....”
后面声音模糊,姜执宜推门的手一顿。
包厢内没有音乐,他们的声音更加明显,只不过里面势头正盛,根本没人注意这边的动静。
顺着那条缝隙,后面几句完完整整地飘进姜执宜耳朵。
什么胃出血,什么照片。
周栩应在美国过得那么差吗。
她为什么一点也不知道。
但那也是姜执宜最不想听到的事情。
分开这些年,她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无数次告诉自己就算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也好,算她欠他的。她也尽量忽视自己进娱乐圈登大屏幕的最初原因。
可其实她最怕的永远就只有一点,她害怕他过得不好。
否则那些经历过得眼泪和难过算什么。
姜执宜死死咬着唇,整个人僵在原地,指骨贴着冰冷金属,硬的发凉。
以至于被人从后面箍住腰时,姜执宜身子忽的一抖,重心向后倾斜,也正因此,门咔的闭上。
她受惊猛然回头,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一个熟悉面庞。
铺天盖地的冷冽气息混着倦怠压下来,没有酒精的气味,存在感最强的是蜷在她脖颈的呼吸,比夏日的烈阳温度都高,周栩应弓腰,侧头偏脸从后面埋进她的颈窝,沙哑滚烫,还灼烧皮肤。
气息很重。
姜执宜心沉回角落,又一下颤栗而起。
周栩应半垂着眼,浓密漆黑的眼睫像是细密的鸦羽,棱角分明的轮廓因为光线少了几分凌厉。
他一句话没说,热气均匀沉静,姜执宜缩了缩肩膀,稀薄的呼吸微滞愣在原地:“周栩应——”
他没说话,手臂的力量却分毫不减。
衬衫袖口开着,顺着她的腰线蹭了上去,露出盘踞凸浮的青筋脉络。
灯昏黄,有些暗,气氛微妙。
姜执宜忽然感觉到危险。
逐渐察觉到怀里人的紧绷,罩在她身后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周栩应扯了个唇角,撩起眼皮懒塌塌地睨了眼她。
不遮不掩,松松散散地透着好似无所谓:“听见了啊”
“什么?”
“我。”他比电话里低哑,震得姜执宜发痒。
他说的是里面的话。
停了下,周栩应意味深长地腾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转向门口,多摁了下,意思明显。
姜执宜眼睫微颤,没反应过来之前又是喊他名字。
周栩应不为所动,他笑着,无所谓,也听不出情绪:“那你猜猜是不是真的。”
周栩应侧眸,热气灌入她耳垂。
姜执宜不太愿意想。
但他们现在就站在走廊,随时有人经过有人发现,包厢内的人仍在说话,感官被放大十倍,姜执宜很怕痒,一句话还没完整,手指慌乱地摁住周栩应大掌:“有人。”
他听不见,动作不管不顾,她动一下他就越狠一下。
声音也越来越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
“怎么。”酒精肆虐后的体温烫得惊人,周栩应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线缓缓摩挲,身体交叠挡住的部分暧昧,混着笑:“不敢猜了。”
“还是不想听了。”
“不是。”她急忙解释,“周...”
但下一秒,姜执宜的声音戛然而止。
连同世界一起消音。
她颈侧的软肉被他用唇狠狠摩擦了下,冰凉的触感,尖锐的齿痕。她全身僵硬,周栩应改成抵着她的颈,唇齿附着一寸寸往上。
也是那一刻姜执宜终于感受到了他身上酒精的存在,温热湿濡的口腔忽然包围烧红的耳廓尖,周栩应视线划过一丝凉意,他咬的也狠,像没餍足的野兽。
削薄的后背贴着他身上的肌肉线条,紧致绷硬,姜执宜想躲也躲不开。
忽然,腰间力气加大,她被紧压着不留丝毫空隙,仿佛吞噬,死命纠缠。
混乱中,姜执宜就听见一句,那时她已经颤抖地有点羞耻。
周栩应靠在她肩窝厮磨着她耳垂,问:“拟拟,你想不想知道。”
第55章 变蓝
拟拟。
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 上一次还是她在沪原上学的第二年,那个冬天出奇的难熬,湿冷刺骨。
印象最深的是个周二,她记得很清楚。图书馆电线线路多年未修集体断电, 漆黑黑的一片, 姜执宜缩在角落, 因为生理期和感冒难受得要死, 意识都是模糊的, 电停那一瞬, 无力达到顶峰她倒下趴在桌子上垫着胳膊。
眼前是混沌的黑,对面和四周映照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耳边很吵,但距离又像是有很远。姜执宜闭着眼,意识渐渐消失。
后面舍友告诉她是有好心的同学把她抱了出去送到医院,还怪她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姜执宜睁开眼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她问舍友, 舍友也摇头:“他带了个黑帽子,挺高的, 见我们来就走了也没说什么。”
一句话断了姜执宜想回谢的心,姜执宜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同学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后来这件事过去,姜执宜想起那晚朦胧中听到的两个字是梦。
时隔多年, 在明亮的长廊外梦成真了。
姜执宜鼻腔一酸。
周栩应盯着她的反应, 视线漆黑不见底。在姜执宜看不到的地方, 唇线绷直,喉结缓缓滑动。
姜执宜很少掉泪, 但喉咙和胸口堵的厉害,细颈和肩膀都被他弄得有点疼, 人却没什么反应,就是垂着得眼睫颤个没完。
颤的周栩应心烦,劲儿都没收,指腹粗鲁地擦着她眼:“委屈什么。”
“被你耍了这么多年,这么一下就受不了了。”
周栩应带着嘲弄地轻笑,“这才哪到哪儿。”
姜执宜绷直滚烫的身体渐渐无力,成了她靠在他身上。
姜执宜觉得那块皮肤应该红了,周栩应的呼吸贴着耳后,一字一字凶很明显,“不准哭。”
她不想哭的,只不过魂牵梦绕的人出现在面前,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漫长而湿热的雨季,心跳地喘不过气。
想了半天原因,姜执宜觉得这个人就是故意的,他也没说到底是真的假的,就是这样抱着缠着,她又动了动,试图转身。
周栩应不松手,姜执宜执拗地回身。
顿了几秒,周栩应力道卸下,直起身,他身上是一件很薄的黑色长袖T恤,休闲散漫,肩膀微微下耸,淡着眼没有情绪。
四目相对的下一秒,姜执宜用力的圈住了男人的腰,有人正好从另一头的楼梯口上来,视线恰好撞见这一幕。
男人肩宽高大,怀里的女人身材窈窕,她侧着脸贴在他的胸膛,看不到脸,但乌密的头发微微卷着,及腰,脚边还落着一个帽子。
更让人驻足的是她撞过去的那一刻,男人手腕下意识上抬,似乎是想接住她,但不知为什么动作又停了。
位置恰好停在女孩的发尾。
没人能听得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有周栩应听见,也只有他感觉到姜执宜圈的越来越紧。
姜执宜的声音闷闷的,和之前不太一样,倒是有点像小女孩,很倔。
“没委屈也不哭,但你也抱我了。”
所以她也可以抱回去,这是他给她的机会。
周栩应视线一深,捏住姜执宜手臂就要推开。
姜执宜反应更快,脚步更前,严丝合缝地抱着,“你还喊我了...”
声音模糊,埋着头不肯抬。
“姜执宜松开。”
“不松。”
周栩应是一点便宜也不给她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松开。”
“为什么。”
姜执宜仰头,忍着眼眶的红:“你不是问我想不想知道吗,我想。”
“你的事情我都想,那你呢,你愿不愿意告诉我。”
周栩应有一瞬觉得姜执宜还是变了的,她变得更勇敢了。
比十七岁更漂亮,也比十七岁更坚韧。
让人移不开视线。
时间好像静止,那个人有没有过去他们也不知道。
周栩应薄唇微动,不带思考笑了下:“不愿意。”
姜执宜一愣。
周栩应盯着她的瞳孔,指骨收紧,姜执宜被扯开,他掐着她的手腕重复:“不愿意。”
“里面不是你。”
姜执宜呼吸紧促,非要个答案:“那是谁。”
周栩应淡淡:“忘了。”
“你有几个前女友。”
周栩应瞥她一眼,准备绕过,他手插进口袋,身上是松松垮垮的颓痞。
“也忘了?”姜执宜没拉他,自己站在原地,“周栩应这话你自己信吗!”
周栩应眯了下眼,脚步顿住。
他背着身,侧头,眼狭长。
“所以呢。”
“还是你觉得我又纠缠了你一次,又烦了。”
“我从来没这么觉得,我——”
声音打断,门从包厢内推开,出现一个染着棕毛的年轻男人。
他皱着眉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找吵闹声音的来源。
最后,视线停在周栩应身上:“哥?!”
大脑飞速运转,棕毛顿了顿:“嫂子?!!”
周栩应脸一黑,忽的把乱糟糟的姜执宜拽回自己身后,他弯腰捡起地上帽子往后一扣,语气不耐:“滚回去。”
“啊??”
那人还没来的及多看几眼,就莫名地觉得周栩应后面的人有点面熟。
周栩应动作利落,包厢门一推,反身拖着姜执宜走了出去。
他人高步子大,姜执宜唔了声,踉跄了下。
“砰”的一声,姜执宜被塞进驾驶位。
周栩应一言不发,从车前绕过扯开副驾驶门。
车钥匙划过一道低矮的抛物线,周栩应闭上眼后仰着头,凌厉的轮廓陷进黑暗:“开车。”
姜执宜抿抿唇,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又看向旁边的人。
他皱着眉,心情一般,好像已经睡着了。
姜执宜插进钥匙起火,问他:“你家住哪里。”
周栩应没动。
姜执宜又问了一遍:“地址。”
周栩应撩起眼,压着眼尾,意兴阑珊地瞥她:“你第一次照顾醉了的人?”
除了珊姐,但珊姐都是和她一起。
姜执宜不懂这个有什么关系。
周栩应舌尖抵了抵齿,笑:“什么都不知道还敢来接?”
“想得挺少。”
姜执宜视线在他脸上打转:“你看起来不像醉了。”
“哪里不像。”
姜执宜没说话,捻了捻指腹。
周栩应手肘撑到车窗抵着,用指捏了捏鼻骨,随意问:“没动你就不算啊。”
“......”
姜执宜沉默片刻,开口:“我可以给你煮醒酒汤,或者扶你上楼。”
但显然周栩应没醉到这种程度。
周栩应否了,理由是“我家没厨房。”
姜执宜:“......”
认真的吗。
姜执宜皱眉狐疑看他,不太信。
沉默中,周栩应放下手,转头过来忽然问:“你家在哪里。”
姜执宜一顿,没多想地报了个地址。
周栩应点点头,也不怎么在意。
然后他指骨屈起,敲了敲车窗边缘,不紧不慢,和声音一样。
“去你那儿。”
第56章 变蓝
去她那儿?
这句话的意思很直接, 不绕,姜执宜没想出第二个意思,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微缩,眉心蹙了蹙。
周栩应没有半分要收回的意思, 姜执宜在他脸上看了一圈儿:“我那儿?”
他撩着眼皮, 和她目光坦诚相撞。
周栩应的瞳孔很黑, 和清醒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车外的大厦高耸灯光闪烁, 像是一层模糊的滤镜, 衬的他轮廓更加立体。
刚开始没说话,在姜执宜愣怔还有点茫然的眼神中,周栩应挲了下指腹,别开视线。
“有人?”
“…没有。”
“自己住?”
“嗯。”
车内有点静。
周栩应瞥了眼,朝侧歪了歪头,语气散漫:“没男朋友啊。”
听见问题, 姜执宜怔了下, 反应了几秒嗔怒:“周栩应!”
周栩应挑了挑眉,优越的骨相锋利。他不以为然, 嗯了声。
姜执宜可算懂了,原来绕的地方在这里,她气地想笑。
“周栩应你无不无聊。”
“无聊么。”他还是那个散漫样儿。
“你自己想。”姜执宜不管他了, 直接挂挡起步。
他眼尾动动, 不置一词。
半响, 周栩应才有反应,刚听见似的, “哦。”
车子逐渐起速,周栩应抓了一下她手腕, 语气随意:“去哪?”
“你想去哪儿。”
周栩应换了一副嘴脸,很好说话:“都行,前面有酒店。”
姜执宜:“……”
“为什么不回家。”
“被淹了。”
姜执宜原本就是随便一问,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被淹了?”
周栩应嗯了声。
听着极为匪夷所思的答案,前面车不多,姜执宜偏头惊愕确认。
偏偏周栩应模样不像说谎。
但也没有丝毫情绪波澜,仿佛这只是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
“怎么淹的。”
周栩应:“水管裂了。”
姜执宜:“……”
他住的房子肯定不便宜,为什么会有这种问题。
姜执宜咬着唇肉,越想越奇怪。
前面的洲际酒店灯牌亮眼,姜执宜目视前方,想起周栩应说的那句话,可以把他放在酒店。
余光中某个人的视线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他也看到前面了,就是在看她反应。
什么人啊,坑一个接着一个。
之前在圈子里碰到不少老狐狸,但姜执宜觉得周栩应不比这些人好应付。
沉默后,引擎声低闷,带着野劲。
姜执宜方向盘打了个弯儿,忽然开口喊他名字。
“周栩应。”
“你老实一点,不然不带你回去了。”
身边的呼吸声很浅,存在感却很强。
他笑的松垮:“行啊,我考虑考虑。”
姜执宜的公寓不算很大,除了粥粥和珊姐偶尔过来,她一直是一个人,也不需要太大。
只不过原本的还宽敞的公寓忽然多了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性,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从周栩应站在门口的那一刻空间就变得狭窄逼仄。
姜执宜给他弄了杯蜂蜜水,回头看见他已经“老实”地坐在了沙发上。
不是那种学生的老实,而好像在告诉你,你想看的状态我拿出来了,还满意吗。
“……”
姜执宜放下水杯,周栩应顺着她的手指向上撩起眼,淡淡说了句谢谢。
气定神闲。
周栩应打量了一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姜执宜的公寓很简单,看不出是一个二线小花的屋子,茶几上摆着几本最新的时尚杂志,楼梯处挂着几幅海报,最明显的就是沙发这边,她生活的痕迹很重,一件防哂外套,两条裙子搭在沙发靠背,再近,是一个没拆吊牌的小吊带,布料很少,被周栩应用手指挑起来看了眼。
什么都没说,但目光意味深长。
折腾了大半夜,姜执宜觉得他这种状态好像也不需要什么醒酒汤了。
姜执宜扯过周栩应手里的布料揉成一团,往身后一塞,耳尖烧红,拎起一个抱枕向他甩去:“你去客卧洗澡睡觉。”
周栩应脊骨抵着沙发背,抬臂一挡,抱枕被弹到地面。
下一秒,周栩应眯了下眼。
“客卧?”
姜执宜没察觉他的意思,指了左手边的位置,“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