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看见他目如秋波唇若蔻丹,似曾相识的眉目,似曾相识的笑颜,我在心底叹口气,伸手揉揉他的短
发:“有没有好好读书?”
“有!蒙蒙哥还直夸我聪明呢,说我考上大学不成问题。”小狼很是自鸣得意,忽然就压低了声音,“玺哥哥,
我告诉你件事。”
“什么?”我感觉有点昏昏欲睡,小狼俯身到我耳边小声地说:“我——爱——你。”
我闭着眼,不敢睁开。
不敢大声喘息。
我知道,小狼是个热情直率的男孩,他信任我,依赖我,喜欢我,却并不等于我可以把他引向另一个方向。
我不能,这条路太难走,太难走……
我慢慢地挣脱开他的手,翻了一下身,背对着他:“我很累,想睡一下。”
小狼不动了,沉默了好大会,才说:“对不起。”
我干脆装死人,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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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亚回来的第一夜,我点燃一根又一根的香烟,不抽,看着它们袅袅地升腾燃烧成一小堆一小堆的灰烬。
我呆呆地看着墙上灰蒙蒙的影子,静静地感受着时间的漫长,漠视着生命的停滞。整晚我就这样坐着、躺着、想
着、凝望着,过去与未来是什么,欢喜与悲伤是什么,成功与失败是什么,爱与不爱又是什么,不会有人来告诉我。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和秦深的重逢就像漫漫长夜中两颗流星的碰撞,刹那间交汇后留下的是更深的黑暗。
第二天,我早早就去了学校,被老板臭骂了一顿之后倒也没什发生什么大事,日子依旧平淡无奇地过着,原来日
夜折磨我煎熬我的思念正渐渐淡化为空荡荡的失落,但是没人看得出来,除了蒙蒙与小狼。
小狼几乎每夜都到我这里来,说是找蒙蒙给我补习功课,其实他那点小鬼心眼我还不识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柔克刚,以静制动,无为而治天下。
这些基本都成了我对付这个精力充沛的小鬼的招式,他似乎也不着急,每天笑意盈盈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快乐
得像天使。
天越来越凉,即使再爱暴露的人也不得不多穿两件。
北京的气候并不太好,经常刮起一阵又一阵的风,然后一个个光鲜亮丽的人在风中就成了灰头土脸,小狼每次都
咬牙切齿地说:“世界环卫组织怎么就不来一个通报批评呢?”
深秋了,枫叶红似火。
周末的时候,我、蒙蒙和小狼一行三人兴冲冲地去香山观赏红叶,谁知一路走来人潮汹涌,挤得喘不过气来,赏
秋的雅兴顿时减损很多。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看漫山遍野的红叶都积着一层抹不去的灰尘,不觉感慨清山秀水的时代不再,而一些喜欢吃
零食的人更是疯狂地吃喝,将游玩等同于聚餐,更是让人苦笑不已,忽然想起看过一篇文,单是那文章的名字就已让
人心有戚戚焉——《爆玉米花开在香山》。
“现在能称得上风景区的大概只有那些无人涉足的荒山野岭了。”蒙蒙叹息着。
“世上还有没被人践踏过的地方吗?”小狼尖锐地反驳,“连隔壁荒摊,南北两极都去了,还有什么地方是干净
的?”
我敲他一下:“干吗?愤世疾俗呢?小屁孩!”
小狼叫:“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是!到明天我就满十八周岁了!”
“唷哟!”我和蒙蒙同吃一惊。
我再敲他一下:“臭小子!怎不早说?十八岁可是你的成年礼呢,要好好庆祝庆祝,说,想要什么?”
“真的可以说吗?”小狼笑得鬼鬼的。
“说吧。”
“我——想——要——你!”
“拷!什么时候成小色狼了?”我故作无心地笑着,避重就轻地回答。
“哼哼哼!”小狼用鼻子表示抗议,“夫子曰:食色,性也。有何不可?”
“我说不可就不可!”我干脆揽住蒙蒙的腰:“达令,给我们可爱的小弟弟做个丰富的生日晚餐如何?”
蒙蒙笑:“没问题。小狼,放长线钓大鱼,忘了你自己对你玺哥哥许下的诺言啦?”
“哼,此一时彼一时嘛!好啦好啦,当我没说。”小狼皱起眉头,“蒙蒙哥,我要自己点菜,行吗?”
“当然,明天你是小寿星,你最大。”
“还是蒙蒙哥好!”小狼从我手中抢过去蒙蒙,冲我做个鬼脸,我惟有苦笑。
第二天晚上,蒙蒙准备了不少好吃的,摆了满满一桌。
蒙蒙对美食的造诣令我惊讶,特别是对鱼的烹饪,简直登峰造极。我还从没见过别人可以把松鼠黄鱼搞得真在桌
上活蹦乱跳,也从没品过有比蒙蒙做得更美味的拆烩鲢鱼头。
而今天他只端上来一款鱼,而且是简单的糖醋黄鱼,我笑他不给小狼面子,连绝活都没拿出来。
蒙蒙也不吭气,只是指挥我们举筷,我举杯向小狼,一饮而进,然后,第一个品尝蒙蒙的糖醋黄鱼。
“哇噻!你这是鱼吗?”我吃了一口马上叫起来,因为嘴里那块鲜嫩、幼滑的的鱼肉太怪了,无骨、不腥,却又
确实是黄鱼的味道。
“这就是你少见多怪了吧?”蒙蒙得意地笑,“你吃的根本不是鱼,这个季节的黄鱼没有又大又肥的,这是素鱼
,是我用豆腐衣、冬菇、笋尖等九味素材做的,取个长长久久的吉利,再浇上黄鱼熬的酱汁,这可是中国传统的招牌
素斋。”
我大为惊叹,看来蒙蒙对鱼的功夫已经上升到无鱼胜有鱼了。
小狼狼吞虎咽了一番之后,才深情款款地看着蒙蒙说:“蒙蒙哥,请你嫁给我好吗?我想娶了你我一定会成为天
下第一幸福的人。”
蒙蒙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狠狠地拍了一下小狼:“哎——你个混小子,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朋友妻,不可戏!蒙蒙早就是我的达令了,你还是靠边站吧!”
蒙蒙这回是吃惊得满地找牙了,气得小脸通红:“你们两个混蛋!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敢拿我开涮了?好,我以
后不做饭了,你们喝西北风去!”
“可别!”我和小狼同时惨叫,“你是我们的食神哪!亲爱的可爱的最爱的蒙蒙大人,我们再也不敢对你心怀不
轨了,顶多在心里偷偷地……嘿嘿嘿……”
就这样胡闹了半夜,将近午夜时分,我送小狼回家,本来我打算骑野狼送他回去,被蒙蒙阻止了,因为我们都喝
了很多酒,他怕我们出事。
街上没有几个人,只有寂寞的汽车风驰电掣般经过,也有几辆出租车,小狼却没有拦截,他说还想让我陪他走走
。
我边走边吸烟,小狼忽然说:“给我一支吧。”
我笑起来:“你小子学坏了。”
还记得去他家第一次碰见他的时候就是因为我抽烟而发生了争吵。
小狼也跟着笑:“还不是被你带怀的?”
我们站住,打着火机,他用手握住我的手挡风,火苗在两双手的保护下微微摇曳,Mildseven乳白色的烟纸悠悠
地燃烧,泛着红光,在黑夜显得如此的温暖明亮。
小狼抽了一口便连连咳嗽,小脸涨得通红:“他会抽烟吗?”
“谁?”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秦深。”
“会,但很少,他总是说对身体有害。”我想起那些个他从我手中夺下香烟扔掉,我扑上去吻他以做惩罚的夜晚
,拿着烟的手便止不住地抖。
“玺哥哥,你说,你和他会不会有结果?”小狼幽幽地问。
“谁知道,也许真的是过程比结果重要,现代的社会不适合讨论结果,白首偕老只是个远古的旧梦吧。”
“那我们呢?是不是连过程也不能拥有?”
“小狼——”
小狼低下头,不说话。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转过脸,朝另一个方向前进。
我呆呆地看着,心中一痛,在他转过脸的刹那,脸庞恍惚有流星的一闪,现在想起来,总疑心那是一滴泪,一想
到那是一滴泪,便兀自惊心不已。
这个可爱的男孩,渴望体验甜蜜的爱情,是那么地羞涩而认真。
而我,却正踩着无法回头的时间行道,一步一步地走向当年迎接过楚香帅的两扇门,一扇是伤心,另一扇,还是
伤心……
走到街口的时候,有人在我们背后打招呼。
一个大胡子和一个小个子的青年,带着过耳的软边帽,向我借火。
我将火机掏出来,其中一个掏出的却不是烟,是一把泛着冷光的刀,我被震了一下,刀已经抵在了我的胸口。
“钱!你们两个统统拿出来!”
我回头看小狼,他“砰”的一拳将另一个小个子撂倒在地,他的脸通红,捏着拳头,瞪着拿刀的那个人,大胡子
见了狠狠地骂着,冲小狼竖起中指,刀尖一滑,我的衬衫被划破,小狼痛苦无奈地看着我。
这时候,很难有人能做什么。
小个子从地上爬起来,顺手在小狼的脸上挥了一巴掌,很重,血从小狼的嘴角流下来。
我的心仿佛也同时挨了一拳,怒火腾一下升起来,挥起拳头照着持刀的家伙脑门上袭过去,妈的!老子今天就跟
你玩儿命了!
大胡子被打个促不及防,踉跄了一下,重挥起刀子向我劈过来,我本能地要闪,但不等刀碰到我,小狼一把拽住
了大胡子的胳膊,大胡子奋力挣扎,刀尖在小狼的脸上划了一下,我急红了眼,冲上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刀,反击
,照着大胡子的肩膀直刺进去,大胡子惨叫一声,小个子见状拔腿就跑,我拔出刀来,不顾鲜血喷了一身,继续要把
大胡子往死里捅,被小狼拼命抱住:“够了!快走!要出人命了!”
大胡子挣扎着爬起来就跑,一路狂奔,我冲着他的背影把刀子扔过去,操!没插死这狗娘养的算他命大!
我急急地看小狼伤势如何,白色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幸好伤口不深,刀尖划过的地方红红模糊的一道,仿佛划
在我的心口。
“没事了,不要紧,真的,不疼,一点都不疼。”小狼反过来劝我,还想咧开嘴笑笑,结果牵动伤口,脸颊一阵
抽搐。
我替他小心翼翼地擦着血迹,我面前是一个爱我的人,他在暴徒面前为我挡了一刀,我的眼睛发酸,突然有了一
种冲动。
我拉着他的手往回走,边走边说:“你现在不能回家,否则你爸会担心的。”
“嗯。”小狼乖乖地跟着我亦步亦趋。
我们走得很快,其实我脑子里有一句话反反复复在响:我要他,我现在就要他,明天就是死了我也要他!
在走廊的拐角,我侧脸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嘴角还有淡淡的血迹,我再也忍不住,什么也不管,一把把他抱过
来,吻上去,我们的舌尖纠缠在一起,仿佛永远也不再分开。
我们这样纠缠着走进我的房间,我把他压在床上,脱光了衣服,赤条条地抱在一起,柔软的床给了我们无尽的安
慰,彻底摆脱了适才的恐慌,我的唇从他脸上滑到了耳垂、颈项、前胸、小腹,当我温柔地含住他的下体时,他发出
低低地呻吟,我用一只手分开他的腿,一点一点地往里面探索,他扭动着滚烫的身子,像只叫春的小猫。
我重又吻上去,黑夜中他迷乱的眼神就像草原上奔跑的兔子,眼睛中的惶惑一闪而逝,渐渐变成了仍人温暖让人
期待的……
朦胧中他的唇轻轻碰了我一下,就像一个火星,点燃了所有正在发酵正在膨胀的欲望和情感,我们的接触顿时变
得火热而激烈起来,他的舌尖像蛇一样地蜿蜒,我拼命地想把它裹住,就像此刻双臂的拥抱。
我们像丛林中紧紧依偎的两棵树,或者两根藤,尽其可能地伸着自己的渴望,随着希望攀缘而上,呼吸越来越急
促,愈来愈浓烈,就像一团奔涌而来的堆积着浓得化不开的云,在天空的每一个缝隙里伸出触角,那种雷电冲击而产
生的滚烫火热的感觉就在不断地膨胀、膨胀、膨胀……
就在我准备突破重围,抵进他的体内时,他突然双手推开我,崩溃似地哭起来:“不!我不要你的施舍……”
“我不要,如果你是为了我救你而抱我,我宁可不要!”
这个总是活泼开朗笑颜绚烂的男孩此时哭得唏哩哗啦一塌糊涂,而我就这样被他汹涌而下的泪水震住,久久无法
回魂。
是因为感恩才想抱他的吗?
是吗?
不是吗?
天啊……我又怎能分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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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躺在床上,眉头皱着,双眼紧闭。
他有一副对于他这个年龄的男孩来说近乎完美的身体,他的胸肌很漂亮,而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他的心口有一颗小
小的红色的痣,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张爱玲的那句话:“白玫瑰是粘在衣襟上的一颗饭粒,而红玫瑰则是他心头永远的
一颗朱砂痣。”
他会是我的什么呢?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怎想到有一天我们会这样纠缠不清?
他的眉头一直锁着,我将拇指在他的眉心慢慢地揉,眉头化开了,他歪了一下头,却仍然执拗地不肯睁开眼。
我悄悄地下床,走进洗手间,关上门。
我看见镜子里的我,一个在爱与不爱边缘挣扎的人,打开淋浴,闭上眼冲着,全身坚挺,满脑子都是躺在床上的
男孩。我开始抚摸自己,无助地靠在浴室的墙上,猛烈地jackoff。
恍惚中,我却看见秦深就在我的面前,和我热吻,感觉他的肌肤滚烫地紧贴着我的身体,感觉他的唇在我的下体
环绕,感觉他抬眼望我时如醉如痴的迷惑……随着身体的剧烈抽射,我仿佛听见晴空霹雳,仿佛感觉到地动山摇……
我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睁开眼,却看到站在浴室门口的小狼。
我怔住。
小狼看着我,眼神是我无法读懂的复杂纠葛,欲望、饥渴、抗拒、委屈、凄切以及牺牲……
我轻抚着他的脸和胸膛,那里和我一样滚热。
小狼迷朦地看着我,我读懂了他眼中和我一样的全部欲望,便再也无法克制,再度燃起熊熊烈火,我含住他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