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一开始的问题都只是让轩泽笑容更深而已,到了最后一个问题,轩泽眼睛掠过一丝深沉,他试探性地问春满,“满儿,你怎么会认为雪狐会咬人的?”
春满仍在逗玩着怀里的小雪狐,没去看轩泽此时的表情,更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时的胆颤心惊。
他很自然地回答他,“哦,你们北方不是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嘛!有一只雪狐为了替被猎人杀死的挚爱报仇,咬死了那些猎人呢!只是这只才这么小,小不点地,它才咬不动我呢!”
“满儿,雪狐不是故意去咬人的,只是人类真的太可恶,不顾一切地猎杀它们,就只因为它们能够保暖的皮毛而已。他们难道不知道雪狐也有家也有感情,也会为了自己的所爱舍去一切吗?”轩泽眼中透着浓郁的悲恸,仿佛他在说的雪狐就是他。
“轩泽……!”春满听出了他的悲伤,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悲伤起来,也不明白他该如何去安慰他。
静静地回视着春满,轩泽忍不住问他,“满儿,你会觉得那只雪狐这么做会不会很可恨,为了它的所爱咬死了将近十个人 。”
“你要听我的实话吗?”春满反问。
“是。”
“我觉得可恨的是那些猎人,他们不该为了利欲去猎杀雪狐,甚至把它们逼到如此地步。可是,那只雪狐它不该杀死那些猎人,这样的话,那只雪狐不就跟这些猎人一样了吗……”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可恶!他们竟然、竟然——!”
春满的话让轩泽再也坐不住,狂叫着站了起来,眼里是他不谅解的痛苦。
“轩泽!”他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也让春满怀中的小雪狐从酣梦中惊醒。
知道自己的激动吓坏了春满,轩泽深吸一口气后让自己冷静下来,“对不起,满儿,我激动了。”
他道着歉坐回原位,把被他吓坏的两个小东西搂近自己怀中。
“轩泽,你刚刚在生气什么?”靠在他怀里的春满问。
“没,什么都没有,可能是我最近太忙了,情绪不稳定吧。”轩泽把脸埋进春满的颈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苦笑着。
要怎么样告诉他,他才会接受自己不同寻常的身份?
他问时,他不是不想说,而是害怕说,不想骗他,却又怕他在看着自己的眼中带着惊慌和恐惧……
九九重阳,在玲珑兴奋地跑来对春满说时,他才知道,他已经在轩泽家里呆了将近一个月。
兴许今天是节日的关系,轩泽难得的没有离开融雪居,而是呆在书房里看书和看在庭院里玩耍的春满。
当然不可能只有春满一个人在玩,只不过在轩泽眼中,看到的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看了没几个字,他就因为外头的嘻笑声抬起头,而后在春满笑盈盈地脸上凝视好久,久到像要把春满的一颦一笑烙在心中。
“哇,春满少爷。小不点好喜欢黏你喔!”玲珑不满地发现了这么一个事实。
春满、玲珑、旁月还有轩泽宇送给春满的小雪狐,春满给它取名叫小不点,正在枯叶落了一地的庭院里玩着,而玲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她逗了一个早上的小东西居然还不肯理她,而只是一个劲的往它的主人怀中钻。
“呵,那是它清楚的知道谁才是会跟它抢食物吃的人!”旁月笑着糗她。
“是它先不对的吧!我吃什么它抢什么,到它吃的时候,我只是想分一点点过来,它居然过分到干脆一泡尿撒在上面!”讲到这儿她才是最气的一个咧!
玲珑只手叉腰,一只手不断指着被春满抱在怀中一脸你奈我何的样子的雪狐小不点。
见到玲珑气嘟嘟的样子,春满也忍俊不禁笑了,“玲珑,你也是啊!干嘛跟小不点抢东西吃啊,它吃的可没你好啊!”
动物吃的那肯定没人吃得好。
“谁说的,它吃的那些才是我最喜欢吃的。”啧,想到口水就流了。
“咦,为什么?小不点吃的不过是些小鱼小虾啊?”
“那当然是因为这些是我们狐——哇!”
非常厉害地一记脚跟踢让玲珑抱脚跳了起来,“痛痛痛痛痛啊!”
而这个事件的制造者没一点同情她的意思,她笑着对春满说,“玲珑最喜欢胡乱吃东西啦,她一个人喜欢吃还不打紧,居然还说我们都喜欢吃,春满少爷,你说这人该不该打!”
虽然挺赞同旁月的话啦,可是看玲珑痛成那个样子——,“玲珑你没事吧?”
“春满少爷……!”玲珑眼角含着泪水,可怜兮兮地申冤,“旁月她踢得那么痛,肯定是存有私心的,她一定还记得我偷吃了她一直都不舍得吃的桂花糕的事。所以她在报仇!”
旁月听罢,轻咳一声,“咳!玲珑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有这回事了啊,好吧,你现在都提起了,那我不回敬回敬你不是对不起你吗?!”
方说完,旁月就欲上前去再补一脚,玲珑哪肯任她踢,当然是转身跑了,“哎!你踢不到、踢不到!”
“哈!我就不信我踢不到你!”旁月的玩兴也给她挑了出来,当下朝她追了过去。
于是俩人就这么围着春满转起了圈圈,你追我赶。
而站在中间的春满则笑呵呵地看着她们闹,他怀中的小不点则被这俩人的玩聊引出了一个呵欠,像在叹息:唉,他们怎么都不跟它玩了?
跟着旁月玲珑转着,春满不自觉间把目光投到了敞开书房大门看书的轩泽身上,没想到却对上了他的眼睛。
轩泽没有丝毫遮掩的深情就这么赤裸裸地向春满盖来,让春满心头一震,羞得马上回过头来不敢再看他。
“春满少爷,你怎么了?”春满的异样让旁月停下了脚步跑到他身边。
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是红着脸的春满低头回答,“没事。”
“没事,没事你干嘛低着头?”玲珑也跟着跑了回来,不解的问他。
“是啊,如果有事的话,要不要告诉宗主?”旁月皱着眉头问。上回没问过宗主就让春满少爷进厨房,没少让她跟玲珑被宗主骂,所以这次还是小心谨慎点好,因为她们已经没有下次了。
再出事,她跟玲珑就真被下放了!
“哎呀,我都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一听到旁月这么说,春满恼羞成怒地抬起头来。就是因为轩泽他才会这样的,她还说要告诉他!
旁月跟玲珑看到抬起头后的春满红似朝霞的脸,不由得把目光同时移到坐在书房中的轩泽身上:只有宗主才会让春满少爷脸红成这样。
她们又不约而同想着。
可是她们看到的是轩泽埋头看书的身影,没见着有什么。
“只有春满少爷能让宗主笑得那么温柔,平常他都是冷着一张脸!”收回视线后,玲珑感悟。
而旁月则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嗯,对!”
春满不解,“会吗?我没见到他冷过脸色啊。”最多是生气时脸会变青,可这是所有人的正常反应。
他每次见着轩泽,他都是温和着一张脸的啊,所以他才会以为他是好好先生的。
听到春满这么一说,玲珑跟旁月又不谋而合的看向书房处的某人,这下好了,正对上一张冷冰冰地脸。
铁青着脸连忙低下头,玲珑小声告诉春满,“春满少爷,不信你现在回头看!”
同样脸色的旁月点头,想让春满看看她们没说谎的证据。
她们对他这么一说,春满还真好奇的回过头,可是——,“哪有呀,轩泽他不是正在对我笑吗?”
啊?!两个人一听,顿时忘了刚才的恐惧马上抬头一看,果不其然,让她们感到害怕的宗主此刻正笑眯眯的呢!
就好像刚刚她们看到的那张万年寒冰脸是她们的错觉般。
啊!春满少爷,宗主他只有在面对你时才会这样!
玲珑、旁月无声的在心中呐喊。
重阳节里,轩泽送给了春满一个特别的的礼物。
他带春满认识了轩泽家里的所有人,包括轩泽崇玲。
轩泽家里的人同然如轩泽琴所说的一样,皆都对春满怀着强烈的好奇与欢迎,几乎让春满有些招架不住,要不是轩泽替他挡下了大家的好意,春满可能会被这种热切的关怀感动到痛哭流涕吧。
只是有一个人至始至终都是僵着一张脸的,那就是轩泽崇玲,轩泽家的媳妇。
她由一开始见到轩泽时感到震撼时苍白着一张脸外,其它的时间她都是寒着脸冷眼旁观轩泽家的人对春满的爱戴。
席间,她还被看不下去她这种脸色的轩泽宇叫回房间。
在她去前,不敢看她的春满在她走到身边时竟感到一股恶寒,让他的脸色也顿时苍白了起来。
怕大家担心,春满强忍着内心愈来愈烈的不安对大家解释他只是太感动了。
接之随后,春满又被轩泽家的长辈收为义子,让他能够享受到家人的温馨,也更让他开心到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只容这个他梦寐以求的亲情把他包围。
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春满在这个晚上因为还没有冷却下来的激动一直都没有睡意。
轩泽也不催他,无言的从他的身后搂住他,让他得以舒适的靠在他的怀中。
而轩泽的温暖让深秋夜晚的寒凉变得怡人舒畅,也让春满觉得他的怀中才是他真正的归依,只想永远呆在他的怀中,哪儿也不去。
“轩泽?”春满轻声唤身后的人。
“什么?”轩泽则把脸贴在他的颊上,柔柔地问。
“我一直都好想问,为什么是我?你,是怎么选上我的?”茫茫人海之中,他是怎么看到人群中的自己,并且把他找出来?
把他更贴近自己,轩泽无言了一会才道,“满儿,你相信命运吗?你相信人的命运都自有定数吗?我信!我一直都觉得我的心被谁掏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不知道是被谁取走了。总觉得自己的心空空荡荡,想把那不知被谁取走了一半的心找回来,不然就会一直一直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空虚,什么都不能把它填满。于是我找啊找啊,找了好久好久,久到我自己都以为我就会带着这份遗憾直到永远时。那个人居然出现了!他是独一的,既使是在人海之中,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他,就好像命中注定了一样。因为只有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才觉得自己空虚的内心得到了片刻的满足,那是以往不管我做什么都不曾有过的心情啊!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激动吗?我恨不得马上把他锁在自己身边,让他只能在我的怀中哪儿都不能去。可是事与愿违,如果我真的那么做的话,我反而吓坏了他。我只能按捺我内心的冲动,一步步接近他,然后慢慢告诉他,因为有了他,我是多么的满足我是多么的快乐。”
“那个人是我吗?”春满低语,其实心里早已知道他讲的是谁,可是他仍期待他能开口对他说,那个人,他口中那个可以填补他内心空缺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是你啊,怎么会不是你!只有你能让我如此患得患失,只有你能让我觉得活在这个世上是一件快乐的事。”
他的款款深情让春满忍不住回过身来反抱住他,“轩泽。”够了,他的情热他已经能足够了解了,他不会再问他相同的问题。
因为回答这话时的他,情浓深重到令他心酸,让他想哭。
他会这么一直问他也是因为他感到不安,因为他几乎就像是在一夜之间什么都有了。挚爱的人,以及和睦的家人,以往在梦中梦到的一切现在他都有了,他怕到这只是一个梦,既长又美好的梦。
但他却在自己的耳边用他炽热的爱对他倾诉,这不是一个梦,这是真实存在的。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赠于他的。
有些寒冷的夜里,他们紧紧相拥,让温暖布满一室。
春满是无所谓,但是已经两个月大的小不点早已经不满足于融雪居这块有局限的地方了,再加上一个爱热闹的玲珑,他们于是就把玩耍场地由融雪居移到了其它的地方。
而又宽敞景色又迷人的怡心园当然就是他们此时的最佳游玩场所了。
本来三人一小动物只是在一块笑闹逗骂,可是已经完全能够行走奔跑的小不点又在兴起之时抢走了玲珑的东西来吃,被玲珑气得追着在怡心园里绕着跑。
春满和旁月则袖手旁观地笑看着她跟小不点的你追我赶。
小不点才是一只小小雪狐,当然跑不过玲珑啦,眼看就要被玲珑追着。它一急之下,往怡心园的入口处逃——
“哇!这是什么——!”
惊慌失措的女人惊叫声也同时吓坏了春满他们,以为小不点闯了祸的三人马上跑到怡心园的入口察看。
一见到被小不点惊吓到的人是谁时,春满呆掉了,是他在轩泽府里最不想见的人——携同丫环小珂出现在怡心园入口处的轩泽崇玲。
旁月一见到是她,连忙抱回被尖叫声吓到的小不点。
轩泽崇玲一见到是春满,原本被惊吓而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这会儿是铁青的了。
“真是,不管到哪里,都会出现碍眼的人。”早已经看不起春满的轩泽崇玲一回神就是对春满的冷嘲热讽。
她的话只是让春满无言的低下头,却让玲珑看不过去的对她大小声,“喂,你说话怎么夹针带刺的,我们又没得罪你。”
也不知道轩泽崇玲是学乖了还是有招了,这回她居然不气玲珑的越规,“下人出身的就是下人出身的,居然让一名小小的丫头为自己出头。我看搞不好,这个丫头还是骑在他头上的!”
“你够了!别以为春满少爷人好你就说个没完。要是我告诉宗主,有得你受的!”玲珑冷哼。
“宗主!”玲珑不提轩泽还好,一提,轩泽崇玲的脸色反而更差了,“我真不知道那么出色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上这种低贱的人,是不是这个男人用了什么妖魔邪术迷惑来的!”
“你好歹也是轩泽家的长媳妇,你留点口德好不好!”玲珑一听,恨不得冲上去痛揍她几拳。
轩泽崇玲不屑地瞄了一眼玲珑,“怎么,现在才记得起我的身份,对我破口大骂时你怎么就不记得。”
“那也是因为你先挑起的事端!”
“我挑起的?!”轩泽崇玲阴森森地盯着一直不敢抬头看他的春满,“我真不懂,你们难道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把一个曾经低贱到帮人洗茅厕的人当主子来服侍,你们不觉得羞耻吗!现在居然还帮他说话!”
轩泽崇玲的话把春满按进最深的谷底,以前在万家遇上过的所有屈辱与痛苦一刹那间全涌上心头,让他几乎站不稳。要不是有眼明手快的旁月扶住他,他可能真的倒地了。
见到春满的脸色瞬间褪了血色,旁月再也站不住脚了,把气得回不了话的玲珑拉到身后,旁月抱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不点一脸悠然的来到轩泽崇玲面前,“大少夫人,你晓不晓得我手上的这只小东西是什么?”
轩泽崇玲一脸狐疑之色,她没有回话,只是是瞥了一眼正享受着旁月轻抚的小不点。
它懒懒地半闭着眼睛,不时伸出前爪搔搔有些圆嘟嘟的脸颊,与白雪同一颜色的皮毛乱蓬蓬地长满了周身,可爱得不得了。是让人一眼见到就十分喜欢的小可爱。
静静看着小不点的同时,轩泽崇玲不自觉间也想起了要养这么一只的念头,毕竟 有钱人的习惯就是喜欢养些东西,轩泽崇玲自然也摆脱不了这种习惯。
旁月眼利的见到轩泽崇玲眼中的软化之后才继续说道,“这是一只雪狐,只有在我们这儿的雪山中才生长的雪狐。因为曾经有段时间它们被大举猎杀的缘故,现在它们可以说是非常的稀少,几近到了接近绝种的地步。雪山下的人们已经不会再猎杀雪狐了,可能是因为它们一身绝尘的漂亮皮毛吧,很多有钱人想把它们当成宠物来养,可是都不能如愿。你也知道,雪狐这么难猎又这么难找,再加上山下的人严禁人们上山捕猎它们,那些有钱人就算是穷其一生也难见着雪狐一面。但,你知道这只雪狐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吗?”
旁月停顿了一下,看着已然被她的话挑起好奇心的轩泽崇玲,眼中的冷然发挥到极至,“这只雪狐是轩泽宇大少爷为了送一件能让春满少爷喜欢的礼物,而费尽心思找到的。真的很难找的,更何况大少爷为了能让雪狐尊听春满少爷的话,他找的还是被雪狐父母极度保护刚刚出生不久的小雪狐,这根本就是难上加难。可是,大少爷为了能讨春满少爷开心,他克尽百苦还是把这只小雪狐找了出来。大少夫人,记住了,大少爷为了能让你以前的下人感到开心,可谓是费尽了心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