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没两样,可他就是想知道,无论如何一定要知道,而且他还要与他订下一样的契约。
“你吃味了吗?”字文逆天晒笑眯着他,幽途的眸子里却泛不上笑意。
“没错,我确实是吃味了。”寻千俯正色以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瞅着他,丝毫不闪避他揪变的神
色。
说他吃味也好,说他小心眼也无所谓,爱人的眼里是容不下一粒沙的,尽管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
法。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震愕不已。
这几天,谁也没有刻意提起两人之间的情缘,而他更是绞尽脑汁地逃避这一切,如今他却当着他的
面提起,这意味着什么?
他甚至想要假装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可接骨镌魂的爱意却将他紧紧地捆绑在他身边,尽管想逃,却
逃不出打从心底发出的渴望。
他可以欺骗任何人,却骗不了自己。
“废话!你真把我当成傻子吗?你以为我会连自个儿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吗?”寻千俯用双手撑起自
个儿的身子,双目与他平视。“我就是要你,我就是爱你,你要我说几次都可以。”
虽然这样的感觉是有点令人羞赧,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也不得不正视啊!多希望他也可以和他一般
正视。
“千俯,你是不是把我当成爹看待了?”他试着引导他。
说是引导,倒也是有点欺人,说穿了这亦是存在他心底的一份顾虑,是深藏在心底的痛楚。
“爹?!”他不禁发噱,窘态尽退。“谁要叫你爹!有谁会跟自个儿的爹做出那种……那种教人…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已经弱冠了,不要再把我当成一个想要爹疼的蠢娃儿,我知道自个儿要的
是什么,现下我很清楚地再告诉你一次,我爱你!我说我爱你,我就是爱你,不要再把我当成傻子,我
已经可以清楚地知道自个儿要的是什么了,而那就是你!”
真是气死他了,他就不信他压根儿都看不出来,
同他说这种话,岂不是摆明了睁眼说瞎话吗?
“毛头小子!”只有毛头小子才会有这种热情,如此地放肆不羁,而他却已经过了那种勇往直前、
永不回头的年纪了;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将来,却不能不在乎他。“难道你不觉得自个儿说这些话欠缺
思虑吗?有哪一个男人会对另一个男人如此大胆地示爱?”到底要他怎么说,他才愿意打退堂鼓呢?
“我欠缺思虑吗?”寻千海冷哼一声,大手扯住字文逆天的衣襟。“我告诉你,会对男人示爱的男
人,据我所知,至少有两个,一个是你们宇文家的迅羽,另一个则是十二年前的你。”
要他说得这么清楚吗?难道不把他的心情完完整整地诉说清楚,他就听不懂吗?为何老是要曲解他
的话?他分明是故意的!
***
“你……”是哪一个混账同他说这些事的?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除了孟仕振,不作第二人想。
“说吧,你和他到底订下了什么契约?”寻千俯凑近他,用着他自个儿也想象不到的危险动作逼问
着他。
如此危险,像是催化的挑逗,更像是恶鬼的诱惑。
“鸳鸯契。”字文逆天瞪视着他的眸,欣赏他无惧的气势,宛若当年狂放恣意的自己。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之间就像寻常夫妻一般?”寻千俯挑高眉,似笑非笑地冷哼了声,“遂你为
他守坟?”
多可怕的情爱,居然可以让他甘愿为他守坟,而且一守便是十二年!
倘若哪天自个儿也死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他守坟?
“够了,我不想再提起这件事。”人生在世必会遭逢的苦难,莫过于生老病死,而偏他遇上的都是
世间大悲。那样的苦一生尝过一次便成了,倘若要他再来一遭……
藏在他心底的束缚太多,也或许是在这与世无争的书院待太久,今他忘了自个儿的激洒,终日封锁
在可怕的记忆里头,不断反复地折磨自己,虽说是以此为戒,但这种苦哪怕是耗尽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想爱,却又怕失去,说穿了,他不过是个懦弱的人罢了。
“可以,横竖这种事我也不想再提。”他又不是傻子,天天在他面前提起他逝去的爱人做什么!“
不过我要你同我订下和邵项卿一模一样的鸳鸯契。”
“倘若我不愿意呢?”宇文逆天讪笑着。
“由不得你说不愿意,凭你这几夜来对我所做的事,你就得照办。”寻千俯说得理直气壮,然俊脸
上却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呻,要他说这种话是很羞人的,活像是个讨清白、求委身的大姑娘;可就算再羞,这些话他亦是非
说不可的。
羞又如何?只要能让自个儿得到他,再羞的话他都说得出口。
“那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宇文逆天挑起勾魂的眸子,活像个欲抛妻弃子的薄幸男人。
“你也承认了你是愿意的,表示你对我一定有相当程度的兴趣,否则怎会对我做那种事?”他自有
一套属于他的想法。“遂你一定要对我负责,否则——”
否则如何?他不是女人,无法诬告他欺了自个儿的清白;他们亦不是夫妻,无法用一纸契约来约束
彼此。他所拥有的不过是他的心罢了,倘若他不愿相守,他该如何自处?
“如何?”宇文逆天轻笑着,勾心摄魂。
寻千俯微恼地照着他冷笑如往常般的摄魂脸庞,还来不及心动,一把火便烧得构不及防。霎时,他
拉下他的衣襟,狂烈地吻上他的唇,放肆地模仿着他的举动,挑诱而放荡,意图勾起他的欲念。
“你玩不起的,我劝你就此收手。”宇文逆天沉吟了声,却无力抗拒这蚀骨化魂的甜蜜。“否则我
会很难控制自己……”
“我不是在玩,我是真心的!”寻千俯忍不住又低吼了声。“我不在乎你会对我做什么。”都已经
那般亲密过了,他不认为还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心惊。
“是什么样的情债,让你愿意躺在一个男人怀里?”宇文逆天努力把持着最后一道防线,然烈火漫
天狂噬,烧得他的胸口几欲窜出火花,要他就此放手,可真是折磨了自己。
“我……”他在舌与舌之间残喘着,在唇与唇之间惊栗着,酥麻炽烫的火焰沿着血液逃窜,眼前是
宇文逆天教他意乱情迷的俊脸,是自个儿要他的情难自禁的欲念,然这一份激情却不同于往常,甚至今
他有点惊惧。
“怕了吗?”他笑得勾魂、笑得伤人,却也同时伤了自己。
“谁怕了来着!”寻千俯涨红了脸怒斥。“我可是享受得很,你大可以继续下去!”
天知道他绝不是为了逞一时之勇。他是多么地需要他,怎么会怕?为何要怕?只不过是有点…有点
紧张罢了。
那是因为他还没习惯,待他习惯后,一切都会进入轨道,他绝对不能误解他的任何意外反应。
“是吗?”残存的理智因为他的挑衅而消逝殆尽,眼看着灭顶的欲念如巨浪侵袭而来,宇文逆天再
也压抑不了自己,可是……
***
“儿子!”
寻婉儿拔尖的嗓音倏地杀进暧昧的情欲中,字文逆天瞬即坐正身子,一回神便见她推门而入。
“娘?!”寻千俯惊诧地喊道。
怪了,这个地方不是不准女人进人的吗?为何娘……
“你一定很讶异娘为什么进得到这里来对吧!”寻婉儿笑得花枝乱颤。“那是因为你娘我很聪明,
我是从后山绕过来的,那儿没人看守,遂我便闯进来了。然后在路上遇到你们书院的夫子,我便同他问
起你,他跟我说只要到这儿来就可以找到你,遂我便找来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明知道女人是不能进这间书院的,你还……”寻千俯脸上红晕,不知是羞还
是怒,然一大堆问号还未及理清,他可爱的娘亲已一把扑到他身上。
“小子,你生病了不成?”她劈头就问,晶亮的眸子直瞄着他红云密布的俊脸。“你不曾生病的,
怎么会突然病了?瞧你脸上还红得很,难不成是发烧了?要不要紧?有没有找大夫来看过?”
哎呀,他这个宝贝儿子怎会如此不小心,居然让自个儿病了!
“我没事,我已经好了,是逆天替我配的药。”抬眼瞅见宇文逆天喜怒不形于色的冷脸,寻千俯没
来由的更晕红了脸。他怎么能像个没事人般?
“是吗?”她拉长了尾音,压根儿不信。
“我说是就是,你不相信我,总信得过宇文逆天吧!”他又想起宇文逆天拿银两给他娘的事。待他
考取功名后,定要把所有积欠他的银两都还给他,免得自个儿老是矮他一截。
“是这样的吗?”寻婉儿还真的回头问着宇文逆天。
字文逆天淡笑着点了点头,瞧着寻千俯涨红了的脸,笑得意味深远。
“娘,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寻千俯怒瞪了宇文逆天一眼,随即又把心思放到寻婉儿身上。“不
会是碰巧知道你儿子我生病了,遂特地上山来看我的吧!”
可恶,全都是娘这个意外中的意外,突然闯进房里,害他现下感到好尴尬,而宇文逆天的眼神仿佛
像在耻笑着他的表里不—……
他不是表里不一,而是因为娘突地冲进来,他一时反应不过来,遂……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是
不?
尽管是一对男女爱侣在房里做着如此春光满室的事,也会感到羞赧的,是不?
可恶,他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
“我……”寻婉儿干笑了两声,似乎有点吊诡,毕竟这不是她会做的事。“有点事想同你商量。”
“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还那么急切的跑上山来,难道就不能等到他下次返家时再说吗?
“我要你别上京赶考……”这次说得更小声了。
“嘎?”他听得不太清楚。“你说什么?”
“我要你别上京赶考,立即同我回家,替你娘我娶个媳妇儿、生个白白胖胖的奶娃儿,你听清楚了
没?”寻婉儿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宣告完毕,瞪着他征愣的模样,接着又道:“由不得你不同意
,我只是知会你一声罢了。”
第10章
“娘,你知道自个儿在说什么吗?”怔愣了半晌,寻千俯突地回过神后,不禁暴喝出一声。
为什么他这个娘老是给他出一堆难题,而且每次都是在最恰当的时机?
娶妻?!她以为他多大岁数了?时候未到,不,该说他压根儿没想过要娶妻这回事,他只想待在书
院、待在宇文逆天身边,她可不可以别在这当头坏他的好事?
“我当然知道自个儿在说什么,要不然何必走这么一大段山路晃到书院来?天候还挺冻的,你以为
我会无聊到来山上散步吗?”降了一口,寻婉儿不禁摇了摇头。唉,真不知道他这几年读书是读到哪里
去了。
“可这事儿你从没跟我提过,为何会突地在这当头提起?”寻千俯翻了翻白眼,叹了口气又接着道
:“你明知道我下个月便得上京会试,就算你要我娶妻,也得等我考取功名后再说吧!”真不知道他这
个娘又在想什么,老是给他出些如此诡异的难题,难道她不知道上京赶考不只是为了他自个儿,亦是为
了让她能过好日子,犯不着在这么冻的天候还得去卖菜吗?虽说他亦呈是为了自己,可至少打一开始,
他是为了娘才读得如此废寝忘食的。
“遂我同你说了,犯不着上京会试,我能够有个举人儿子,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再来只要你跟我
下山,立即给我娶妻生子,我现下可是等着要抱孙子,你听到没?做不到的话,你就是不肖子!”
横竖她是绝对不会让他上京赶考的,只要他能打消这个念头,要她使出什么烂手段都成;她不需要
显赫的家势,要的只是儿子能待在自个儿身边,即使平凡一点,她也感到满足。
“我做不到,请你原谅我这个不肖子吧!”寻千俯想也没想地回绝。
哼,他这个娘,老是疯疯颠颠的,行事作风大胆得教人咋舌,满脑袋的鬼点子更是让他望而却步,
如今突地提起这件事,恕他难以照办,他还是当个不肖子来得容易一点。
“你!”寻婉儿瞪大艳丽的水眸,嘴一扁。眉一拧,霎时哭声如鬼号。“呜,我怎么会养出你这种
不肖子,你也不想想你娘我当年是多么含辛茹苦,一点一滴地把你拉拔长大,这其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更不知道听了多少风凉话,受了多少冷嘲热讽,而你却是这般回报我 的!呜……我真是命苦,辛苦
了大半辈子,惟一的儿子却不听我的话,我还活着做什么!”
寻婉儿哭得呼天抢地、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寻千俯翻了翻白眼,瞧着字文逆天愧疚的脸,开口道:“不要理她,她这个戏码我已经看很多遍了
,甚至知道她待会儿还会像个小娃儿般扑在地上争吵不休。”
“可是……”宇文逆天欲言又止。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在他几乎要妥协时,在他几乎打算不顾一切掠夺时,她却……
明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结婚生子,而他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可如今一旦得知他就要离他而去,心仍
仿若刀剐似的疼楚不已。
***
“呜,逆天,你瞧瞧这个孩子,居然用这种态度对我,真是天理不容的孽子啊!我这一生为了他真
是不值……”寻婉儿见自个儿的诡计被儿子识破,随即投进宇文逆天怀里。“我不过是想要个孙子、有
个伴罢了,要他娶媳妇儿,简直像要他的命似的,呜……他的心其是好狠,逆天,你要替我主持公道!
”
“娘,太卑鄙了,你居然还要逆天为你主持公道!”寻千俯一把将自个儿的娘拉离宇文逆天的怀抱
。管她是谁,这个怀抱是他专用的,谁也不能靠近,就算是他娘也不允。“我跟你说,我跟逆天之间—
—”
“千俯!”字文逆天森冷地打断他的话。
寻千俯抬眼瞧着他,不懂他为何要阻止自个儿;倘若现下就可以把事情都解决,岂不是皆大欢喜?
“嫂子,你犯不着担心,我会要他跟你一块回山下,不管是要娶妻生子还是什么的,我都会劝他,
你就别再哭了。”字文逆天微敛的眼眸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呵呵,有逆天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寻婉儿听字文逆天这么说,随即转涕为笑,看向自个儿的
儿子。
“蠢儿子啊,我同你说,咱们那胡同里不是住了个卖猪肉的吗?他有个女儿叫阿花,很不错哟!娘
这就替你拉线去。不过还是得先看看另一头的阿娇,毕竟娘已同她约好了,倘若你不喜欢,咱们再换一
个,毕竟我这个傻儿子长得还挺上得了台面的。其实想想那也是当然的,毕竟他有我这个美丽的娘啊!
是不?”
她说得极顺口,仿佛事情已定案了,不禁让寻千俯傻了眼。
她现下是把他当成传宗接代专用的种马不成?
他怒眼瞪向安抚她的宇文逆天,恼他居然不准自个儿把真相都告诉她,莫非他压根儿不在意他?娶
妻耶!他居然还要自个儿闭上嘴,他到底是在想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