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次,严慎终于发觉了不对——他惶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自制地一泻如注,仿佛生命也随之流逝——此时房门被人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予心!我——」蓝烬在严慎的身下发出微弱的声音,眼神空洞无光,仿佛已经不堪凌虐。而地上躺着的被撕裂成一片片的衣裳也像是在昭告着严予心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严予心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昨天蓝烬高高兴兴地和他约好要一起出去,为什么他现在会……
「你、你们——」严予心颤抖着嗓音不可置信地出声,只是他性格温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怒意,他顿住了,瞬间只见一缕殷红从他的嘴角流出。
严慎突然大叫一声跳起身来,随即直挺挺地倒在了地板上。
蓝烬见状,面无表情地起身,随手找了件衫子披了,走到严慎的身前蹲下,严慎脸色惨白,低声问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不问清楚他死不瞑目。
「销魂丸,你赚到了。」蓝烬突然笑了,笑得邪恶——那是极伤身体的催淫药,给这个家伙下的分量足以让他纵欲过度就此变成废人。
「为什么……」严慎费力地问出声。
「哼!你还问我为什么。皇甫心香你可能忘记了,可是皇甫蓝烬你该会永志难忘!!还有,我绝不允许有人想对予心不利!」蓝烬阴阴地出声。
严慎「啊」的一声大叫,随即默然闭目,神情中带着绝望。顷刻间他努力地启口,用只有蓝烬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道:「我……我认了。你果然还是喜欢予心。那你就告诉予心……是我强逼你的罢。」说完他倦极,不能支撑地晕了过去。
蓝烬心中一凛,心想这家伙虽然讨厌,可对自己还真是不错……可惜他皇甫蓝烬不稀罕。起身出门唤了几个小厮将严慎抬出去照看,蓝烬的脸上一直堆满了笑容。
回屋瞥见严予心仍旧呆在一边,嘴角犹带着一丝血痕,蓝烬走近他,伸手温柔地替他擦去。
「傻瓜,你也太夸张了吧……」居然真的有人会被气得吐血耶!若不是亲眼看见,蓝烬还真是不敢相信。
严予心抓住他的手将他带入怀抱,「蓝烬,你……」
蓝烬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嘘——先别问,我好累,你抱我上床躺一躺。」刚才那番折腾已经让他全身像要散架了一般,不过总算是将那个坏东西解决了,他醒来后应该再也无法继续招摇撞骗,总算是为姐姐出了一口气。
看蓝烬的确脸色发白,严予心连忙将他放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把地上那些脏东西替我扔掉。」蓝烬闭着眼睛懒懒地命令道。他指的是自己被撕得四分五裂的衣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严予心还无法消化自己看到的一切,他的蓝烬怎么可以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柔媚地呻吟?严予心虽然老实却不是傻瓜,他还没有进里屋就听见那些浪荡的声音了,而这间屋里,清楚地弥漫着一股淫靡的味道——蓝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方才和慎哥讲的那些话又是怎么回事?
「你吵死了……行行好让我闭闭眼成不成?!」蓝烬不耐烦地挥挥手,严予心立刻一把抓住,握得紧紧的,「蓝烬,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他强迫的?只要你肯说,我一定相信你!」他颤声恳求蓝烬,为心中那个假设而感到心惊胆战。
蓝烬一听立刻睁开了双眼,起身坐在床上。原本慵懒媚人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森冷。「我是不是被强迫的很重要吗?」
严予心登时愣住了,他从没见过蓝烬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一下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哼,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和我上了一次床就可以对我管东管西的,你根本不是我什么人!是我诱惑他的又怎么样?你们两个姓严的半斤八两,一钓就上钩,全是一路货色!!」蓝烬火大地说道,本来还以为严予心会与众不同,谁知道也是个拘泥迂腐的酸丁!他皇甫蓝烬做事自由自在惯了,轮不到旁人来置喙!
严予心一听,脸色苍白,倏地放开了蓝烬的手,「你……你上次是故意要诱惑我的吗?」他喃喃自语,「为什么你要这样?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让平时正经八百得跟圣人似的严予心动心而已,那样才能让我有点信心去勾引严慎啊。」蓝烬吊儿郎当地哼出这句让严予心心痛欲狂的话来。
既然严慎已除,他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蓝烬很清楚自己和他身份悬殊,若是继续在一起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原本蓝烬就是打算让严予心看见这一幕的,否则他昨天不会要他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你……你……」严予心突然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一黑倒差点在蓝烬的眼前,他辛苦地扶着床边的支架,「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这几乎是温柔的他这辈子说过的最最恶毒的话,而且对方还是他一直深深喜爱的蓝烬!虽然是在骂他,可是严予心自己的心却痛得快要碎掉了。
「我残忍?!严大少爷,请你弄弄清楚,残忍的人绝对不是我,而是你家那个顶着你大少爷的名头四处玩弄人的狗屁严慎!!」蓝烬也被他激怒了,虽然严予心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看着他那副痛心疾首、好象对自己绝顶失望的样子却让蓝烬不顾一切地说出本来不打算告诉他的事实,「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上你?你知道方志殊为什么会找上你?全都是拜你们家那位花花大少『严予心』所赐!你醒醒吧,大少爷!要不是我,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搞不好哪天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点银子呢!」
蓝烬气得胸膛不停地起伏,他指着严予心的鼻子大骂了一通,严予心则彻底地呆掉,更是无法完整地理解蓝烬话中的含义。蓝烬骂得累了,停下来喘喘气,忽见严予心的神色既沮丧又迷惘,一副好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不知怎地蓝烬突然觉得他傻得有趣,竟然「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算我倒霉,白帮了你这个笨蛋。」蓝烬没好气地再度躺下来,翻过去对着墙侧身睡下,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
过了许久,蓝烬才听他发出一声极长极长的喟叹,然后迈步走开。以为他要离开这里,蓝烬的心中又是一阵恼怒——死东西,真的不管我了?你滚去死好了!!我明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咦,他想干什么?
原来严予心是去将敞开的大门关上。然后他折了回来,掀开了被子轻轻在蓝烬的身畔躺下,从背后将他圈进了自己的怀中,在他耳边低柔地说道:「烬,对不起……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才害你这样委屈自己……虽然我现在还是不太明白……你别笑……我不该怪你的,该怪的是……」
「喂!你别净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知道他的性子,蓝烬冷哼出声,「错的是严慎,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没见过他这样傻的人!
「烬是为了我吧……」他低低地轻叹着。
「狗屁。和你无关!我是为了我姐姐!」虽然有一半是为了他,但蓝烬不想让这个笨蛋太感动,浪费无谓的感情。
「我爱你……烬。」
「我揍你!」肉麻死了!他根本不要听!!
「我还是爱你。」
「白痴。」
「真的很爱。」
「闭嘴,你烦死人了!」
第八章:戏斗
严慎被大夫诊断为纵欲过度伤了本元,他醒来后整个人痴痴呆呆的,基本上已经是毁了。因为他一贯风流好色,根本没有人怀疑他是被人下了药。好在严家家大业大,也不缺他一口饭吃,只把他当个废人养着便是了。不管怎么说,严予心是托了蓝烬的福,无意间除去了身边一个潜在的心腹大患,心园因此变成了他们双宿双栖的乐土,二人快乐不知韶光过,转眼已经到了来年春天。
「烬,你快来看,『来今雨轩』的紫藤花开得好艳呀!」白云初晴的春日,严予心兴奋地指着花园中延绵的藤萝架,那一茬茬粉粉的浅紫嫩绿参差下垂,织成一片梦幻般的花海。
「嗯……」蓝烬懒懒地应了一声,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我们过去坐坐好吗?」严予心看着睡眼朦胧,一脸困倦的他,心里暗自奇怪,为什么睡眠不足的人会是烬?
昨天夜里蓝烬一时兴起,硬要拉严予心一起爬上屋顶数星星,当时他非常认真地说道:「以前姐姐曾经告诉过我,说每数一颗星星就代表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一天,予心要为我数星星吗?」
就为了他这样一番难得的傻话,严予心痴痴地为他数了一整夜的星星,而某人却早早地就靠着他睡着了,根本毫无诚意!可是温柔的严予心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是不了解为什么蓝烬会这么困。
他不知道的是等他们回房间以后,在黎明前醒来的蓝烬独自一人又跑出去数了好一阵星星,直到天明。
两人来到花架下面的藤桌藤椅边,严予心拉着蓝烬坐了。此时一阵和风吹过,偶有三两朵紫色的小花落在了蓝烬的头顶和肩上,他身穿着一件浅杏色的衫子,霎时间姚黄魏紫将他衬托得宛如天人,花圃中的芍药牡丹与他相比,恐怕也只嫌俗艳了些。
「烬……好美。」严予心惊叹地看着他,原本要坐下的他呆住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拾起掉在蓝烬肩头的小花。
蓝烬挑挑修眉,忽然猛地甩了甩头,乌丝飘散,飞花四起,姿态优美至极。他伸手轻轻将肩上的花儿拂去,不悦地道:「谁让它们碰我的。」
「对……烬不需要这些。」严予心这才回过神来,静静坐在一旁满足地看着他。
「去找个竹篓来。」蓝烬突然说道,让严予心摸不着头脑,「干什么?」
「摘花给你做藤萝饼吃,你要不要?」蓝烬斜眼妩媚地睨住他。每当他这样看自己,严予心的一颗心就不受控制地突突乱跳。
见他半晌不答,蓝烬嘴一撇,「不要就算……」他话音未落严予心赶紧亡羊补牢地说道:「要、我要吃烬做的饼……可是……紫藤花也可以做饼的吗?」他迟疑地问着。
「当然,」蓝烬就知道严予心这个大少爷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平民美味,「以前我们家有时候会没有足够的东西吃,姐姐就会做藤萝饼、榆钱饭或者是木薯……」他在看见严予心一脸的怜惜和心疼时住了嘴。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蓝烬知道严大少爷泛滥的同情心又开始作祟了,「挨饿的人可是我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啦!紫藤花做饼很好吃的。你快去给我拿竹篓嘛!」
严予心口里应了,却不挪步子,只拉过蓝烬搂在怀中,低柔地说道:「我和你一起摘,我也要吃藤萝饼和榆钱饭。」
「那你还不快放开我?」蓝烬没好气地说道。
「嗯……好的,那个……我可不可以亲烬一下?一下就好。」心疼他幼时受过的苦,想到他现在又是孑然一身,严予心只想呵护他。
「如果我说不好,你就不亲我吗?没情趣的笨蛋。」蓝烬对他的老实感到好气又好笑,世上哪有他这样呆板木讷的情人?每次亲他、抱他之前都要问清楚他的意思,简直没情趣到了极点,蓝烬对严予心的迂腐真是没辙。
「那……到底可不可——呜——」蓝烬直接堵住了严予心的废话,两人在淡淡的花香里尽情地拥吻。蓝烬主动地环上他的脖子,催促他更加深入地爱抚自己,直到两人都无法呼吸。
「嗯……予心,不行……」严予心的手逐渐滑至蓝烬的翘臀抚摩,再这样下去就要惹火上身了!「除非你想在这里和我做……」蓝烬用沙哑的声音说出这句吓死人的话来。
严予心一惊,赶紧放开他。两个人看着彼此红润的嘴唇、雾气氤氲的双眼和微微喘息的样子,严予心有些羞赧,而蓝烬却觉得有趣。沉默一会,两人相视而笑。
「快去帮我找篮子,我要开始摘花了。」微风中蓝烬理了理方才被严予心揉乱的黑发,含笑对他说道。他妩媚的风情让严予心痴痴地看了他好久,然后才出去找了两个竹篓,真的和他一起在「来今雨轩」摘起花来。
「嘻嘻,采花大盗严予心!!哪里跑——」
「啊!皇甫少侠饶命!」
说是摘花,两个人不免在花架下嬉闹起来。
不久在心园的大厨房里面,蓝烬卖力地揉着一团面。严予心在他身边好奇地瞧着,见蓝烬额上见汗,脸色红扑扑的甚是娇艳动人。
「好幸福呢……」严予心喃喃地说道,用袖口轻轻地将蓝烬头上的细汗抹去。
「又还没吃到,瞎说些什么。」蓝烬随口教训他。
「我是说这团面。」
「……傻瓜。」
新鲜肥大的花瓣用糖腌制过后做成馅,保持了紫藤花的色泽和清香,再加上蓝烬制作得十分考究,那藤萝饼出炉以后竟然非常诱人,做好之后两人现炒现卖地坐在紫藤花架下,泡了一壶香片品尝起来,果然是又香又酥,并不亚于最最上等的玫瑰饼。
「咦,讨厌!予心哥哥你躲在这里吃好东西……」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蓝烬身后响起来,随即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过来自作主张地拿了一个饼就开始啃。
「若伽?你怎么来了?!」严予心惊讶地望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女子,自己的表妹卢若伽。她不是早该出嫁了吗?怎么还作闺女打扮?看着蓝烬为自己做的藤萝饼很快地被她「分尸」,严予心感到有些心痛。
「我又逃出来了呗!我想来找表哥玩嘛!」她满不在乎地回答,一边很没气质地啃着手中的美食,直到蓝烬站起身来转头看她,她才一呆。
严家的人还真是多!自己若是没有离开皇甫家,也一定到处是堂兄表妹的吧!蓝烬有些嘲讽地想。
「你是谁?」卢若伽好奇地问,因为蓝烬慑人心魄的外表而大感兴味。
「贱名不劳小姐动问。」蓝烬淡淡地道。
「既然知道是贱名,说说看有何不可,何必这么小气嘛!」她露出甜甜的、十分无辜的笑容。
蓝烬微微一惊,飞快地瞥了卢若伽一眼。他知道很少有人能够和自己的精灵古怪抗衡,今天或许是找到对手了,「礼尚往来,皇甫蓝烬。」他微笑着说道。
「卢若伽。倘若的若,伽蓝的伽。」她含混不清地边吃饼边回答,「没办法,我老爹笃信佛教,所以给我取了这个讨厌的名字。」
「很好听啊,还好你爹不信道教,没有给你取名太上老君。」蓝烬微笑加深了,对眼前这个活泼娇憨了女子有了几分好感。
「我还宁愿叫太上老君呢!多有趣啊……唔!好烫……」因为实在是美味,卢若伽等不及吹凉热馅便吞下肚去,她狼狈却又自然的样子实在引人发噱。
「那个……若伽,舅舅和舅母知道你来这边吗?」这个小表妹从小任性妄为,让父母头痛过不知道多少次。
「都说是逃出来的啦!」忙着吃东西的她没好气地回答,「这饼是福伯做的吗?他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改明儿也叫我爹去找个好厨子……」
「这是烬给我做的。」严予心赶紧献宝一样地说道,「紫藤花饼。」
卢若伽听他的口气既宠溺又自豪,不禁看了严予心一眼,难道表哥和这个皇甫蓝烬之间有些什么不成?她又转头看看蓝烬,他的绝世容光不知怎地让她心中觉得老大不乐意——表哥被这个漂亮的家伙给抢走了!!也难怪,现在南风大盛,就是自己的姑父、予心哥哥的父亲身边也有许多漂亮的小官——这根本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
卢若伽越想越有可能,突然她一阵冲动,将还未吃完的饼扔在了地上,还过分地用穿著葱绿色绣花鞋的脚用力踩了几脚。「什么不三不四的脏东西做的,我不要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