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耳膜。发生了什么事?不祥的预感让朱雀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停顿了。他挣扎着想
要看个究竟,却无法成功。
不断吞食着龙族士兵的孔雀突然开始吐血,那血是黑色的。跟着,身体就瘫软下来,
俯在地上不断颤抖着。最后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那些被孔雀吞下的龙族士兵个个浑身上下涂满了从毒草中提炼的巨毒!那毒素不是血
溶性的,所以即使受伤也不会有事。但是一旦吃下去就不得了了,毒素会立即被肠胃
吸收,蔓延至全身,夺走性命。
一直静默着的神木梧桐震动了,无数飞禽士兵涌了出来。持续了几天的僵局被打破,
恶战再次开始。
天边出现了一团青色的光芒,飞快地向神木梧桐而来。
坐在一旁观站的常俊站了起来,命令几名龙族士兵握着依然扎在朱雀身上的长矛,将
其挑起。
「看!凤凰来了,她是来看你们这副惨样的。」
常俊笑着对朱雀说。虽然朱雀迷离的意识几乎无法将其吸收,但凤凰两个字他还是清
楚地意识到了。
「有什么遗言的话,我可以帮你转告哦。不过你恐怕已经说不出来了吧。」
在凤凰即将到达的时候,常俊劈下了朱雀的头……
视线在迅速下降,下降到了离地面一人高的位置,有着石青色眼睛的美人出现在模糊
地视线中,那绝艶的脸扭曲成代表着惊恐万状的图形……那大红的嫁衣分外刺眼……
来了?为什么在几乎大局已定的现在才来?如果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要笑死人
了!你现在来能干什么?能救回翼宿他们吗?能让大鹏和孔雀复活吗?能让千千万万
死去的飞禽族人复活吗?
……一切都已成定局,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第八章】
一路行来,所见的景色触目惊心。其血腥污秽是年仅三百岁的青龙天寒所无法想象的
。
这就是战场吗?没有大义凛然,没有英雄豪气,只有断臂残肢,血流成河。尚未气绝
的肉体蠕动着,有的向着某个方向爬去,有的正努力想要把淌出来的肠子塞回去。
铁锈似的生硝气味弥漫在空中,刺激着他稚嫩的鼻腔……
强烈的呕吐感……
同时,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怖感涌遍他全身。他害怕,害怕发现那个人已经成为了这些
没有生命的肉块的同伴……
很快,他就发现了目标。幸好,他的担心没有成为现实。不过,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
在前方的空中,他看到了因激烈缠斗而形成的巨大气流旋涡。美丽石青色凤凰正现出
巨大的原形,跳着杀气腾腾的旋舞,而与其缠斗在一起的是一条浑身金光闪闪的巨龙
。火球与雷光激烈地碰撞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双方正都使出全力,却因为势均
力敌而僵持不下。
「不要……」
他不要这样啊!一个是他新婚的妻子,而另一个是他的亲生父亲,对他来说都是最亲
的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两人要这样以命相搏?为什么非要拼个
你死我活呢?难道就不能和睦相处吗?
不是说只要两族和亲,就永世修好,不起刀兵吗?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全变了呢?
「不要!快住手!快住手!不要再打了!」他声嘶力竭地大叫。
不要不要!不论失去谁,都不是他能接受的!他不要再看到任何一个人死去。
这一声叫出来,战团中的双方自然充耳不闻。但是其中一方的动作突然停止了,虽然
它看上去很不愿意,却似乎因为某不可抗拒的力量而不得不停止。就在这一瞬间,丝
毫没有受到影响的另一方抓住机会猛攻,结结实实地咬住了停止动作一方的咽喉,同
时伸出巨爪抓向其肚腹……
美丽的凤凰坠落下来,着地发出轰然之声。尘雾散去,一名有着石青色长发的年轻人
匍匐在凤凰落地的位置。因为雄性的力量比较强,所以青凰羽盈是以雄性身体作战。
只是因为他的容貌幷没有改变,所以几乎没人发现。
凤凰挣扎着挺起上半身,血肉模糊的前胸以及肚腹几乎可以看到内脏。红色的液体在
他身下形成小小的湖泊,幷逐渐扩大。
凤凰抬眼,搜寻着。很快,石青色的双眸就搜索到了目标。金眼少年已经被这意想不
到的发展吓呆了。
「……天寒……」凤凰向他伸出手去,纤细的手指上一个金色的指环闪着冷冷的寒光
。「天寒……你居然……为什么……为什么要出卖我?」
美丽的双眸中满是愤怒与悲哀。
这该死的擒心锁,即使他不愿意,也会强迫他听从对方的命令。而且一旦有了实质上
的关系,力量更是能百分之百地发挥。当初他戴上它,是因为他信任他啊!没想到,
今天害了自己性命的人,居然是他如此信任、甚至决心托付终身的人!
「……不……不是的!」
青龙天寒终于清醒过来,打着趔趄向凤凰跑过去。他只想阻止这无谓的争斗,只想让
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能停止,只想……只想……
天寒跑过去,却在即将触摸到凤凰的地方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拦腰抱出了。一副宽阔的
身板挡在他和凤凰之间,将双方隔的严严实实。
「你来干什么?这里太危险了!快走!」
抱住他的人是他的父亲——常俊。
一咬牙,常俊用左手将儿子拦腰揽在腰间,右手挥剑,往凤凰的手腕处砍去。狠狠砍
了三下,终于将凤凰的双腕砍断。常俊立即提着儿子脱身而去,凤凰的断腕依然紧紧
抓着他的右腿。
飞奔出三十来丈的时候,一股巨大的气浪从背后袭来,将常俊掀得直往前扑。他急忙
将儿子提到身前,以身相护。
在他们背后,巨大的火柱腾起,不断变粗,直冲云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寒呆呆地看着那还在燃烧的火柱,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又似乎
不明白。他现在身处龙族的阵营中,母亲父亲叔父弟弟都在,活着的龙族士兵也在。
可羽盈却在火柱中。
父亲为了保护自己,身体后侧烧伤了,虽然不是太严重,但那水疱让人心惊。抓在父
亲腿上断腕也在火柱腾起不久化为了灰烬,金色的指环掉了下来。母亲将其交到自己
手中,没说一个宇。
火柱越来越小,终于完全熄灭了。在火柱原先的中心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天寒一惊讶,如梦初醒地向那蠕动地东西跑过去。同时发现那物体的龙族也有了动静
,跟着跑过去。
来到那物体近前,天寒看清楚了。凤凰坐在那里,绝艶的容貌一如从前,石青色的长
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金丝一般的长发,碧绿的眼睛取代了石青的双眸,茫
然地看着来到面前的天寒。光裸的身体不着寸缕。没有高耸的胸脯,没有凹凸有致的
身材,那是属于男子的躯体,该有的一应俱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从没见过凤凰雄性身体的天寒脑中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自己伤透了凤凰的心,重生后
的凤凰为了不当自己的妻子了,宁愿换个性别。至于凤凰是雌雄同体、可以依照自己
的意志将性别完全转换这件事,他想也想不到。
凤凰将空洞的视线在天寒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掉头,向着某个方向爬去。
爬啊爬啊爬。天寒不敢上前,只是让视线跟着他走。
到了某个地方,凤凰停了下来,抓起了一只鸽子大小的无头鸟尸,那鸟尸浑身的羽毛
都是红色的,只是深浅不一。突然,凤凰将那无头鸟尸体住口中塞去。
「不,不行!」
见此,天寒急忙冲上去,抓住凤凰的手阻止他。凤凰缩着身体,躲闪着,继续想要把
鸟尸往嘴里塞。天寒急了,尸体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吃?抓住鸟尸体用力一甩,远远地
扔了出去。凤凰转向着鸟尸被扔出去的方向,就要爬去。
「不行!羽盈!那个不可以吃!」
凤凰就像听下懂似的,径自往那个方向伸着乎,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
「羽盈!你不要这样!醒一醒啊!」天寒蹲下抱住他。
凤凰挣扎着,试图脱身。天寒和他拉扯间,不小心出力大了点,凤凰立即就摔伏在地
,跟着就像摔倒的小孩子一样哇哇哭了起来。
天寒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的凤凰,简直和幼儿没有什么区别。如果居心不良的人想要对他做什么,这
个时候就是大好良机。
背后传来动静,天寒转身,父亲母亲弟弟就在不远处,他们背后是大队的龙族士兵。
「不要过来!」
天寒挡在凤凰前面,张开双臂,就像竖起全身羽毛保护孩子的老母鶏。
「你们谁都不要过来!」
被这么一喝,常俊在离儿子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其它人也跟着停下。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是不是?」天寒对着常俊大叫,连「爹」这称呼也省了,
直接使用「你」字。「同意我娶羽盈,也是因为考虑到正好可以利用是不是?从一开
始,你就打算发动这战争!为的就是羽盈软弱如同婴儿的这一刻!」
青龙天寒瞪着他们,金色的眼睛红红的,蓄满了泪水。乌龙梓童向前迈出一步,似乎
想要说什么,却被常俊阻止了。
常俊看着天寒:「我不否认。」
「卑鄙小人!下流无耻!」
天寒对着自己的父亲怒骂,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原本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流了下
来。
他从没对父母出言不逊,连想都不曾想过。
「权力,地位,不过是身外物,为什么要看的那么重?为了取得权势,竟然连自己儿
子的终身大事都可以利用!竟然可以对自己儿媳下这样的毒手!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仁
爱之心吗?我很怀疑,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什么是你想要保护的?也许有一天,你为
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会杀了自己所有的儿子!」
常俊静静地凝视着他,仿佛没有听到儿子的怒骂。但是当听到某句话的时候,原本平
静的脸突然抖动了一下。
「天寒。」他向儿子迈出了一步。
「不要过来!」
天寒拔起插在身边泥土中的一把剑指着父亲。战场上,这样横七竖八的武器多的是。
「不要过来……我不是你儿子……你也不是我父亲……」指着常俊的剑微微抖着,
「我再也不会叫你『爹』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叫:「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他回身抱起了凤凰。就像所有的飞禽,凤凰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我要带他走,再也不回龙族了。如果你想要带走羽盈,除非先杀了我。」
背对着父亲母亲和弟弟,天寒头也不回地离去。
乌龙梓童再次想要奔出去,却再次被常俊拦了下来。
「随他去吧。」常俊向妻子一笑,满是无奈。「我们还有扫荡战要打呢。」
鸟龙梓童看看丈夫,然后垂下眼睛叹息……
六个月以后
青龙天寒的面前再次出现了乌龙梓童。
这六个月,龙族进行了大面积的扫荡战,全力镇压飞禽一族中试图反抗者,对上位者
以及鹰、雕、隼、惊等猛禽则格杀勿论。
自从大本营梧桐城陷落,凤凰涅盘,飞禽一族就完全失去的主心骨,各地的抵抗势力
几乎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六个月后的现在,连零星的抵抗力量也消失了。
现在,常俊就要登基成为天帝了。
而青龙天寒则带着凤凰东躲西藏,四处流浪,惟恐被龙族族人发现。他只想找个无人
打扰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和凤凰过日子。伹龙族几乎已经统驭了天地,那样的地方又
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即使投奔了某处飞禽的聚集地,身为龙族的他还没开口说话,雨点般的攻击就立即落
下来。他只有护着凤凰逃走。原来他也想过就把凤凰交托给某个飞禽聚集地后,自己
默默离开,但看着那些聚集地接二连三地被龙族占领,他就不敢这么做了。
当乌龙梓童出现的时候,天寒几乎已经和脏兮兮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他和凤凰住在
一处山谷的山洞中,过着近乎茹毛饮血的日子。
半边脸上满是胎记的妇人看着儿子,心疼不已。才几个月而已,竟然瘦了那么多。
想想也是,这孩子从小养尊处优,衣食无缺,哪曾挨过饿受过冻?何况现在还要照顾
如同婴儿一般的凤凰。最要命的是,凤凰属火,喜欢的是干燥温暖的地方,而身为龙
族的天寒最舒适的地方则是潮湿寒冷之地。天寒自然宁肯自己难受,也不愿意亏待了
凤凰。
「娘——」
娘字呼出一半,天寒硬生生地住口。他既然已不认父亲,那母亲自然也不能认。
「你是来劝我的吗?」天寒硬起心肠,故意用冰冷的语气对乌龙梓童说话,「不必费
心了。我不会回去的。」
他挡在山洞洞口,没有让母亲进去的意思。
听了天寒的话,乌龙梓童没有动气,也没有说话。这个儿子虽然生性温和,却是榆木
脑袋,顽固起来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不管怎么劝也不会有用的。就像当初提出要娶
凤凰的时候,不论夫君如何震怒如何反对,他仍执意要为之。
这个时候,不论她如何以言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都不会听一个字。因为他对自己
的到来起了戒心,完全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与其浪费口舌、自取其辱,不如直接以行动敲开儿子的榆木脑袋。
乌龙梓童转身拍拍手,一队龙族士兵出现在山洞前的空地上,推出了十余名被捆绑着
的飞禽族人,然后退开。那些飞禽族人全部都是平民的老弱妇孺,他们东倒西歪,惊
慌失措,发出尖锐的惊叫。
另一队龙族士兵在距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架起了弓箭。
天寒一惊:他们想干什么?莫非?
他的预感成了真。随着领队的一声号令,数十枝利箭离弦,向那些飞禽族人飞去,霎
时间哀号四起。有的扎进了心口,有的扎进了肚腹,有的正好扎进了眼睛……一时还
不得毙命的,扭动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不!」
天寒大叫,想要冲出去,却被乌龙梓童强硬地挡住。
第二拨飞禽族人被押了出来,被推到先前死去的飞禽的位置,与尸体以及伤者一起。
弓箭手们从箭囊中取箭,开弓,弓身发出吱呀声,锐利的箭头瞄准了他们胸口。
「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我不许你们这么做!」
天寒挣扎着,想要挣脱母亲的臂膀,但是徒劳无功。乌龙梓童虽然是雌性,但是她久
经沙场,力气自然不是寻常女子可比,天寒虽是雄性,但年纪简稚,力量也不够强。
「请问尊驾是哪位?」
乌龙梓童凝视着儿子,用冷冷的语气问道。
「您在说什么啊?娘!我是你的儿子天寒啊!」
天寒惊讶的看着母亲,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怎么问。
天寒话音刚落,乌龙梓童立即拧起了眉。在她背后,嗖嗖声中,利箭离弦,紧绷的弓
弦嗡嗡作响。
跟着第三拨又被推了出来,利箭再次瞄准了他们。惊恐的尖叫,哭声喊声,响成一片
。
「我的儿子青龙天寒,是水族之长常俊的世子,是即将登基的天帝的皇子,也是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