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梦。”疼痛的身子向他证明他现在所见到听到的一切都不是梦,“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什么都不要,他只想死去,活着太痛苦。
“你还没出生就注定是你了,所以,你现在不能死,你还身负着光大狐族的责任!”
“我不能死?!”他对着冰里头的人冷哼,“哼,我死不死,是由我自己决定的吧。”
“的确,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次次都救得了你。但,如果……”由冰里传出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如果这样你就能再见到那个人类呢?”
“你说什么?”这句话让他的心停下了片刻,惊疑不定地盯着冰中人。
“身为狐王,你的生命可以算得上是永恒的,除非你想死。而那个被那些猎人射死的人类因为不过是个凡人,所以他还会再转世投胎,只要你不死,你就有可能再见到他。甚至,得到他!”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轻轻向冰里的人走去,在接近被弹开的地方后,他停下,眼中满是怀疑。
“在这雪山中,有什么是不我知道的?”
“我是你救的?”他再问。
“是的。”
“怎么救?是把我救回来后再把自己封在冰里?还是……”
“根本就用不着我出去,更何况我也出不去。我只是化雪为雨,再略施法术把你带回来。”
“那你——!”他眼光森寒地盯着冰里的人,“那你为什么不救他,任箭就这么射穿他!”
“……那个人类,我不能救。”
“为什么?——!”他咆哮,原本静止的冰墙竟在他的怒气之下开始颤动。
“因为他死期已到,因为我现在根本就不能够与地狱的魔神们斗!”冰中人改变他一直没有起伏的音调快速的回答,“所以你得快些变强,变强后的你可以随心所欲的改变人类的性命。到时的你,连神都会畏惧三分!”
“是吗?”他的声音冷澈骨髓。
“是!”
“那你封在这里出不去的原因?”
“……我自己封的。”
“为什么?”
“因为孤寂,永无止境的孤寂。让一心求死的我在这里加速自己的老化,让我早点死!”
孤寂,这个词让他目光一黯。
“选择吧。”苍老的声音又变得平静,“你是要舍去这个身躯,当下死去,化为一泥土之后再转生,把前世的一切都消忘掉。还是成为狐族伟大的王,拥有强大的力量,光荣整个族群——然后得到自己所想。”
一念之下,他已有决定。
“告诉我——成为狐王的办法!”
“杀了我。”
他上听到这句话,目光一敛,手上生成了一把光剑,伸手一劈后,竟把方才弹开他的无形力量劈开。
“什么?!”冰里的人声音一震。
他的话音方落,快速冲上去的他双手再使力一挥,那层冰墙就被他这么劈碎了。
碎冰落下,当一头白色的长发、长眉、长须且身着一身白衣的老人因重力不稳跌坐在冰面上时,他意念化为的剑刃紧紧贴在老人的咽喉上。
“哈哈!”老人不怒反笑,“不愧是我选定的狐王,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破解我设下的障碍,死在这样的你手下,根本就是一项荣耀!”
他冷漠的目光不变,冷冷地问,“再告诉我,找到他的办法。”
老人脸上的笑被遗憾悲伤取代,“心给了别人,这或许就是你唯一的一个弱点。
但也有可能因为你心中有了牵挂,才不会像我一样被孤寂打败,痛不欲生!”
“废话少说!我只想知道找到他的办法。”他手中的光剑刺破老人咽咙的皮肤,红艳的血流了出来。
老人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去找掌管人间生死轮回的阎罗王,他一定知道。只是,他的脾气极为古怪,如果他不想告诉你,你是不可能由他嘴里听到半个字的,他会不会说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居高临下盯着这位神风道骨的老人,他慢慢举起光剑,“告诉我,你有什么遗愿,我替你完成。”
“我活得太长太久了,要不是那个人类的事让你产生复仇的心而后生成了强大的力量让我有机会催化你,我可能还要多等一百年才会完成这个愿望。我的愿望就是死去,而我的遗愿就是死在你的刀下!”
老人闭上了眼,“用你的剑杀了我,狐之王!”
幽幽地府,凄凄凉凉,鬼哭魂号,令人胆颤。
一袭白衣,冷冷淡淡,孤寒傲绝,让人心惊。
他举着光剑,所到之处,众鬼皆是纷纷逃让,无人敢拦。
直至来到地府禁地,鬼狱之门时,只有死守鬼门一职为念的鬼犬拦住了他。
盯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他面无表情的举高剑——
“啧啧啧!这可不行喔,它可是我最爱的宠物喔,它要是受了伤,我是不会再让你离开这里了的。”
一道带着童稚的声音俏兮兮地传到他的耳里,当他抬头望着声源处时,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不知道何时坐到了比他高二倍的鬼犬的头上。
这个男孩一出现,原本很嚣张的鬼犬竟乖乖地伏地趴了下来,任这名长相非常可爱的男孩轻轻抚着它头顶上的黑毛。
尽管鬼犬趴坐了下来,仍然比站着的他还高出许多,因此,他一边抬头望着有着一双黑溜溜地大眼睛的男孩,一边低下举着剑的手,最后,光剑消逝。
“我不是来生事的。”他指着男孩,“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你知道我是谁?”男孩好奇地眨着他双那大眼睛,着实可爱。
他冷笑,“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就是地狱之主,阎罗王!”
男孩脸上的惊讶一纵即逝,“你是怎么知道?”
“直觉。”
“直觉?!”男孩先是瞪大了眼,最后笑了出来,“不错不错,我还是头一见到第一次见到我就知道我是阎罗王的人!我喜欢你这个狐王!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回答你。”
“我要找一个人。”他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但仍开口说了他此来地狱的目的。
“找死人啊。”男孩脸上漾着微笑,躺在鬼犬身上,只手撑着颊,“简单!告诉我他的名。”
“……我不知道。”
“你堂堂一个狐王连要找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男孩先是挑高了眉,而后笑容不变地说道,“算了,我也懒得知道。那个人的生辰八字,死时的时间,怎么死的,死时的地点,你知道就说完,不知道就说知道的那个。”
“他死的那天是今年的腊月初一的卯时,死因是被上山狩猎的猎人误杀,地点是雪山中。”他说这些话时,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潜藏着痛苦。
眼尖的男孩看到后明了的加深了笑意。
只见男孩只手一挥,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本折子,悬浮在男孩的眼前。
“我找找看……,今年腊月初一……”
男孩边浏览折子,边说道。
而他一直抬头看的双眼明显的露出了焦急之色。
“啊!有了!”男孩突而击掌。
听到的他胸口窒了一下。
“不过……”男孩望着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人已经走到了轮回路上,你是不可能再见到他了的。”
“那他——”
“你是不是想问他转世的时间、地点、所生何处、名字为甚?”男孩打断他欲说的话。
男孩手臂再挥,那本折子就无影无踪了。
“是。”他回答。
“说真的。我确实知道这些事。但是……”男孩的话断了一下,“我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是天机!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提示——”
“是什么?”他忍不住开口问。
“你要找的人因为前生是一个奴役下人的商人,因此被上头罚他三世为奴。所以,他的下一世还是个受商人管治的下人。且,他的长相还是此生的样子喔!”
不知道为何,他低头沉默。
男孩黑黝的眼睛就这么一直一直望着他,不久之后男孩开口,“嗯,看在你是第一个一见到我就知道我是阎罗王的份上,我就吩咐下面让他依稀记得此生令他有深刻回忆的事,你要是不确定你找的人是不是他,你可以试试他的记忆。”
他抬头,眼中的感激不言而喻。
男孩却顽皮的笑了,“要感谢我,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了。”
他犹豫,然后坚定的抬头回答,“选择。”
“选择?”男孩念了一遍后就皱起了眉,“好奇怪的名字,为什么取这个名呢?”
“我拥有现在的一切都是我选择出来的。”
“喔,这样啊!”男孩了解的点点头,“不过这名字有够怪的。选择……嗳,你干脆就叫轩泽好了,亭宇轩、恩雨泽!”
“轩泽?”他重复。
“是的,怎么样?”男孩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轩泽!”他郑重的点头,决定了自己的名字。
人群中的他,孤傲绝尘,令人不住回首,但他却视若无睹,冷若冰霜的穿梭于人流之中。
偶尔驻足,像在找什么。
现在,他停在一个奴隶贩卖市场的拍卖场前,冷眼注视着台上的一个个被贩卖的奴隶。找寻不到要找的人,正欲离开,被一个有些发福的男人叫住了步履。
“这位公子,是不是想买奴隶?我在仓库里还有好几个呢!要不要跟我去看看,都是好货色啊!”贩卖奴隶的男人呵呵笑着,细小的目光放射令人不舒服的精光。
他无言,只是示意男人带他去看看。
男人一见兴奋得不住搓双手,连忙在前带路。
一进到男人口中所说的仓库,他就已经知道了不对劲,但他仍然不动声色,继续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他走进来的那扇门被人关上了。而一直看似空无一人的房间竟冒出了一大群人。
而他,则面无表情沉默无语地站在远处。
“哈哈哈,伙计们,这次看我找到了怎么样的一个货色,极品啊!”带他进来的那个男人话是冲身边的人说的,目光却一直猥亵地盯着他看。
“老大,这个好是好,可是就是冷了一点!”男人身边的人跟着起哄。
而这句话马上就引起另一个人的淫秽话语,“现在他再冷又怎样,等我们上了他之后他就会爽到不停哀求着我们啦!”
这个人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皆淫笑不止,而身处之中,被人如此说着的他没有一丝动静,事不关己般任他们笑。
最后,他开口,“我要看你的奴隶。”
“天啊,他还不知道他已经被我们关住了,居然还想买奴隶!”带他进来的男人狎笑着走向当中的他,“想要奴隶啊,我们现在没有。不过,等我们玩腻了你之后拿出去卖不就是了吗——”
男人的话最后的一个字音都还没吐完,他的人头就飞往了另一边——
全场的人因为这意想不到的发展全都呆傻掉了,在他们还没回神,甚至头个倒下的人空出来的颈脖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流出,他们的脑袋一个个分了家。
收回光剑,无视一地无头尸首及血液的他,发出冷澈的话,
“人类!……”
轻风化雨,他找寻了多少年。
他又曾几度站在雨中,任雨珠洗涤他一身的疲倦。
如若不是心存信念,这种让人窒息的寂寞,早已使他崩溃。
没有时间的寻找,是一种折磨……
水珠滑落在颊,是泪还是雨?
张开的眼睛,望到是墨云笼罩的天空,看不到前方。
他眼里,亦满是苍茫。
迷蒙水雾中,一剪孤影,
沉寂,沧桑。
他前行的步伐稍稍停了一下,突地向后转。
他猝不及防的动作让身后的小乞丐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望着一脸冰冷的他。
看着不远处还不及他腿高的小乞丐,他沉声问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战战兢兢地望着即是满脸冰色仍美及不可方物的他,回答的声音不停颤抖,“我、我——不,是你,你、你是不是在找人?我、我可以帮你找、找,人多找、找起来方、方便。我只要,一、一个馒头就行了。”
“人多找起来方便?”他重复小乞丐的话,冷寂的眼睛为这句话闪过一丝喜色。
小乞丐还在诧异他是怎么一眨眼就来到自己面前蹲下的,他的声音就冷冷清清地传来,“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手伸出来,我给你一样东西。”
被近在眼前的容颜蛊惑,小乞丐依言伸出了自己一双脏兮兮的小手。
伸出手后的小乞丐眼前闪过几缕金光,手上就多了几片金光闪闪的金叶子。
不敢相信的,当小乞丐的视线好不容易由手中的金叶子移到前方时,那抹绝尘的身影早已如风般消逝。
荒野中,一人一狐在对峙。
狐在做出全面的防备,不停发出警告的嘶吼。
而他,则静静地站在它面前,定定看着它,冷冷的,绝对的——
它的嘶吼因他的绝对而越来越小声,越来越敬畏,最后,它甘愿俯首。
它的臣服让他满意地轻哼,随手一挥,它就被雾光罩住,隐约之间,它竟开始呈现人形。
他沉述,“现在开始你姓轩泽,为明翰。记住,我只要你的效忠!”
没人知道轩泽家是什么时候成了北方最大的一个家族,它就好像突然间蹦了出来,然后就成了北方这片辽阔疆土的霸主。
轩泽屹立以来,不管是经过多少个岁月的流逝,历史的变迁,它都一直稳坐在北方霸主的这个位置上。
对外人而言,轩泽家是庞大的,是让人敬畏的,是好奇的,是神秘的……
对他而言,不是夜就已经是寂廖的,而夜只是让寂廖更胜一筹。
月光下,烛光中,早已是孤独袭身的他独自一人。
空阔的房间,满是他寻思中用笔墨勾出的影像。
只是今夜,他不再把思念留与笔中,寄托在画里。
托起一牌板子,他用小刀精精细细地刻画着,思念不止,心留在上面。
他有心吗?有,只是留下,暂且留下,等,意中人出现。
一辆看似质朴却十分讲究做工的马车由城的一头驶来,而以往一直空无人影的轩泽府上的大门今天像是在迎接什么似的站上了不少人。
站在门外的人见到这辆马车驶来,皆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来了来了,回来到了!”
“是到了,快、快把大门打开,让马车进去!”
“好,马上!”——
大门上的喧哗让马车里的人好奇的伸头探视。
然后,不解地问腻在自己身旁的人,“轩泽,今天府里有喜事吗?为什么大家都站在门外啊?”
望着春满的轩泽笑得意味深长,“是有喜事啊,天大的喜事,待会你再进到主屋,你还可以见到轩泽家里上上下下所有人喔!”
“那是什么喜事啊?”春满被轩泽这副神秘的样子挑起了好奇心,他忍不住挨到轩泽的怀中,问他。
轩泽只是笑笑,轻轻吻了下满脸好奇的春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还是一脸神秘,“只要你到了主屋,你不就知道了吗,满儿。”
“轩泽!”他答非所问,春满不依地摇着轩泽,想逼供。
某人则是铁了心让他吊胃口,不答还好,竟还吻下了春满想再“逼供”下去的话。
说真的,也可能是有先见知明的轩泽知道春满要是知道了今天轩泽府会这么热闹的原因,会不顾一切的逃走。所以,就算在去主屋的途中看到的所有让春满已经起了疑心,轩泽还是千方百计的转移他的注意力,让春满直到进了轩泽家主屋里的大厅才知道原因,轩泽家今天显得特别喜庆的原因。
轩泽家里的所有人当然开心啦,他们族中最伟大的王要娶亲嗳,这可是以往的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因为他们全都知道他们宗主的心早已经给了别人,且,这个人还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投胎,投胎在何方的凡人!几百多年来,他们的宗主为了找他寻他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功夫,但一直都是音讯渺茫,也让他们痴情的宗主受尽了种种痛苦,可他却从不曾放弃过,不为别人所动,心存希望地寻找意中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