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想和一个人进行多次的身体之爱,甚至想一直持续下去,也想和他进一步进行情感交流,只是他无法……
韩仲轩沉默地拥着他,良久才说:“小武,对不起,我——无法给你任何的承诺。”
背对着他的纪泓武,听见这话时,内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
纪泓武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这段露水之缘仅至今晚,过了今晚两人又重回自己的轨道,不会再有任何的
交集了。还是成熟的大人处世圆融,能以委婉的方式告诉他结束的时候到了,今晚是最后的温存。
翌日清晨,韩仲轩一个翻身,无意识地睁开眼睛朝前方看一眼又合上双眼,但旋即又睁开眼并掀被坐起。
小情人又走了,瞄了墙上的挂钟一眼,才五点十分,窗外的天色才蒙蒙亮而已,探手入被试试温度,被下
已无余温,他到底走多久了?
此时,韩仲轩突然有种感觉,觉得小情人就像吸血鬼般,从来都不曾待到早上,似乎害怕白天的来临一样
,仿如逃避阳光似的,只能在黑夜里行动。
虽然同性恋情本身,就有如无法昂首阔步于白昼阳光之下的吸血鬼般,但也没必要在一夜激情过后,这么
潇洒地离开,连一个早安之吻都吝于给他。
☆ ☆ ☆
周休二日的周末下午,韩仲轩和李慧芸卸下平日西装笔挺,整齐严肃的专业形象,两人皆是一身轻松的休
闲装扮,一起到电影院观赏一部好电影,抒解身心压力。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韩仲轩温柔地拥着她。“等会想去哪里?”
李慧芸看看手表,现在去吃晚饭还太早,思索片刻才说:“陪我去书店逛逛吧,我好久没去书店走走了。
”
韩仲轩欣然同意。
两人走在人群熙攘,人来人往的行人道上,韩仲轩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
纪泓武没想到会在街头与他巧遇,两人目光短暂相交后,他把视线移向他身畔的女子,一个成熟妩媚的绝
色佳人,与他真相配,是郎才女貌的典型。他欣赏、赞叹却不感到嫉妒,这样的一对壁人才符合世人的期待和
认同。
两人面对面擦身而过,走了数步远后,纪泓武忍不住停步回头看他,那三夜里他是个好情人,热情而不粗
暴,自己并不后悔献身于他,虽然两人没有情感的交流,但至少满足了他心里那一点点“我是被需要”的虚荣
感。
纪泓武停步数秒,转回头又继续向前走。
这时,与他背道而行的韩仲轩忽然停步回头看,虽然行人如织,但他却能迅速地定视在那渐行渐远,身形
纤瘦的小情人身上。
这一刻,韩仲轩原还不错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更不自觉感到心虚。他做梦也没想到偕女友出游,会在街
头与他不期而遇。小情人心里会怎么想,生气了吗?
李慧芸见他停步也跟着停下脚步,跟着他回头看,待见并无异状才问:“你在看什么?”
韩仲轩回神忙掩饰。“没什么,好像有个人十分面熟,可能是我看错了,”话落,拥着女友,“我们走吧
,你不是想去书店逛逛吗?”
李慧芸偏头抬眸睨他一眼,他的神情有点怅然,语气也有些沉重,刚刚一切都还很轻快的,到底是什么原
因让他转变得如此迅速?她百思不解。
☆ ☆ ☆
夜晚,街头的公车站牌前,有数个夜归人正在等公车。
“小武,到我家一起喝杯咖啡吧。”韩仲轩站在纪泓武的身边,低声询问着。
单肩挂着背包,头戴球帽的纪泓武,只是面向大马路,和其他候车人一样,静静地等待公车到来。
韩仲轩见他不答,又紧接着问:“那到我家喝杯果汁,聊聊天可好?”
纪泓武依然沉默如初,连转眸看他一眼也没有。
片刻,韩仲轩见他依然不予回应,不觉微感心急,再轻问:“到我家坐坐就好?”
纪泓武还是不答话。
韩仲轩更急了,若不是旁边还有六、七个候车的人,他早就动手拉人了。尽管心焦如焚,他还是绽开一抹
迷人死不偿命的微笑,继续问:“那到我家喝杯小酒,如何?”
他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众人的侧目,从刚才起这个衣冠楚楚,英俊挺拔的帅哥,就不停地邀约同在候车的
少年和他回家,几乎每个人都已觉得他有点可疑了,现在竟然还听到他想找未成年的少年到他家喝酒,是不是
有什么不良企图呀?
“喂,你听到了没,他竟然邀未成年的少年和他回家喝酒耶。”
“是啊,他是不是想对人家怎么样啊。”
“你看我们要不要报警啊。”
“这个……要这样吗?”
虽然路灯不甚明亮,旁人的低语声也不大,但韩仲轩还是看见了他人投视而来的奇异目光。听见他们的低
声窃语,可是小情人却无任何回应,依然沉默不答,让他无计可施。
一会,公车到站,纪泓武和其他乘客一起上了公车,站在面对他的走道上,拉着吊环,看着犹伫立在站牌
边的他,心里不解他为何又来找自己,不是已向自己做了暗示,两人该结束了吗?他不懂,真的不懂他的想法
,大人的心思或许比较复杂难懂吧。
若说自己对他毫无眷恋,那是自欺,他也察觉到自己对他已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情愫,如果不是他那样的
暗示,他可能会沉默地保持两人这样的关系,继续接受他的要求。
可是那天街头的偶遇,他拥在身畔那成熟婉约的美丽佳人,两人如果这样继续下去,不由让他想起双亲自
误误人的婚姻。他不在乎自误,因为这世上没有人在乎他,他却不想误他,误了他幸福的人生和将来的美满的
婚姻。
韩仲轩眼睁睁地看着公车驶离,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为什么小情人对他不理不睬,甚至连斜眼看他一眼
都没有,最后还搭上公车扬长而去。
最后,韩仲轩一发狠连忙将车子驶离停车位,决定要去追公车,待小情人下车后,上前再接再励。
公车沿路一站站的停,上车的人少,下车的人多,但始终不见小情人下车来,韩仲轩只能耐着性子,一站
站地跟。
十字路口前,行驶在他前面的一部轿车煞车灯猛亮,韩仲轩也只好跟着踩煞车,抬眼一看,原来是黄灯亮
了,前面的轿车准备停红灯了。但是公车却没有停下来,反而加速通过路口,这让韩仲轩看傻了眼,若想超车
去追的话,势必变换车道,可是才这么一会的时间,旁边的车道都已停满了等红灯的车子,连号秩灯都已变换
成禁止通行的红灯了。
韩仲轩只能无奈又气恼地看着横向通过的车潮,而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不禁怨恨起前面的车子,为什
么它要在黄灯的时候就停车,而不加速通过呢,假如他现在开的是战车,一定毫不犹豫就把前面那辆坏事的车
子压成铁饼。
☆ ☆ ☆
隔了两天,韩仲轩来到“真”精品屋,假借观看物品时,四处搜寻小情人的身影,但都不见他在店中,心
想他会不会正好在储货间忙着,他东晃西逛了一个多小时,连女店员都觉得这个帅哥有点可疑了。
女店员忍不住上前询问:“先生,如果您一时找不到合意的东西,本店也可代为订购。”
韩仲轩一听就知女店员对他起了怀疑,遂笑笑说:“我想请问一下,纪泓武今天是不是休假?”
女店员一愣,接着摇头。“不,他离职了。”
“离职”二字仿若晴天霹雳般,让韩仲轩愣了数秒才回神,更急急追问:“他为什么离职?什么时候的事
?”
女店员虽觉他的反应有点奇怪,但也据实回答。“他昨天离职的,说是他哥哥生病了,他要回家照顾哥哥
。”
韩仲轩眉头微蹙,虽然觉得有点古怪,兄长生病为什么要他去照顾,是只有兄弟相依为命吗?思忖片刻,
他向店员询问:“有他的电话和联络地址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
“这……”女店员略略迟疑才拿出联络电话和地址给他看。
韩仲轩忙抄下,然后走出精品屋站在路旁,用手机打了他家的电话号码。
“喂。”对方是个年轻的女子声音。
“请问纪泓武……”
“这里没有这个人。”
“咔嚓”一声,电话被挂了,韩仲轩无奈地收起手机,为什么会这样呢?
昨天是他的生日,女友李慧芸订了餐厅请他吃饭,他无法不去赴约,仅差这么一天,他再度失去了他。他
本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持续关系,甚至可以交付情感的伴侣,然而美梦总是短暂的。
伫立街头看着车子一辆辆驶过,韩仲轩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闷闷的,好像失去了最宝贝的东西般。
☆ ☆ ☆
韩仲轩怀着极度怅然的心回到他的豪宅,走进客厅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扔,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拿过
酒杯斟了半杯,然后仰首一口饮尽,接着再斟满一杯置于桌上。整个身体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仰看天花板,心
里除了懊丧还是懊丧。
不知过了多久,屋前一阵亮光闪过,接着汽车驶进庭院,然后是关上车门的声响。
伍世爵拉开大门走了进来,看见好友摊在沙发里,面前的桌上摆着酒瓶和一杯斟满的酒,于是径自取来一
个杯子,拿过酒就自斟自饮了起来,待见好友一脸颓丧的表情,才问:“你怎么了,和李慧芸吵架、分手了吗
?”
“我又失去了他。”韩仲轩双目直视前方,缓声答话。
伍世爵看他一眼,不甚了解地问:“失去了谁?”
“小武。”韩仲轩坐直身子端过酒杯,一口就是大半杯。
是精品屋那个很秀气的少年,伍世爵不甚在意地说:“他不是在精品屋上班吗?到那边去找他不就得了。
”
“他昨天辞职了。”韩仲轩的心情沮丧到了无法自己的地步,却只能在家借酒浇愁。
“昨天?”伍世爵注视他片刻,浅啜杯中浓烈香醇的威士忌。
“我向店里的女店员要了他家的电话,可是接电话的女孩却说她家没有这个人。”韩仲轩接着把那天追公
车,却追丢了的事说给好友听。
伍世爵只是静静聆听,用冷静的头脑替烦恼的好友分析情况。
“这样的他,不得不令我心生怀疑,他是不是现代狐仙,或无法走在阳光下的吸血鬼。”韩仲轩心里对小
情人的所作所为,完全无法理解。
伍世爵听了故意凑上前,拉开他衣领仔细察看他颈项。“什么吸血鬼?我倒也没看见你有被咬的痕迹。”
话落,停顿片刻看着他说:“你这么对一个半大不小的大孩子念念不忘,让我很怀疑你是不是开始有恋童
倾向,还是你真的是因性而爱,对他产生了真感情,抑或你真印证了那句‘人性本贱’,愈是得不到的愈是想
得到。”
“也许都是吧,不过好像也不是这样。”韩仲轩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人道:知人难,知己更难。爱
情是一种偶然、机缘,更是无迹可寻,无规则遵循,爱情虽然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却是极大的挑战,再怎么
天纵奇才,也可能在爱情上栽大跟头,自毁毁人;再怎么微不足道的人,也可能因爱情而伟大,丰富人生。
“也许他真是我命运中汪定的那个人,否则我不会时时刻刻都想着他、惦着他,一天不见他就好像什么都
不对劲,可是我们明明只有那样肤浅的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说不定爱情之魔已依附在我身上,我
需要他来解救我。”
伍世爵听了不禁翻白眼、猛摇气,好友已经走火入魔了,还什么爱情之魔附身,亏他在美国那样重视科学
实证的国家受了十几年的教育呢。不过,也许是同性恋者真爱难寻,碰上了就更加珍惜。
两人沉默着各自浅啜杯着的醇酒,一会,伍世爵开口问:“你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韩仲轩一愣,不解地说:“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伍世爵眼眸微转,分析说:“第一次是你看上了他,他也没拒绝,于是两人有了一夜情;第二次你拼命找
他,却是在意外下偶遇,他也没拒绝;第三次他不是也没拒绝吗?可是第四次他为什么会不理你,然后辞职让
你找不到他,所以我猜想你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他才躲着你。”
“我?”韩仲轩开始心慌和害怕,并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曾对他说过什么话。好一会,他才略感忐忑地看着
好友,迟疑地说:“那天结束后……我对他说……说我无法给他任何的承诺,然后他回了一句‘我知道’。”
“你暗示他该结束了?”
“不是的!”韩仲轩急声说:“我真正的意思,是我跟他只能维持暗夜情人的关系,暂时无法给他更进一
步的承诺。”
伍世爵看着他眉头微皱,问他:“你有对他说明白吗?”
韩仲轩愣愣地摇头。“没有,因为他说他知道。”
“白痴!”伍世爵突然大喝怒斥一声。“你那句话任谁听了,都会解释成暗示分手的话,你们的关系只建
立在一层犹如薄冰般的肉体之欢,就算有厚实心灵之爱的情侣,若有一方说出这话,另一方也会解读成分手,
因此当你这么说时,他当然会说‘我知道’,知道应该要结束了。”
“我……”韩仲轩愣住了,好半晌才呐呐地说:“可是我以为他明白我真正的意思,我没想到……”
“笑话。”伍世爵继续怒骂他。“连你肚子里的回虫都不见得知道你脑子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知道你的
心意。”“这么说来,是我说出让他误解的话了。”韩仲轩好自责、好后悔,只是再多的自责与后悔,都无法
挽回失去他音讯的事实。
“如果能再见到他,我一定会把话说清楚的。”韩仲轩低下头,双手交握顶着额头,神情黯然,嗓音微哑
。
这是第一次看见好友为一个人如此黯然神伤,伍世爵也没有好方法帮他找人,只能拍拍他肩膀,安慰他:
“如果真的有缘,你们一定会再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