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别人做出这种无聊到极点的举动,他一定会笑出声来,但面对着这头怪兽,他失去了所有正常的幽默感。于是……两个同样沉默的家伙不发一言,任由他人在旁边指指戳戳,不过,也没有任何人敢于加入这张桌子,宁可挤在一起都比惹来大麻烦要好的多。
这个用餐的过程,犹如另一场战争,只不过战场上勇猛的斗士颇有几分像是在演独脚戏。二九八九吃完了自己的食物便慢慢站起来,准备撇下对面怒火冲天的怪兽,去找个可以暂时休息的地方。但只等他刚刚转过身,二九八八也跟着他站了起来,在某个刻意靠近的瞬间,伸出手袭击了他的臀部。
一声暧昧的轻响使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甚至连当值的看守也忍不住抿起了嘴角。二九八九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就这么僵立在当地,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向着门口走了过去。即使四周放肆的笑声和口哨声就像一条鞭子,他也尽力挺直了身体,苍白与伤痕交杂的面孔看不出一丝表情。
只要不是进了医务所,所有人都必须服役,极力支撑的二九八九最后还是晕倒了。身为监工的二九八八没有把他送去治疗,而是明目张胆的把他拖进了休息室。过了不到十分钟,他就在饱含色情的抚摸中苏醒,那个混帐把他剥得一丝不挂,企图以灵活的手指唤起他的性欲。
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开始喘息,已经很久没有兴奋过的年轻身体迅速有了反应。以衰弱的体力承受这种刺激实在不堪负荷,而实际上他从昨晚就一直在发烧。异常的红晕浮现在耳朵和脸颊上,很容易被人认为是兴奋,微弱的挣扎被粗野的制止,火烫的体温也被误解为高潮来临前的讯号。
他模糊的重复了几声「住手」,之后的事就记不清楚了,再次醒来的地点是一张白色的床,干净的衣服也穿在了身上。他惊讶于自己竟会来到这里,但还是默默接受了仍然活着的事实,也许比起直接杀了他,那头怪兽已经找到了更变态的娱乐,他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处境,就只能平静的忍受一切。
治疗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他离开的那一天遇上了回来拆线的二九八八。两人的对视没有被走廊上的看守发现任何异常之处,恢复了功能的舌头却在擦肩的一刻扔下猥亵的话:「乖乖回去等着,我今晚要好好疼你。」
二九八八以一个帝王的姿态回到监房,犯人们献上的烟酒和现金都已经放在他的床上。无论是得到什么违禁品,对于他所处的位置来说都不成为困难,只要保持良好的体能就能一直强大下去。即使发生了某件糗事,他的拳头也能制止嘲笑的声音,别的区他不知道,起码这个区的二十间监房里没有任何人能赢过他,这一点他已经亲自验证过很多次,频频胜利的结果是他站稳了龙头老大的地位。对于离开这里的计划,他也并没有放下,无论在多少猩猩里做一个王者也比不上做一个自由的有钱人。在临近离开的时候,他会亲手了结那个白痴的命,这对于那个家伙来讲或许是种仁慈也说不定。与其把那家伙留在这个鬼地方被一群脏东西糟蹋,不如由他亲自动手解决,等将来在地狱里再见的时候,彼此再狠狠的亲热一番。
想到那个热情火辣的场面,他扬起眉愉快的微笑,眼神斜斜扫向二九八九的床位,却发现那家伙也在微笑。
二九八九趴在窄小的上铺,表情认真的看着一张纸……不,应该是一封信,眉宇间的笑意蔓延到整张脸,比起刚入狱时对他展示的笑容要灿烂得多。但不过短短几分钟以后,那耀眼的笑容便渐渐黯淡,嘴角仍然保持着微笑的轮廓,可那种笑看起来简直就像在哭。
二九八八对此非常好奇,对身边的人一个示意,二九八九就被拉下了床铺。一起送到他面前来的还有那封信,他饶有兴趣的让人念出上面的内容。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二九八九对这种并不算过分的欺负竟反抗得异常激烈,当手上紧紧攒住的那张照片也被人抢走时,二九八九几乎愤怒得全身发抖。
被粗暴柔捏而变得皱巴巴的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男人的合影,其中有一个是二九八九,被另一个家伙挽着肩膀笑得温柔又羞涩。二九八八不发一言的审视着这张照片,上面显示的日期仅仅是两个多月之前,两张英俊而快乐的面孔是那样生动,仿佛生活在一个无比美好的世界。
「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二九八八拼命抢夺的姿势被混乱的推攘一一制止,囚犯们以玩乐的态度嘻嘻哈哈的念着那封信上的字句:「亲爱的帕特……我非常想你……但这个国家实在是太可怕了……请相信我真的爱你……哈哈哈……我永远都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感觉……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我们一起所做的事……在机场里……我难过的哭了……我无法忘记你甜蜜的吻……哈哈哈……现在我已经回国……可我还是每天都会想起你……请你照顾好自己……对不起……吻你……永远爱你的……xx」
二九八八没有花功夫记住那个毫不起眼的名字,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肉麻兮兮但又可笑之极的台词上,半跪在地上的二九八九面色惨白的颤抖着双肩,他毫不费力捏住二九八九的下巴递近了那张照片:「你这个卑鄙的同性恋者……原来,你早就是别人的女人了!」
「……还给我……还给我……」二九八九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还伸出双臂企图在他手上抢过照片,茫然的眼神里已经不再有愤怒,只剩一小簇尚未燃尽的星火。
「把信给我。」二九八八毫不费力的推开了纠缠他的手臂,向手上拿着信的囚犯发出指令,信件和照片重叠在一起,贴近了二九八九的脸,随后却被冷酷的手掌一分为二。
轻轻的撕裂声近在耳际,二九八九睁大着眼睛没什么反应,直到那堆纸屑像雪片般飞落在眼前时,二九八九才疯狂的大叫起来。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连二九八八也不例外。那种叫声实在过于凄历,声量也大得刺痛了耳膜。为免把外面的看守招来,他立刻就紧紧捂住了那个白痴的嘴,但那个家伙突然间变得力气很大,几个人一起动手才控制得住。
挣扎得精疲力竭的二九八九被牢牢绑在了他的床上,嘴里也早就堵上了毛巾,持续了一阵咿咿呜呜的声音,最终完全静止下来。二九八八赶走了别的人,躺上床的同时感受到身侧轻微的震动,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就从背后抱住那个还在颤抖的身体。
熄灯之后的监房里也算安宁,二九八八却无法入睡,手掌不由自主抚摸上身边人的脸,一大片濡湿的液体温暖了他的手心。那个白痴在哭,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赤裸裸的痛苦以这种沉默的方式呈现,他泄愤般再次收紧了双臂。被禁锢在他怀里的人几乎不能呼吸,他着迷的倾听那紊乱的起伏,置身于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他锋利的牙齿轻咬住对方的耳朵:「……你是我的。」
自从那一晚以后,二九八八明显的发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二九八九比以前更加沉默,也不再理会来自任何人的调笑与挑衅,甚至包括他。那如同火焰般闪亮的眼神再没有出现在二九八九棕色的双眸里,柔和的微笑也一样消失得彻彻底底。连着整整三天,二九八九几乎没有开口讲出一个字,即使被抚摸或进入的时候会发出喘息的声音,但充其量也就是这些。没有愤怒、没有抗拒,比车间里的机器更便于使用,而其他例如吃饭、洗澡、工作、休息的时刻,二九八九总是一个人安静的发呆。
自由活动的时候,二九八九还是一直坐在绿色的树荫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远远遥望远方的天空。如果有人上去骚扰,二九八九也一概不理,即使被辱骂推攘,最多让出那个地方。二九八八清楚的看到过好几次,二九八九被陌生的家伙在身上乱摸,就算是这种情况,二九八九也毫不介意。喝止这种行为的人反而是二九八八,他怀疑二九八九是不是疯了,但看着二九八九有条不紊的动作,他知道自己判断错误。
也许……已经可以解决了,这种家伙的命留着也没什么用,当他在空旷的洗浴间里再次发泄完欲望,才发现性也已经变得索然无味。身下的躯体年轻而健康,手指慢慢沿着优美的线条一路往上,到达脖颈的时候用力合拢,这明显的谋杀居然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妈的。」二九八八最后还是松开了手,他没有心情杀死一个心不在焉的家伙,闭着眼喘息的二九八九发出几声咳嗽的声音,他因为某种莫名的冲动再次扑了上去。
「说话!你他XX的给我说话!」一个又一个耳光打下去,水雾中增添了浓厚的血腥气,二九八九发出了低声的痛呼,颤动的嘴唇还是没有说出完整的字句。
「……你……」
「说啊!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
「……」
看着神情恍惚的二九八九,他用自己的牙齿撬开了那张紧闭的嘴,遭到反抗的瞬间他竟然欣喜,刚刚还在进行谋杀的手指变成实施强吻的辅助工具。
脸颊被狠狠捏住,二九八九不得不承受吞噬般的狂吻,交缠的舌尖无处退避,熄灭的愤怒之火却渐渐重燃。这个地方……是自己唯一的圣地,只有亲人、朋友和情人才碰触过,对于只会掠夺和征服的野兽而言,这个地方却只是泄欲的一部分……
「……混……蛋……」挣扎着移开头部的间隙,二九八九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但很快就被再一波的侵袭占据了口腔。
「唔……」发出低吼的二九八八倒在了一旁,被攻击的下体传来难以形容的疼痛,过了一小会,他才能缩着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偷袭他的凶手早就不见踪影了。
「唔……妈的……混帐……白痴……」痛苦的咒骂不断从齿缝间泄露出来,二九八八以异常可笑的姿势慢慢向外行走,艰难的移动了几步之后,他突然停住脚喃喃自语:「……混蛋?他刚才……骂我混蛋?」
……一个胜利的微笑浮现在东方人汗水涔涔的脸上,宛如出征多日却徒劳无功的将领终于打赢了一场关键的仗。
那种尴尬的疼痛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整个下午他都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盯着外面工作的犯人们。他承认……主要是盯着那个弄伤他的家伙,尽管看那个家伙若无其事的继续工作简直是种自虐的行为。
不断蔓延的怒气和兴奋混杂成一股微妙的情绪,类似于性唤起时极力忍耐又期待冲刺的快感,就这么看着那个动作协调的身影,他还在疼痛的部位竟该死的有了反应。这真是一个要命的下午,他不得不移开目光思考比较严肃的事情,比如到时候最好买哪种枪……出去以后再买那种自己最喜欢的雪茄……将来的卧室里一定要放一张超豪华的大床……
「噢……上帝……」他难得的叫出了主的名字,曲起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无论想到什么,思维都会窜回那条淫亵的路上,他绝不承认有女人的情况下他会这么饥渴……所以,他总结出如下的几句话:
这个见鬼的地方!该死的、找不到半个女人的、让所有的男人都变成了同性恋的地方!
骂完这些话以后,他觉得舒服多了,因此心安理得继续品尝那种怪异的疼痛。直到当晚,他的身体状况才好了一点,把那个满面伤痕的家伙再次拖上自己的床。
事实上他应该倒足胃口,二九八九布满青肿的脸实在很难看,但重新回到那双棕色眼睛里的愤怒之火也点燃了他的兴趣,那双学会了骂人的嘴更让他情欲高涨。
愉快的纠缠没有延续太久,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扰了他们。这间房增添了一个别处调来的犯人——那个已经在私下谈判里被订下一双眼睛的男孩。
他冷冷的看着这个大麻烦,正在考虑到底应该怎么处置,二九八九就当着他的面跟那个男孩抱在了一起,甚至敢于相互露出微笑。
「滚开!」
他粗鲁的推开那个男孩,紧紧抓住二九八九的手腕:「听着,不准招惹他!你不是不知道……」
「放开我。」
如此冷淡的语调让他陡然暴怒,男孩立刻躲在二九八九背后的样子也十分碍眼。
「……妈的,他是你的女人?」
一阵混乱的哄笑响彻了整间监房,二九八九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才以更加冷淡的话语回击:「他是我的朋友。」
「你这白痴……他只是个谁都能上的贱货!你不是见过吗?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这里的每个人都可以秀给你看!」
得到这样明显的暗示,犯人们纷纷围了过来,在医务所里修养了十几天的男孩无疑是个美丽的诱惑,足以让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兴致高昂,即使在整间监狱里,这么漂亮的少年犯都是很珍贵的货物,在没有用来交换违禁品之前先满足内部需求当然是不成文的规矩。
男孩苍白着小脸睁大了眼睛,抓住二九八九衣袖的手指开始剧烈颤抖,二九八八非常满意的看着这一幕,对二九八九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他只是个弱者,应该服从这里的规矩,你根本不必要为他做什么……」
「我愿意代替他。」
二九八九平静的直视着他说出了这句话,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只换来淡淡的重复:「我愿意代替他,如果你们真的这么需要。他还只是个孩子,我请求你们放过他。至于你……」二九八九稍稍停顿了一下,嘴角浮现出轻蔑的冷笑:「你自己也知道,你不是什么英雄,你所说的弱者,正是你自己,你所做的事情全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你服从于比你更强大的罪恶而甘愿做一条走狗,你……」
一句接一句的清脆话语把二九八八气得浑身发抖,终于在眼前的那张脸上重重的打了一个耳光:「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不……我不会杀你,我会狠狠的干你!还要让这里所有的人干你!」
「你只敢欺负小孩,你根本就是个懦夫,你……」
又是一记耳光打下去,二九八八已经完全失去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你以为你是什么?英雄?耶稣?我会让那个小贱货好好看着你怎么被干得死去活来……你们滚开!」
站在近处的犯人都被他眼里的杀气吓得四处散开,只有所谓的「心腹」们抓住了那个挣扎着的男孩并捂住了那张正在尖叫的小嘴,被二九八八揪住头发在床架上狠撞的二九八八只不过几下就失去了力气,慢慢软倒的身体也被强行拉起来捆绑在已经染上了鲜血的床架上。
猛烈的撞击使床架发出相当大的响声,二九八八还在不断质问身前毫无反应的叛逆者:「妈的……继续说啊……我是什么?你这个……傲慢的猪……说啊……不准装死……」
「头儿……有人过来了!」
「头儿……看守……」
「都给我闭嘴!」
二九八八的高声咆哮使所有人都不敢再开口,闻声而来的看守被这野蛮的一幕惊呆了。
听到隐约的争吵声,关心着男孩的看守自告奋勇过来查看情况,却完全没有想到竟会是这么一个状况。颤抖着手打开铁门,年轻的看守迅速掏出了自己的枪:「……住、住手!」
面对被枪指住脑袋的威胁,二九八八仍然没有终止暴行,摆脱了钳制的男孩终于能大声哭叫着拉住看守的衣角:「救救他!求你救他!他快死了!」
第五章
「砰!」
一声巨响划破了黑夜,仿佛连时间也在这一刻骤然停止,陷于疯狂的身体微微一震,烧焦的理智迅速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