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规则地爱你——冰之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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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由，你醒了吗？”早晨时分，季枫轻轻地敲了敲真由房间的门，想确定他是不是已经起床了。

没过多久，门就打开了，真由平和的脸庞无声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季枫微怔地注视着他。

今天的真由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平时的他总是很随便地套着一件宽松的运动T恤，再不经心地搭配一条米色的工人裤，看起来很休闲很轻松的样子。

可是今天真由的打扮却给人一种寒色系的华丽感，合身的浅蓝色衬衫在晨光的映射下呈现出冷冷的丝缎光泽，宽松式样的白色长裤在蓝色上衣的笼罩下也给人寒冷的感觉，配上米色的休闲鞋，看起来象是满含忧郁的冰天使。

虽然这样的真由非常美，但是淡淡的不安感却不由自主地充斥了季枫的全身，他忍不住紧紧地将真由搂在怀里，似乎想把自己的热量传送到所爱的人的身上。

“怎么了？”出乎意料之外的，真由一点也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任由季枫拥着他，唯一的反应就是轻声开口询问。

“今天我们的行程应该是去曼谷有名的歌舞团看演出，还有就是到泰国特有的水果专营街去做一个下午的‘水果美食家’吧？”

“嗯。”季枫仍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

“再不出门的话会来不及的。”不着痕迹地离开季枫的环抱，真由顺手关上房间门，提醒季枫他们应该出发了。

凝视着真由落寞的背影，季枫心中的不安仍在慢慢地扩散开来，他有一种感觉，真由似乎正在渐渐离他而去……

在泰国，最享盛名的就是人妖表演，如果不去发掘每一个美丽无比的人妖背后所隐藏的凄凉故事，就只单单欣赏他们那种独特的妖艳和风情，那的确是值得人们去一睹为快的。

真由静静地坐在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表演，无论是多么令人惊讶的演出他都不曾显露出一丝一毫赞美的样子。被恐惧感笼罩着的季枫频繁地转头看他，仿佛是害怕他随时随地会消失在眼前。

似乎是在无意间注意到季枫这种不安的举动，真由很意外地主动握住季枫的手，季枫惊讶地睁大眼睛注视着他。若是在平时，现在的季枫大概早已乐昏了头，不知今夕何夕了，但在天不时、地不利的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却只有害怕失去真由的预感。

“这些人妖真的是很漂亮。”为了消除不安感，季枫开始说些有的没的。

“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普通人看不到的阴影。”真由看着台上那些每时每刻都以最动人的微笑示人的双性美人，淡淡地指出他们不为人所知的一面，“可是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能真正了解他们的痛苦。”

“说的也是，”季枫将真由骨感而修长的手指握在手心里，“如果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谁也不会想把自己变成这样。”

真由微微点头，“他们的寿命最多只有普通人的三分之二，甚至更加短暂。”

“稍稍了解了这些人的心酸之后，就觉得这种用来吸引游客的表演带着残酷的色彩，”季枫将视线投向五彩缤纷的舞台，“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吧。”

真由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不再言语，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演出上。但季枫却在偶尔之间发现了他眼中深深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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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由，这种榴莲很美味，你要不要尝尝看？”

季枫在五颜六色，品种繁多的水果摊上接二连三地发现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奇异水果，在惊喜之余兴奋地一尝再尝，并且从里面挑出味道最佳的递给真由。

“是很不错。”真由将一块水果放进口里，慢慢咀嚼后微笑道。

“啊！这个淡紫色的‘皮球’也很棒！”

“嗯。”

“这根看起来像是黄瓜的水果也很好吃！”

“确实如此。”

精力充沛地从一条街的这一头逛到那一头，季枫一边兴趣十足地挑选那些色香味俱全的水果，一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到真由的喜好，没过多久，两个人的肚子里就装满了各式各样美味的异国水果。

“啊！好饱！好舒服哦！”季枫心满意足地捧着涨得像西瓜的肚子，惬意地躺在公园里一颗巨大的绿树下，真由拿着一份旅游杂志坐在他的身边，脸上淡得几乎透明的笑容里隐藏着不知名的忧郁。

“真由。”

“什么？”真由将脸庞转了过来，看着眼神像一只摇着尾巴乞求主人抱抱的小狗般的季枫。

“想听我那个‘嫁’给他双胞胎哥哥的死党的罗曼史吗？”季枫笑眯眯地问道。

“好啊。”真由放下手里的杂志，专注地凝视着他。

季枫顽皮一笑，“不过先决条件是你要躺下来，要不然我会看着你的脸看到入迷而忘记后面该讲什么了。”

真由愣了半秒才意识到季枫的话是什么意思，一闪而逝的脸红看得季枫乐不可支，于是，真由便不重不轻地揍了他一拳，以示惩罚。

但最终，他还是依照季枫的意思，以一个很舒服的姿势躺在泛着泥土清香的草地上——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没问题！”季枫显然很开心，他顺势握住真由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不过，这样就更好了。”

“少啰唆！”不知是真由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人这么亲密，还是别的什么，这回，他的脸货真价实地红了起来，“快说！”

“是！是！鹿取大人。”

季枫爽朗地笑了起来，接着他便开始详详细细地描述起一个同性罗曼史的暴笑版本。和听贝铭的故事完全不同，季枫滑稽的表情和绘声绘色的描述，使得真由暂且忘却了心里的伤痛，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等到长长的故事快要终了时，真由已经笑得肚子都痛了。

“简而言之，谢洛这个几乎让我们所有人都‘头痛不已、腰痛不已、嘴酸不已’的‘稀世宝贝’，却轻而易举地让他那个双胞胎哥哥克得死死的，就连以往令他一听到字的发音就会以百米赛跑的速度逃得远远的‘结婚仪式’，都被他哥哥连哄带骗拐进礼堂后顺利完成了。”想起那件足足令他乐了三天三夜的事，季枫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这个小恶魔终于也遇到克星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你的朋友都很特别，”真由发自内心的笑看起来格外动人，“贝铭也是，谢洛也是，还有他们的另一半。”

“没错！没错！”季枫像小蜜蜂一样‘勤劳’地点着头，“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再好也没有了！”

“你的语气有掖揄的成分哦！”真由微笑着点出季枫话里的别有意味，“不过，看得出来你很珍惜你这些出色的朋友。”

“那也没办法啊！”季枫装模作样地正色道，“谁叫他们那么是‘特殊’的人种，想不要都舍不得！”

“我看是物以类聚吧。”真由好笑地看着他装出来的一本正经。

“不过我很羡慕你有这么好的死党，因为……我从小就没什么知心的朋友。”不期然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真由的脸色又暗淡了下来，季枫猛然坐起身，从他的正上方用极为认真的眼神俯视着他，真由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真由，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告诉你我的朋友们和他们的另一半的故事？”季枫的凝视着他的视线是炽热的，他的双眸中燃烧着无比的热情。

“为什么？”真由的脸微微地红了。

“傻瓜，”季枫的语气温柔得醉人，“那是因为他们马上就会成为你的朋友了，朋友之间总是要互相了解的不是吗？”

“啊？”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语意的真由愣了几秒后，脸立刻烫的像有火在上面烧，“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你还真是独断独行！”

“现在是没有，”季枫望着真由红红的脸庞，觉得此刻的他真是可爱无比，他忍不住摸摸心爱的人柔软的栗色发丝，“不过，我想那应该是我们俩不久以后的美好结局吧！”

“你的自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真由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猛瞧，“别忘了，还有一个星期就要满一个月了，而我还没有心动的感觉哦！”

“真的没有吗？”季枫像是威胁利诱般地渐渐逼近他红潮未退的脸，“真的是一点点——也没有吗？”

“没……”

真由的话还未说完，就在令人目眩的感官世界中迷失了几秒钟，当季枫的发丝在他脸庞上拖曵出微微的酥痒感时，真由的思考能力便慢慢地回来了，他别开被季枫吻得泛红的嘴唇，轻轻地推开他。

“不要。”

“对不起，情不自禁下做了你不喜欢的事。”季枫的表情很是懊悔，“本来是要等你愿意的，但……想不到我的自控能力这么差。”

“算了，”真由摇摇头，“反正这个吻……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有一瞬间季枫的脸色变的苍白了，真由忽然有一丝后悔。

他这样说会不会太残酷了？可是，不这样的话，他无法抑制住心中那渐渐别吸引的情绪。其实，刚才的那个吻他是有感觉的，甚至还有一丝喜悦掺杂在其中。

但……这种本应该是美好的体验却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虽然此刻这个人正在吻着他，但说不定下一刻他就会离开自己的身边。所以他必须竭力地排除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以免再受到伤害。

“我一定会等你有感觉的。”

下定决心的季枫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笑容，自信满满地说道。

“那是很困难的事。”真由虽然有些惊讶，但声音仍是不露痕迹的淡然，“我劝你还是放弃的吧，为我这种人费尽心血是不会有任何回报的。”

“我不喜欢你用这种自暴自弃的口吻来形容自己，”季枫深情地凝视着他，“而且，我还有一个星期不是吗？不到最后关头我绝不轻言放弃！”

真由纤细修长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随后他像是疲倦极了似的闭上美丽的双眼，“如果你这么想遵守约定的话，那我就如你所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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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色的月光无声无息地自半透明的白色窗纱外撒进房间的地毯上，季枫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上，凝视着那一缕缕无形的缥缈。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么浓重的挫败感，对方却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个真心爱上的人。

……也算是一种报应吧！

季枫自嘲地笑了笑，谁叫他从幼稚园开始就一直惹喜欢他的女孩子们伤心。因为无法给出自己的真心，所以自交第一个女朋友开始他就接连不断让她们哭泣，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经验之后，原以为自己大概很难找到能令自己奉出真心的人了。不料，却在‘逃难’的时候遇到了‘真命天子’。

当他第一眼看到真由的时候，心里那从来没有过的悸动感就告诉了他眼前这个忧郁而悲伤的人也许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真命天子’，但是一时之间的怔仲却让他错失了第一次的机会。

不过，命运显然极其优待他，很快的就给了他第二次的机缘，这种概率极低的巧合以及心中越来越强烈的感觉令他很有先见之明的意识到，真由将会在他生命里所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明白真由之所以迟迟不愿意接受他的原因，是在于从前在感情方面受到过严重的伤害，尽管对这整件事一无所知，但却从真由对于他的追求如此排拒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他爱那个人爱的很深，也因此伤得很重，他会出门旅行正是为了忘记心里浓得化不开的痛苦。不过，拜那个不知名的情敌所赐，他才能够和真由相识。虽然暂时仍然无法让真由接受他，可是他相信总有一天能把自己心爱的人带进死党们的圈子里，而且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

相识三个多星期以来，真由常常说他的这种自信没有根据，其实是真由自己没有发现，尽管还谈不上是爱，但他能隐隐约约感觉得到真由是喜欢他的，虽然不多，不过也足以支撑他继续坚持不懈下去了。

说实话，他还真是佩服自己雷打不动的毅力，如果换做其他的人，他大概早就逃之夭夭，等对方回过神来时恐怕连他的人影都休想找到。由此可见，虽然他和真由在一起还未超过一个月，但他在他的心里已经拥有不可动摇的地位了。

自己对真由还真的是属于一见钟情后一往情深的典型例范！

想到这里，季枫很高兴地笑起来，既然已经很清楚的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和支撑他继续奋斗的理由，那么他就要不畏任何挫折，温柔地治愈真由心里的伤痛，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幸福和永远的存在。唔，就这么决定了！

打定主意后，季枫便一扫直到刚才还紧紧包围着他的挫败感，带着无比的决心快乐地进入了梦乡。

在墙的另一边，真由也像刚才的季枫一样毫无睡意，只是出神地凝视着地面上飘忽不定的月光。

白天的那个吻……他应该是完全没有感觉的，不是吗？毕竟季枫只是一厢情愿地喜欢上他，这并不意味着他也一定要用对等的感情去回应他的努力。

他的心早就已经永远地遗失在曾经的过往中，不可能再奉献给任何人，当然也不会再对任何人有感觉。那个吻所遗留下来的心跳声应该只是一时无法顺利呼吸而造成的后果而已。没错，一定是这样。

回想一个月前，季枫因为一个偶尔而闯进了他的预备恢复心情的旅行生活。虽然自己因为他的执着而决定了一个老套的爱情赌注，可是，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提出这个建议，是一时的心绪来潮？还是想看看季枫的毅力究竟有多坚强？或者，只是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渡过这段治疗心痛的日子？

不管原因究竟是哪一个，结果却都是一样的——他欺骗了季枫的感情，对他做了一件残酷的事情。原来，在他的身体里也掩埋着这样邪恶的本性，就因为自己受了伤，便也要去伤害别人，让无辜的人也尝到和自己一样的痛苦。曾几何时，他变得这么可怕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真由痛苦地闭上眼睛，将自己深深地埋在柔软的被褥中，一阵令他无法思考下去的晕眩感悄悄地侵袭了他的全身，伴随着晕眩而来的，还有一波一波像是从骨髓中扩散出来的疼痛。

他会不会因此而死去？如果真的是这样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神智不清地想着，这也算是对他欺骗了别人的惩罚吧。

“……好难受……”，真由迷迷糊糊地发出痛苦的呓语，“……痛……”

忽然，在无声的寂静中传来了一阵很轻很轻的敲门声，“真由，真由。”

门外的人小声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是谁？……

……是锐扬吗？

真由努力地想要睁开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眼皮，并且从床上起身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好不容易用无力的双手打开门后，他便倒了下来，在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映入脑海的是季枫那张心痛得扭曲了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