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相思嘴角一扬,“呵呵,看来二哥还挺清醒的,没昏头嘛。那相思就放心了!”
“你这丫头啊……”知道冷相思一番询问其实是关心自己,司徒静颜心头一阵暖意流过,“我三妹如此玲珑剔透的绝代佳人,要谁能娶了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嘻嘻,这句话中听,相思记下了。”
吃过早饭,司徒静颜便要辞行。冷无心却不肯回去,说难得下了江南,想四处游走一番,自是要司徒静颜陪着,冷相思也道要两人到附近的分堂走走,了解了解情况。司徒静颜本还犹豫,又听冷无心道即使司徒静颜不陪也不愿就此回去,要知以冷无心的性子,要他独自外出几个哥哥姐姐是断断放不下心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司徒静颜其实没得选择了。心知冷无心其实是想陪自己散心,只是他生性冷峭怪癖才如此说,司徒静颜也便点头答应下来。当下两人便收拾了东西离了城。
行至城外不远,两人忽然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前方不远处,停了一顶轿子,青帐青帘,四个轿夫两个侍女在一旁恭恭敬敬的立着。冷无心一见,全身上下立刻紧张起来——呼吸沉稳,脚步轻盈,站姿站位皆极为讲究,毫无破绽,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六个高手护着的那顶青轿,里面座着的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冷无心正想着,司徒静颜已先上前一步,抱拳朗声道:“青姨,好久不见了,近来身体可好?”
就象是寻常的晚辈向长辈请安一般,冷无心却听得心头大震——青姨?这轿上坐的,便是那暗中策划十余年以颠覆龙坛、又独掌龙坛数年的女子——青帝青飞扬?
邢傲的生母青飞扬?
一个柔柔的女声自轿中传出,绵里藏针的道,“静颜么?我还好,让你失望了。”
司徒静颜笑笑,“青姨说的哪的话,晚辈不过问候一声,青姨是好是坏,晚辈并不关心,不会因此高兴,当然也不会因此失望。怕是要让青姨失望了。”
“呵呵,你这孩子,还是这么讨我喜欢,比我儿新娶的媳妇强多了。”女子在轿中吟吟的笑了,“静颜,既然都来了,为何不去看看我儿?你不想答就不用答了,省得你找借口敷衍我。”
司徒静颜淡淡的笑了笑,“请问青姨如何会在这里?”
“我已归隐山林,此来只是看我儿成亲,看完了自然也就回去了。路过此地,顺便等等你而已。”
冷无心心中又是一动——他们决定走不过是今早的事,这青帝又是从何得知他们会路过这里?他们的消息竟迅速至此?
知道青帝的实力,司徒静颜倒是毫不意外,接着便问,“那不知青姨等我又有何事?”说这话时,司徒静颜已暗暗给冷无心打了作战的手势,却不料青帝只是轻笑着说,“静颜,我既已归隐,就不会再过问江湖中事。我来只是劝劝你,你是我为我儿挑出来的,今生便只能是我儿的人,你逃不了的,早早回他身边也许更好。”
“什么意思?!”冷冷出言逼问的,确是冷无心。
“呵呵,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我们走。”一旁的侍从得了令,四个轿夫抬起轿子,两个侍女一前一后押阵,很快就行远了。
看着他们走远,冷无心在面具下冷冷的说,“这女人,到底什么意思?!”
“不知道。别管她了,我们也快启程吧。”
冷无心心思一动,忽然想到,既然青帝已探得了他们的行踪,那邢傲……正要提,却见司徒静颜已向着另一个方向展开行云流水的身法,显然是早已想到这一层。稍一提气,冷无心也跟着快步赶了过去。
两人一路快速离开,没料到半路遇上了远威镖局的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洛日,说是要出来办事,见是司徒静颜自然是大力相邀而行。司徒静颜性子本随和,想着同行也不过小小一段路程,不顾冷无心的反对也就答应下来。人一多,脚程也便慢了下来,好在都是练家子,天黑不久还是到了一个较大的镇子。
刚找了一间客栈吃过饭,才进屋,就听得一阵马蹄声大作,客栈门口有多人翻身下马,迅速冲了进来。
洛日反应极快,一翻手一对长柄小斧已握在手中,刚要出手却不由得一愣,恍然间脖子上便架了把明晃晃的剑,再看周围,洛家其他人也均在瞬间受制,冷无心站在一旁没有动,脖子上也架了两把剑,鬼面具之下不知他是何表情。
这一队人的首领是第一个冲进屋来的,他进来时如一阵巨浪袭来,洛日只觉得一股冲天的霸气扑面而至,几乎要将人击倒,那一瞬间洛日已抽出了兵器,却没有出手。
他没有出手却不是因为那逼人的霸气,而是因为那人一冲进来,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向司徒静颜冲去,一伸手将司徒静颜搂进怀里,也不说话,低头便是一番狂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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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江南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上,一间平平常常的客栈里,一间本还算宽敞的厢房里因为站满了人而显得拥挤。
那一小队人一冲进来便立刻占据了有利位置制住敌手,之后便保持这个姿势安静下来,行动迅速果断而默契十足,所谓精兵不过如此。而洛日这一批人,与其说是受制无法动弹,倒不如说是一时震惊忘了如何反击,只呆呆的望着那个犹如一团烈焰般的人将那个儒雅谦和的男子深深嵌进自己怀里,毫不顾忌的当着众人的面狂吻。
准确的说,那个人从进门起就没有看旁人一眼,仿佛除了现在他怀里的那个人,再没其他人入得了他的眼,更别提什么顾忌。
一时间屋里人人都安静下来,出了鞘的剑,上了手的斧,满屋子剑拔弩张却没有一个人动。只隐隐听到的一点声音,不消说大家自然也知道那是什么,时间慢慢流逝,那强制性的吻却一点结束的意思都没有。空气里就这么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艳色,本该是杀气腾腾的气氛,也因这长长的深吻而变得缠绵起来。
以世风而论,即使是一对男女都鲜有在他人面前如此张扬的,何况是两个男子?虽然那队士兵一个个严阵以待面无表情,其他几个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只看得面红耳赤神情恍惚,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洛日毕竟是江湖上的一代青年才俊,乍惊之余,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四周打量了一番,只见那队制住他们的人个个袖上有枚白色龙鳞标志,而那领头之人红色的披风上赫然绣了条腾龙,心中不由一凛——竟是龙坛龙帝亲至?若是要对上这个人,自己这边可是半分把握都没有!只是一凛,随即了然——司徒静颜既在这里,龙帝出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何况看这队士兵的样子,显然目的只在制敌而不在杀敌,看来他们此番只为寻人而来。
心一安,又向那两人看去,忍不住又开始想——才发现,原来司徒公子竟是这么个腰身如此纤细的人儿,难怪身形那么轻盈优雅……
良久,才听得一点点声音传了出来,原本该是含着怒意的声音,在这环境下却象是情人间埋怨般的呻吟,只听得人心头又是一震,邢傲这才抬起头来,仍收紧双臂,把司徒静颜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仍不回头看周围的人,只威严而毫无感情的下了命令,“出去!”
命令一出,那队龙坛士兵跟着动了动架在他人脖子上的剑,向着门的方向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出去?这种情况下?洛日朝四周一看,只见洛家几个人脸上均出现了迟疑的表情。冷无心虽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洛日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手中有银光闪动,似乎就要准备出手,不由得也紧了紧手中的双斧。眼看气氛又紧张起来,忽听司徒静颜的声音传来,“无心,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他说。”
司徒静颜的声音不大,略略带着一点喘息。冷无心闻言,却是当下转身便出了门。冷无心一走,洛家几人互相看看,也只能跟着出了门。
直到最后一个士兵走出屋子,听到关门的声音,邢傲才一头扎在司徒静颜的肩上,“为何不来见我?!”
吼出来的声音,听在司徒静颜耳朵里却像个受了委屈孩子在发脾气,轻轻拍拍他的肩,“邢傲……你怎么好像长高了很多?”
夜深人静,客栈大堂中,冷无心和洛家几个人站的站,坐的坐,都有意无意的看着那被龙坛士兵守着的厢房。
洛家一个年纪较小的镖师终于忍不住皱眉道,“怎么这么久?他们到底在里面做什么?”话一出口,只见众人都转过头来神情怪异的望着他,刚想继续说什么,忽然打了个寒战,扭头一看,见冷无心一张鬼面具正对着他,连忙噤了声。
10.
不知又过了多久,厢房终于有了动静。原本到了这时候,大堂里除了那么一两个目光仍然凌厉的,大多都带上了一丝倦意。而此刻随着支呀门开的声音,一干人立刻都站了起来,一下子绷紧了神经。
洛家的人和龙坛并无任何恩怨,只是司徒静颜前不久救过他们一命,若是邢傲要当着他们的面掳走司徒静颜,他们是万万不能坐视不理的。
这些人中本来有些对司徒静颜那日放走了孤魂野鬼是颇有微词的,再加上冷无心那怪癖的性子,这次洛日邀此二人同行他们心中本不乐意,但短短几个时辰相处下来,司徒静颜儒雅谦和的性子让他们心中好感陡然大增,此刻他们想的虽是要报答救命之恩,其实是潜意识里是不忍见这温和雅致的人儿受苦罢了。
冷无心想的又不相同。刚刚他看得最清楚:邢傲冲进屋去时,司徒静颜明明可以避,却没有避,甚至在他转头看到邢傲的那一瞬间,眼睛里闪过了某种情绪——而那,决不是惊讶。
司徒静颜一开始知道邢傲会来,他甚至是在等邢傲来。
此刻对冷无心来说,问题不是邢傲会不会带司徒静颜走,问题是司徒静颜愿不愿意跟邢傲走?
若是他愿意,自己有会不会阻止?冷无心想着,指间轻轻夹住了几根长长的银针。
而门口的那一排龙坛兵士,仍然巍然而立,严阵以待。
此刻人人各俱心思,一时三刻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期间门开了,邢傲走了出来,领着他的人大步走出了客栈,上马扬长而去,行动依旧干净利落,眨眼功夫便没了踪影。
只是邢傲跨出房间,回身关门的那一刻,动作是轻柔的、缓慢的,如果看得到他的表情,那也应该是深情的、依恋的吧?
然后,他转过头,一如既往的严肃,看也不看旁人一眼,竟然就那么走了。
并没有带司徒静颜,竟然就那么走了。
直到马蹄声远得听不见了,大堂中一群人还在面面相觑,一个个又不由自主的向那厢房看去。一个冷冷的声音率先响起,“你们去找地方睡觉,我去看我二哥。”
难得的没有人反对冷无心的话,一个个找店家去了。店家本被刚刚的场面吓了,见洛日又掏了把银票出来这才欢天喜地的带着众人往三楼去了。冷无心待得一干人都没了影,才上了二楼,敲了司徒静颜的房门。
进了门,只见司徒静颜正坐在桌边拨弄着灯芯,一头漆黑的长发披在肩上,神色淡定一如往常。
“说了些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
“所以?”
“所以了结了,没有了。”
“我还怕你见了他,心思会动摇。没想到你的心原来这么狠。”
“是吗?”司徒静颜笑笑,专心的拨弄灯芯,面上并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烛光摇曳,晃得满室纷繁杂乱。
那么印着这烛光的眼里,是否也是一样的烦乱?
良久,司徒静颜终于停了下来,颦眉道,“怎么都弄不好,这烛光怎么就这么刺眼?”
冷无心指尖一动,一道银光划过,烛光一下便暗了下去。
桌边坐着的那人似乎是自嘲的展了眉,低低垂了眼帘,屋子里响起了一声莫不可闻的轻叹,“唉——等了三年,他终还是不忍逼我……”
11.
“唉——等了三年,他终还是不忍逼我……”
烛光暗淡,屋子里一时沉静。
“你是故意拖时间,等着他来?你等他来,只因你总想着他,想见一面,解了你心中的芥蒂,好好作个了结?你以为,以他的性子,要不对你便不再存那般心思,要不定会强行带你走,无论哪一项,你都可说服自己了了这心思,是不是?”
冷无心忽的开口,一连三问咄咄逼人的抛了出来,顿了顿,得不到答案,冷哼一声道,“可你偏没料到,他情深至此,竟不忍再逼你。这一来一去,不仅没了了你的心结,反倒让你心更乱了,是不是?”
有风袭来,烛火乍明,满室清晰。
有人低声笑了,“呵,无心,你这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啊,还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
“二哥怕我说么?二哥素来是果断的人,怎么这会这般优柔寡断起来?”冷无心走到司徒静颜面前,伸手摘下自己脸上的鬼面具放在桌上,“要兄弟帮二哥吗?”
火舌摇曳,一片妖娆。
“龙帝——”
邢傲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渐明的天色,“叶么?何事?”
“龙帝此番去,没有带司徒公子回来么?”
被问的人只看着窗外,半晌才开了口,“静颜的性子还是那样,他爱我,却不原谅我,所以他愿意躺在我怀里,却不肯跟我回来……”
“龙帝……”
“我曾说过,三年他若还不回我身边,我便是劫也要把他劫来。可是见了面才知道,根本不可能的——
“静颜那个人,就像温玉,表面上无棱无角,温润柔滑,却是水火不侵,硬到了的骨子里的,除非他自己愿意,这世上哪有人能逼得了他?”
叶站在一旁,轻声笑了,“龙帝能这么想最好。当年的事,静颜最恨的就是龙帝骗他逼他,若是能消了这层芥蒂,以静颜那洒脱的性子,会自己找回来也说不定。”
叶平时在邢傲面前虽然恭敬,心里却是把这对师兄弟当成自己晚辈一般疼爱。此刻听邢傲这般说,心中宽慰,一时也便说漏了嘴。邢傲只顾念着司徒静颜,也没注意那么多,正想追问,忽然有龙坛子弟闯了进来:“报龙帝!金陵西门公子于琴院身亡,尸体刚刚被发现,已经惊动了洞庭王、丐帮孙长老、唐门唐大公子、雷家火堂主、金陵南宫公子和青部徐长老,琴院已封,请龙帝速速到场主持大局!”
邢傲和叶对视一眼,“前面带路。”
一路上只见龙坛子弟走动更为频繁,实是在暗中监视情况。赶到琴院外,一长者连忙出来接了,正是龙坛青部的徐长老。引了进琴院时,除了几名龙坛精兵,便是刚刚报上的几人。邢傲与几人一一点头行礼,示意叶去检查尸体,唐门唐大公子也请察看,自是得到大家的认可。
这会功夫,徐长老在一旁密语传音对邢傲道,“这西门公子是金陵四大家中西门家的独子,这次专为龙帝大婚前来道贺,不想竟在我龙坛之中遇刺,此人江湖风评甚好,鲜有仇家,此次是初来此地,来的一路上也无异样,怕是有人专冲着我龙坛而来的,请龙帝小心。”
邢傲微微点头以示称赞。
一柱香功夫后,叶和唐门唐大公子便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西门公子大约是昨夜丑时遇刺,从背后被利器重创,只中了一招,应该是当场毙命。四周没有缠斗的痕迹。”
南宫瑾一听,立刻叫了起来,“一招?!怎么可能!西门大哥的武功可是上上乘,怎么可能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人一招致死?”
一时间人人自危。
丐帮八袋长老孙三沉思片刻,开口道,“依唐大公子看,这伤口像是什么兵器造成的?”
唐大公子回道,“西门公子身体被穿透,常见的能造成这种伤口的,该是枪、梭之类的武器。”
“而且伤口如此大,还应该是重枪……”
“孙长老!你这话是何意?!”
“徐长老不必生气,我是就事论事。西门公子显然是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所杀,杀他的人他定认识,而且能一招成功,此人武功必定极高,使的又是类似枪的武器,武功霸道,初看之下,这龙坛之内,似只有一人有此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