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稳健步伐的石昊天并没有看见在他身后,有一抹遗世独立的孑然身影,傲然的停驻屋前,在一片暗色雨幕中。
一个不小心落入凡间的精灵正在无言的哭泣……
石昊天坐上墨尔本飞往台湾的飞机,穿过黑夜与白日之后,他人已站在台湾这蕞尔小国的土地上。
05
月黑风高,是个适宜做坏事的好时机。
一座水泥围墙外,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向墙内探头探脑;没一会儿这道身影敏捷俐落的翻过不高的围墙,往左方窜去。
夜探住宅的人影穿著一身黑色夜行劲装,那一身的行头,看起来就像小偷的装扮,在黑夜的掩护下,顺利的从一扇没关紧的窗户溜进屋。
在完全的黑暗中只露出一对灵活眼睛的小偷,在进屋之后放松的吁了口气。
太简单了,他真是一块做坏事的料,不过好热喔,虽然已是深夜时分,不过他从头包到脚,简直是闷毙了。
他随即扯下面上的黑巾,用力的吸了两口气,并随手将黑布塞入腰间;他环视着屋内,由于没开灯,室内是一片黑暗。
他拿出藏在身上的精巧手电筒,以手电筒的光源探视着屋内的一景一物。
过了一会儿,他唇边噙着一抹笑,在秀气的脸上形成一种诡异又突兀的光芒;这潜入私人住宅的偷儿不是别人,正是古灵精怪、以整人为乐的南念生。
果然是古出永那书呆子的家,瞧眼前的摆设也是一板一眼的,看起来真碍眼;对了,据他可靠的消息来源,古出永的房间是在二楼从左边数来的第三间。南念生卷起衣袖,将手电筒靠近手腕,清楚的看见表面上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分。
现在这个时间,一般人应该也睡了吧?想来不会有人像他一样,晚上睡不着,跑出来偷人。
偷人!没错,他南念生今夜兴起了偷人的念头,而被偷之人就是得罪秋善言的古出永。
在他与秋善言想好要怎么整这小子后,药也研制完成,他便自告奋勇,前来进行他们的计画。
嘿嘿,不同于石昊天的爱刺激,他南念生是出名的爱整人,爱玩的他怎么可能不在此时插上一脚;而且又是这么好玩的事,他实在舍不得让给别人,所以他就亲自出马了。
对不起你 ,古出永,之后我保证会好好补偿你的,在此先说一声抱歉了。
一向爱玩、爱整人的南念生此时秀气干净的面容上可没有一丝歉意,反而兴致高昂、双眼发亮的直瞧着二楼。
贼头贼脑的南念生快步而上,到了二楼的他迅速的找到古出永的房间,他伸出手按在门把上,轻轻转动。
原本想试试看自己的运气如何,没想到却出乎意料的好,今晚的行动真是太顺利了,顺利到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好运气。
旋开门,南念生进入古出永的房间。
果不其然,一般人在这时候都已经睡了,就算是书呆子古出永也不例外。
南念生环顾着这大约五、六坪大的房间,这时的他已经关掉了手电筒的电源,摸黑前进。
此时南念生已习惯屋内的黑暗,近视的他为了方便,所以特地去配了一副隐形眼镜,看他为了古出永做出多大的牺牲,他若知晓,应该会觉得受宠若惊吧?
哦……好痒!
对隐形眼镜过敏的南念生,突然觉得眼睛痒痒的,很难受,于是他就用手去揉,没想到轻轻的一揉,竟将隐形眼镜给揉出眼眶。
惨了、完蛋了,隐形眼镜掉了,他花了三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戴上去的薄薄一片,竟然让他轻轻一碰就跑出来了。
视差太大,让南念生一时天旋地转。他忙不迭的抓住可以倚靠的东西撑住自己欲坠的身势。
反正他也戴不回去了,干脆连同另一片也拿下来好了。于是,南念生如法炮制的想用揉的揉出让他很难过的隐形眼镜。
没想到他左搓右揉,直到揉得眼睛痛得要死,才不信邪的停止这愚蠢的举动。
好痛喔!这是什么烂镜片!那个店员还跟他保证这是隐形眼镜里头最高档的货色。什么嘛!烂透了,改明儿个非找那店员算帐不可。
算了,为了古出永,他就忍耐一次,南念生不再想把这让他痛不欲生的镜片拿下,现在的他可谓是瞎子摸象,沿着墙壁或可扶的物品困难的前进。
十分钟后,他已热得满头大汗,包裹在黑色夜行衣里头,南念生觉得自己好象是烤箱内的烤鸡,差不多熟了一半。
他的手像是有自主意识,没一分钟,他已经脱掉了上衣,露出他白皙的胸膛,紧接着他又脱掉下半身的衣物,身上只着一件棉质内裤的他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房间内走动。
由于实是在太晕了,南念生只好用爬的爬到古出永的床沿,攀着床,摇摇晃晃的站起。
戴有隐形眼镜的左眼被他刚刚揉得不成形,而右眼也好不到哪里去,镜片虽然弄掉了,可是他的眼睛仍奇痒无比,让他真想不顾一切的抓下去。
眼球是脆弱的,让他一抓还得了,所以他只好强忍着,不去碰自己的眼睛,再持续揉下去,他可能会成了瞎子,他可不想变成盲人。
不料,双眼受创过于严重,南念生眼前的景物呈扭曲状态,现在的他是强忍着不适,勉强的用力眯起眼,才看得见床上酣睡的古出永。
虽然此刻古出永的身形在他眼中变得像异形一样,而且分不出头脚,他想要整人的念头仍没有消退,他想起临走前秋善言拿给他的药水。
往腰间探去,摸了个空。南念生吐了吐舌。
忘了自己早就快脱得精光,衣服连同药水都被他丢弃在后方十公尺处,南念生嘴角抽动,恨恨的看着那一坨黑色……
完蛋了!黑色夜行衣被他丢在哪里?隐形眼镜失了效用,他在暗夜中完全变成一个看不见东西的瞎子。
此时的他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
别无他法的南念生只好伏地像虫一样的蠕动前进,在他汗流浃背的进行、地毯式搜索后,终于成功的拿到与秋善言一同辛苦研制的药水。
他又如法炮制的爬回床边,撑起身子,正对睡得不省人事的古出永的脸,打开药水的盖子,拼命的想对准已经扭曲的脸孔上的眼睑。
沾了一点在食指上,然后他缓缓的抹上他看起来像是眼睑的部位。
咦?软软的、湿湿的,而且还有弹性……南念生凑上脸想看个究竟。
他抹的地方到底是不是眼睑?
拼命的眨着眼,想看得更清楚,南念生自以为靠古出永的脸很近。
是很近没错,不过跟他所想的可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刚刚抹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眼睑,而是古出永的嘴唇。
南念生俯下身想看清楚古出永,实则靠近的是古出永的胸部。
由于视线不良,眼睛又痛又奇痒无比的南念生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说看清床上的人长得什么德行。
啊!对了,摸摸看好了。既然眼不能视,只好用摸的,用摸的总不会出错吧?
南念生暗忖后,就摸上床,小心的跨过一脚,以半蹲的姿势伏在古出永的身上,不过他的身子可没有碰触到他。
他伸出右手,开始摸索,手轻轻地抚上,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想不到古出永的肌肤摸起来感觉还挺不错的。
不过,他摸的到底是哪里?南念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持续往上探,他当然是很小心的进行摸人行动。
嗯……一片平坦,但表面有点粗糙;南念生再往上探,结果他的手摸到一个凸起物。
呃,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东西他也有,不过他的好象比较大,而且比较硬。南念生心里才想着,手就自己动了起来,稍微用力的揉了一下。
“嗯……”男人低喘一声,发出细细的呻吟。
南念生吓了一跳,手顿时僵住,身形定住,连呼吸都在一瞬间停住。
屏气凝神的他在身下人又恢复安静的同时,他唇边才逸出一道无声的叹息,慢慢放松警戒。
好加在,人差点被他弄醒。真是没想到,原来揉男人的这里,也会很有感觉,而且会变得坚硬无比。
果然,男人刺激不得,稍有一点外来的刺激就会发情,就不知他下面那个部位的东西会不会像上面一样有反应。
他在想什么?搞什么东西,他怎么会想到那里去?甩掉、甩掉,现在办正事要紧,怎么可以在这个紧要关头胡思乱想。
思及此,南念生好象碰到烙铁般很快地甩开放在古出永乳蕾上的手。
哇拷!好象被烫到一样。南念生拼命挥甩着手,手上的灼热感让他心中有丝异样的感觉,秀气的脸上泛起了赧红。
搞什么鬼,他为什么会感到不好意思,而且还浑身不对劲呢?奇怪!他到底是怎么了?
南念生惴惴难安的看着床上熟睡着的男人。如今双眼已失去作用,而摸他又让自己起了奇怪的感觉,看样子今日根本是凶煞日,他应择期再偷。
撤退的念头方起,南念生已做了退场的准备。他小心翼翼的收回跨在他右侧的脚,没想到脚趾却勾到他身上的衣服;他一急,蹲下身想弄开勾在脚边的衣服,说时迟那时快,男人在此刻翻身。
还来不及尖叫,人已被横过来的胳臂扫到,南念生连闪的机会都没有,人往后栽去,双手拼命往上想抓住什么;药水被甩开,在半空中形成一道抛物线后,里头的液体狂泻,空罐砸上男人的下巴,男人猛然张开嘴巴,尝到一股怪异的味道。
密闭的黑暗空间里,传来男性特别低沉而吵哑的嗓音,宛如情人在耳边呢喃的私语声。
“是谁?”
他是谁?床上男人出声的同时,南念生的脑海也起了警讯。
栽了个跟头的南念生伏在床榻边,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耳边听到陌生的男音,让他心里泛起一圈圈怀疑的涟漪,逐渐扩大。
床上的男人到底是谁?
因为刚刚出声的男人并不是他要找的古出永,古出永的嗓音没这么低沉慵懒好听,而是死板板的。
既然他不是古出永,那他到底是谁?
难道有人敢卖假情报给他?到底是谁跟他有仇,要这么恶整他?若让他知道是谁,绝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是加倍奉还。
完蛋了,这下子他该怎么脱身呢?
他好想就这样趴在地上不起来。摆了个大乌龙,更何况他还赤裸着上半身待在一个男人的房里,天哪!他该怎么化解这尴尬,实在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出来,不要躲了。”男人倏地大喝,“你给我吃了什么?为什么我……”声音戛然而止。
心脏漏跳一拍的南念生根本不敢出声。他等了又等,奇怪的是床上的男人似乎没了动静;他不敢轻举妄动,采取静观其变的策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倏地,就在南念生等着那男人采取行动等到快睡着的同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极弱的声响。
一声清清楚楚,轻过极力压抑的呻吟突然飘进神智变得恍惚的南念生耳里,倏地,他睁开了眼。
他专心聆听,没想到等了五分钟,除了刚刚那一声外,他只听到自己经过控制、微乎其微、几不可闻的浅息。南念生心生好奇,慢慢的坐了起来。
眼睛还是很痛,而且痒得难受,令南念生用力眯起了眼。
喝!
眼前倏地放大不只一倍的面孔让他往后退,背抵靠在一个硬物上,仓皇间,南念生对上了一双饥渴的眸子。
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望进对方的眼里,看见一簇奇异火光,那燃烧的火焰似乎是针对他而来。
那火焰像道狂肆的风,猝不及防的席卷着他;那眼神不期然的撞进他的胸口,捣乱他的心。
南念生知道这一夜,将是他生命扉页上最重要的一页,是足以颠覆他生命扉页之章。
石昊天来到他离开台湾之前三不五时就会前来串门子的启文大学某间研究室。
正埋首研究化学药物的秋善言连头也没抬,高亢清亮的嗓音从他的嘴里逸出:
“请随手关门,不要让冷气外泄。”一向怕热的他,不能忍受浑身粘答答的,那会让他生不如死。
“怎么只有你?”一向与秋善言如影随形的南念生竟不在秋善言的身旁,着实令石昊天奇怪不已,而这画面让人感觉怪怪的。
“他呀!”秋善言冷笑两声,“恐怕是自身难保了。”
“是你搞的鬼。”也不知为什么,一见秋善言脸上没什么变化,他很确定南念生一定是被秋善言给整了。
还好被秋善言整的人不是他!石昊天暗自庆幸的思忖着。
“哼哼!”秋善言轻哼两声便不再有下文。
等不到回答的石昊天只好自行猜测秋善言为什么会整南念生。南念生是哪里得罪了他?应该没有吧,何况他要对付的人不是古出永吗?
嗯,南念生……古出永……难道……啧啧!突然恍然大悟的石昊天有点不敢置信的望着一脸没事的秋善言。
“你会整他该不会跟你们之前研究的新药有关吧?”石昊天几乎是很肯定了。
秋善言合上厚重、表皮布满灰尘的古老书籍,直视石昊天时唇边还噙着一抹不知何意的笑。
看到他这种表情,石昊天确定自己没有推算错误,南念生会被恶整,果然跟新药有关。
他蹙起眉,“他该不会是受到古出永的牵连吧?”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倒霉的古出永,就因交友——周姝媚不慎而遭飞来横祸,得罪了秋善言,算他倒了八辈子的楣;不过,古出永倒霉也不干他的事,他还是少干预的好,免得触怒了秋善言。
石昊天见秋善言颔首,又续道:“可是怎么会是念生呢?”
其它人都可以,为什么会是南念生。他不念及他们是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深厚关系,竟陷他于不义?秋善言心机深沉得可怖。
“他自愿的。”
秋善言离开椅子,为自己斟了一杯五颜六色的液体。他用眼神示意石昊天要不要也来一杯,石昊天敬谢不敏的苦笑摆手。
“他发什么神经会自愿?”石昊天想破头也想不出南念生及秋善言的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真是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可以烦恼的事,为什么以前的他没有发觉呢?
“因为他喜欢他。”
是啊,就因他喜欢他,世上才多了这么多烦恼的事。“你说得对,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多出很多烦恼。咦?”他说什么?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石昊天感到怪异的看着秋善言,仿佛今天才认识他似的,其实他心里猛然的被吓了一大跳。
“你……”石昊天因紧张,说话停顿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我分心了,没仔细听清楚,可以麻烦再重复一次吗?”秋善言刚刚是不是有说“他喜欢他”这几个字?
他怎会知道他喜欢江馨,可是他又不认识江馨,他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难道他的脸上有写着“我喜欢江馨”这几个字吗?
天!秋善言不只灵通,还练就了通天本领,会读人家的心思。
见石昊天不打自招,秋善言好心为他解惑,“你不必急着对号入座,因为我说的不是你,是念生。他喜欢上他,所以我就成全他。”
怎么可能,南念生会喜欢那种模范生型的男人,打死他都不相信。那个南念生,以整人为乐的南念生,他喜欢古出永,古出永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