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大概要超过40摄氏度了吧?
在这个火炉一样的山城的夏日午后,我在炎炎烈日下已整整煎熬了两个小时。
该死的!
我为什么非要像个傻瓜似的就站在花坛前,为什么不到阴凉中去?
该死的!
如果不是为了找份工作,如果不是对方临时变卦,如果我不是这么白痴……
如果我一向引以为傲的光滑肌肤因此而被晒伤,如果我得了皮肤病,我一定找那个雇家教的神经病狠狠地索赔一大笔!
花坛对面两个五六岁大的孩子鬼鬼祟祟地很讨厌,卖冷饮的胖女人在“吧唧吧唧”地啃西瓜,可我兜里只有六角钱,是用来坐公交车的,即使热的要命,渴的要死,仍不敢买袋冰片吃。
气!
我再度挺起胸,等我有了钱我一定买下整个冷饮工厂。
我再次看看表,2:05,妈的!一个世纪长了,居然才过五分钟!
真想一走了之,可没见到雇主又不甘心,毕竟条件这么好的工作不好找,管吃管住,一个月还有一千块钱的工资,在这么多人下岗,很多人待业,不少人在生活线上挣扎的今天,能找到这份工作我应该阿弥托佛!
“你叫丁宁吗?”那一直鬼鬼祟祟的孩子走到我面前问。
“是呀,你们是——”我发现两个孩子居然长的一模一样,都穿条吊带短裤和胸前有“大头儿子”图像的T恤。
“欧阳健”、“欧阳康”,两人几乎同时回答,所以我仍分不清谁是谁。
“是你们家雇家教的吧?你们的大人呢?”
“你是男的吗?”其中一个孩子答非所问、满眼警惕地盯着我问。
这是什么问题?这孩子真有问题!
“这用怀疑吗?”我有些生气,虽然我不太高(172公分),又有点瘦(50公斤),可我哪儿女人化了?我没留长发,我没嗲声嗲气,我穿着白衬衣蓝牛仔,这是男孩子最常见的穿着啊!
“恩,还行。”刚刚说话的孩子大人似的又审视我一番,在那眼光下我觉得自己就像待价而估的商品。
我跟着两个孩子进了花坛后的公寓楼,乘上电梯一个孩子按下了最高层。
原来最顶层只有一家,站在富丽堂皇的客厅中间,我觉得自己就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
“现在我们饿了,你去给我们做饭吧!”又是那个孩子在说话,我注意到了。
“你是欧阳健吧?”我问。
“你怎么知道?”另一个孩子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笨!你一说话他不就明白了吗?”欧阳健恶狠狠地瞪那个孩子一眼,那个孩子立即扁扁嘴,委屈地红了眼眶。
“不许哭!像个女人似的!”欧阳康呵斥他。
我被这孩子的话震住。
女人!
他在说女人哪!
连我还在说“女生、女的”的时候,这个孩子居然会说“女人”了!
“你还不去?”那个爱发号司令的欧阳康又在瞪我。
“你家大人呢?”我还是要问。
“不在家,晚上回来。”欧阳健很乖地回答。
“去做饭啦!”欧阳康很不客气地命令着。
“哦!”我真还没做过饭,可只能硬着头皮上,我必须得到这份工作,我已经失败了31次了,不能再有32次,我已欠下林枫二百,不能再赖在他那儿,住他的吃他的用他的,他只是个同学而已,我不能死皮赖脸地剥削他……
“你听到没有?厨房在最东边北面那间,对面是餐厅,做好放那儿就行。”
“你们想吃什么?”
“随便。”
我苦了脸,这孩子简直比大人还难伺候,随便?没有比随便再难做了!
我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啤酒和饮料,其他地方也没米没面没菜没速食,巧妇那为无米之炊,何况我这笨蛋!
面对着什么都罩着一层灰的厨房,我双手无措。
“好了吗?” 那个爱哭的孩子推门进来怯生生地问。
我摊开手向他做个苦瓜脸。
他同情地扁扁嘴,蹑手蹑脚地组到我身边示意我蹲下,然后趴在我耳朵上说:“康康是个小坏蛋,他是故意为难你呢!”
我瞪大了眼表示惊讶,他认真地点点头。
“你们在干什么?”门“砰”地被撞开,欧阳康象领导视察一样目光炯炯地瞪着我们,欧阳健一看到他便急忙离开我跑向他,“康康,他说他没东西做饭。”
“你!”欧阳康恶狠狠地瞪着欧阳健,“不要叫我康康,怎么老叫?恶!多讨厌!象叫个小孩似的!”
“你不是小孩吗?”我诧异又好笑地问。
“当然不是!”他昂头挺胸的说,“我已经五岁了,爸爸说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只有健健才像个小孩似的老哭鼻子。”
“你也不要叫我健健。”欧阳健小声地抗议。
“大人说话你不许插嘴!”欧阳康老气横秋地说。
“其实你是弟弟吧?”我忍不住要大笑了。
“哼!我只比他晚出生两秒钟。”欧阳康有些不认输地说,立即便转移了话题,“你为什么还没做好饭?”
“没东西做啊!”我决定把他当成大人看。
“笨!你不会去买吗?”我发现他特别喜欢说“笨”。
“去哪儿?我没钱。”
“不会跟我要吗?动动脑子嘛!”这讨厌的小孩真是很惹人嫌,在他眼里我像个大傻瓜!
“你有钱?”我以为一个小孩不会有多少钱,谁知他一下从兜里扯出一张五十的票,我吓了一跳,不怕你笑话,到初中时我兜里装过的最大票也只有五元。
“去××市场,要买营养高的食品,搭配要合理,我们正在长身体,需要全面营养!”欧阳康嘟嘟噜噜说了一大通专业术语。
我皱着眉出来,真想拿着这五十块钱偷偷跑掉!
***
了了草草吃过饭已是七点多了,两个孩子又看了一会“猫和老鼠”的碟,洗了澡便乖乖地睡下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全身散架一般,军训时练一天也没这么累。
我坐在沙发上喘气,给林枫拨了个电话,告诉他今晚可能不能回去了,明天我就会去取我的行李,林枫询问工作环境如何,受不受得了,真是!老当我风吹就倒似的。
就这一身衣服,洗完澡没的替换,我只好马上洗了用机子甩干,乘衣服凉着的时候我洗两个孩子的衣服,洗衣粉会刺激孩子幼嫩的肌肤,最好用肥皂手洗,我边干边回想妈妈照顾小侄子时的情景。
唉!
如果妈妈知道她上完大学的儿子给人家当保姆,肯定不会同意我再留在省城,她一定宁愿让我回家种田也不愿我干这种伺候人的“下贱活”。
可是我不能回去,为了一个难以启齿的理由我注定要漂泊。
缪塞说每个人都是被抛入社会的无奈(是他说的吧?记不太清了,嘻嘻^_^),而我,可能是最无奈的一个。
我是文科生,又是历史系,是冷门中的冷门,在如今经济大潮席卷社会各个角落的时代,纯社会科学已沦为清水衙门,我又不想放弃本职随便应征个业务员什么的,只好先找个地方落个脚,然后写我长久以来想写的东西。
“喂!给我倒杯水。”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手里的肥皂滑落舆池里。
我回头,是一个男人,足足高出我两头,正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脸红通通的,领带已被扯开,露着胸口,而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和裎亮的皮鞋都在显示着他的身份。
“欧阳先生?”
他不应,用手撑着额头似乎痛楚的厉害。
他喝醉了!我想。
我洗干净手、想出去给他倒杯白开水,经过他身边时却被猛然勒住,我心猛跳,抬头正好碰上他那双赤红的双眼,我几乎窒息,那眼中的欲望象烈火烧得我头晕。
“先生?”我想挣脱,那双臂膀却如铁一般锁住我,而疯狂的吻夹带着浓烈的酒气使我手脚发软。
为什么会这样?
我是来应征工作的,又不是来卖身的!
当那双手触及我的隐私时,我才想起自己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而浴巾轻易就被扯下了……
在理智尽失前的最后一秒,我狠狠咬了他一口,他豁地推开我,用茫然而空洞的眼神看了我一下就踉跄着走到淋浴头下,他打开冷水,滑坐在地板上。
我迅速穿上衣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走!快点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古怪的孩子,还有色情的醉鬼!
当我扣上衣服的最后一个扣子时,不经意地瞥见他仍穿着衣服半卧在地板上,脸并未因冷水冲淋而变色,反而更红了,他的脸,他的四肢,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从他的喉咙里发出细微、模糊不清的呻吟声。
这好像不仅仅是醉了。
我有点担心,走过去关掉笼头:“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病发作了呀?”
会是什么病呢?我猜想,很有可能是羊角风,就像《边城浪子》里的傅红雪那样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啊,他没吐白沫,那就不是了吧?
但愿不是,据说这种病很疯狂的。
“药……”他低喃着。
“什么药?在哪儿?”我以为是他要吃的药,便在他的衣兜了找,一般急性病人都是随身携带药品的。
“那个……女人……给我喝……春药……”
我的脑袋轰的一下,这就是富人糜烂的生活吗?
笨!既然知道干吗还忘家里跑?如果不想上那个女人,随便找个酒楼、歌舞厅就好了嘛!
难道他是个洁身自好的柳下惠?一心为妻子守忠?而把我错当成了他的妻子?
可我是男的哪!即使喝醉了,也不该搞错吧!
“先生,你的爱人呢?”我想还是找个人给他灭火吧,否则,他铁定出毛病,他好像喝了不少。
“爱人?呵呵……”他笑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深夜令人发麻,“我……哪有……爱人……”
“我是说你的妻子。”
“早……早离了……”
我哑然,这怎么办?打电话求医吧!
“陪……陪陪……好吗?”我想起身,他却拽住我的手,心念瞬间转了千转,我终于蹲下身,开始解下他湿淋淋的衣服……
我算是个早熟的孩子,初中时喜欢上班里的体育委员,当然只是默默注视着他,心里甜一阵苦一阵的,毕业后,他参军走了,就再也没见过。
高中时我的同桌是个帅气十足的阳光男孩,爱笑爱唱爱打篮球,女生说他像《灌蓝高手》里面的仙道彰,我住校,没看过那部动画,应该很好看吧?因为日本动画中的人物都很美形,我小时候非常喜欢《花仙子》。
如今,在我的梦中还有那么一朵可解除所有烦恼、带来幸福快乐的“七色花“。
那个男孩是城里孩子,优越的家庭环境、优秀的学习成绩和优美的外貌使他浑身洋溢着”上天宠儿“特有的魅力和自信,他的女朋友也走马灯似的一个接一个,而我那耻于告人的爱慕也只能在心中生根发芽直至凋落腐朽……
大学里认识了林枫,而林枫啊……
2
我想用任何审美的眼光来审视人的性行为,都称不上是一种美。那种机械式的抽动,疯狂的撕咬纠缠,为欲望所虏获而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面孔和呻吟,无一不昭示着人的动物本能。
与吃喝拉撒睡相比,性行为算是最不“人化”的一种行为了吧?
劳伦斯是位性学大师,也是位企图美化性行为的作者,可他的那些似乎美化了性行为的词句只显得矫柔造作,是他每篇小说中的败笔。 没什么意思。
性行为存在着,但也只是存在着,既不会因能繁衍子孙而显得庄重,也不会因两人相爱而变的神圣,只是一种行为而已。这是我在昨夜之前对性行为的认知。
在昨夜之前我没做过,我不知它有何魅力可言,在我的头脑中,性是等同于黄色书刊和A片的。这大概是中国教育的失败,到了22岁,我仍是个对性懵懵懂懂的处男,不光躯体上,精神上也是。
昨夜我们大概做了一夜,我不太清楚,因为到后来我已意识模糊了,从浴室到卧房,从站着到躺着,我记不清多少回了,只是记得那炽热的触感一直在我体内肆虐翻腾,我想着我要死了,就要被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