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同抖着身子,终究没抬起头,“我看到床单上有血迹,小小一块的……”
“你TM给我闭嘴!!”
季宸一把抓起柯同摔在地上,连踹了两脚,“你胆儿肥了是吧?我前脚才走,你后脚就跑出去乱搞!以前也没见这样
,你这是做给谁看?啊?给秀姨她们,还是我?不愿意就说啊,随随便便找个人上床,这种抗议的方法鬼才知道!”
柯同不敢还手,也没挡,坐在地上愣是挨了季宸两脚。
季宸看了更是火冒三升,不解恨地拖起柯同就往前走,“还是说,你很饥渴?”冷笑,“也对,三十多岁的人,唯一
的性经验却是跟自己的好朋友,还是同性……”
“季宸!!”柯同狠狠甩开手,季宸毫无防备,落了个踉跄。
“季,季宸……”柯同后退了一步,难过地看着季宸,“我,我们本来就不该那样!”
季宸一怔,冷笑,“那是谁要求的?”嘴角发僵。
“……是,是我。我不对,一开始就不对。”柯同艰涩地张着嘴,还要说什么时,季宸转身走了,只留了句话。
他说,“哦,一开始就不对,那以后不会了。”
这样平静的季宸令柯同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心里突然紧了一下,有点痛。
他不是会多想的人,考虑事情时永远有欠缺的地方,为人处事也总在无形当中给人一种不甚牢靠的想法。当然,这样
并非在指责他的人品不好或是性格太差,柯同自己也知道。
今天,柯同却破例地想得深入了。
直到回去后,面对着两位长辈的盘问时,柯同的脑海里还回荡着季宸的那句话。他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季宸的那句
“那以后不会了”指的到底是不是仅有性事。
不能太多,柯同丢不起,这样高贵的朋友他只有一个也只要一个,但是,只是这样会不会也还是太贪心了?
季宸这回算是铁了心肠,走了两三天连个电话也没有,云婶怨声不断,柯同向来极好的耐心也奇迹般的不再奏效。他
变得怕回家,那个形式上的家。妈妈的话倒不多,却总拿种忧虑的眼神瞅自己,瞅得柯同都心虚了。
于是,素来做事就慢的柯同,这几天更是把速度磨成了乌龟,所幸倒没有人在意他。这么说来,可想而知柯同又是处
在公司里多么边缘的地方,典型的成不了大器!
今天还是老样子地磨蹭到同事都几乎走光了,柯同才把些琐碎的事情做完。稍微收拾了下,他才抱着破旧的公文包下
了楼。
天空灰蒙蒙的,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秋雨。柯同竖起衣领,低着头走进雨幕里,被冷得直缩脖子。
快到公车站牌时,身后响起了喇叭声。柯同识趣地往里边走,可车子的声音却没停过。他这才回过头。
嗯,银灰色的跑车,很眼熟。柯同站在原地,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车门打开了,他还来不及犹豫,刺耳的喇叭声又烦
躁地响起了。至此,柯同也没再想什么说什么,径直上了车。
很反常的,校然今天把车开得极慢,几乎快失了跑车的原形。
柯同一声不吭地窝在副驾驶座上,双手交叠地放在膝盖上。
车子越行越远,融在夜雨里的景象虽然朦胧不清,却清晰无疑地透着股陌生气息。柯同这才回了神,“错了,我家不
在这一带。”
校然冷笑,“我有说送你回家吗?”
柯同尴尬地笑了笑,“呵呵,那麻烦你在前面的站点,放我下来。”
“你以为本少爷有心情陪你玩?”校然冷哼着斜了柯同一眼,“让你上车自然有事找你。”
柯同大概猜到什么事,张口就弱势很,“我都跟季宸说了。”生怕校然不信,又强调,“就按你说过的,只字未差。
”
校然傲慢的脸上终于露出点满意之色,“很好。”话锋一转,“你不会以为那么说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就结了吧?”
柯同确实这么想的,更何况他并不觉那样的话是无关痛痒的,单从季宸那天的反应看就知道情节已经挺严重的了。
校然又是冷笑,“就凭那么两句话就指望他放弃,你当季宸是笨蛋啊?”
柯同彻底无语了,挣扎了会儿才说,“那你说吧,接下来要怎么做。”心里惶惶的,不知道为了个可谓素未谋面的父
亲做到这份上究竟值不值得?
校然目光一紧,铿然有力地掷出俩字,“结、婚!”
柯同彻底傻眼,“我,我吗?”
“废话!”校然转过头,媚然一笑,“当然,对象的话你就别操心了,保证清白秀气贤惠……”
即使神经粗比钢条的柯同也不禁警惕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那天我就觉得不对劲,你和季宸的事,如果只是要我
牵线搭桥的话,那倒没话说。但是除此之外,怎么又关系到我的终身大事了?这,这也太奇怪了吧?”
校然听时,先是一怔,继而大笑起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我终于明白季宸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总一副欲求不满
的德性,十多年了,估计都还没得手过吧,哈哈哈……”
柯同听得似懂非懂,但这不是重点,真正令人头痛的是,校然之前所说的结婚一事究竟是不是真的?或者,只是大少
爷的恶作剧。
仿佛猜得透柯同的心思,校然恢复了傲慢的神情,“无论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一天不结婚你爸就不可能出现。你大
可试着自己去找或是找季宸帮忙,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到时候要找不到条件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一声蔑笑,“更何
况,娶妻生子不正是你和你妈一直的心愿吗?”
一番话说下来,恩威并施,柯同突然就信服了。但鉴于大学那会儿的教训,柯同还是轻率不得,“你说的没错。但是
,我想娶的是个真正能爱我的人,长得难看点不要紧,脾气好不嫌弃我穷肯孝敬老人就好。不过对我而言,这样的条
件似乎也还是高了点吧。呵呵。”
见苗头对了,校然就忍耐着听完了没用男人的一番丧气话。对于柯同的顾虑,他自然心知肚明,“以前的事,是我不
对。”难得地低了次头后,口气又冷硬了起来,“但是我刚才也跟你保证过了,这次的对象可是清白贤惠的。算是本
少爷最雷的类型,自然不会去染指,对此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听到“染指”二字时,柯同不免别扭了下,踌躇了下才点了点头。
有人说过柯同是执拗的,犯起倔来也是个十头牛都拉不回头的主儿。柯同从自己的妈妈口中也隐约知道些,他想他这
回又犯倔了吧。
他是铁了心要见那个经别人口中才拼凑出模样的男人,只想问他一句话,为了什么可以抛妻弃子,几十年里连面都可
以不露一次。
柯同甚至可以想象到妈妈在看到那个男人后的表情,痛苦是不可避免的,但至少可以解开她的心结。他到现在都记得
,那为数不多的深夜里,妈妈只身坐在窗前低声吟唱的那段有关“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的戏词。
“锣正欢,红帐尚新千金不换,玛瑙杯尽鸳鸯抱团。十里月光,照人家落红乱。人面黄,三载相诺远。豪门尽欢,穷
人泪断。”
第二十章
说完要说的,也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校然施恩般准许了柯同要下车的请求。
站在陌生的街口,柯同目送银灰色的跑车欢脱般转眼就开得没了影踪。有点郁闷,但更多的是自嘲。偶尔想显摆显摆
下骨气,结果不合时宜,又给卸在了找不着北的地方。还顺带附赠了片雨蒙蒙的天空。
即使视野雨水朦胧,但仍能看出四周延伸出去的街道是宽阔整洁的,就连两旁的绿化带也做得比一般小区要好。柯同
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误扔在什么高级区了。仔细看了看附近的建筑物后,他这才彻底木了。
是高级区,还是非一般的高级区,一片典型的别墅区。融在雨幕里的环境仍是美好的,就差天晴了回春了,再来副鸟
语花香的祥和光景。柯同撑着把黑乎乎的伞,迟疑会儿才颤巍巍地定了主意往左走。
与令人惬意的环境相反,一路走来,柯同并没看到哪几幢偌大的别墅里是亮起灯的,黑黢黢的地静置在雨里,仿佛一
只只战乏的巨兽。路灯也不见得比一般小区或街道的要亮,只外观好看了些,更为寂静的别墅区添了份华贵的寂寞。
柯同走得心惊胆战,这种四下都似乎潜伏了妖魔鬼怪的感觉很差,脚步一急就乱。还有更让人头疼的是,那种怎么走
都走不到头的错觉。柯同不得不停下脚步,认真考虑起要不要往回走。
柯同只发了下呆,往前几米处的别墅就施了魔法般亮起灯,通明如昼。
随即,疑似枪声的声音响起,短促而尖锐,飞速地消逝在雨夜里,却仍给柯同造成不小的杀伤力。他本能地尖叫出来
,黑伞落在了脚下,晃了两下。
极限处收了声,眼前也多了两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柯同知道这种人都惹不得,混的黑道吃的黑钱,一只手就能捏死
自己,可偏偏动不了也再叫不出声,就一颗心狂跳不止。
“下手干净些。”冷漠的声音。
柯同艰难地抬起头。
几步外,一把黑伞下站着两个人。撑伞的男人要高些,也是一身的黑西装。另一个披着黑大衣,身板儿要纤细些,刚
刚开口的人就是他。
离得虽不远,却隔着片雨,柯同看不清对方的脸,可单凭不灵光的脑袋也想得明白这人不好惹。应该离得越远越好的
,即使跑不了也得意思意思,毕竟那是人的求生本能。但柯同一旦反应了过来后,却是往前走。
两个打手被吓了跳,没见过这么赶着找死的,迟疑了下才伸手去抓人。
“放,放手……”柯同的挣扎一向微弱不堪,今天却卯上了吃奶的劲儿。他一心只想往前走,走到那伞下看看那人的
模样。那是一种蛮不讲理的直觉,无所谓结果如何。
伞下的人嘴角勾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柯同,甚至示意手下放手。
阻碍全无时,柯同却不敢上前了,僵在原地,“你认识我?”
“这话该是我问的吧?”
柯同哑然,感觉是熟悉的,事实却是漠然不识。这种存有天差地别之异的认知不仅令人颓然,还叫人疑惑。
诡异的静寂漫延了数秒后,一抹熟悉的身影自别墅的大门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小奕扯着嗓子哭喊着,“你杀了他!你居然杀了他——”
被小奕这么一哭一喊,柯同再多的心思都给吓跑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伞下的人连冷笑都省去了,冷漠地砸下话,“他的为人怎么样,你可比我清楚。你尽管在外面乱跑,到时要死的可不
仅仅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话后,也不看小奕,径直坐进路旁停着的黑色轿车里。
车子行远了,小奕也哭瘫在了地上。柯同这才伸开发僵的手脚,走过去,扶起小奕。
“昨天……你不是昨天就走了吗?”柯同的嗓子眼儿发颤,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害怕来自与那人的熟悉感。突然只
怕它成了真。
小奕面色发僵,猛地冷笑地推开柯同,“哼,你故意不来见我,季宸都跟你说了吧。我就知道。”
柯同被小奕的那句“我就知道”说得心底发痛,看小奕使了好几把劲却仍坐在地上,忍不住又伸出手,“季宸去拉城
三天了,还没回。我,我也不是故意不去见你……”
小奕这才伸出手。
柯同接着说,语调一如既往的软弱,“……最近也遇上点事……”
“啪”!眼看就拉住手了,小奕却甩手打开了柯同,“随便吧,反正都不重要了。以后,谁都不认识谁。”说完这句
话,倒生了力气,小奕勉强站了起来。
“……因为刚刚那个人?”柯同虽谈不上聪明,却也绝非白痴。那人走前的那些话,分明是在警告小奕,他也听出来
了。
“是!季宸都忌他三分,小心点吧。”小奕拖着腿往别墅里走,叹息般,“明天……非走不可了。”
柯同急慌慌地跟上前,抖着嗓子,“等,等一下。”挡在小奕面前,努力辩驳着,“说,说什么以后谁都不认识谁,
太耍赖了。更,更何况,之前明明说过要请你吃饭的,无论怎么说,这话还是得算数。我柯同虽然没什么能耐,但对
待朋友却是……”
“进去吧。”小奕声音发涩。
柯同满肚子搜刮词句要证实自己的诚意,不想小奕就突兀地来了那么三个字,一下子就懵了。
“房子里有现成的食材,你做给我吃。”
季宸刚掏出钥匙,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啊,是宸宸啊。”秀姨原本兴奋的表情瞬间带上了失落无奈之色。
“秀姨……”季宸警觉地皱起眉,“他还没回来?”看表,都快十一点了,眉头拧得更紧。
秀姨叹了口气,径直往里走,“原本这两天就要跟你妈回乡下的,可看小同的脸色总觉得不对劲,也没敢放心走。你
看,今天又这么迟,要问起来只会说加班忙的。也不想想就他那么点小心思……”
季宸显然也明白“那么点小心思”指的是什么,更何况自己还清楚明确地叮嘱过下面的人要照顾柯同。他就不相信自
己堂堂一大总裁的表达能力,还能让那个高层把“照顾”理解成“加班”。
秀姨还坐在沙发里长吁短叹着,形象倒跟自己的奶妈贴近了不少,再不象那个精明能干独撑起一个家的女人。季宸看
着心里不舒服,“您先去睡吧,我去公司看看。”
秀姨看看墙上的时钟,却没说话。
季宸突然就明白柯同的倔劲儿象的是谁了,正想进里屋让云婶出来劝,秀姨叫住了自己。
“宸宸,秀姨今天问你件事,你老老实实回答我。”
气氛一下子庄重起来,季宸忙在秀姨身旁坐下,“您说。”
秀姨的目光陡然犀利起来,“你喜欢小同?”
季宸怔了怔,笑了起来,刚想打哈哈,忙收起笑改了口,“是,您更想问的是爱吧?”
秀姨的反应没有季宸想象中的暴怒,甚至是丁点儿不快。她也只是愣了下,“真能象现在这样疼他一辈子吗?”
季宸二话没说便点了头,“不过,他不知道。”
秀姨听完,倒笑了起来,“这你可放心好了。小同这孩子虽然脑筋转得慢点,却也不傻,知道谁对自己好。”
这般顺利,甚至很明显的,秀姨要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一个男人……多少令季宸不解,不说那些所谓的道德风化
问题,单当年柯同他爸跟男人跑了这事就不象是可以只字片语就可以抹去的。
但,季宸聪明。他不会主动开口问,因为没把握。他不会也不能光凭好奇心,就把未来岳母娘主动摊摆出来的善意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