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音羽立起身来慢慢地向后转去,而映入同样注视着发出声音方向大志的视野的,是靠在门边,面带
微笑的柏木瞳一郎先生。
力气一下子从全身消失了,万岁,神啊,果然是信者得永生啊!
从大呼快哉的大志身上,音羽歪着头,闹别扭似的撅起了嘴。
"你还是那么神出鬼没啊,还以为能瞒过你了呢。"
"有上回的事情为鉴,我就在笨蛋的脖子上挂了个铃铛。"
瞳一郎抬抬下颚,被解下了绷带但嘴上仍贴着胶布的初美和为了不让她逃走在背后捉住她双手的雾峰出现了。最爱花
边新闻的新闻部部长脸上还是挂着妖猫一样的*笑,愉快地打量着大志。
"真是了不起,又被男人压在底下啊,这还说不是同性恋,有谁会相信啊?"
被压住的大志终于因为雾峰的话醒过神来,慌忙把音羽推开。
"你还要压到什么时候,猪头!好恶心!别把同性恋病菌弄到俺身上!"
大志拼命地擦着被亲了的嘴,又把被摸过的皮肤搓到发红,看着他的音羽不服气地鼓着腮帮子:"什么嘛,你和柏木还
不是做过了。我知道的,你明明很有感觉。"
大志的脸一下子喷出火来,弹也似地跳过去揪住了音羽的脖领子,好像混黑道的一样威胁道:"你说啥?说啥啊混蛋!再
说一句看看,你说俺什么?俺是同性恋?敢说一句看看!"
越说越气.忍不住一脚踹过去,对方向后跳开,拔拳相向,又被他简单地躲过去。这下真的怒火攻心了。音羽逃避着
大志的连续攻击,逃到了瞳一郎背后,还—付毫不在意的样子说:"柏木,你让大志冷静下来嘛,我没有恶意的,
呐?''
根本就是会走路的恶意块块!还敢说什么!而且居然向瞳—郎求助!
"你……你……厚脸西……俺气……吱!"
由于愤怒过头,大志又发生了语言障碍,对着口齿不清手脚乱挥的大志,从瞳一郎到音羽还有雾峰都露出了同情的表
情。呜呜呜,真是难看的事态。
大志在屈辱中咬到了舌头,疼得跳脚,而瞳一郎取出—支香烟点上,做出了收拾残局的发言:"别管那个笨蛋,现在是
质问公主的时间了,雾峰,把胶布撕下来。"
胶布揭掉后,是要发泄积累到现在的怨气吗?初美小姐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混球!搞什么飞机!随便把人拐到这里还绑
起来!王八蛋!快放开我!"
"大志有很多话要问她的吧,问这个外表和内在差得超级远的大小姐?"
对瞳—郎点点头,大志咽了—口唾液,战战兢兢地问:"把孩子……打掉了,是真的吗?所以才到我家的公司来的?"
初美的嘴—子闭上了,好像在说你现在才问一样地凝视着大志,然后扭开头。
"当然是真的,你的孩子,所以我当然有要求慰问金的权利吧?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为什么不对我说?"
"跟你说?你给我钱啊?啊,你不想被家长知道?可是你能有什么……"
"不是这个意思!"
打断初美的话,大志怒吼起来,不好,眼泪要流出来了。牙齿咬得太紧,视野都变成了一片白浊,几滴水滴从眼中滴
落在地上。
"不是的……我才不是说这个……"
大志用袖口胡乱地擦着眼睛。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刚才看到的新生儿室的小婴儿,小小的小婴儿。
初美忽然大笑起来。
"现在还装起善人来了?我跟你说我怀孕的话,你一定摆出一付很为难的样子吧!那当然了!我打了胎你才说得出漂亮话
,如果先找你商量,你还不是一定叫我去打胎!男人都是这么回事!"
愤愤地吐出仇恨的言语的初美的脸,在大志看来变得那么的丑陋。
"你自己不是说过吗?俺超受女人欢迎的,不知跟多少人做过?你根本不考虑什么以后,跟女人做完了就说白白了吧?要
不然就找妈妈哭—哭用钱来解决,就像这回这样!"
大志呆然地站在当地,无言以对,也找不出—句可以回的话来,因为自己确实放了心。听到她是打了胎再找上门来时
,的确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去感叹为什么自己如此不幸的。
"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我,那还装什么!"
又是强力的一击,世界旋转起来,动脉突突跳着,眼前飞过彩色的光芒,手脚变得冰凉。
"……你的气撒够了吧?"
谁的声音响起来。冷静至极,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这是瞳一郎。已经远离的意识瞬间又回到身体里,一时对不准的
焦点视线中,出现了仿佛隔着—层纱般的瞳一郎和初美的影子。
"这是那张诊断书的复印件。我和这所医院确认过了,不过是连日期的年份一起确认的。护士笑着说:搞错了一年哟,
这个是去年的。"
初美的脸一下变得苍白了,音羽啪地击了—下手掌,瞳一郎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下去。
"干得不错啊,只把年月日里的年换掉,去复印—份,当然,对方拿到手之后会去检查的,然后就赌那一半的概率对方
会不会确认年份。果然这家伙舅舅的秘书吓了一跳,疏忽下只问了月和日,于是你就顺顺利利拿到钱了。"
"……哼,被看穿了吗,你要找警察来把我抓走吗?我有这个准备了。"
隔着吐出的香烟烟雾,瞳一郎对恨恨地瞪着自己的初美平静至极地说:"你不想对他复仇吗?"
"什么意思?"
初美眯起了眼睛,瞳一郎以淡淡的口气说出了一个大志很陌生的名字。
"寺肋秀二,现在是大二学生。老家在白金,父亲是某大电器公司的总经理。"
初美好象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苍白着脸整个人僵住了。
"怎么会……你怎么……"
"连花花工资都不算,典型的白痴少爷,跟女人玩过就甩了她,如果有找上门的就哭着求妈妈出马解决,也是你一年前
打掉孩子的父亲。"
"住口!"
初美悲鸣似的叫着,而瞳一郎毫不留情地步步紧逼。
"把你轻易抛弃的男人,用不耐烦的表情听你说怀孕了的男人,马上就让你打胎的男人,说着你想毁掉我的未来吗来逼
你的男人,鄙视地说你是要钱吧的男人。"
"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初美的大眼睛中不知何时落下泪来,雾峰放开了手,她随即瘫软下去,像胎儿一
样抱住双膝,号啕大哭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做?"
瞳一郎静静地讯问道,初美抽泣着,扭过头来叫嚷:
"……我在……校报上看到你们……你说只有我一个的……却还有那么多的女人!而且,而且还是同性恋!太过分了!
"
不由呆住了,真没想到居然连这个也是受了那个该死的新闻的波及。
大志凶恶地一眼瞪去,元凶雾峰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吹着口哨,还呸的吐了吐舌头,这个外道果然毫无良识!
初美抽着鼻子,把握紧的小小拳头擂在地板上叫道:
"……和,和那个人一样!我……我被你骗了,所以……生气极了……就想……骗你的钱……"
尖锐的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地消失了。
又哭了一阵之后,她抬起头,以红肿的眼睛看向大志,低低地说:"……对不起……"
"'你给我拿打胎的诊断书来,你这种女孩光凭嘴说怎么能让人相信。'那个人的妈妈这么说,所以我就拿去了,我真的
不想敲诈他们的,真的,真的没有。我这么做了他们就拿钱出来。五十万,以后就一笔勾销。那个人也哆哆嗦嗦地说
,求你一笔勾销吧。"
垂着头,脸上拼命挤出在笑的样子,但眼泪却止不住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这里是医院正面入口处的大厅。她手里纸
杯中的红茶一口都没喝过,已经冰冷了。
"真笨,都不知道那个人只是玩玩,根本不是认真地把人家当成恋爱对像的。"
"别说什么人家人家的。"
靠在墙边吸着烟的瞳一郎沉声说,接着五个人被沉重的静默笼罩了。为了打破它,雾峰站起来指着音羽大声对初美说
:"你回去吧,那边那个变态男人会送你,啊,别担心,虽然他是变态,但是是个同性恋,所以不用担心他袭击你。"
被指着的音羽怃然地瞪着雾峰:"你别自作主张好不好?那女人你来送不就行了?我要和大志君……"
"是你用强的把人家绑架来的,啊?如果她起诉,你就是正牌的绑架犯,我可以做证人哦?你了解了没?"
啊?啊?雾峰反问着逼近,音羽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不舍地看向大志,耸了耸肩。
"所以说我对女人这种生物深恶痛绝。"而后他转向雾峰,一付对你这种轻佻生物也深恶痛绝的样子。他对初美抬了抬
下颚,初美老实地跟着他向外走去,出门之前,又向大志道了一声"对不起"。大志装出宽慰的样子对她笑了笑,注视
着那离开大厅的背影,吐出了一口气。
"真的很喜欢呢……"
初美一直在说"那个人",真到最后她说的仍是"那个人"。
不知为何,大志胸中作痛,而身边的雾峰则毫无顾忌地伸了个懒腰。
"你那么忧郁干什么。跑来跟你再会却是要骗你,女人啊,就是这种东西。"
……这小子身上流的没有一滴人血吗,果然是个畜牲,而且还是个大畜牲。
对大志愤怒的视线毫不在意的雾峰低声念着"接下来呢",忽然换成一脸谄媚的样子,两只手握在一起,跑到瞳一郎身
边去蹭啊蹭的,还用猫一样的声音哼哼。
"好了,碍事的人都消失了,老爷,人家整整三天都有好好在做探子和看守,连事后清理都没有忘掉哦,既然我这么乖
,您总该给我点小小的奖励了吧?"
向雾峰投来尖锐的一瞥,瞳一郎把烟头扔进身边的烟灰缸里,以指尖扶扶无框眼镜。
"是啊……去敲打敲打排球部的朝仓吧,可以弄到不少乱七八糟的内部消息呢。"
"真是多谢您每次提供的情报喽。"
"既然知道,今天的事就不准报道。"
"小的自然明白,"
把手举到太阳穴边做了个军队式的敬礼,雾峰以小跳步退场了。似乎是与瞳一郎做了交易,以逐一向瞳一郎报告大志
动向来换取肮脏的情报的样子。
本想愤然地向瞳一郎抗议,但一想结果这行动救了自己,大志张开的嘴又闭上了。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不争气,每次都
让瞳一郎帮忙救命。
"回去了。"
点点头走出医院,心情郁闷,情绪低落,步子也疲疲沓沓的。瞳一郎向停车场走去,在一台黑色车子前停下脚步,从
兜里掏出钥匙理所当然似的开了车锁,指指助手席说:"上来。"
大志瞪圆了眼:"你,你做了偷车贼?"
"笨蛋,是我姐的,我没有一耥趟换电车的时间,就借了它。"
"借来的……你有驾照吗?"
麻利地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席的瞳一郎从兜里掏出张薄薄的、名片大小的东西伸到大志眼前,居然是驾照,夺过来仔仔
细细地看,只见出生年月日的年足足减了三年。
"怎、怎么会?"
"你不知道吧?特别优秀的人材会被国家选出来,给予种种特权。"
"骗我的吧,你小子!"
"是真的,被选中的人会在夜里被身穿黑衣的男人们登门拜访,坐上全黑的车子带到国会议事堂地下两米深的秘密房间
去,在那里宣誓服从国家,然后在脖子上埋进一个米粒大小的行动监视机械,再被放掉,如果做出什么背叛的事,这
机械就会立刻爆炸。"
"不,不可能的!"
"是真的,哪,你摸摸看,我下颚底下有个小小的硬块吧?"
大志颤抖着手指心惊胆战地摸上去,的确那里有个不硬不软的肿块。(注:那应该是淋巴结。)
"呀!真的!怎怎怎怎么办啊!炸、炸炸炸炸,炸弹哩!"
"嘘,别作声!这可是国家机密,如果我对你说了的事泄露出去,我就会被炸死的。你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地上车来。哦
,那之前为了瞒过监视者的耳目,你得先来个关西笑话才行。"
抽抽答答地半哭着点了点头,把坂田笑匠的"傻瓜傻瓜舞"跳了两遍。停车场的管理员大叔从看守房里投来惊讶的视线
,一想到那个大叔也可能是和黑衣男人们一伙的,大志的脸就变得惨白,又转过身去对着他跳了一遍"傻瓜傻瓜舞",
然后拉开副驾驶侧的门飞速钻了进去。瞳一郎*笑着打着引擎,车子顺畅地开出了停车场。手按胸膛,为了平息狂跳的
心脏深吸了几口气,心想刚才应该是完全地骗过去了吧。
吓得哆哆嗦嗦的大志旁边,瞳一郎却不知为何好像在拼命忍笑。真是的,这个男人为什么在自己性命交关的时候还笑
得出来啊,以后自己不注意可不行了。
勒着安全带,大志做着这样的决定,放低了副驾驶席的椅背。
上了车道过了几个信号灯后,大志发现瞳一郎的技术相当好,习惯了表哥粗暴驾驶的身体不由得感叹,无论是发动还
是停车,都很平稳,很少震动。
"你车开得真好,在哪儿练习的?去驾校学车啦?"
"不,在私路上自学的,我可和你不一样,是有着超级优秀头脑和反射神经的人。"
"SI,S1,LU?……私路是什么?你怎么会有这个?"
"公路就是所有国民的私路,有我们交的税金才能造出那样的道路的。"
恐怖的强词夺理,大志默默地住了嘴,这时瞳一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递过来,看看瞳一郎,再看看信封
,瞧瞧里面。写着杵岛产业公司名与地址和电话号码的信封,里面是厚厚一叠万元钞票,多半是五十万元。
"你去买饮料的时候,她给我的,是抵抗不住罪恶感才一直带着的吧。还给你,把这个给品子,报告事情经过,等着明
天妈妈到吧。"
大志将目光移向了窗外,握紧的信封发出干干的摩擦声。
从默不作声的大志手里,瞳一郎唰地又抽起信封,按原样放回自己外套兜里。
"这个还是放我这儿好,你这家伙会从车窗里把它撒出去吧。"
"……"
对无言的大志,瞳一郎有些担心地说:
"……我来对品子说吧?或者让那女孩子直接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