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火药的味道,身后是悲伤的哭泣与低低的窃语,远处传来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正向这方移近。
「放开他,转过身来!否则第二枪就会瞄准你的脑袋!」
二九八八粗略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慢慢转身看向手拿枪械的人:「……原来是你……怎么,他们没有满足你?兴奋成这个样子……」
「……住口!」
年轻的看守因为耻辱和愤怒而气得手指发抖:「蹲下!双手交叉放在脑后!」
「通通散开!全部蹲下!」
被枪声引来的一大队看守及时跑过来支援,监房里可能发生的混乱立刻被控制住,唯一还站立着的二九八八仍然在冷笑:「你是为谁出头?哦……那个小贱货?」
「……你要是敢伤害他,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被双手紧握的枪直直抵上了二九八八的额头,低声说出这句话的看守眼神异常认真。二九八八似乎因为某种困惑而皱起了眉头,被另外两个看守冲上来给他上铐时也没有反抗,只是在离开监房的过程中,他态度强硬的回头看了好几次,所见的最后一幕是满头鲜血的二九八九被人从床架上解了下来,并缓缓平放到地面上施以粗略的检查和急救。
被押出监房的二九八八第二次进了小号,但刑期比第一次进来时短的多。只在那个不折不扣的铁牢里待了三天,他就毫发不伤的回到大房。
当然,这个小小的惩戒只是为了安抚看守们的认真工作,狱长的接见还是温和而礼貌:「亲爱的先生,你有权管教你的人,不过以后请注意一下,不要给我的人造成困扰。如果他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对你不满,那都不是我乐于见到的……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怎么做。」
二九八八的回答也很干脆,甚至保持了同样的礼貌。在单独度过的三天里面,他冷静的思考了很多事情,尽管其中不可能有什么见鬼的忏悔,但他承认确实曾经为二九八九的生死而分神。
所以,当他见到头上包着纱布的二九八九时,心情立刻变得轻松了一大截,他一时的冲动并没有杀死这个家伙,还可以相处很长一段日子。
他面无表情的走向二九八九,目光中充满恐惧的男孩被他不耐烦的一把推开,二九八九因为失血变得苍白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柔弱,他伸出一只手臂挽住了那双瘦削的肩膀。
「回答我,你为什么要故意激怒我?」
「……」身体出于本能而立刻绷紧,二九八九看向他的眼神里全是厌恶,也许还有一丝压抑在心底的恐惧,但冰冷的语调还是跟以前一样:「你又想干什么?」
「我不会干什么,我只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激怒我?」
「因为……你让我恶心。」
「……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
二九八九移开了视线看向别处,这漠然的态度差一点又激怒了他,他用一个深呼吸压下烦躁的情绪,唇边挂上嘲讽的微笑:「是为了那个贱货?你想保护他,所以用了最愚蠢的激将法……我居然还上当了,妈的……那个贱货早就已经找到比你强的靠山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的确是一条走狗。」
不带起伏的陈述打断了他的话,他极力忍耐的怒意又一次被挑起,只是一个干脆的动作,二九八九就被他推倒在床上,他高举的手掌很想就这么打下去。
「……你这白痴!」僵持在半空的手臂还是放了下来,他伏下身体把自己整个压在二九八九的上方,手指抚过纱布包裹下的额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不要再激怒我了……帕特。」
「……」帕特微微睁开了眼睛,冷淡的表情转为困惑:「什么?」
「你是叫帕特吧?我应该没有记错……那个贱货叫……洛儿,对吧?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他有人罩着,只要你不故意跟我作对,我保证你们两个都可以活得好好的。但是你要记住,别多管闲事,乖乖的跟着我就行了。也许将来……」
说到这儿,二九八八突然停住,皱起的双眉表露出一点懊恼的情绪:「妈的……我在说什么……算了,总之你记住我的话,我就可以保证你……和那个贱……那个家伙的安全。否则的话,我不管那家伙有什么靠山都会对他不客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
帕特怀疑的目光让他几乎再次暴怒,狠狠吸进一大口空气以后,才把嘴唇贴近帕特的耳边低声咆哮:「我不想干什么!你这个……这个不知好歹的白痴!」
「……那现在……你可以走开吗?」
「你!」二九八八盯着帕特的眼神非常凶狠,不过,犹豫了几秒钟下来,他还是坐起身带着杀气回答:「……可以!」
沉着脸站起来的二九八八向前方走了一步,突然间又回过头扑倒了帕特,怒气腾腾的他用力吻上那双冰凉的嘴唇,措手不及的帕特这一次忘了反抗。
狠狠的吸吮了一番,二九八八才放开呼吸急促的帕特,紧靠在那张浮上红晕的脸颊边吐出蛮横的气息:「今天晚上,到我这边来睡。看在你伤还没有好的分上,我不会做什么。但你要是敢不来的话,我就……我就到你这边来!」
「……」
帕特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对于一个出尔反尔的变态来说,一定以为这样已经是一种仁慈,但实际上……身为正常人的帕特相信自己永远都不会对此心生感激。除了厌恶,还是厌恶,连憎恨都不屑给予,即使一匹狼因为某种不可知的目的批上了一张羊皮,本质也还是一匹狼……这是此刻的帕特对二九八八唯一的评价。
接下来的日子勉强维持了表面上的和平,二九八八的兴趣几乎全部集中到鸡毛蒜皮的小事。每天的生活基本上一模一样:花上很长时间用简易又有效的方法健身、在休息室里无所事事的看着车间里劳作的人影、不断收受其他犯人献上的现金和违禁品、眼神凶恶的盯着边微笑边聊天的帕特和洛儿、以及……在任何单独相处的时候纠缠帕特冷淡的身体。
一层薄薄的被褥下或者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洗浴间,这两个地方是二九八八最容易发情的地点,至于别的地方,他也经常跟在帕特身边,尤其是自由活动区里那棵帕特最喜欢的大树下。
恢复了健康的帕特话也渐渐多起来,但那只是对别的人。每次跟他在一起,帕特都尽量保持沉默,二九八八对此非常不满。他不止一次回想起刚刚入狱的那几天,帕特友善的笑脸仿佛近在眼前,那张笑脸曾经被自己嘲笑为愚蠢,而现在却变成怎么也不能重新回头的过去。他绝不承认是自己造成这种郁闷的局面,但他偶尔会以烦躁的心情咒骂几句。如果要问他什么才是最大的遗憾,他会冷静的回答是没能尽早果断的杀掉那个让他烦躁的人。不过到了现在……他已经无法下手,他监狱生活的一大半乐趣也来自那个人,无论冷静还是冲动的时刻,他都知道那个人的死亡不能解决问题。他甚至开始考虑离开的时候能不能多带一个人,尽管那是个异常艰巨的任务,越来越周密的双人计划简直让他沮丧,那说明他确实接近于疯狂。
是的……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居然能像个多余的摆设般坐在那个人旁边。帕特总喜欢看着远处的蓝天,他也就这么傻乎乎的陪着静坐。
温和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溜了出来,帕特的脸在这片光亮中显得非常醒目,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浓密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扇动。还是一张干净又单纯的脸,跟当初进来的时候一样,只不过眼神里多了疲倦与沉郁,却更接近于某种殉道者的圣洁。这个奇怪的想法让二九八八一阵恶寒,极不舒服的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新生的头发暂时遮不住额角上的疤痕,那也是自己不久前留下的杰作,二九八八暗自咒骂了一声,干脆也跟帕特一样看向墙外的天空。
「帕特……你想出去?」
「……」被他打扰的青年转过头无言的看了他一眼。
「……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离开这里,你想跟我一起走吗?」
「你不是……很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帕特冷淡的回了他一句话,继续自己似乎毫无意义的安静。
「当然不,谁会喜欢这么个鬼地方,只有自由才是我想要的。帕特……你也是。」
帕特嘲讽的微笑了一下:「是吗?你要的……只是你一个人的自由。」
「……白痴!你在想什么?解救人类?阻止战争?」
「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又想发怒的二九八八紧捏着拳头站了起来,在别处绕了两圈,还是走回了这个人的身边:「我说……你想要什么吗?」
「我什么都不要,只想一个人休息。」
「你……妈的!」
气愤一点点高涨的二九八八明智的快步走开,再留在这棵见鬼的大树下面,他一定会拿出袖子里的违禁品砍它!
除了坐在那棵该死的大树下,帕特第二个喜欢的地方是阅览室。别的人大多是为了去看看少得可怜的电视节目,就算真的借书也都是一些简单易懂的小说。只有帕特,每次都借回别人不感兴趣的烂书,光是封皮上的灰尘就让人倒足胃口。
二九八八从来不借书,他觉得再也没有比书本更乏味的东西了,平板的说教、无聊的句子,叫他坐下来看书还不如带着一帮人自在的踢球。因此他也从来不关心帕特借回的那些书的内容,反正不是过时的历史典籍就是复杂晦涩的政治理论,奇怪的家伙……而且每次一去阅览室就会待上很久,从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帕特一直跟其他人聊天的样子。因为平常去的人很少,那些没用的家伙都喜欢待在阅览室躲避别人的欺负,而帕特对那些渣滓十分友好。
那个讨厌的洛儿总是找准一切机会跟在帕特屁股后面,尤其喜欢跟帕特一起待在阅览室里。自从洛儿被公开的保护以后,几乎没有犯人敢于跟看守对着干,洛儿的笑容也渐渐多起来,一张小嘴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
奔跑中的二九八八不一会儿就满身大汗,动作在追逐脚下的球,眼神却经常望向阅览室的窗户。窗边的帕特表情淡然,嘴唇有节奏的一开一合,坚韧而优美的身体挺直站立着,予人虽然柔和但无法忽视的强烈存在感。
这样的一个家伙,如何能有那种火焰般永不熄灭的眼神?那些白痴般的想法如何能把一个平凡的家伙变得魅力无穷……又或者是「帕特」这个人,才把某些愚蠢的热情变成了真正火烫的东西,更大的可能是……那家伙什么魅力也没有,莫名奇妙离不开视线的自己才是不折不扣的白痴。
二九八八心烦意乱的踢着那颗可怜的球,没过一会儿就换了其他人上场。迎风而行的他快步走向从来没去过的阅览室,但进入走廊以后就自动放轻了脚步声。
靠在阅览室半闭的门后,他伸长耳朵探听里面那个熟悉的声音,没有他在旁边的时候,那个家伙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这对他而言已经变成新的兴趣。
「……没有谁是谁的主人,我们的生命只属于自己……身为弱者不是一种罪过,只要我们今天还活着,就要继续像一个真正的人那样活下去……作为一个真正的人,不能因为犯过罪而继续犯罪、因为被伤害过而反过来伤害别人、因为自己是弱者而去欺负比自己更弱的、却对行使暴力者俯首下跪……」
听到这里已经是二九八八的极限,他紧握的双拳为这些嘲讽他的句子而咯咯作响,那个见鬼的、可恶的、不知死活的家伙!
「砰——」
阅览室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巨大的响声使所有人侧目,二九八八怒火翻腾的直冲进去,一个伸手拽住了帕特的衣领:「你他XX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只是陈述某种事实。」
帕特淡淡的语调让二九八八气得咆哮起来:「事实?你这个虚伪的同性恋者!你早就在男人的身子底下扭动着屁股浪叫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装耶稣!」
「……那么,你就去告密吧,把我这个虚伪的同性恋者送上绞架。会这么说的人不止我一个……」
二九八八挥手狠狠打下一巴掌,成功的拦截了帕特后面更过分的话,在旁边发抖的洛儿立刻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放开他!」
「滚开!」二九八八粗野的推开快要哭起来的男孩,把头晕目眩的帕特用力摁在墙边:「该死的!再这么下去我保不住你!你这个愚蠢的白痴!」
帕特困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却更冷淡的移开了视线:「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不需要?」二九八八因为过度的恼怒反而残忍的冷笑起来:「如果你不是我的女人,早就被人轮奸到死了。卑鄙的家伙,你之所以有命在这里咒骂我,都是因为我罩着你!你居然敢装作不知道,你还想给我添多少麻烦!你这只傲慢的猪!」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感激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混蛋……」
向来冷淡的帕特也因为那自以为是的施恩语气而渐渐激动,骂出「混蛋」这个很少出现在他嘴里的词:「……你比那些人更让我作呕!」
「你!」
抡起拳头的二九八八又想打下一巴掌,但他看到了帕特毫不闪避却充满鄙视的目光。胸口一窒的感觉似乎是某种莫名的疼痛,这一个耳光便无法再打下去了。
「很好……我让你作呕……」
二九八八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抓住帕特的手更加用力,以强行拖动的姿势把帕特拉出阅览室的他,对其他人企图阻止的行为施以「杀无赦」的凶狠眼神。而身处于钳制之下的帕特也很果断的赶走了跟在他们后面哭泣的洛儿。
「我没事,你们都不准跟着,快回去!」这是帕特挣扎着回过头留给他们唯一的一句话。
大概几分钟以后,帕特被严严实实的绑在了空旷的休息室里,能随时享用这间房也是二九八八无数特权中的一种。
柔软而舒适的黑皮沙发上,二九八八剥光了帕特的每一件衣服,不再挣扎的帕特仍然以冰冷的面孔对上他如火的眼神。
白皙而富有弹性的光滑皮肤、鲜明骨感的脸部轮廓、比例较为夸张的纤长四肢、线条完美的细腰窄臀……这家伙在同性恋者之中一定很受欢迎,二九八八略带恨意的粗鲁抚摸身下毫无反应的性感躯体,当手指下滑到一片幽深的丛林时,帕特冷淡的脸上出现了细微的悸动。
二九八八十分满意的冷笑起来,手指继续纠缠那个脆弱的部位,喘息声渐渐加重的帕特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腰部却出于本能微微向上挺起。
「很有精神呢……这就是你的作呕?」
二九八八恶意的加快了挑逗,帕特细腻的皮肤迅速渗出一层薄汗,扭动的身体呈现出平常绝不可见的艳丽姿态,二九八八忍不住伏下了自己的头。
「啊……」
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的青年发出了低低的叫声,惊异和羞涩同时浮现在迷乱的眼神里:「你……你住手……」
「……你害怕这个?还是喜欢这个?」
从青年双腿间暂时抬起头,二九八八嘴边湿润的微笑显得异常色情:「我不是让你作呕吗?但看来你很喜欢被我舔……」
「我……让我作呕的……不是你的手……和……嘴……而是……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