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再催过,就好像刚遇到元际的时候一样,这事让他这几天连着都睡不着觉。
“茶水怎么回事啊,”夕颜把杯子摔在地上,“小九,换茶。”
本来已经逃出去了的小九听到夕颜的声音暗暗叫苦,心中只道,元大公子你快点回来吧,这老板自打你走了以后跟老
了好几年似的。
再说元际去找尹凌天并不是因为有什么急事,只是在师父死了以后他就一直想去看看,早就听师兄来信说他已经和陆
沁文成了亲,他知道这个消息以后第一反应时很惊愕,第二反应就是觉得很好奇。
西子雨(四十二)
他之所以去山上找师兄还是想看看师兄和陆沁文现在的关系怎么样,实在想不出陆沁文那样的性格怎么就和那种脾气
的师兄再一起了,可是想到自己和夕颜,他突然觉得如果和自己在一起的是沁文那样性子的人,怕也不会有现在这样
的赌了,直接就省事了,只可惜,他喜欢上这么一个带刺的。
元际骑着马走在林子里数着自己离开惜女楼的日子,原来已经十几天了,不知道夕颜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远远地看
到了杭州城的城门口,他心里有了些欣喜,三月之期很快就到了,自己要赶快想办法让夕颜快快认账,走着走着忽然
觉得有什么东西滴在手上,然后一滴一滴地不断起来,抬目看眼前,果然是下雨了。
今年春天的雨来得真早,一下还真觉得有些冷,下雨了地上湿滑,元际便决定下马牵着回去,反正也没有什么着急的
事情,就这么着他一路缓缓行进直到一个时辰以后才到了杭州城门口。
不料想他刚进了城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往这边这通跑,这不是小九么,怎么这个时候从惜女楼跑出来了?
再说小九看到元际顿时眼前一亮,跑到近前紧紧抓住他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喘,元际看他这样子觉得应该和夕颜有关
系,便同他说:“别着急,有什么事好好说,我听着呢。”
小九顺下几口气来才说:“元公子,你看见我们老板没有,他前几日说是去寻你,他都没再回来。”
“寻我?我没看见他啊,他走的哪条路?”元际一下子着急了,这夕颜是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他就几天回来吗,他着
急什么。
“老板说你这么多天不会来肯定是赖账了,所以他就着急找你了,他说你给他说过道怎么走,应该不会错吧,不会出
什么事吧?”小九看上去都要哭了,这要是出了事以后可怎么办。
“这样,你先回去,惜女楼你就先帮着打理着,我会找他回来,放心吧,好好的,回去。”他拍了拍小九的肩膀,也
是为他宽心。
小九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好,元公子你一定要把老板找回来。”然后很听话地往惜女楼的方向走,还一步三回头
地看元际。
就这么和小九站了一会子,元际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只好先牵了马回家,路上他琢磨夕颜到底会出什么事,白殇的事
情已经彻底回去了自然不会是和那相关,难道是出了意外?或者遇到打劫的?想起夕颜那招人的脸和打扮,他开始有
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和夕颜说过这问题。
可是想归想,人还是要找的,元际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个时候已经都过了丑时了,雨下得有些小了,元际也没再
去休息便又踏上了刚来的那条路。
从杭州城到师兄那山头的路并不多,统共算起来只有两条岔路,元际只好向另一条岔路上去找,一直走到天亮才来到
一个小村镇,不过看起来却是很奇怪。
西子雨(四十三)
元际什么样的地方都去过什么样的人也都见过,但是这个村镇里面的人却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不是不正常,而是
太正常了,正常得元际都怀疑这里的人是与世隔绝的,他进了村作为一个外然根本没有人多看他一眼,照常该干什么
干什么。
听着周围人的说话,看着他们的表情,元际一步一步向前走,如果他猜得没错,这条路一定是夕颜经过的道路,说不
定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于是他便只故做是过路的从这村子匆匆穿过去了。
这样以来自然是很顺利,更何况现在是白天,看元际身上还带着剑自然也没人敢随便上他身边来。
再说元际从这村子穿过去又回头望了望,旋即找了一个隐蔽的所在在那里等着,一直到太阳落山开始黑了些他才闪出
身来,然后他又沿着白日来的路悄悄回了村子。
这个时候他看这个村镇才发现,果然是和白日里是不同的,这里他白天就注意到鲜少有女人,大多都是青壮年的男子
,根本连老头都没有,他窜上一个屋顶看下面的状况。
只见他们进进出出不知道在搬运什么东西,元际看到好多个布袋子,看上去挺大的,里面装着什么看不清但可以看出
来那袋子里面是活的东西。
看这个体积元际不能告诉自己这里面是什么活狗活鸡的,难道是活人?他趁着夜色和他们没有注意又下了屋顶偷偷地
摸到了一个角落里。
很多袋子被扔在一个房子里,离得近了元际才听到袋子里面不断发出的“呜呜”声,他跳进了窗,一个袋子一个袋子
摸过去,里面是人,对他这种动作反应特别大,这更加深了他的猜测,于是他小声说:“你们都别动,我救你们出去
,不过我现在要问一下,你们中间谁是夕颜?”
听到他前面的话里面都安静了下来,来人是来救人的,自然也要试试是不是真的,只见中间有一个袋子不但没有安静
下来还不停地动来动去,里面的声音更大了,元际靠近了那个布袋子,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很熟悉,他知道这是夕
颜,便边说话边给他解袋子:“你别着急,我马上就救你出去,你没事的。”
当他看到夕颜的脸时他都有些不敢相信,头发乱糟糟得跟草一样,脸都瘦下去了一圈,眼睛中都是血丝,他这是被关
在这里多久了,元际心疼地摸着他的脸,把他嘴里塞的东西拿掉,夕颜看到他的时候眼眶中已经含满泪水,嘴里脱了
束缚当即就想大哭出来,元际适时捂住了他的嘴,告诉他现在不能哭,不然就要把人都招来了,他把夕颜好好地从袋
子里面解脱出来,却见夕颜一下子扑到自己身上,无声地发抖,他这么一扑元际都感觉身子往后一退,可是感觉到夕
颜的下巴在自己肩膀上不断抖着,他也不可能再调笑于他。
救下了夕颜,他又把房子里面其他的那些人放了出来。
西子雨(四十四)
他让所有的人都听他的指示,逃是一定要逃出去,如果他只带夕颜出去他根本不考虑这么多问题,可是看着房子里还
有大概十几个人,元际一下子头都大了,可是怎么也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记得,一会我告诉你往哪里跑你就往哪里跑,一定要快,”元际的头埋在夕颜颈窝又小声说,“如果不能带出去他
们,你也要自己赶快跑,我可是来救你的,要是你太笨,那我可就算你打赌输了。”
他轻轻拍了拍夕颜的背,就好像在安慰一个小动物,只见夕颜咬了咬嘴唇只是拼命点头,然后他便和其他人照制定好
的路线从窗子钻了出去。
也许是以为这些人根本不会跑掉,所以防守们都放心地喝酒去了,元际看着他们走,然后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后面。
逃脱危险的人们太过兴奋脚步的声音变得大了,那些守卫似乎察觉到了不妥,果然在看到这样一群人已经逃出来后都
抄起家伙追了出来。
夕颜只知道听元际的话拼命地跑,后面的声音他根本不想听,明明知道他怕死,可是怎么总遇上这样的事情,心都快
跳出来了,忽然想起元际怎么办,可是他决定不下来到底是停下来还是不停。
就这么犹犹豫豫的,就感觉自己身后一个强力袭来,自己是不是跑太慢了,可是听到后面熟悉的呼吸声,他突然很想
回头,却听后面的人笑着对他说:“你怎么跑这么慢,这不是让我不放心吗?”
元际?他已经追过来了?夕颜觉得有块石头落了地,想到这些毛贼对元际来说或许真的是不值一提。
“他们都跑远了,我现在带你走。”
元际的话还飘在空气中,夕颜只觉得自己脚离了地,等到再反应过来已经和元际骑在一匹马上奔跑在了回杭州的路上
。
“你去找我干什么?”元际跑了很远以后才问。
“我,我看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怕你不回来了,”夕颜听着身后的人的心跳声,任风擦过双颊不知怎么的话就说出
来了,“我就去找你,一定要把你找回来。”
“想我就直接说,干什么不承认?”元际看到夕颜含羞带怒的表情心里只觉很爽。
“钱都没了。”半天后夕颜来了这么一句。
原来夕颜去找元际在路上遇到了这么一伙强盗,那伙人抢钱不说还把他绑了起来丢在那破屋子里,那时候他也才知道
原来不是只有自己被抓来,按照那伙人的计划来说是要绑架他们再找他们的家人要钱,他们看夕颜的穿戴觉得夕颜有
钱自然更不会放过。
“幸亏救你出来了,不然我都没办法救你了。”元际的口气很无奈,明显告诉夕颜不会去赎自己。
“我连那点赎金都不值?”夕颜的拳头马上就要挥上元际的脸。
元际摇头,就要见拳头落下,说道:“当然不能那钱说了算,你可比那钱值钱得很,敢绑我元际的人,他们算错了。
”
夕颜看着元际笑起来的眼,最终那拳头还是收回去了,自己心里安慰自己,他的拳头对元际来说根本没有用。
西子雨(四十五)
这场连抢劫到绑架的事件就这么过去了,尽管夕颜回到杭州城内还是很担心哪天出门又被人绑架走,这种担心让他出
门都小心翼翼的,也不敢穿太好的戴太好的,到后来再出去他便一定要带上元际,可是事实证明他再也没有发生过类
似的事情。
“如果这种事情能经常遇到,你的脑袋早就不在脖子上了。”元际跟在夕颜身后,他本来是很喜欢和夕颜出去的,毕
竟这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可是时间长了他就开始头疼了,但是这话他自然是不能明说的,于是开始心不在焉。
“怎么了?”看到夕颜忽然停下了元际有些纳闷,环顾了下四周没什么不对劲的。
“走错路了。”夕颜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想回头,元际这才发现他们前面正是一家钱庄,钱庄的幌子看得分明,叫做“
银来”。
可是夕颜毕竟还是反应慢了,钱庄门口那几位是干什么的,一眼看到夕颜便招呼了几个人上来说话。
“这不是惜女楼的夕老板吗,怎么走到门口不去坐坐,您今儿个带钱来了吗?”领头的一个说道,话说着客气,可是
任谁也都听得出这是反话。
原来是夕颜欠了钱,前些日子夕颜被那些强盗抢去了不少钱,可是按道理来说也不应该没钱还账吧,再看夕颜的表情
,显然是没有钱还的样子,元际遇到过什么事还真没遇到过没钱还的事情。
“我们正打算过去呢,没想到你们过来了,这样,钱我们没带着,下午你派人去惜女楼取,把票都带上。”元际在一
边发了话。
本来是要看夕颜热闹的,不还钱怎么也得找点茬子,不过在钱庄的人眼里还是钱是最要紧的,再怎么乐意打人只要钱
到手了自然也不能找人家麻烦,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想着也不会比现在更吃亏,便说下午一定去找夕老板。
看着那些人走,夕颜这才着急道:“你说什么呀,我现在根本没有钱还,你让他们来拿什么?”
元际只管向前走着,也不答话,只有夕颜一个人在那里怄气,心里只骂元际不瞻前顾后的行为,这下出了丑他一定要
看自己笑话,手里的丝帕都快要被他撕成条了。
夕颜回到惜女楼就开始招呼小九收拾东西,元际叉着双臂站在一边看:“你到底要干什么?现在还没过年呢,你收拾
什么?”
“我收拾东西赶快跑啊,不然他们来了你让我给他们什么,之前被强盗抢了钱不说,因为平常花销太大我欠了太多银
子,最近几天上头严查青楼楚馆生意不太好,你让我拿什么还钱?”
他嘴里说着,手底下可是一点没有慢。
“但是现在也来不及了。”元际不急不缓地说着,他话音刚落就听外面通传说是银来钱庄来人了。
“坏了,坏了,我要赶快跑,元际,你的马借我。”夕颜见门已经出不去了,就想找个窗户或者后门走,元际却伸出
手臂把他拦住了,不让他走。
西子雨(四十六)
“你看我的。”
元际的话没有时间再多说,却见早上遇到的那几个人便来了,果然来得人是不少,是怕被骗没有钱还吧,他们几个来
了客气话说了几句便拿出几张票据来给元际和夕颜看,看看上面的数字,元际心中不由叹道,夕颜的这通花销真是不
小,没办法他什么都要好的,不知不觉地花钱就如同流水一样。
但见元际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道:“这上面的钱足够这几张欠条了吧,你们仔细着看看。”
钱庄的几个人反复看了看银票,果然是真的,而且连本带息都足够了,看来今天也没麻烦可以找,便说了几声打扰了
,留下欠条离开了惜女楼。
“你怎么有那么多钱?”夕颜的话后面还有一句,就是你怎么有这么多钱我都不知道,可是他还是不能露出一副想钱
的样子。
元际把那几张欠条都撕了,说道:“那都是我师兄的钱,我不过是拿来用用。”
一直以来尹凌天经常就会给他一些钱,其实元际也知道师兄开始给他钱主要是让他照顾师父的,只是这话尹凌天是万
说不出来的,便以给师弟钱财的名义定期送过来,这一来二去的元际手里还是有些钱的。
但是元际这个人平素是用不上多少钱的,也没有必要和什么人说,便一直留着到紧要关头才用,只是他没有想到要为
夕颜付上这么一笔突然间来的欠款。
“你师兄?”夕颜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去了。
“你不用想了,我师兄成亲了,而且还有儿子,想也没用。”元际琢磨夕颜的心思,只是他没有说出尹凌天成亲娶的
是什么人,那是师兄的家事,他不多说。
“谁想你师兄了?”夕颜听出元际的话的意思来,马上否认,他自然要否认,因为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的是,元际和他
师兄关系怎么这么好,他师兄会给他这么多钱?心里不知不觉感觉酸酸的,这是什么事呀。
“那就好。”元际看出夕颜的面色有些发窘,便也不多问。
又过了些日子,元际和夕颜所定的三月之期便已经到了,看着窗外地面上飘起的水花,夕颜放弃再去数自己手中的银
两,自银来钱庄那次事情之后他虽然还清了债务,但是手头的钱除去惜女楼的正常经营外剩得却不多了,更严重的是
元际帮他付了欠款以后理直气壮地堆他说,那些钱是要还的,元际只是暂时借给他应急,不过让他放心,他不会收自
己半分利息。
可是想想那本钱,夕颜一个头变成两个头大,他就知道元际不会给自己这么便宜的事情,当时自己信心十足地说自己
可以把这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可是现在元际不要钱还则罢了,如果他现在逼自己还钱,自己恐怕真要流落街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