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头才快炸了嘛!”苏承使劲揉脑袋。
“哎哟!”苏颖无语地叹了一声道:“还说我不懂事呢!脚踩两只船这种事儿你都做了,真是……没原则!”
苏承皱眉,对妹妹地话颇有些不同见解。这不是脚踩多少只船的问题,而是一种心理平衡……在方致新那儿落下的、他需要从别处补回来一点什么,否则总觉得自己把那个重要的部分给弄丢了。也正是因为这种心理平衡的因素在,所以他才迟迟未对陶天禹下狠手……当然,那小家伙也的确有可怜的地方。这些都是这几天里他自我反省出来的道理。
苏颖忽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兮兮地提醒道:“不过你真得快点解决,大哥过些日子就要来了,你不把家里……弄干净,”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件事呢!“他要是来见着了,说不定就把你立刻抓回来了呢!”
“对啊……”苏承挠了挠脑袋,意识到自己下最后决心的日子这就到了,便问:“大哥说了什么时候来吗?”
“没有,就说过些日子”苏颖大概也了解了二哥的心思了,口气颇为促狭地问:“不用大哥为你出马吧?”
“不用、不用。”苏承使劲摇头,嘟囔道:“又不是开家长会!”小时候、母亲刚去世那会儿,他没心思好好上课、难得地淘了一回,结果很倒霉地被某小眼睛的老师抓了个现行、非要叫家长去不可。而那时的父亲正是身心俱疲的时刻,没办法、苏承只好端出大哥这块牌子挡了一回。从此以后,只要有什么事需要大哥出马的,兄妹几个都以“家长会”戏称之。
“大哥这次来……”苏颖又想到新问题了……就说女同志心思细腻嘛!“你准备告诉他你和方致新的事儿吗?”
“告诉他?”苏承怔了怔,嘀咕道:“他不是都知道了吗!”
“呃……对哦!”苏颖吐了吐舌头……上次从上海回去后,她迫于大哥的“拷问”,小小的、有选择性地汇报了一下二哥的近况,其中也包括了这位“方先生”。
“唉!”苏承哀叹了一声,托着脑袋道:“反正他们也见过……还是大哥引见的呢!”他一想起这事儿就有种一不小心掉火坑里的怨念。“到时候再说吧,麻烦得一个一个解决不是?”
“嘿嘿,要不……再给你加个麻烦?”苏颖的语气有点神秘兮兮的。
苏承脑筋一转、马上知道她的意思了,惊喜地叫道:“你是不是有啦,小三儿?”
“嗯……嗯!”苏颖羞答答地应了,也没在意他又用她最讨厌的小名儿叫她了。
苏承微张着嘴,好久发不出声音来……忽然间,他有种很感动、很感激的感觉。他想到当初陪着苏颖和尹恪诚赴美、到精子库存“定期”的时候,众人脸上那种既期盼、可是又不确定的表情;又想到前几个月妹妹为了养好身体、为孕期做十足准备而拼命补身子时那种痛苦的表情;再想到前些日子,她一次次在电话里失落和失望的语气……此时听到的好消息让他如释重负之余,忍不住要感慨生活真是美好得不像话啊!
“二哥!”苏颖被他长时间的沉默给弄愣了、盯了一句:“你听见了没有呀?”
“呵呵,听见了、听见了,我这不是乐坏了吗?”苏承高声笑了起来、振臂一呼道:“我要做舅舅啦!”
苏颖在电话那头也咯咯笑了起来,满溢的幸福顺着无形的电波源源不断地从耳麦里流向苏承。在确认这一消息之后,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完满了……除了眼门前某人已经开始“再接再厉”的诉求之外。
随后,兄妹俩热烈地讨论了起了关于宝宝的话题,从生男孩好、还是生女孩好开始……苏承希望自己能先抱上个外甥女——抱了大侄子这么多年了、也该换换口味不是?而苏颖则希望先生个男孩儿、像自己的哥哥保护自己一样地保护将来的妹妹;谈到孩子的姓名……这不用他们操心,他们的母亲、孩子的亲外婆已经都给小辈们想好了;再谈到孩子的教育问题……这下可谈大发了,一眨眼的功夫都到研究生那一步了。
等到通话结束后再一看时间:一个小时又十二分钟。
苏承吐了吐舌头,估摸着他的那个妹夫又该跟苏颖唧唧歪歪了……尹恪诚老是觉得苏承这个妻舅占了自己的妻子生命当中太多的时间了!什么人啊,真是?吃醋都吃到大舅子头上来了!
挂了苏颖的电话之后、苏承又拨了大哥苏霆的手机,问了问他抵沪的大概时间、得到的答复是下周中或以后会到。他暗自盘算了一下,又去做了些万全准备,这才回家去了。
一进家门,苏承看到陶天禹正四平八稳地窝在他的宝座“松松”上头上网呢!听见他开门的动静、连脑袋都没回一下。于是,他也毫不客气地宣布了逐客令:“明天就给我搬走!”
陶天禹连正眼都没瞧他、只是撅了撅嘴道:“我没钱、也没地方去。”他捏准了苏承是嘴硬心软、乐善好施的性格,心里已经做好了大不了再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打算了。
“少来!”苏承指了指他正在浏览的“淘宝”网页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网上能成不少比买卖呢!”他在这家伙留宿的第二天、特意留心了一下他上的网页,发现他不仅是“淘宝”上的双钻石卖家、林林总总地开了不少个以“陶陶淘淘”命名的店铺,还在中英文版的“易趣”上都有账号、专做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生意。
“呃?”陶天禹一把捂住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防范地抬头看了看他,撅着嘴道:“这些都是小买卖,就是赚点零花钱的嘛!”
苏承睁圆了眼珠、做出一张张飞脸道:“还有那些呢?”他指了指依旧堆在墙角的两个彩条袋、大声道:“都瘪了这么多了,卖了不少吧!”
陶天禹也扭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大袋子,很警惕地看了看苏承阴云密布的脸色,哼哼唧唧地道:“一件才赚三块钱!”
听了这话,苏承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迟疑了一下、蹲下来拍拍他的脑袋道:“我不能再让你住下去了,陶天禹同学。”叫别人同学的感觉还真不错啊,难怪方致新开口闭口、也不嫌麻烦地一直叫他苏承同学呢!“做好人也有做好人的极限,对不对?而你逃学、逃家也得有个时限,总不能年纪轻轻就不学习了、成天野在外头吧?”
陶天禹怔怔地看着苏承。
苏承很诚恳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能让我住下去了?”陶天禹放下电脑、环顾了一下四周,委屈地道:“我把你的家弄得这么干净,花园里一根杂草都没有……可是你都不回来!现在一回来就说不能再让我住下去了,这是为什么呀?”
苏承看着他又要打雷下雨的表情,抬手掐了掐他鼓着的腮帮子,耐着性子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好不好?”见他点头,他接着道:“一、这是我家,我有权决定让谁住、不让谁住。二、我不可能和你继续什么关系下去。三、我自己家那边要来人了。明白了吗?”
听他说话的时候,陶天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最后板成了一张硬邦邦的浆糊脸,冷冰冰地瞅着他、好半天才问:“为什么不可能和我继续什么关系下去?是上次接你走的那个人吗?”
“呃?”苏承愣了一下。
“我看见了,是个老头开的车、白色的奔驰MB100,车牌号是×××!”陶天禹的语气很硬、很尖锐。
“你看见了什么了?别瞎猜!”苏承没好气地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嗔道:“你少给我打岔,现在在说你的事儿呢!”说着,他竖起一根手指道:“明天,听见没?”
“没有!”陶天禹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苏承郁愤地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又转了回来,盯着他道:“小同学,我在跟你好好讲道理,你可别真把我逼急了!”
陶天禹一脸“有本事放马过来”的表情。
“我这可就打电话给你爸爸了!”苏承亮出手机、手机的屏幕上闪出的是一个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来的手机号码……陶天禹的爸爸、“天禹”集团总经理的号码!
陶天禹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天下所有人里,他最怕的就是他爸爸了!
“你还记不记得跟我怎么说你爸爸的呀?”苏承松开他的下巴,揉了揉被他的手指捏出来的两个红印儿、低低地道:“不是说你爸爸是你的英雄吗?你自己也知道你爸妈这么拼了命地赚钱是为了什么,你也心疼他们、舍不得买那些别的孩子们最热衷的奢侈品,可是现在你怎么不知道心疼他们了?”
陶天禹扭着嘴巴不吭声。
“他们是忙、是没多大功夫跟你沟通,可是看看他们给自己的企业命的名字,天禹!陶天禹同学,他们就差没把心掏出来交给你玩儿了!”苏承又下了一剂猛药……劝人的本事他还是有些的,当初做住院医生之前、所有应届生都接受过“沟通技巧”的培训,着重介绍的就是察言观色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技巧。
陶天禹的目光垂下了,哼哼唧唧地道:“我又没干什么坏事!”
“你这样自说自话地退学、这么多天都不回家,算是好事吗?”苏承赏了一记弹指神功在他的脑门上。
陶天禹揉了揉脑袋,忽然又抬起头、很专注地盯着他,“你别给我软硬兼施的,我知道你就是为了打发我走!”
嘿……!苏承在心底里再一次折服于这个小家伙的心思敏捷,不过脸上可没露出一丝半点挫败的神色来,“软硬兼施?”他戳了戳陶天禹的脑袋、斥问道:“你有良心没有!我哪儿软硬兼施你了?这儿都TM快成你家了,我说你什么了吗?现在我跟你有商有量地说话,你倒给我来横的了?”
陶天禹扁着嘴、拿眼白对着他,叽咕道:“你喜欢别的人了,所以才赶我走!”
“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啊?”苏承有些沉不住气了、提高了音量道:“我都跟你说到这份儿上了,你不是真要我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来把你拽回去吧?”
陶天禹死死地抿着嘴唇、就是不吭声。
“明儿给我搬走啊!”苏承捅了捅他的腰眼、最后通牒道:“否则不是叫你爸爸来就是叫警察来,到时候要是真的弄得不好看了、你可别怪我下手狠!”
陶天禹的脸开始抽搐。
“哭、你再哭!”苏承第一时间指着他的鼻尖喝道:“你有没有点儿男人的气质呀?成天哭哭啼啼的,不嫌丢脸啊?”
“不嫌!”陶天禹嚷了一声,唰地一下就流了两行清泪给他看看。
苏承调头站了起来,手已经按下了刚才那个号码的通话键。
陶天禹仰头看着他的动作、张大了嘴巴愣住了。
接通的铃声响了起来,苏承的心跳也有些加快了,但脸上还兀自镇定着、还好整以暇地给陶天禹看了看通话状态。
“别打!”陶天禹跳了起来、一把拉下了苏承的手、想要夺过手机。
苏承甩手挣开了他,挂断了电话、低喝道:“明天!”
陶天禹哀怨地瞪了他足有十秒种,这才用力地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转身趴到了床上、钻到枕头底下呜咽了起来。
苏承被他哭得头皮发麻、心生戚然,连忙转身溜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罐冰凉得沁人心脾的啤酒出来、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大口下肚……不知道怎的,他还真有点难过和舍不得这个爱搞怪的小家伙呢!
9-2
陶天禹当晚就回了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通了,哭完之后就气鼓鼓地嘟囔了一句:“我还是别惹人嫌了!”说完就起来打了电话给他妈、让她派人来接,然后就跳下床收拾东西了。
看着他眼眶红红的、脸色有些灰败地收拾东西的样子,苏承有点于心不忍,但是却很小心地克制着、没有上去帮他。他知道,如果一靠近、一搭手就自己就会流露出不舍,一不舍、就会变成让步了,而这个很懂见缝插针的小家伙就说不定又会顺杆爬的。
出门的时候,苏承见他个头小小、包裹挺多的,还是上前帮他提了两个大彩条袋、准备送他下楼。
“我自己下去。被我妈看见你的话,肯定会去告你猥亵儿童!”陶天禹白了他一眼,然后把自己的大包包斜背在身上、阿童木玩具夹在腋下,一手拽着一个大袋子的拎手,很野蛮地东撞一记、西蹭一下地出去了。
苏承气得笑了出来,赶上去给他按了电梯。
等电梯的时候,陶天禹又拿眼白看他,憋了一会儿、道:“苏承伯伯……”
唉……前些日子还哥哥呢,这会儿直接上了一个辈份了!“嗯?”苏承竭力板着脸、很严肃地看着他。
“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对吧?”陶天禹梗着脖子、一脸倔犟的表情。
电梯来了。
苏承借故给他挡着门的功夫,没有吱声,不过在心里他还是“嗯”了一声。
陶天禹有点恼火,在敞开着的电梯门口杵了一会儿、忿忿地“哼”了一声,七手八脚地把两个大袋子拖了进去。
苏承缩回手,冲他摆了摆手告别。
电梯门合上之前,陶天禹森冷地嘀咕了一句:“我一定会查出你跟谁好的!”
苏承低低地嗤笑了,隔着道门大声说了一句:“做个乖儿子!”
“你才是乖儿子呢……”正在下行的电梯里有人跳脚。
苏承闷闷地笑着,扭头回去了。他决定明天一早就找人换锁……这小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指不定隔两天又来了呢……没多久之后的事实证明他的顾虑是完全正确的。
洗澡的时候,他发现不知道那小子是故意的、还是忘了,把他的阿童木造型的漱口杯和牙刷给落下了,现在正趾高气昂地盘踞在洗脸台上、紧紧地挨着他的漱口杯和牙刷。
苏承端着杯子看了半天、无奈地笑了笑,把这只多余的杯子和牙刷收进了洗脸台下边的柜子里……对不起,陶天禹同学,这个位置已经被人预订了!
周三,苏霆如约而至。
过了年之后,苏承便没见过大哥,只是电话联系着。所以去接机的时候,苏承的心里头很高兴、看到他的时候更加是乐开了花。
“什么好事儿?”苏霆也很高兴,不过笑得很含蓄。把手里简单地行李交给主动请缨的苏承之后,腾出手来揽着弟弟的肩、拍了拍道:“肥了点儿吧!”
苏承咧了一下嘴……陶天禹没走的那些日子里,他天天躲在方家当米虫、好吃好喝地养着,能不增重吗?他这几天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方家楼下的那个带健身馆的会所锻炼锻炼呢!听说方致新以前常去游泳,可是后来视力不行、没办法再一个人行动了,便不再去了。他很想撺掇他一起去体育锻炼、强身健体一下……呃,再强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