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能這麼說﹐難道你就不能體會我急切想知道你的下落的那種心情嗎﹖」
為什麼他就是不懂他﹖
他們的愛情竟是這般脆弱﹐禁不起一點考驗就搖搖欲墜。
魅色的心奸像被針扎到似的﹐好痛。「你說我不懂你的心﹐那你又何嘗懂我﹐我心裡在想什麼你知道嗎﹖你什麼都不曉得還敢說愛我。」他不知道自己心中在擔心什麼﹐他總是害怕﹐怕他知道他心中的恐懼﹐更怕他因此而嫌棄他﹐那他會受不了的。
「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奸不容易才相愛﹑相聚﹐為什麼要為這種無聊事爭吵﹐是你愛我不夠深﹐所以不能信任我是嗎﹖我說得沒錯吧﹗」武陵鐵青著臉質問。
是相處的時間不夠長﹐無法透徹了解對方在想什麼﹐兩人都本能的開啟防衛﹐筑起穿不透﹑無形的牆﹐阻擋了彼此渴切接近的心﹐變成無法打破的隔閡﹐橫亙在彼此之間﹐造成誰都無法跨越的鴻溝。
「原來你是這樣看待我的﹐話不要說得這麼冠冕堂皇﹐說我不信任你﹐那你呢﹖你又是真心待我的嗎﹖沒有一絲絲的懷疑與不信任﹖」「你懷疑我的真心﹖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吃了一半已變冷的粥﹐讓他無法下咽﹐武陵站起身﹐在魅色的注視下離開餐桌。
「你要去哪裡﹖」魅色也跟著起身﹐追在他身後急問。
「暫時離開這兒﹐給彼此有冷靜思考的空間﹐以我們現在的氣氛再談下去也是枉然。」
武陵沒回頭﹐神情有些肅穆﹐從他的眼裡可以窺見他受了傷。
「不必找藉口﹐你要走便走﹐要分手就說分手﹐不要編派謊言來欺騙我﹐美麗謊言只是一時虛構的夢幻﹐到了破滅的時候﹐醜陋盡現﹐傷害更重﹐我寧願你現在就說實話﹐也不願以後傷更重。」魅色墨黑晶亮的瞳眸在一瞬間失去原有的光芒﹐絕美的容顏布滿顯明的傷痛。
他雙拳緊握﹐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哭﹐至少不能在他面前落下淚﹐讓他有機會看到他如喪家犬的頹喪模樣。
「我真搞不清楚你的腦袋是如何運轉的﹖我說什麼你都有辦法曲解成另一層面的意思﹐我並不想放開你﹐然而分手這句話是你心中要說的吧﹐不要將這責任推給我﹐我拒絕背黑鍋。」
武陵默默的回首﹐視線落在他頸部以下。
魅色雙手交叉環著自己﹐身體在顫抖﹐他死命的咬住下脣說﹕「你說得對﹐我太卑鄙﹐把一切責任全推給你﹐讓你背上黑鍋﹐遭我責罵﹐足我任性妄為﹐我無話可說。你滾﹐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要分手。」他完全失去理智的大吼。
「你需要冷靜﹐我先走了﹐明天我再來。」武陵冷靜的說完後便離去﹐不理會背後那一聲聲撕裂他心的怒吼。
「不用﹐我這兒不歡迎你﹐我不想再看到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滾得越遠越好﹐不要再來找我。」
門砰的一聲被用力的甩上﹐武陵不用回頭也知道﹐他是徹底激怒了魅色﹐欲走還留﹐他又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挫折感。 而身體抵著門板﹑全身的力氣彷彿一下被抽光的魅色﹐虛軟無力地沿著厚厚的門板往下滑﹐滾燙的淚再也控制不了﹐如潔白珍珠﹐一顆顆落到地板。
得之不易的愛﹐轉眼問就逝去﹐他拼命的伸出手想抓住卻反而將他往外推﹐心驀地揪了一下﹐他只覺得好痛。
「先生﹐辦公室是給人辦公的地方﹐不是讓你舔舐傷口的地方﹐而且你不要搞錯了﹐這間公司你已經送給我﹐現在你腳下站的地方是我的地盤﹐隨隨便便闖進我的地盤撒野﹐然後哀聲嘆氣﹐存心觸我霉頭。拜託你行行好﹐饒了我吧﹗」假寐中的倫常風被人吵醒﹐猶似吃了十噸黃色炸藥般﹐怒氣騰騰。
他再不走﹐就換他抱怨連連。
武陵仍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
不說話﹐有問題﹗倫常風暗忖著。
「老兄﹐是不是愛情觸礁了﹖出了什麼問題﹐說來聽聽﹐我免費當一天義工﹐儘管跟我訴苦吧﹗」陡地高昇的火氣馬上被澆熄﹐倫常風豪邁爽朗的拍著武陵的肩頭﹐提振他的精神。
「你可以將公司還給我嗎﹖」武陵用慇切的眼光﹑企盼的語氣對倫常風說道。
「不行﹐那怎麼行﹗萬萬不行﹐銀兩既入袋﹐哪有叫人再吐出來的道理﹐說什麼我都不願意﹐免談。」倫常風倏地抽回手﹐身體彈到一邊去﹐鬼吼鬼叫。
「是嗎﹖」武陵的口氣變得無限的落寞。
「除了這事沒得商量的余地外﹐其餘的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倫常風只手撐顎﹐思量著。
「這是我跟魅色兩人之間的問題﹐第三者是無法替我們解決的﹐雖然你是引起整件事端的罪魁禍首﹐但錯不在於你﹐也不能全怪你。」
「等等﹐你說什麼﹖你們發生爭執﹐關我屁事啊﹗禍及無辜﹐甚至搞得我一頭霧水﹐請你說清楚﹑講明白。」
「事情起因是魅色怪我不經思慮就將公司無條件送出去……送給你﹐這件事只是導火線﹐後來卻引爆我們之間不信任的火球﹐一髮不可收拾﹐他撂下重話要跟我分手。」
「呃﹐聽你這麼說我也難辭其咎﹐聽起來奸像全都是我的錯﹐但又不能全怪我﹐畢竟你們真正相處的時間也不超過五天﹐難免會有誤會發生﹐十年相思卻敵不過自己心中的那道疙瘩﹐也難怪你們相處不過短短幾天﹐就面對分手的命運。」
「我心中坦蕩蕩的無任何疙瘩存在﹐我是真的愛魅色﹐只是為什麼他就是不相信我﹐這一點讓我非常難受﹐也很難接受。」
「武陵﹐千萬不要心存一絲懷疑﹐否則難保你們這段愛情不會因此而變質。我跟他相處十二年之久﹐應該對他很了解﹐但他總會隱藏他不欲人知的一面﹐魅色他一向敢愛敢恨﹐但他心中有秘密﹐而且那個秘密是無法對你啟口的﹐會阻礙你們好不容易才滋長的戀情﹔除非你找得到他的秘密﹐否則你們絕對會在原地打轉﹐甚至會走向分手的一途。」
「有什麼秘密﹑疙瘩為什麼要對我隱瞞﹖」
「這就要靠你去找出來﹐對了﹐魅色有親口說出我跟他之間的事嗎﹖」倫常風關心的問。
「沒有。」
難道是因為這件事﹐但他並不介意啊﹗
「你何不直接親口問他﹐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謝……」
「何須言謝﹐你已經付過酬勞了﹐就當我是售後服務吧﹗」倫常風迅速截斷他的話。
感激寫在臉上﹐武陵朝倫常風頷首之後﹐帶著懮喜參半的心情離開。
哈﹗他太聰明了﹐要一些小手段就得到一間公司﹐穩坐總裁寶座﹐解決了武陵﹐就剩他老婆了。
聽說他老婆是個女強人﹐挺精明能幹的﹐這幾天也沒看到她來找老公﹐他是要守株待兔﹐以逸待勞﹐還是主動出擊呢﹖
正在冥思中的倫常風﹐還未拿定主意﹐他心中想著的那人已迫不及待的幫忙下了決定﹐她正瞠目的看著他﹐脣微微張著。
倫常風脣角噙著一抹狡黠的笑容﹐桃花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來人。 「你是誰﹖」袁紫妍滿心的納悶。這個直盯著她看﹐極像登徒子的輕佻男子是誰﹖
「我﹖問得好﹐我就來個簡單自我介紹吧﹐免得你摸不著頭緒。」倫常風斂起笑容﹐一本正經的站起身﹐在她面前站定。
女人﹐一旦過了二十五歲的年紀﹐便像盛開過後的花朵一般﹐恣意怒放的美麗開始凋零。
但﹐拜現代化產品之賜﹐保養品﹑化妝品﹑美容手術等﹐與美麗畫上等號的商品紛紛冒出來﹐讓美麗延續﹐青春的老化得以緩刑。
她﹐肌膚光滑細嫩得看不出已是三十六歲的歐巴桑﹐強悍犀利的目光襯著她優美的輪廓顯得搶眼。沒錯﹐她是一個美麗又有絕對自信的女人﹐事業上的成就有目共睹的女強人。
「你好﹐我是倫常風﹐單天資訊的新任總裁﹐以後還請多多指教。」倫常風朝她伸出手。
無視那隻伸過來的手掌﹐袁紫妍因他的話而臉色突兀一變﹐怒斥道﹕
「你是哪來的登徒子﹖跑到這裡來撒野﹐小心我告得你吃不完兜著走﹐識相的就快老實招出你到這裡的目的﹐否則我絕不寬囿。」
「唷﹐奸凶喔﹐我好怕﹐不過跑到別人地盤上撒野的人恐怕是你喔﹗袁紫妍﹐你搞清楚﹐現在的單天資訊是由我當家﹐小心你的措辭﹐這裡輪不到你發言﹐否則吃不完兜著走的可會是你。」
倫常風可不是省油的燈﹐能任人欺負而不開口還擊﹐他將袁紫妍所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奉還。
「你﹗算了﹐我不想與你這種人一般見識﹐武陵呢﹖他在哪裡﹖」被堵得啞口無言﹐袁紫妍氣勢弱了下來﹐轉而向倫常風詢問武陵的下落。 相信見到武陵﹐真相就會大白﹐她不必急於與這小人一般見識。
「他﹗哈﹐他現在頭可大著呢﹐跟他的情人發生一點小誤會﹐正忙著澄清﹐你可別跑去亂攪和﹐因為你現在可是我的責任﹐若是攪亂一池春水﹐我可要負連帶責任。」他雲淡風輕的說著﹐語氣中卻有不容質疑的警告意味。
「情人﹖﹗」
袁紫妍從他話中捕捉到敏感的字眼﹐她一直知道武陵心中存有一個她永遠無法取代的身影﹐曾令她嫉妒的人。
「是啊﹗情人﹐現在他們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你可別去拆散人家美好的姻緣﹐把這張離婚協議書填一填﹐讓我好交差。」
倫常風從西裝口袋抽出一張紙打開﹐一張空白的離婚紙立即攤開在袁紫妍的面前。
「你憑什麼這麼做﹐是武陵叫你來的嗎﹖他為什麼不自己當面跟我說﹐叫一個不相干的人來﹐這樣又算什麼﹖」
「沒辦法﹐誰教我太好心﹐不但通知他心愛的人在哪裡﹐還順便答應幫他解決身旁的麻煩﹐奸讓他心無旁騖的去追求他心中所愛﹔而他本人也滿大方的﹐贈送我這間公司當作酬謝禮。我當然當仁不讓的將你攬在身﹐當作我的麻煩﹐現在麻煩你好心點﹐爽快的把這張紙所需要的資料當填充題將答案填下﹐以解決我的問題﹐麻煩你了。」
「你視我為麻煩﹐武陵呢﹖他也是這麼認為的嗎﹖認為我是他的麻煩。」
「你很明白﹐跟他相處了十年﹐難道你還看不清他的為人嗎﹖我是將你視為我的麻煩﹐但並不代表你也是他的麻煩﹐若我有哪句話得罪了你﹐希望你多多包涵﹐不要亂安罪名給無辜之人。對了﹐你到底簽是不簽﹖快點決定。」
「你跟武陵的戀人是舊識﹖」
「是又怎樣﹖我跟他﹐跟你與武陵認識的時間多了二年﹐而他跟武陵認識也有十年了﹐當初要不是你的介入﹐他們早就是一對了﹐這是誰的錯﹖事到如今再追究也是枉然﹐白白浪費時間﹐人要把握現有的﹐不要等到失去才後悔。」像他﹐開始了後悔﹐就再也沒有停止的一天。
子流﹐你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快樂嗎﹖來不及跟你說的話﹐現在也無法傳達給你﹐但我還是想親口告訴你埋在我心深處最想說的那一句話﹐我想親口跟你說……請你再等一下﹐等見到你的面之時﹐到那時我一定不會再遲疑﹐我一定會親口對你說出我的愛。
「我想見她﹐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的﹐我祇想看看她是個怎樣的人﹐讓我知道自己哪裡不如她﹐讓我輸得心服口服。」看著倫常風警戒的眼神﹐袁紫妍笑了﹐笑得有點自嘲。
「我怕你見了他之後會自慚形穢﹐為了你好﹐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
一個男人長得比女人還美﹐何況他又是個男人﹐她老公的愛人﹐她知道了﹐會受得了嗎﹖
「到了那時﹐我會自動退出﹐而且是心甘情願。你告訴我怎麼找她﹐我保證不傷害她﹐並馬上簽了它。」袁紫妍懂得以退為進﹐並以誘之以利的手段來達到她的目的。
倫常風可真正領教到這位商場女強人的手段了。
不過他相信她說得出就鐵定做得到﹐告訴她又何妨﹐他又不會少一塊肉﹐就算少一塊肉﹐痛的也不會是他。
「那麻煩你解決我的麻煩。」
將代表麻煩結束的紙張遞出﹐從此他將無事一身輕﹐可以專心一意的等待死神來接他﹐助他完成他畢生的願望﹐結束他空虛殘存的生命。
第八章
黑夜﹐沁涼如水。
「魅色﹐你開門好嗎﹖」武陵隔著一道厚門板輕聲喚道。
房內﹐佇立在落地窗前的魅色置若罔聞的直視前方﹐微風捲起了白紗將他罩住﹐若隱若現。
「魅色﹐不要不理我﹐我知道你在裡面﹐你是存心避而不見﹐打算不理睬我嗎﹖你不是說過我是你的午夜情夫﹐午夜了﹐現在我人來了﹐為什麼要將我排拒在外﹐甚至摒除心房。你的心中沒有我的存在了嗎﹖現在是誰成了懦夫﹑膽小鬼﹖不要逃避我﹐求你給我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好嗎﹖」武陵螓首抵著門板﹐深情的低喃。
魅色仍然一動也不動﹐他在害怕﹕心在顫抖﹑狂跳﹑不安﹐涼風撲面﹐拂過他的肌膚﹐深入骨子裡﹐冷徹心扉﹐恐懼不斷產生﹐緊緊纏著他不放。
武陵說的沒錯﹐他其實是個膽小如鼠的男人﹐嘴上淨說些好聽的話﹐表面上他敢愛敢恨﹐但實際上他是卑怯﹑懦弱的人。太愛他反而教自己躊躇不前﹐彷似蠶吐絲將他牢牢縛住﹐想掙脫卻動彈不得﹐到後來作繭自縛﹑自取滅亡。
「武陵……」他心裡不由得暗自祈禱﹐希望能將他的思念傳達至他的心中﹐在心中不斷呼喊他的名字﹐不自覺的喊出聲。
他希望他能來救他﹐並將他心中的惡龍屠殺﹐救他出高塔﹐揮出他的利劍斬去他心中所有的過往﹐撫去他所有的不安。 美麗而高傲如他﹐才能像浴火重生的鳳凰﹐重拾往日的勇氣與信心﹐重新不顧一切撲向猛烈的愛火中﹐與之一起燃燒﹐燒出最璀璨亮麗的光芒。
「魅色……」耳邊仿彿聽見他的聲音﹐武陵情深意切的喊出他心中最渴望﹐令他魂牽夢縈的名字。
霎時﹐一把火燒得又鷙又猛﹐武陵雙眼燃著兩簇火花直視那道阻隔兩人的門板﹐其熱度好似真的會把門燒出個洞般的炙烈﹑灼燙。
武陵心思百轉千回﹐倏地﹐他猛地退後一大步﹐深吸一口氣﹐提足了氣﹐憤怒地往前撞向那道門。
石破天驚的氣勢銳不可當﹐厚實的木板在強勁力道的撞擊下與牆壁做了親密接觸後﹐應聲而倒再與地板做第二次接觸。武陵終於順利進入。
「你……」魅色不敢置信的回頭﹐武陵鷥猛的氣勢敦他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武陵的動作快如捷豹﹐將那裹在白紗中的美人連人帶紗的抱住﹐脣隔著一層薄紗印上他的﹐感受他嫩脣的溫潤。
「聽我說。」趁著懷中人兒還意亂情迷的時候﹐武陵把握機會的開口。
魅色溫馴的靜靜任他擁著﹐默不作聲﹐脣上還留著他的溫度﹐暖暖的﹑好舒服﹐像一道暖流滑過他冷寂的心房﹐帶來和煦溫柔的陽光。
「你在害怕嗎﹖等……等﹐你不要動﹐靜靜的聽我說完好嗎﹖」雙臂一縮﹐武陵將他摟得更緊。 「若你怕的事和我即將開口的事是同一件﹐那我只能告訴你﹐不論你遭遇過什麼樣的事﹐我都不會介意﹐倫常風在去找我的時候就已經跟我提起他跟你之間的事﹐說來好笑﹐當初卑怯﹑懦弱的人是我。
我嫉妒他能擁有你﹐卻因自卑而不敢問起你的行蹤﹐祇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然而發現你們的關係根本不是我以為的那麼一回事時﹐當時我的心情可說是欣喜若狂。世上的人多如螻蟻﹐只有我被你選中﹐這比擁有金山﹑寶礦還令人高興﹐我不敢相信我的好運﹐簡直是欣喜得無法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