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见叶，花非花 第一部————计都

铃——铃——，电话声在略显空旷的宽敞浴室中响起来，巫胧长长得呻吟一声，先舒展了一下在热水中的手脚，才拿起电话架在耳畔
：“什么事？”
“有个在我们地盘内进行买卖的人过来打招呼，帮主……”
“……朱畑在吗？”巫胧的左手轻轻揉按鬓角，往热水中又下滑了一些。
“今天还没到……”
“你立刻联络他，我马上就过来。”
“是！”
放下电话，巫胧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眼睛有些空洞的看着雾气弥漫的天花板，片晌才缓缓走出浴池，披上雪白的浴袍，无视于客厅的黑暗，点上一支烟，坐在临窗的沙发上，透过烟雾看着外面的灯火通明，重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满室的呻吟声，喘息声在振荡扩散，暗暗涌动的淫糜气味充斥着这个空间，黑漆的影子剧烈得耸动着，只有偶尔闪亮的汗水折射出一刹那的光线，直到突兀的铃声打破了魔咒般的气氛。

“……我是朱畑。”躺在床上的魁梧男人不耐烦得耙耙头发。
“对不起，老大！少帮主要你马上到事务所来一趟。”
“有什么事呢？”朱畑眼睛一亮。
“有个家伙想加入我们帮会……”
“……我知道了。”朱畑坐起身，放下电话。
朱畑身上的男人，又开始慢慢贴近他的胸膛，鲜红的舌尖轻轻搔弄着他的乳珠，双手揉搓着背部，张开大腿，就要跨坐在他身上。
“可恶！”朱畑烦躁的伸手抓住对方的头发，推开对方的头，就要下床。
“什么嘛！我还没过瘾呢！”男人不甘心的噘着红艳艳的嘴唇，懊恼的撩拨着自己的下半身，一丝不挂的坐在床上。
“没办法啊，老大叫我马上赶过去……”朱畑一边提着裤头，一边说。
“老大？”男人不屑的撇撇嘴，斜了他一眼，“没搞错吧？！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他毫不在乎的光着身子坐在床沿上，又伸手抚摸朱畑的裆部，“你本来就应该当老大的，竟然一个毛头小子叫你一声，你就乐颠颠的赶过去——”

“住嘴！你懂些什么？！”朱畑脸上露出被看穿心事气急败坏的神色。
男人瑟缩了一下，垂下眼不再吭声，但眼睛里却充满了不服气，扭着身子下床，临进浴室时回头白了朱畑一眼，“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门。
朱畑冲着差点被震碎的门，瞪凸了眼睛，磨着牙捏紧了拳头，但想到少帮主还在等人，最后终于啐了一口“越来越三八！”甩门而去。
朱畑走在街上，在路边昏暗的灯光下，紧张的整理着自己的领带，心竟然有些怦怦跳。他走到一处，抬头看看三楼的“寰琨产业”的牌子，心头一阵火热——他就在那里等他！他咳了两声，咽咽吐沫，整整表情，重塑成一脸严肃威严的模样走了进去。

朱畑推门走进一间办公室：“抱歉，我来晚了。”他冲着对面的一组沙发走过去，两个保镖站在巫胧背后，而他对面则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
“不好意思，朱畑，请你跑过来——这个男人想加入我们的帮会。”巫胧面无表情的深深吸了一口烟，侧头看着朱畑。
那个男人站起身，转过头，微笑着对着朱畑说：“你好！”

！！

“你不是齐耀会的人吗？应该是叫黑无野吧！”
黑无野恭恭敬敬的对着朱畑点点头：“是的，我以前曾帮他们经营过小酒店，但这和我要加入贵帮会是没有关系的。虽然我酒店的经理是齐耀会的人的情妇，但是我只是纯粹让客人来这里喝酒而已。”黑无野说着，客气的递上一支烟，“后来被警察跟监、逮捕，然后就由我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行……”

“这是在这个圈子里常有的事情啊！”朱畑坐在沙发上，上上下下打量着黑无野。
黑无野立刻换了一副愤慨的嘴脸冲着对面的巫胧和朱畑，缓缓坐下：“——但是后来他们却丢弃了我！所以出狱后我就把我的鸟窝从西边迁移到东边来，开始经营按摩院。而这里正是你们寰琨堂的地盘，我想要在这里进行买卖，总得来跟你们拜一下码头……”

朱畑斜靠在沙发背上，冷冷的睨着黑无野：“那又为什么一定要加入我们寰琨堂呢？”
“这……在这以前，齐耀会的人只是当我是一个小混混在利用我——从现在起，我想加入帮会，成为真正的流氓！”黑无野面容一整，凝肃的盯着对面的两个人。
“但是我们却可能为了你而和齐耀会起冲突啊。”朱畑咬着烟嘴，闭上眼睛。
“那不用担心，我已经和他们脱离关系了！”黑无野竖起他的小指——尽管伤口已经愈合，但还是能轻易看出一条鲜红整齐的切线，“朱先生请看看这个吧！虽然这个已经痊愈了，但确实是我在他们面前为了脱离关系而切下的。”黑无野垂下头，“我的买卖在表面上虽是指压、按摩院，但实际上是在经营卖春。我知道寰琨堂自古以来一直遵守着江湖道义在行事，但在现今的社会里，像我这种的买卖是有其必要性的。我一定会缴交地头税的，请让我入盟吧！我是真心诚意的！！”

巫胧和朱畑虽然默默无语的看着黑无野，但是黑无野非常清楚——对方是不能抗拒金钱的诱惑的！

与此同时，我在黑与寰琨堂交涉的时候，来到了面前这家高级的小酒吧兼俱乐部的门口——我在等一个人，而对方已经看见我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嘟着红艳艳的唇，对方感兴趣的瞄着我。
他就是朱畑的情人和酒吧老板的齐媪？看来不会错：风骚又放荡的模样，华丽而庸俗的穿着——真是绝配！我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应征调酒见习员的工作是否还有呢？”

他挑挑眉，走进酒吧门口时，回头冲我勾了勾手指。
“哦，那你是才刚从最北方的芩闾来的呀……”齐媪坐在吧台后
面，双手闲适的托着下颌，眨眨眼。
“薪水多少都无所谓……只要能在这里工作的话……”我轻啜一口香槟，低下头，让额前的黑发微微覆住我闪闪发亮的眼眸。
“你讲的是真的吗？”齐媪的手指轻轻滑弄着自己的脸蛋，眼珠灵活的转动着，就着酒吧里昏暗暧昧的灯光，目光在我的脸上扫来扫去。
“我目前很需要一个工作……”我放下酒杯，看着他——这点我可是没有撒谎。
“哼！好，我就雇用你！英俊的小伙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上班呢？”齐媪的手指移动到自己左眼下的泪痣上，轻轻按着，眼神斜飞过来。
“如果经理允许的话，就从今夜开始……”我淡笑着让自己的目光与他的媚眼相撞，擦出一丝火花。

我带着墨镜走在高楼林立的大街上，看着路上的人来人往，嘴角绽出一丝自嘲的笑意——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天，得靠出卖色相来找到突破口——也许吧，也许我的本性中，就潜伏有野蛮的因子，稍微一经引导，就开始丝丝缕缕的冒出头来，不看过程只求结果，为了目的开始不择手段。哈！其实那又如何？我必须往前看！过去只能带给人沉重的压力，是一个你回头时永远无法甩脱的包袱——所以，人类只能目注前方！——非是无情，无关道义，历史的沉积只能让人黯伤魂断，就算是爬着，也要往你的前方走！——否则，只能陷入悔恨的沼泽，慢慢沉下去而死亡！

我仰头看看微云的蓝蓝青空，倾吐一口气，又低下头来，开始转动我的眼睛四处搜寻。
“叶，这里啊！”黑坐在小广场旁边的茶座凉蓬下，向我兴奋得挥挥手。
我走过去，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笑谑的对他呲呲牙：“在这么醒目的地方碰面……不太好吧？”
“啊……那个，我下次会注意的啦。”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嚣张的说。
他倾身靠近我的脸，目光炯炯，煞有介事的问：“工作怎么样了，已经顺利到朱畑情人的店里工作了吗？”
我摘下墨镜，随手抛到小桌上：“嗯……”然后凑近他的脸，笑眯眯的问，“那你那方面呢？”
“我已经放下了钓饵，这两天内会有答案的。”黑轻松的一手搭在椅背上，向后散散的斜靠着说。
“那么寰琨堂要让你加入了嘛。”我一只手托着腮，眯着眼看他。
“没错——寰琨堂他们的资金来源不足，因为他们不从事卖春行业的。”黑自信满满对我挑高唇角，“我可是被称为察郅的情圣哦！他们应该会很想要我的卖春业的！”

黑喝了一口咖啡，侧头看着这繁华的街道，阳光把他的瞳孔折射成透明的棕色：“察郅以目参线分为东西二处。东边是熠螭宇铁路公认的熠螭宇集团，西边是私有铁路‘东部铁道集团’的根据地。于是暴力集团的势力范围也划分为东西二处。东边是历史悠久的江湖老帮派寰琨堂，而西边的暴力集团齐耀会则是属于实力较大的一方。”

黑停下话头，站起来：“要不要随处走走？”
我颔首，随他走到小广场上方大厦的露天大阳台处，鸟瞰着下面蚂蚁般忙碌的人潮。
黑双手插着兜，双眼耀动着深思的智芒：“——西边虽然曾是乏人问津之地，但现在却到处都是色情行业。而齐耀会正好掌控着这财源丰富的繁华地域。东边则以茔寅柳及恪阇陵园为代表的寺庙附近一些老商店为财源。但是，自从熠螭宇集团以阿波罗百货公司为核心开始开发后，产生了急遽的变化。特别是通往阿波罗的道路以及橙澜公园已经成为年轻人聚集之处了。所以‘帝域集团’想侵入这东边的区域了。”

我看了看他侧脸似乎已凝固的线条，问道：“这是正确的消息吗？”
“不会错！我在监狱里的时候，小犷就设法从齐耀会里探得消息——以他们这近半年来常常和东边的不动产商人碰头看来，他们是在进行炒地皮。而昨晚在齐耀会门口看到的花非花与向砾嬴，也应该是在进行炒地皮的会议！”黑看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

我沉默的转过头，垂下眼睛看着下面的街道。
“如果齐耀会在东边炒地皮的话，那当然会破坏寰琨堂既有的地盘。寰琨堂从战前就占有察郅地区的地盘，但战后齐耀会闯进来以后，发生了无数次的流血火拚，后来才达成协议将地盘分为东西二处，并签订互不侵犯条约，而后就一直保持着这平稳的状态。但若帝域集团要进入东边的话，就一定会破坏目前这种均衡状态。而帝域对熠螭宇的察郅战争，也就是齐耀会对寰琨堂的地盘之战了！”黑歪歪头瞟了我一眼，“察郅危险了……而在这混乱的时候，也就应该会有我们往上爬的机会！……”

我凝眸一眨不眨的回视他的目光：“……你说的没错——在这现代社会的结构及制度状况下想要成为人上之人的机会很小的，那是在乱世才有可能的——都是历史的故事了，在内乱、皇统末期或是羲昶战争的动乱期，这些才是人们以自己的才干及胆识成功的时代！”

“不愧是名牌大学莘大的学生——说起话来有条有理的~。”黑冲我顽皮的眨眨眼。
我淡淡笑了笑，微微阖上眼帘。
黑面容又变得严肃起来，继续说道：“——接着在这察郅抗争的关键时刻，寰琨堂在犹豫时——也就是我夺取寰琨堂的时候了！”他转身面对着我，“昨天我们已经结盟了！为了实现我们的野心，我们要携手同进退了，叶！”

“是啊——”我嚼着嘴边的笑意，小心的隐去了另一个暗陈的心思。

8  入盟

“朱畑，有关昨天黑无野的话你认为如何呢？”巫胧坐在沙发上，叼着烟，乌黑的双眸看着他。
“不涉及色情行业这可是以前我们老帮主的做法啊！”朱畑为难的皱着眉头，搔了搔头发。
“……”巫胧挑了挑眉，深深吸了一口烟，掸掸烟灰，手指摸着自己的上唇：“但也正如黑无野所说的一样，就是因为我们不做贩毒及色情，才会资金不足。”巫胧的双眼精光烁闪，狠狠盯着某一个并不存在的焦点：“结果呢？——造成从前极为强大的寰琨堂，现在连齐耀会的一半都比不上了！”

朱畑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显得无话可说的样子。
巫胧缓了缓口气：“总之不管贩毒也好或色情行业也好，若是黑无野加入的话，对帮里而言可是很大的资金来源！”
“少帮主！——”朱畑有些神色凝重的看着他。
“我是有野心的！”巫胧猛地抬头，“我大学休学，回来继承寰琨堂，就是为了再使寰琨堂回到以前的光荣历史！”巫胧神色湛然，语气铿锵，“——甚至要比以前的历史更加辉煌！这就是我的野心！！”

屋外夜色深沉，点点的万家灯火映照得天空的星光寥寥，连居民公寓区的街道，也仿佛快要进入了安静的睡眠，而在“黑氏企业有限公司”里，滚滚热潮才刚要涌起。
“你好！~这里是‘甜心按摩院’~！”黑无野乐滋滋的接听着忙碌的电话。旁边的人则嘻嘻哈哈的聊着天，等着生意上门。
“黑无野吗，是我！”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粗重的声音。
朱畑……？哼！看来一切就要开始了！黑暗笑着盘算。
“是朱先生吧——”
“关于你昨天的提议——OK！没问题了！寰琨堂接受你的加入！”
黑无野敛下眼：“我知道了！那么明天我会正式到帮里接受入盟的仪式的。以后就请各位多关照了！”
叶！我已经向前跨一大步了！你也要加油啊！黑看着放下的电话，抑制不住得露出得意的笑容。

而我在小酒吧里的夜生活也是刚刚开始。表面上的小酒吧是兼营俱乐部，实际上则是陪酒女郎、应招男孩儿招揽生意的好地方——我擦着酒杯，看着眼前的光景，心里好笑——没想到一次的命运分歧，就让我来到了以前认为永远也不会靠近的地方。我的耳边充斥着划酒声，调笑声，各种吴哝软语，千娇百媚构筑了这个温柔乡，无怪乎那么多的男人乐而忘返，早就把家里的妻小置之脑后，全然忘了英明的古训：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恰巧的是，现代社会里干这一行的男人女人两样都具备了。所以一旦一脚踏入这个粉红色的陷阱里，就等着乖乖掏出大把大把的钞票吧。

“小叶！3号桌，雷利马丁酒！”我的老板齐媪隔着吧台，坐在一组客人的包围中，对我招呼着。
“哟~，媪媪，新来的调酒师很帅哦~！”一个男人端着酒杯，嘻嘻的笑着，想要穿透我的衣服似的从头到脚扫视着我。
另一个人则不怀好意的斜过眼，睨着齐媪，装模作样的凑近说：“是你的情夫吧？”
齐媪的妩媚眼睛波光流转，他托着腮帮子，小指撩着耳旁的一缕发丝，似怨似叹的说：“不是啦！——不过，他很可爱吧！”
“哎呀呀呀~~，喂，新来的！这个老板可是淫乱出名的哦，小心被他吃了哦！”男人起哄的大叫。
“你怎么会知道我很淫乱的？哈哈哈！”齐媪笑得浑身花枝乱颤，毫不介意的顺势答腔。
我则微微一笑的侧过头，并没有任何表示，继续做着我的工作。
当天色微微发亮时，店外的招牌渐渐无法发出在深夜中的诱人的光彩，客人也慢慢散去，只留下店里的工作人员。
“我们先走了哦。”
“再见了，经理。”
那些小姐和男孩们，纷纷收拾东西告辞，结束了他们一天日夜颠倒的生活。
“辛苦你们了，回去吧。”齐媪对他们摆摆手，然后向还在擦地的我说，“小叶，你也可以回去了。”而后转身走入身后的洗手间，碰上门。
我扭过头，看着那道门，凝神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把拖把丢到一旁，慢慢解开衬衫上的一颗颗钮扣，踱步向门口走去，当我的手按在门把上时，嘴角扭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然后我闭上双眼，又猛地睁开，迅速打开门——我既然走到这里来了，就不会再回头！！

齐媪刚刚解决掉自己的生理问题，正坐在便座上想把剩下的烟抽完，突然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他不太惊讶的抬起头，邪邪的撇着嘴唇一笑，毫不犹豫的攀上对方肩头，送上了自己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