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大爱 上——琴挑

周佳任把被子裹得更紧些，躬起身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师兄望着熟睡中的背影，陷入了不可自拔地困境中。

这晚，他被失眠搅得翻天覆地，叫苦不迭，动也不敢动，睡又睡不着，为了给周佳任留出足够翻身的空地，也为了自

己不再出现生理上的某种反应现象，就保持同样一个姿势贴了一宿的墙，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落枕了。

28.捉奸在床

司徒霄从皇甫良家狼狈出逃后自怨自艾了好一阵，先是臭骂周什么的烂人断送了如此天赐良机，眼见着皇甫良对待自

己的态度有所缓解，有点欲拒还迎的意思了，虽还挣扎得凶狠，但毕竟能让自己咬上两口，这就是不小的进步。什么

是与时俱进？这就是与时俱进。与时俱进是喊出来的口号吗？不是，那是做出来的，是磨练出来的，是司徒霄用了十

年的时间费尽心机盼出来的。皇甫良每一个小小的进步，都凝聚着司徒霄的心血，他不需要回报，可他太想看到皇甫

良能认清自己的那一天了，这一天似乎遥遥无期，他心疼地发现，这只幼狼仍在森林外久久徘徊辨不清方向，不知道

自己还能有几个十年，能指引着他走向森林，回到狼群的怀抱。

司徒霄把车开到高架桥上，惊叹于这座城市的愈夜美丽，人间繁华，万丈光辉，原来都可以一手捏造，城市捏造繁华

盛世，而人，却在捏造惨淡人生。

他撇了撇嘴角，对这样的美景不屑于顾，一脚踏上油门，把车开得飞快。

收音机里播放着某位失恋者点播的《明年今日》，DJ介绍：粤语歌曲，林夕词，陈亦迅演唱。

由于生意上经常要跟广东人打交道，司徒霄曾接受过良好的粤语训练，所以歌词内容他大致听了明白，旋律也很快上

口。

那歌曲唱到：

“若这一束吊灯倾泻下来，或者我已不会存在，即使离不开，也不需要被爱，若这一刻我竟严重痴呆，根本不需要被

爱，永远在床上发梦，余生都不会再悲哀。。。”

才开篇几句，司徒霄就觉得好听，他又细听：

“人总需要勇敢生存，我还是重新许愿，例如学会重新失恋。。。明年今日，未见你一面，谁舍得改变，离开你六十

年，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临别亦听得到你讲再见。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

词意越来越悲，司徒霄听得沉重，索性关掉了收音机，专心致志开车。

车子开到了S市著名金融贸易区的银茂大厦，司徒霄把车子停在地下车库，乘电梯直奔裙楼三楼的PU-JSbar。这是一位

朋友介绍的bar，门票100，有最低消费，环境尚算可以，但司徒霄不喜欢过于吵闹的南美乐队，于是在服务生的推荐

下上了裙楼的六楼。六楼是Pu-js的一个咖啡馆，安静舒心。有老外也有国人，司徒霄一进门就感到被众多目光打量。

他狐疑地坐下来，问服务生点了杯拿铁。在等待咖啡时唐小冉打了个电话过来，责问他这么晚还不回去。自从来了S市

后，司徒霄就刻意回避唐小冉，甚至觉得两人的不正当关系可以适时结束了，尤其当被皇甫良察觉自己身边还有这么

个厉害女人存在时，她就显得更加危险，她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何时就被引爆，如何甩掉她，成了司徒霄的一

块心病。

挂断电话后，司徒霄仔细琢磨下一步计划，学校马上就要放假了，科研合作还没开展，资金也没到位。。。一切都是

悬而未决的，他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步差池，就全盘皆输。他思来想去，认为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兑现为N大修建

校舍的承诺，只要熬到明年秋天，明年秋天。。。

司徒霄端起服务生送来咖啡，边小口啜着边向四周打量，意外地发现，这里从服务生到顾客，清一色的都是男性，而

且从某些男顾客目光中传递出来的意义似乎颇有内容。他越来越感到不对劲，凭直觉揣测，他认定这是一家特殊的咖

啡馆。

斜对桌面正坐的两个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两人都相貌堂堂，穿戴不俗，不过话说回来，能到银茂大厦里休闲的都是

穿戴不俗的，重点不在穿戴上，关键在于两人眼神的交流上，那交流好似强电流交汇，噼里啪啦地冒着火花，使四周

空气发生了强电离，面对司徒霄方向的年轻男人发现司徒霄在打探他们，便歪起头，故意把手搭在对面男人手背上，

朝司徒霄调皮地挤眼睛微笑。电离的空气电光火石般把电流导入了司徒霄的大脑，大脑猛然间开窍了：

这是个GAY馆。同时，大脑被强电流击中，瞬间下达了混乱的指令，直接导致对行为的判断失误：司徒霄把一杯咖啡直

接灌进嘴里，高温液体通过热传导把热量过度给了口腔，口腔稚嫩的皮肤细胞无法承受高温，结果溃不成军，一溜冒

出了红小泡。

司徒霄捂着嘴巴在桌上打滚，被循声火中送冰而来的服务生及时抢救下来，才免于失声的危险。司徒霄嘟着烈焰红唇

，眼含热泪向服务生含糊不清地道谢，并拿出一百块作为小费，服务生是个清秀的小伙儿，推辞了一下就收了一百块

，然后问司徒霄：

“先生需不需要我陪您去医院检查一下，快过年了，别烫坏了。”

司徒霄木着嘴巴摇头，双手做抱拳作揖状，那意思：谢了，不必，您服务真周到。然后他低头握杯，准备再吃点冰下

去败火，但是眼前忽而多了一只白嫩嫩的小手，风情万种地翘兰花指状，欲语还休似的，羞羞答答地勾搭在自己手背

上。司徒霄猛地一沉，抬眼朝手主望去，只见那清秀小哥眼犯桃花，秋水点点，娇喘阵阵，压低嗓音问道：

“老板，需要更周到的服务吗？”

司徒霄旦觉电流从大脑传导至四肢百骸，焚心似火，五脏俱焚，火烧得这叫一个猛烈哪，趁着尸骨无存灰飞烟灭之前

，扔了咖啡钱灰溜溜地逃出了PU-Js咖啡馆。

发动了汽车后军心大定，其实本不必狼狈逃窜，只若是纯粹的GAYbar也就罢了，因为目的指导行动，居心叵测的行动

当然由居心叵测的目的支配，不论是勾搭的还是被勾搭的，只是遂与未遂的区别，彼此都心照不宣，只消一个眼神一

个手势，交易达成与否，均两不相欠，固然不会造成任何一方的尴尬与困扰。而咖啡馆内心怀不轨的勾搭，离开了特

定的环境和心境，就算它真是个汇聚同志人士的乐土，不事先广而告之总不在情理，难免让人心惊肉跳，即使连司徒

霄这样的同类也不例外，只是话又说回来，这种地方本就见光死，全靠圈内口碑相传，又如何做得广告，公布天下呢

？

司徒霄思来想去，心境倒舒畅了，一想到银茂大厦这种地标性的高档场所也会有同好存在，便令人直抒胸臆，豁然开

朗。豁然之下他再次思念起皇甫良，想把这个新奇的经历与爱人共享，让快乐一分为二，于是拿出了手机拨下号码。

。。无人接听。他再拨。仍无人接听。他再再拨。。。半个小时过去了，手机从无人应答状态转成“您拨的用户已关

机”。

从最开始的焦虑发展到焦躁、狂躁、火爆、口腔再度冒出第二茬红小泡，最后疯癫，他开始无端猜疑、猜忌对方不接

电话的原因：愤怒期？睡眠期？手机静音期？赶稿期？偷情期？或者。。。经期？

为了再次挽救自己不被怀疑煎熬至死，午夜凌晨时分，司徒霄又开车折了回去，直奔N大的教师公寓。

车子在高架上飞奔，收音机正在播放张学友纪念金曲：

《追钟》：“日夜四季调动似急风，独是你永活在我心中，盼追到这个梦，再不想两手空，若没有你活在暗黑中，为

觅到你乱撞似北风，我心分秒跳动，盼追到你所踪。。。”

也不知道哪位DJ大人吃了兴奋剂，深更半夜播放如此震撼激烈的劲歌，好听是好听，加上心情急迫，司徒霄的双臂双

腿就像被上了发条的机械，不能自控地跟着劲歌中魔似的一路狂飙，幸亏路上车少，开到皇甫良家楼下时，只用了半

个小时还不到。

司徒霄是抱着捉奸在床的心情狠砸皇甫良的家门的，一想到那位跟皇甫良关系暧昧的周同学，他就被醋意酸透了大脑

，愈发狠砸下去。

“嘭嘭嘭——皇甫良开门！嘭嘭嘭——皇甫良开门！。。。”夜深人静之时，只听犬只狂吠，有几家被惊扰得亮了灯

，推门一看，半夜一疯犬而已，人家骂了几句便就销声匿迹。

司徒霄砸了半天喊破了喉咙，皇甫良纹丝未动，司徒霄默念道：皇甫良你好啊，装不在家是吧，看我捉奸在床了你还

有什么话可讲？

然后他决定撞门，刚弓着背要往前冲，忽然想起了皇甫良有把备用钥匙藏在门梁上，他便奸笑着拿下钥匙旋开门。

屋内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写字台上的电脑放着微弱的光亮。因为要捉奸，司徒霄并没开灯，他小心摸索着前进，先是

撞到了桌角，撞痛了肚子，又撞上了沙发和床头，他悲愤地想到，贱人哪贱人，你们就睡得如此安好？这么大的声响

你们还神游在梦里水乡？你们鱼水甚欢，当我这个养鱼的是瞎子？

正当他心神俱碎着朝床上奋力扑去，打算曝光这对奸夫淫夫后，先被地上的某物绊倒了，摔了个狗啃屎——狗是狗没

错，不过啃到的却不是屎，触感柔软温润，齿间弹性十足。司徒霄上手摸了摸牙下之物，摸索了半天才意识到，原来

是屁股。

司徒霄暗骂到：还会玩花样了，在地上睡刺激是吧。

他爬了起来，跑到墙壁上拉开了灯，地上赫然横俯着一具神秘“男尸”，“男尸”面孔朝下，四肢呈“大”字状，手

里还握着半块面包。

司徒霄嗷一声惨叫整个人都朝皇甫良扑上去，抚尸痛嚎了半天才想起试探鼻息，确定还有呼吸后，他终于镇定下来，

查看了桌上皇甫良的钱夹，确定各种证件都在其中后，麻利地为昏迷中的皇甫良套上棉衣，把人扛到肩上，临走还不

忘把那半拉面包装进塑料袋带上，以备警察侦破之需要。

锁门下楼，司徒霄细心地为皇甫良扎好安全带，把引擎踩得轰轰响，血红着双眼瞪视前方，爆发般地全力向最近的医

院冲去。

车上的收音机依然在播放张学友的纪念金曲，仍是劲歌，歌名似乎叫作：《饿狼传说》

——

爱会像头饿狼

嘴巴似极甜

假使走近玩玩它凶相便呈现

爱会像头饿狼岂可抱着眠

他必给我狠狠的伤势做留念

29.饿狼传说

“垂涎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皇甫良在昏迷中仍不忘以诗自抒，令司徒霄不禁感叹皇甫良的确是病入膏肓了。他怜爱地望着睡梦中仍紧锁的眉目，

悲从心来：这个倔强的人，不爱惜爱他之人，更不爱惜自己，道理也就说得通了：既是不爱惜自己之人，又如何爱得

他人？可是他非常了解，自小无父母照顾的孤儿皇甫良，并非不愿爱人，只是爱也需要学习，因却缺乏学习的对象，

所以不懂爱，不会爱，无所爱，所以不求爱，不愿爱，也不割舍爱。多年孤独的生活，形成了过于自强独裁的个性，

因而造成固步自封的处境，尽管最终的成才因为解决了物质问题并没有走过多的弯路，但司徒霄知道，金钱不是万能

的，它买得了一个人才，却买不了一个完整无缺的人。所以从开始他就知道，他的财富越多，皇甫良就会越加鄙视他

。才不管，他喜欢用金钱来满足皇甫良，即使对方并不能从中得到任何满足感，但司徒霄却很满足。他这样笃定，如

果皇甫良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是自己，而自己某一天也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继续担当重任，那么能留给他的慰藉，

也只剩下财富，更多的财富，无穷的财富，起码，在他有生之年，不会再像昨天那样，因为两日不吃不喝，再加上高

强度脑力劳动而晕厥在自己的家里。

“过劳。”从古至今，有多少人因这个原因而命丧黄泉？至今回想，司徒霄仍感后怕，如果不是半路折回，也许今日

躺着的，很可能就是皇甫良的尸体。如此看来，嫉妒和猜忌不是只有害人这一项，倒能救命了。

葡萄糖液顺着静脉注射器源源不断地输入皇甫良的血管，提供生命能量。

昏迷中的皇甫良做了一个梦。梦中他与大诗人李白畅饮三百杯不倒，彼此煮酒论道，评古说今，正酩酊大醉，影月乱

舞时，被某个披头散发的乞丐拉扯衣袖讨要钱财，皇甫良解囊抛银，落在乞丐碗里的，却成了半拉干面包，他觉得面

包分外眼熟，待拿起仔细辨认时，乞丐突然咧嘴笑了，他拨开乞丐乱发，惊得五脏错位魂魄俱散：此乞儿分明就是迫

害小白（李白）大奸臣司徒霄。司徒乞儿淫笑荡荡：“老婆吃！老婆吃！吃吃！”乞丐碗里，竟堆砌了无数面包，越

堆越高，瞬间就把皇甫良埋在了当中，皇甫良大声呼救：“小白救我！”怎知李小白拔腿就跑，边跑还边高声颂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良兄，小弟这就别过，自珍重！”皇甫良抬头一看，怆然涕下：“小白

，天上何来黄河之水？只有面包尔！”李白却早一溜烟地没了踪影，只剩司徒乞儿变面包魔术变得疯魔，边变还边念

叨：“我有钱，你要多少面包？我都买给你，我有钱，我真的有钱，小良良，你就从了寡人吧。。。”说时迟那时快

，眼见着司徒乞儿的嘴唇就贴过来了。

“啊！”

皇甫良一声惨叫，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惊惧地盯着面前的司徒霄。

“你，你，你。。。”梦中一生，他仍无法分辨，何处身似梦。

“小良，你做梦了？”司徒霄担忧扯过毛巾为他擦汗，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舒服些吗？。。。”面孔一板责怪

道：“你要想吓人也得选个有人的地方吧？在自己家里玩晕倒，能吓死谁？”

皇甫良大梦方醒，立刻明白自己在家里晕厥了，司徒霄是救命恩人，心下自十分感激，嘴巴上却恩将仇报，眼皮一翻

，冷冷说道：“起码吓死你了。”

司徒霄鼻子没气歪，负气埋怨：“皇甫良，我问你，人都是自爱的，不自爱的那就不是人，你连自己都不爱，那你是

什么？”

皇甫良也负了气：“我自不自爱是我个人的问题，跟你有何干？”

司徒霄说：“跟我没干？昨天要不是我回去，你恐怕就冻死了，不冻死也饿死，不饿死也憋死，你把自己憋在那间破

屋里那么长时间，不吃不喝，你想变成张三疯么？”

皇甫良说：“我不疯我正常的很，疯的是你，到我家来砸了东西还企图对主人欲行不轨，你赔我的烟灰缸，赔我的花

瓶，赔我的海螺白衬衫。”

司徒霄大叹着摇头：“三疯啊三疯，如此算来你不知欠我多少了。。。”然后他盯住皇甫良，谄媚笑道：“我的幸福

，你什么时候赔给我？”

皇甫良一呆，思前想后，还是封住了歹毒的嘴巴，只瞪着头上方的输液瓶里的液体良久，浅笑道：

“司徒，你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梦？”

见他转话题，司徒霄有些心凉，心不在焉地接口道：“什么？”

皇甫良说：“我梦见你变了很多面包给我，那时我正饥肠辘辘，饿得头晕目眩，正好你出现了，你说我若是从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