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第一部 Ⅰ——洗尘的细雨

作者:洗尘的细雨  录入:09-12

“北大有经济学院吧?有没有经济管理这个系?记不得了。呵呵,只怕跟你想象中的科目不是一致的。”柳下溪笑了

起来:“是以经世济民为宗旨呢。”

“噫?”邹清荷没有听清他的自言自语。

“为什么选这个专业?”

“对将来发展好吧,毕业后进入国营单位也是坐办公室的吧,混上几年可能就是个官。”对未来的路,邹清荷其实也

是迷离的。

柳下溪微笑起来:“这是有前途的专业,中国目前的经济在不停地尝试着变革,暗潮汹涌,迟旧是你们的天下啦。”

“是吗?”邹清荷的心愿是小小的,今后的日子过好点,不要父亲与姐姐过得那样辛苦就行了,没想过要济世。

“要认真想好哦,报考那所学校对将来很有影响。”

“只要能考上,那所都无所谓吧。把握最大的就是省内的几所。”

柳下溪轻拍他的头:“怎么没有自信呢。你要知道,你们省的录取分数高过南方其他几省,这就说明,你们这里的文

化程度比别处的高呀。如果你考北大的话,我是能帮你的。”

“噫?”邹清荷失神。一时没有消化到这句话。“真的吗?北大?想都不敢想。那可是中国不少学子的梦园啊。”邹

清荷回神过来非常惊喜。只有站在顶峰的天才们的乐园呀。“柳大哥是北大毕业?”

“不是,我是警校毕业的。”柳下溪好笑地看着他快乐的样子。“我有朋友在北大读研究生。也有认识的教授,可以

请他们寄些资料过来,有些功课我也可以帮你的。”

“太好了。柳大哥,你可是我的贵人啊!”邹清荷止不住溢出来的快乐,那一瞬间真觉得连天安门都为他而打开。

“请你吃羊肉串。”适时,闻到烤羊肉串的香味。他拉着柳下溪的手臂,正是那只受了伤的手臂,伤虽好得差不多,

还是有点痛,想不到这小孩子手劲还蛮大的。

羊肉串柳下溪也爱吃,难得有人请客,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红色的雾-07

“这是?”邹清荷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白目。白天没有仔细观察过厨房,他想烧热水洗澡,但那里面是他不认识的煤

炉。“双头煤灶啊。”柳下溪好笑道:“想煮宵夜吃啊?”顺手扭了开关,炉火燃起来。

“这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不是耦煤为燃料吗?”

“沼气,也是煤气。这是开关,顺时针扭动。”关上炉火。

“没见到水壶。”邹清荷喃喃。

“电水壶,直接插电就好了。烧开水喝吗?热水瓶里有。”

“不是喝,是想烧热水洗澡。”邹清荷不好意思了。

“哦。”柳下溪笑。“不用烧水,有热水器,是用电的。不过,要先开着,等三十分钟才有热水。”

浴室与厕所在一起,热水器这种东西,邹清荷听都没听说过……“花洒,水从这里出来的。这里是水开关,这里是电

源开关,这是洗发液,这里是淋浴露。毛巾放在这里,牙刷放在这里,干净衣服放在这篮子里,脏衣服放进阳台上的

洗衣机里,我正好也要一起洗衣服呢。”一一指点,邹清荷聪明记忆力又好,不用说第二篇。

惊叹。“我们这儿有热水器卖吗?”

“家里的人从上海给我寄过来的,只要有电就能用了。”柳下溪坐在客厅双人沙发上,这沙发是在本地买的,木制,

油的是本色漆,这里的木制家具不错,大方结实,人体工程学上的运用恰当。

“柳大哥怎么不留在北京,反而来到这小地方?人不都是往高处走么?”

邹清荷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好奇地盯着柳下溪。

柳下溪沉默下来,躲过了邹清荷探询的眼神。

邹清荷举起双手,笑道:“啊哈,我投降。柳大哥,我可不想知道你过多的秘密被你杀人灭口。”

“你这小子!”柳下溪笑了起来,伸出长手臂揉乱他的头发。

柳下溪起得早。一扫初来此地时的懒散:“也该振作了。”他暗想。

翻开有着自己整理这案子的资料。真的结案了吗?还有疑点存在。可惜尸体已经被火化连骨灰也被死者的亲人带走。

这里的人对凶杀案处理方式很草率的。

钉子的事是偶然还是暗示了什么?

目击证人之一的刘华……。

柳下溪心一动,也该查一查此人在案发当时的动向。

心动不如行动。

大队长人不在,同事们都认为案子已经结了。今天是星期天,想看证物与档案也不方便找人回去上班。只有自己出动

独自解决疑点。

邹清荷睡了个自然醒,精神特别地好。一看表居然九点多了。这可是破记录了的,真舒服,柔软的大床可以翻来滚去

。周围也没有能漏噪音的墙,听不到小孩的哭声与夫妻吵架打闹……真幸福啊。

出了卧室,看不到柳下溪。昨天的衣服已经好好地晒在阳台上了。邹清荷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正要洗脸濑口,门开

了。柳下溪提着菜与早餐带着灿烂的阳光晒得满屋生辉。

“柳大哥会做饭么?”邹清荷惊奇地接下他手中的菜。

柳下溪笑笑摇头:“当然是你来做,据我的推理你是一定会做的。”

邹清荷摸摸还没有生出胡子的下巴:“柳大哥说说你的推理。”

“很简单,你们家父亲与姐姐都在上班,还是没有固定上下班时间的人。你既然是走读生。做饭菜自然就是你的家务

事。”

“就这么简单的推理?”邹清荷笑。的确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是会做菜的,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饭菜算不

得美味。

这是非常愉快的一个上午。

“大约就在这里。”邹清荷熟悉这条河堤,虽说那天有浓雾。他指出那天车胎破掉的大约位置。

柳下溪心中有疑惑。看到尸检报告的汪队长到底是怎么想这件案子的?

邹清荷有观察的习惯。虽说那观察还不成熟。他看着柳下溪戴着手套在地上细细寻找,明白他是在找钉子。

在铺满石子的路上找钉子……真是辛苦的事啊。

邹清荷擦着额头渗出的细汗。前面柳上溪大个的身影认真地翻动着石子。“这种执着是办案人员的精髓吧。”邹清荷

敬佩地想。腿有些麻木,伸了伸腿。站起身来,一顺脚踢翻了几颗石子,其中传来了细微的金属声响。

大喜。“啊,找到了。”

与此同时,柳大哥也发出了喜悦的声音:“找到了。”同一型号的钉子。在他们俩仔细地寻找近500米处,找到了几颗

散落在草边与卵石间。

两人笑了起来,零散的路上行人用看疯子的眼神扫射他们。

“说说你的看法。”两人把自行车放在身后的斜坡上,柳下溪对随意坐在水泥砌成墩上的邹清荷道。

“如果钉子是无意漏掉在路上的话,应该零散地沿着行走的曲线落在路上。我记得自己骑车是沿着稍左行走。今天找

到的钉子却是沿横线散落,也就可以这么来理解,钉子是被人故意撒落在路上,目的恐怕就是击破车胎。”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柳下溪拾起几块石子,打着漂亮的水波……石子在水面跳跃,一圈二圈三圈。邹清荷想,原

来柳大哥也曾年少过。

“地上的钉子在我们之前被人重新拾走了,我们找到的都是极难被发现,做这种事的人有自己的目的。有几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针对我来的,也许我得罪过谁。我早上那个时间内会骑车经过,知道的人不少。专为了让我的车胎爆破,

这种无聊事也是有人可能会做的。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小。第二种可能是无差别行为,不是针对某一人,纯粹是为了

做而做。不过,做这种事的人不会费心去拾回钉子。第三种可能就是针对那天清晨发生的案件。在我之前有人先发现

了凶杀案,发现了尸体可又不想做第一目击者。这个人自然知道我上学的时间,等确定我车胎破了走远后,拾起地上

的钉子,然后……。”邹清荷一阵恶寒,当时的雾看的地方并不远,而且他急着去学校并没有东张西望。只要想着身

后浓雾里有那么一个人,睁着眼睛,血红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背影……那是不愉快的想象。

柳下溪把手轻轻地放在他肩上,望着他的双眼:“早上我要跑步,你也不要骑车,每天沿着河堤陪我跑步吧,这也是

锻炼身体,对学习也有好处。”

“跑步?”邹清荷张大可以塞进鸡蛋的嘴:“这么远!”

“马拉松更远。”柳下溪的口气是强硬的。

邹清荷陷入思想斗争里,跑步也是好事,只不过……能坚持么?特别是天越来越冷了。早晨还好,只是,放学后在路

上跑步感觉有些傻。

突然,听到哄隆的声音。一道亮光闪过邹清荷的大脑:“拖拉机的声音!”他跳了起来,快步跑上大堤。

迎面来的拖拉机距离还非常远,那声音却传先过来了。

邹清荷兴奋地回来。柳下溪已经坐下来,含笑地望着他。

邹清荷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抚掌笑道:“是开拖拉机的大叔。钉子一定是那位大叔撒下的。”想了想又道:“

做了这么多事的是那位大叔!难怪他不肯下车的,因为他已经知道那人死了。哎,只怪我当时观察得不够仔细。柳大

哥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也不是,钉子的事我是听你说起的。路这么宽,被划到巧了点。”

“我原以为,它是自然死亡的。料不到是横死。”

“横死。嗯,很贴切。呵呵。”

“别笑。”捶他的肩。“总之,我觉得大叔做这种事非常奇怪。”

“可惜,现场被破坏了。”柳下溪轻叹一声。“清晨的拖拉机声音肯怕更响。我们不妨这么假设:死者被刺伤后逃了

出来,慌乱地朝着听到的声音的来源跑去,希望得到解救。这就是死者在这个小码头不是直接往大堤上跑,而是沿着

斜坡跑的理由。而凶手们没有追上来也是被这声音给吓的,当时他们只怕是直接就逃了。他们没有逃多远,又忍不住

回来想看情况,可还没等他们看清,又听到了拖拉机声,这次他们应该直接逃跑了。汽船发动的尾烟,把雾的颜色染

成了深色的暗红。这小码头在冬季很少有汽船停靠,是水位的关系吧。现在水位不高,货运一般不往水上走。”

邹清荷沉默了会,百思不得其解:“那位大叔有必要这么做么?又不是他杀的人。难道他怕凶手报复?”

柳下溪拍拍旁边的水泥墩子“坐下来说。”

邹清荷挨着他坐下来,从柳下溪身上吸来的温暖抵御河风的寒意。

“这件事,清荷你不要跟刘华接触,侦探游戏到此打住。”

“刘华?柳大哥是说那位开拖拉机的大叔叫刘华吗?”

“最啊。你呀!不要卷入威胁事件里,连自保做不到。我要教你防身术!”

“柳大哥!不要瞒了。难道案子还另有蹊跷?”

“今天早上我去刘华买砖的砖厂调查过了。案发的早晨,他故意只装了半车的砖。并比平时要晚了二十分钟到砖厂,

也就是在五点四十四分到的,装货用了十一分,比平常货装的少,装货时间快。他是五点五十七分离开砖厂。就因为

反常,砖厂的人有记录在案。根据正常车速,应该能在六点十九分跟你上。”柳下溪用记录本上的资料详细用图来描

绘。

“大叔到底隐瞒了什么?”邹清荷双手托腮。

“真相。有些事我要等明天回去上班才能查得到。”柳下溪合下了本子。

“大叔他车上装的是红砖,那钉子那里来的?”

“这个我也问过了。砖厂那边有位师傅,想手工做点家具,缺了些钉子,在案发的前一天,刘华说是建房子有现成的

钉子,平一点给他。案发的早晨,带了几斤钉子给那位师傅。最可惜的是我没有亲眼见到过那天的现场。”

邹清荷脸红,他虽然有看到了现场。却自以为聪明,并没有看出什么真相,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记住,不要去惹刘华!”柳下溪拍拍邹清荷的头:“在一切还不清晰的时候,不能打草惊蛇。”

“是!长官。”邹清荷一本正经地敬礼。

“噗嗤”柳下溪笑。“调皮鬼。回去吧,吃中饭的时候到了。”

邹清荷的厨艺是粗糙的男人料理。

也许是心情好的原故,柳下溪觉得很好吃。

下午放他回去摆小烟摊了。

柳下溪给李果家挂了一个电话,李果不在家。李果到那儿去了呢?

“秋菊。这是我特意从广州带回来的发夹。你看看,这颜色这款式听说是从香港贩过来的,还有这面霜……”

邹秋菊推开伸到眼着捧满东西的双手:“不要,你烦不烦!”

“不烦不烦。”李果涎着脸笑。眨着杏眼一副小狗讨好主人的模样。

“老姐,你还在家呀。”邹清荷满面春风地进来,却见李果沾在姐姐身边把通道给堵了。李果比他还矮啦,也难怪姐

姐看不上。现在的邹清荷倒也不如以前对李果有偏见,警察也是不错的人嘛。

见弟弟回来,邹秋菊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个人啊,比苍蝇还讨厌。到底是不能多得罪人,人家还是公安啦。“李果。

这些东西我不要,你带回去吧。我也要上班去了。”

李果叹了一口气:“秋菊,你怎么就……”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抱着东西走了。

“老姐,你就从追求者里面挑一个扶正吧。这样下去不是好事情。”邹清荷心痛地望着老姐睡眠不好留下的黑眼圈。

邹秋菊皱眉:“小孩子,只管读好你的书,大人的事你少管。对了,那位公安你怎么认识的?”

“柳大哥!什么公安公安的难听死了。”邹清荷把书包放回自己的床上:“姐,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要去摆烟摊了。

是上次那河堤杀人案,我正巧发现了尸体。柳大哥负责录证人口供,就认识他了。柳大哥真是好人,我会帮我找考大

学的资料。”邹清荷兴高采烈,没有注意姐姐复杂的眼神。

邹秋菊比起弟弟来,内敛多了,甚至可以说是深沉的。

她比弟弟大了三岁。

母亲在医院住了一年多后去世。母亲的死亡从病发开始就知道是即定事实,她从那时成熟起来的。自从母亲过世后,

父亲的脸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笑容。以前的房子卖了,能卖的都卖了,钱还是不够。能借的都借了,自此以后来往的亲

戚没了。弟弟的成绩很好,怎么忍心让他缀学?

这几个所谓的追求者,只怕没有几人能为她背上负债。为的不过是她还过得去的外貌罢,甜言蜜语也不过是求一夕贪

欢。李果算是众多追求者里符合结婚条件的一个,只可惜他这个人,邹秋菊看不上眼。个子不高倒不说他,那不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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