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思 第一部————淡漠孤芳

离开灵归寺的时候，我几乎是一步三回头。曾经多少次，关尔送我至此，不到一直望不见我的背影他是不会回去的。这里，有太多属于我们二人的回忆。哎！回忆终究只是回忆。我又何苦抓着过去的不放？！写了那封信，恐怕我与他之间的缘分，就当真是要断了……

回到家中，已经入夜，菡早在饭桌前等我了。

见我一进了屋他就兴奋的拉着我坐下，“哥，你可算回来了。要不是管家说你去了西山灵归寺，我查点就差人去满城找你了……”

“什么事那么高兴？”看他那一脸抑制不住而且愈演愈烈的笑，我不急不慢的问。

“嘿嘿，我想什么都瞒不过哥的眼睛。告诉你吧……皇上要来了！”

“皇上要来？！”

“你也吓一跳吧！皇上这次御驾亲临，一是为了给九千岁郑王爷过五十大寿，另一个是为了体察民情。而且皇上预先差人来通知，说是要在咱们家住上几天呢！”

我夹了一块鱼放进他的碗里，笑道：“你又不是没见过皇上，我都还没兴奋呢，你兴奋个什么啊！真是……快吃饭吧，要不都凉了。”

“恩，哥，别光给我夹菜，你也吃啊。出去一天，你也累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菡傻笑的样子，我总觉得有点奇怪，皇上会来家里住的确是很有光彩的一件事，可他怎么就这么开心？笑的跟个怀春少女似的……

“对了哥，我还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郑王爷大寿，邀请你我兄弟二人一同去复宴。”

如果可能，我真的不愿再见郑王爷，毕竟见到他，我定会想起不愉快的事。而且，现在菡与他同朝为官，我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拿什么心态去面对他。

见我眉头紧锁，菡关心的问道：“哥你不想去么？”

我轻轻的一笑，道：“那种地方哥没去过，怕是不习惯的。万一说错了什么……”

“哎呀，哥！你放心啦，不过是去吃顿饭罢了。而且你饱读诗书，风度翩翩，我早就跟小王爷吹须过我哥是如何英俊，如何潇洒！这次，也是小王爷特意让我邀请你去，他说一定要见你一面。”

“老是乱说话，你哥哥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好！若真论起文涛武略我这点学问怎么拿的出手。”

“谁说的？！哥你可不知道，我在京城那一个月，见了那些个肚满肠肥的京官这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文人雅士！那些人，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知道。哥，要不你也去参加科考吧！我敢说你肯定能中状元！这样，咱俩兄弟一文一武共同为皇上效力，多好！”

“傻瓜！哪儿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当初，你不是自己也说考场昏暗，咱们平民百姓根本甭想考上，然后才选了送军这条路的么？”

“当初是当初嘛！现在咱们又不是平民百姓……”

“可是，哥哥并不想作官啊！”我笑着用手胡噜了几下他的头，“家里有你一个人当官还不够？哥哥闲散管了，怕是受不了官场上的阿谀我诈。莫非，你是嫌为兄我吃你的喝吃的，只进不出？辛苦了这么些年，也是我该享享轻福的时候楼。”

“说的自己跟老头似的。好吧，既然哥你不愿为官，弟弟我啊就养着你！”

“恩，这才乖！”

“那，先前我说的去王府复宴一事？”

“我去便是……好了，别说了，吃饭吃饭！”

嘴上虽然答应了，但我心里思前想后怎么都觉得不妥。几次找菡说我还是不去了，可他说什么都不同意。还说皇上也是想让我去的……哎！既然如此，皇命难为，我也不能太让菡为难，去就去吧……

第十八章

王爷做寿，自是于寻常家主不同。

一大清早，门前便排起了长长的送礼的队伍。虽说是送礼，但因郑王爷是以清廉著称，所以，这送礼的队伍中，竟没有一个送的是金银珠宝。而送礼的人，也是各行个业做什么的都有。一个老奶奶，排在队伍的第一个。她一手领着自己的小孙女，一手提着一个篮子。那里面装满了看起来香甜可口的苹果。

若问为何会有这么多百姓前来送礼，只因为，自从郑王爷来到这北方小城，便开始大兴农业，铲除贪官，造福了一方百姓。不单如此，郑王爷还上凑朝廷，为这里的农民求得免税三年。在此之前，受尽压迫的百姓总算是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自是对郑王爷感恩待德。每年郑王爷生日，他们便会带上些自己田里种的农作物来给王爷贺寿。而王爷对人和蔼可亲的态度更是广受人民的爱戴和敬仰。

我和菡来的时候，这里已是门庭若市，好不热闹。在家丁的引领下，我们来到大厅。此时已有几位大臣前来祝贺了。菡一一与他们打过招呼，我也与他们客套了几句。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眼看厅堂里的人越来越多。看看时候也不早了，再一柱香的时候就到正午了。

此时，王爷从内堂走了出来，来到众人面前。“老夫今日五十寿宴，还要多谢各位大人前来捧场。眼看就是正午了，不如先到后面入席，大家一同恭候皇上的御驾。”说罢，便招呼着大家向后堂走去。

想来，我与郑王爷，也已经有五个月没见了。自从他上次将那一百五十万两银票放下，就再也没来过观星阁。记得听苍宇说，他是因为边关战事紧急，被皇上招回了京。现在我朝大获全胜，郑王爷应该也帮皇上出了不少主意。想来这次皇上亲自前来道贺，也是有些加赏的意思。

本在来这里之前，我是有些担心的。可现在见到郑王爷一直忙着招呼众位大臣，根本无暇理我的时候，我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虽然他也过来招呼过我们，但看到我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弟弟一直叫郑王爷老师，只因当初他在郑王爷俯中给小王爷做陪读的时候，王爷对他十分照顾，还很明显的有栽培之意。后来能在宋将军麾下做事也是郑王爷一手提拔。

“老师，学生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菡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周围的大臣也齐声说王爷收了个好学生。

郑王爷笑的格外开心，一手将菡扶起，点头道“好好好！当初我果然没看错人！如今你为朝廷立下大功，也不枉费我当日对你的教导。日后继续努力，千万不要骄傲！”

“老师的教诲学生自当紧记于心，不敢忘记。”

“恩，坐下吧。今日是我寿宴，咱们就不谈公事。”说着，郑王爷看向我，又对菡问道：“这位可就是你的哥哥？”

菡赶忙一把把我拉起来，兴奋的说：“对，老师，这就是我那双胞胎的哥哥。以前，要不是哥哥，估计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都是以前的小事，你在王爷面前提他做什么？”低声训了菡一句，我赶忙对郑王爷拱手鞠了一躬，道：“郑王爷，多谢您对令弟多年来的照顾。若不是您，我们兄弟也不会有这么一天。我们兄弟二人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只带来一副寿联了表心意，希望您不要嫌弃。”必恭必敬的将放在衣中的寿联取出，交与一旁的侍者，我小心的抬眼看向郑王爷。

只见郑王爷爽朗的一笑，道：“好！其实老夫身为王爷，又享受朝廷俸禄，衣食无忧。这寿宴也不过就是个形式。要是因为我做寿而使大家破费，那可绝对不是老夫的本意！赵公子这寿联送的好，送到我心坎里去了！真是江山备有人才出，这是朝廷的福气，也是皇上的福气啊！”

“皇上驾到……”

随着刚刚那声“皇上驾到”，从外面不紧不慢的走进一个人来。只见那人身穿黄色龙袍，头带金冠。眉宇间透着一股霸气。在场众人纷纷拜倒，皆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响亮得犹如万千钟鼓齐鸣。这……就是王家的风范吧。

我看看跪在身边的菡，此时的他，正无比兴奋的望着那九五之尊。

皇帝对着跪着的臣子们挥了挥手，道：“罢了，都起来吧。今天朕是来给王兄贺寿的，你们都不要太过拘谨。”

“谢万岁！”

起身落了坐，我低声问身旁的菡：“我听人说郑王爷是皇上的亲哥哥，可这皇上怎么看起来也不过只有三十几岁的样子？”

“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郑王爷与皇上是亲哥哥。因为郑王爷是先皇的第一个儿子，儿皇上是先皇的第十七个儿子，所以年岁差的多了些。”

“原来如此……”

“赵将军。”正当我刚想再问问菡皇上的具体年岁时，不想皇上竟和王爷都来到我们桌前。吓的我和菡赶忙又跪倒在地。

皇上笑容可掬的将我们兄弟二人扶起，道：“刚刚不是说了不要拘束的么。老是这样跪来跪去的太麻烦了。”

“是，皇上，微臣明白了。”

“恩，这位就是你常与朕提起的你那位双胞胎哥哥么？”

“回皇上，这位正是小人的兄长，赵菡。”

“赵菡见过皇上。”

“好……呵呵，朕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亲眼见着双胞胎。你们两个还当真是长的一模一样。可就是这做哥哥的身子骨娇小了些。”说罢，他又转向我，笑着道，“我听说，你家本是书香门第，因为遇了变故才会流利失所。你还为了供弟弟念书，自己跑去给别人做下人。此等的胸襟肚量，难怪教导出这么一个好弟弟啊！”

“谢皇上夸奖，草民愧不敢当。”皇上突然这般称赞于我，害得还真有点不知所措。而且先前他还说过，今日不许再下跪……我只得供身一揖，算是行了礼。

接着，皇上又转身对菡说：“等下你陪你哥哥吃完东西就过来，朕有事要与你商量。”

“臣明白。”菡皇听皇上这么一说，表情突然变的开心起来。

“怎么了？皇上找你有什么事？”

他嘿嘿一笑，道：“估计是找我商量边关的事吧。说了哥哥你也不懂。这打仗的事可麻烦了！那……我先过去，哥你自己一个人可以么？”

“行了，去吧，哥又不是小孩子。还用的到你来担心？去吧，正事要紧。”

“那有事你就叫我啊！要是等会儿我不回来，你想回家了就先自己回去吧。要是王爷和皇上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我商量，估计会说到很晚。”

“知道了。赵大将军！”

笑望着菡离开的背影，心中有说不出的开心。现在他得皇上器重，成了对国家对朝廷有用的人才。如果父母泉下有知，想必也名目了吧！

“自己一个人吃饭，会不会闷啊？怜月？”突然，一只手缠上了我的腰，我本能的一躲。等回头看去，吓得我当时就僵在了原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观星阁对我施暴的宋将军。

完了……要是我曾经在观星阁的事情被他传出去……

菡！本想叫菡回来，却看到他随皇上去了偏厅。这可怎么办……

“怎么，才一个多月不见，就不记得我了么？”那宋将军笑着在我身旁坐下，搂着我腰的手突的用力捏了我一把。我疼的差点就叫出声来。“怜月，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用不用我帮你回忆起来……”

“宋……宋将军……”勉强扯动嘴角笑了笑，我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您怎么来了？”

“郑王爷大寿我岂有不来之理？不过，在坐的诸位大臣好象都不知道你的身世啊……要不要我帮你说出来？”

“你到底想怎样？！”

他哈哈大笑几声，引的临桌几位大臣向我们投来奇怪的目光。吓的我只得用哀求的口气道：“宋将军，若您有什么事找在下，我们不妨到其他地方说。”

“好！这可是你说的。”说罢，他就站起身，笑道“我知道后院有一处地方清静的很，平常没什么人去。咱们就去哪里吧。”

既然碰上了，想躲开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咬了咬牙，我跟着他往后院走去……

第十九章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用我说了吧？”宋将军将我带到后院的一间专为客人准备的厢房。看他对这里如此熟悉，应该是经常来此。

跟他进了房，我只是呆呆的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他回头看了看我，一撇嘴笑道：“还不自己脱了衣服到床上去？怎么，等着我来帮你脱是不成？”

他上前一步，将我抓住，使劲往屋里拽。我挣不过他，但也没那么容易示弱。不错，我是有把柄在他手上，可这并不代表我就会对他为命侍从。

“宋将军！请你放手！我想你是误会我跟你来的意思了！”

“哦？误会？我什么都没误会。再说，你以为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要跟你叙旧不成？”他一挑眉，眼中满是不屑和厌恶。

“关于上次的事……我也不想再提。今天你也看到了，我是赵菡赵将军的孪生哥哥，姓赵名菡。而我也不是那观星阁的人。那日我们之间不过是场误会……这种事，我一个男人自是不会同女儿家那般寻死觅活。赵某只得自认倒霉便是。若宋将军您还要这般苦苦纠缠，赵某就真不明白您到底意欲何为了。”

“意欲何为？这还用问，刚刚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么？我想上你。而且，今天你也别想逃。”

“您……如此这般，就休怪赵某了。这里是王爷府，今日是王爷大寿况且皇上也在，若是我喊了人来，你就不怕皇上怪罪么？！”

“好啊，有胆量你就叫！把人叫了来，事情让大家都知道了，我看你弟弟怎么向皇上交代，怎么在朝廷做人！”他面目狰狞的像个魔鬼，抓着我的手也越来越使劲。“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怕有人知道，要怕也是你该怕！你说自己不是那观星阁的人？这种谎话岂能骗的了本将军！我早就差人查过了，你是那观星阁里的头牌花魁。在那里已经呆了好几年了！跟我装清高？哼！别以为你弟弟他一日得了皇上的宠，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你也能跟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一日为妓终生为妓！你一辈子都只能活在男人身下供人玩乐。若你不想我把这事传出去，就老实听话。本将军要是高兴了，还能对你温柔点儿。要是你再敢像上次那样不识好歹，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兄弟俩！”

“你……为何死抓着我不放！我又从没有招惹过你！”

“是，你是没招惹过我，可你弟弟害我被贬官降一级，还被皇上消了兵权！哼，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了。当日要不是郑王爷保举，我又怎么会用他！想我宋诚英三代忠君报国，驰骋沙场，为皇上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如今，只因一时失误，就受到如此待遇！那赵菡能有今天，还不是我一手提拔的！凭什么只因关北那一场丈就封了他做将军？！这让我在人前怎么抬的起头来？”

“是非功过皇上心里自然有数，你若是不服就去找皇上理论，凭什么把一切都怪到菡身上！”

“我不管！要不是赵王爷让我隐瞒你在观星阁一事，我早就向皇上禀报了！当朝大将军竟然有个做娼妓的哥哥！哈哈，这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看着那宋将军早已被名利仇恨蒙住了双眼，我不禁害怕起来。回想当日他对我那般残暴，恐怕也只因菡抢了他的军权……

“别以为有赵王爷帮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要是把我惹急了，天塌下来老子都不怕！你要是把本将军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没准我心里还能痛快点。你要真为你弟弟着想，该怎么做心里应该有数了吧？”一见他眼神突然变得满是欲望，我害怕的转身就向门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