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么东西?”
秋善言笑笑地欺上前去,他在距离严准竣一步时停住,“记住,我叫秋善言,不要忘了。”
他举起手,伸出食指,手臂打直,食指在严准竣的眉心前停住;忽一弹手,严准竣突然双眼一翻,昏厥过去。
他上前扶住严准竣倾倒的身躯,“别站在那里看戏,麻烦过来帮忙扶他好吗?”他朝身后呼喊,有点撑不住比自己重的身躯,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晕倒?”石昊天从背后接过与他差不多身形的严准竣,将其重量移到自己身上后才发问。
“没什么?我只是见他眼中有疲累之色,所以让他暂时休息一会儿,不碍事的。”这家伙还真重,秋善言暗地咋了舌。
“只是这样而已?”
见研究室里堆满了杂物器具,不得已之下,石昊天只好将严准竣安置在地上。
“当然不是,你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
“什么?”他刚才有说什么吗?
“去收拾行李,我们马上出发。”真是无药可救,人只要一碰上爱情这玩意儿,就会变成无药可救的傻瓜。
“去哪里?”石昊天傻楞的问。
“墨尔本。”笨蛋,你的脑袋故障了啊!
“那他呢?”石昊天指指倒在地上的严准竣。
“放着就好。”反正让他睡上一晚就会醒来,而且醒来后他一定会马上追来找他算帐,难道他要在这里等着挨拳头吗?
他才没那么笨,又不是没长脑袋。反正他跟这男人在往后的日子里还有得纠缠,不急于一时,现在,他应该先帮石昊天搞定江馨,然后才是他。
* * *
墨尔本
当石昊天及秋善言来到月色庄园的门口时,已是深夜;夜深人静,空气中净是萧索,从口中吐出的气息带着冷冽,泥地上残枫红叶已转为深褐色。
与江馨恍若三秋不见,他还好吗?
石昊天近乡情怯。待了两个月的地方,俨然已成他心中的圣地,他不敢侵犯洁白无垢的男人,他却步了。
“怎么不走了?”跟在石昊天身后停住身形的秋善言问道。
“很奇怪,我竟然会害怕。”没有回头,石昊天苦笑的望着遥不可及的前方。
冬末初春之际,半夜仍是雾气浓重,在浓雾之下,石昊天只看见一层层无法穿越的白幕阻挡在他的前面。这是不是代表他的未来是一片茫然呢?
“他有三头六臂吗?”不用看他的表情,秋善言便从他周围的气看出他的心情,这样的石昊天让他觉得好笑。“没有。”他很美……至少在他的心中,他是最美的男人。
“原来是不够刺激,所以你才害怕。你不甘于平淡,怕过无聊的生活,是不是这个意思?”秋善言故意说起反话来。
“当然不是,任何的刺激都比不上江馨。”石昊天没有生气,只觉得无奈。
“这不就得了,既然他比你喜爱的刺激有过之而无不及,把上他,你就不怕以后会无聊到要抓蚊子打架了。”
“把他……你忘了,我已经是他的老婆。”在飞机上,石昊天毫无保留的将一切都告诉了秋善言,包括他的心情,希望秋善言能够如他所言,助他夺得美男心。
秋善言颔首,“说得也是,这就是对你有利之处,你得好好把握。”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我虽然占了这个优势,不过,要取代江馨心中的那个人,我想很难。”石昊天垂头丧气的摇摇头。
哦,他呀!“他不成问题,交给我就好,不然我跟着你来做什么?你就专心追求江馨,其余人等就交给我解决,反正他本来就是我的问题。”
严准竣,你就等着接招,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吧!
这回他会来可是因为想看严准竣面具底下的另一张脸。所以,严准竣,你可别让我失望。
“你有把握吗?”石昊天不是对秋善言没信心,而是严准竣也不是好惹的人物,他怕涉世未深的秋善言会着了他的道。
“你怕什么?”秋善言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在严准竣面前说得天花乱坠的那一番话是真的吧?”
“难道你骗他?”石昊天不可思议地望着秋善言。
“是、也不是。”本想说谎的秋善言,心念一转,模棱两可的道。
“那么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他可没忘,当时的秋善言说得是头头是道,几可乱真。
“我不知道?”秋善言耸肩。
“你不知道!”石昊天不可置信的瞪向一副没事人样的秋善言。
难道他真活不过二十九岁?
“大概吧。”他轻喟一声。
“跟严准竣有关?”莫非真如他所言,他将来会死于严准竣之手。
“是。”
面对生死问题,秋善言竟丝毫不以为意,他究竟存着怎样的心思,为何会不畏死亡?
“你不怕吗?”石昊天再次逼问。
“怕什么?”秋善言凝着脸反问。
对啊!他怕什么?和善言一起长大的他,从未见善言对什么事害怕过,他在担心个什么劲?
不过,这攸关他的生死,他能不担心吗?至少善言也该为自己着想吧!事情既然跟严准竣有关,他就该远离严准竣才对,怎么反而去接近他呢?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既然你能事先预知,为什么不避开?”他在玩火,他知道吗?
“避不开的。”秋善言轻摇首。
“那么你也不该主动接近危险啊!”或许就是因为他很明白,所以才会做出飞蛾扑火的举动。
“没办法。”因为他对严准竣太好奇了,无法眼睁睁的看他走过自己面前,还当作没看见。
“为什么?”他真的不懂,几乎从出生后他们就玩在一块儿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他仍摸不透他的心思,他到底在想什么?
秋善言微仰着头直视石昊天,“我问你,我跟江馨谁重要?”
“这……”友情与爱情放在天秤上,竟秤不出重量,因为两者根本就无法比较,他该如何说呢?
“无法抉择吧?”秋善言看了他一眼,轻笑着。
“为什么?我跟江馨,跟你跟严准竣是不同的。我爱江馨,可是严准竣会要了你的命,为什么你还要接近他呢?”难道他真爱玩火,不怕以自焚收场吗?
“你还不懂吗?江馨心里头爱的是谁我想你心知肚明,不需要我明说吧?”
是严准竣!连这他也知道,那他会接近严准竣是为了他吗?石昊天震惊的望着秋善言,张口却无言。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用的,我心意已决,你还是省省你的力气,将口水省下用在江馨身上,成功的机会可能会大于我。”
“你……我无以回报。”
秋善言绝不固执,可是他话一旦说出口,就不再改变,这一点总让他头痛得很,他的决定让他痛心疾首。
“有啊!你让我遇上了某个人,就算是报答我了。”秋善言笑道。
“谁?”善言认识的人他大部分都认识,而他亦同,就不知他最近介绍谁给他认识了。
他一字一字的道:“严、准、竣。”
“他?”有没有搞错,将来会害死善言的严准竣也是他最该感谢之人,这会不会前后矛盾啊?
“你放心,我好得很,脑袋并没有坏掉。当然,在他要了我的命之前,我也不会让他好过,杀了我之后的他,相信也会生不如死。昊天你说,遇上他的我被杀比较幸运,还是遇上我继而爱上我,又错手杀了我的他会比较幸运呢?”
秋善言唇边漾起了一抹笑容,看在石昊天的眼底,简直就像是恶魔的微笑。
此时的秋善言虽然在笑,可是看起来好可怖,令人毛骨悚然、背脊发寒。
石昊天咽下一口唾液后道:“可是你们这样不就是两败俱伤吗?”
秋善言倏地楞住不动,头一偏,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的大雾。
就算他只能活到二十九那又怎样?被严准竣杀了那又怎样?弄到两败俱伤那又怎样?他秋善言才不管这些,他既打定主意,就绝不更改。
好奇啊!他就是对严准竣感到好奇,就算会因此赔上一条命,那又怎样呢?
只要能满足他的好奇心,就让他当那只被好奇心杀死的猫好了。
呵呵……
07
千里迢迢来到月色庄园,迎着月色进入庄园的石昊天及秋善言,来到住宅前竟被厚重高大的门扉挡在其外,正为不得其门而入苦恼着。
“早该预料到的。”秋善言望着紧闭的大门,感叹的轻摇螓首。
“抱歉,我还以为江馨都不锁门的,我提醒过他好几次,但他总是左耳进、右耳出,我以为……”石昊天为难的搔搔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反正你没钥匙就对了。”
“是这样没错,因为我住在这里时,钥匙根本派不上用场,所以……哈哈!”
石昊天虚应笑了两声,即噤声不语。
“早知道就叫念生一起来,至少他不会跟我打哈哈,而且他爬墙的功夫一等一,不输给你。”现在他应该很后悔爬错墙了吧!
“善言,我们文明人就该做文明事,还是敲门比较实在。”石昊天听秋善言提及南念生,随即想到之前跟他发生的龃龉,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
“你是说这么幢豪华的房子竟然没有装设电铃?”秋善言不太苟同的挑起眉。
“因为江馨怕吵,所以没装那嘈杂的玩意儿。”石昊天出言维护江馨。
“那敲门的事就交给你了。”好累,经过长途跋涉,让身子比常人还虚弱的秋善言病瘦的脸上净是疲惫之色。“看我的,马上就能让你休息了。”看得出秋善言的委靡不振,石昊天忙不迭的抡起拳头拼命往门上敲打。
砰砰砰……
寒夜里,一声声巨响传遍了屋内每一个角落,唤醒冬眠的动物,也惊醒巨宅里头的人。
三分钟后,门被打开,管事艾尔凝着一张老脸,不悦的望向站在门口的两位不速之客。
半夜时分扰人清梦,他们东方人懂不懂规矩啊!真是一群没教养的人。
“你们是谁?”
艾尔在两日前回到月色庄园,发现主子竟倒卧在泥泞的地上,而且还发着高烧,吓得他一条老命就此抵押给死神,呜呼哀哉。
请了医生来看并且紧急通知了严先生。由于发现较晚,主子的病情这两天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由重感冒变成肺炎,甚至在昨晚一度危急;还好,经过一夜的抢救,状况似乎有好转的趋势,他这条老命也暂且能够从死神那里拿回。
“你是艾尔吗?”望着一身笔挺、鬓发霜白的男人,石昊天马上猜出他的身份。
“我是,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见来人知晓他的身份,艾尔马上转变态度客气的问。
“我是石昊天,在你不在的这段期间,就是我与江馨在一起的。”这么说他应该明白他与江馨的关系了吧?
“无情拋下主子的人就是你。”艾尔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
“我不是拋下他,你误会了。”石昊天急忙辩解。
锐利的目光射向石昊天,“要不是你拋下主子,主子怎么会跑到外头淋雨;若不是我有事回到庄里,恐怕主子现在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墓园里安息了。”艾尔苛刻的责备。
他离开的那一天正下着绵绵细雨,雨虽不大,但天气仍严寒。一想到江馨是在他离开之后淋的雨,石昊天就非常自责。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江馨会淋雨,我也不晓得。当时,我的情绪很糟,根本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若我知道他会跑去淋雨,我也不会回台湾。”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那么冲动地跑回台湾。
他是故意责备石昊天的不是,没想到……“你是说主子会倒下不是意外?”本以为主子是不注意才会跌倒在泥泞上的艾尔完全被弄胡涂了。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吧。”他的眼里写满了内疚与自责,他更担心江馨的病情,“他现在怎么样了?我要去看他。”
心急江馨病情的石昊天顾不得艾尔就想往楼上冲。
“你给我站住!”艾尔大斥一声,“主子刚睡去,你别打扰他,你们跟我来,明天你再去见主子。”真是没规矩,莽莽撞撞的成什么体统!一向严以律己的艾尔看不惯石昊天的冲动喝阻了他。
“可是……”他好担心江馨的病情,后悔之情不绝的涌入石昊天的心里。
“没有可是,要就安分的跟我走,不然的话你请自便,但是不要再踏入月色庄园一步,我可不是因为你是主子的……反正,我不容你再逾矩,你明白了吗?”艾尔对石昊天以及看起来就像是痨病鬼的秋善言没什么好印象,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
“我们明白,请管事带路。”秋善言及时截断石昊天的话。
艾尔睨了秋善言一眼即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秋善言不发一语的跟上,石昊天见状也尾随在后。
他心里藏不住话的朝秋善言问:“为什么你……”
“住嘴,人家都表明态度不欢迎我们了,你就暂时闭上嘴巴好吗?难道你真想被人在大半夜轰出去?抱歉,你想我可不想,我还想睡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想在外头吹冷风、冻雨露的睡在冰冷的石阶上。”
背过身的秋善言态度不善的望着还想发言的石昊天,石昊天被这么一瞧,不敢再发一言。
万一善言一个不高兴,别说想看江馨,以后他可能连碰都碰不着了,他还是依艾尔所言,安分守己一点。
石昊天真的闭起嘴不再发出一言半语,默默的跟在艾尔的后头;艾尔将他们带到最偏远的地带,刚好与江馨的卧房方向相反的西侧客房。
“私人住宅,请勿随便走动。”艾尔交代了这句话之后,人就离开了。
客房里有两张单人床,秋善言选了左边的床。他一句话也没说,将疲累的身躯窝进柔软的床铺中,满足的闭起了眼。
“我想去看看江馨。”他还是不放心,非见到江馨不可,否则他无法安心。
“十分钟后再去吧。”秋善言连眼都没睁开,咕哝的道。
心一喜,石昊天投诸感激的一瞥,耳边传来秋善言的浅息,见他已入睡,他悄悄的走进浴室,整理自己紊乱、紧张的心情。
江馨……他的精灵,这次,他要让精灵完全属于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