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儿子————濃墨重彩[上]

迷迷糊糊的对雷蒙德说, “没关系,我咬咬牙就过去了.”雷蒙德一听,就差没抬手狠狠的扇他,有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吗?
遥纪坚决不去医院,雷蒙德只好买了药,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遥纪说自己在婚礼上太累,洗澡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雷蒙德一边喂他喝粥一边骂他猪.
睡在遥纪身边,听着他睡梦中一遍又一遍轻喊着刘振,雷蒙德将他小心的抱进怀里,窗外的月光清冷的洒在相拥的两具身体上.雷蒙德在昏沉的遥纪耳边说话,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但是这些他必须要说,“遥纪,我说过爱男人的男人只是少数,我有问过他的消息,他有女朋友.”见遥纪皱眉,睫毛间缓缓溢出泪水,小心的将它擦去,雷蒙德扶开他额上的碎发,轻轻落下一吻,“遥纪,他的女朋友正是我们家邻居,很漂亮,你应该祝福他们,”吻轻轻的落在他的眉心,“她还有一个漂亮的弟弟,比你小一岁,很粘人,叫艾伦,你一定会喜欢上他的.会喜欢英国的.”吻最后落在遥纪的唇角,“遥纪,记得,我爱你.”
烧在两天后终于退去,遥纪清醒了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明天,我们去英国吧.”雷蒙德点头,取了两人的证件去买机票.
遥纪看着他出门离开,扶着墙走到电话处,控制好自己的声音,发现还是有些沙哑,再挪到厨房取了冰水,喝一口朝空气中念一声刘振,再喝再念,直到声音一如往常,开始打电话,和遥老爸说学校要提前过去报到,不能去看他,他自己好好保重.

遥老爸说有什么不喜欢的回来,别受了委屈,老爸心疼.遥纪点头.
遥纪对遥妈妈说他想早一点去熟悉环境,怕两国之间的差距,学业会跟不上,而且有雷蒙德在,他都安排好了一切,没什么好担心的.
遥妈妈点头,说遥纪你是男孩子,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坚强面对,不要被困难击倒,知道吗? 遥纪点头.
周信收到消息赶到周家时,正好看到遥纪上了一部出租车,在他身边的是那个叫雷蒙德的男人.遥纪低头对他浅笑,那笑容牵强,可他还是笑了.
周信坐在车里,冷冷的看着出租车滑出视线,低声冷哼,“娃娃,一年,记得自由只有一年,”
然后转头,看到又是一辆熟悉的车正和出租车擦身而过,他打开车门走向那个停在路尾的徐将,冷冷的开口,“你来晚了.”
刚才那一瞥,正好看见遥纪苍白的侧脸,目光中有着深深的疲倦,和婚礼上的他判若两人,他盯着得意的周信,“你对他做了什么?”
周信冷笑, “与你何干.”说完,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徐将咬牙切齿的望着周信的车顺着遥纪刚才消失的方向转弯,消失.
这个人残酷的伤害了高泉,又伤害了遥纪,这个人,徐将紧握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惨白,“周信,我一定让你后悔自己所做的.”

第 11 章

同住的是那位同校的,叫陈双,是个标准的东北汉子,说话就和赵刚一样直爽热情.他起了个自认很牛的英文名叫joe,整天陶醉在被人叫他
“舅”中, 遥纪可就不这样叫,遥纪叫他陈joe,陈旧,摆明了嫌他落伍过时.
陈双哪都好,就是和女朋友太火热了点,他也是因为女朋友在英国而特别争取过来的.他们一进来遥纪就得找借口出去,因为这房子隔音效果太差,第一天发生这事时,遥纪塞了耳塞听歌,还是止不住闹了个面红耳赤.陈双反而特自在,说,年轻人谁没个冲动的.可遥纪就没.
遥纪上课的时候,陈双也上课,因为不是同一个专业,交集也不是很多,房间的话,遥纪会收拾得很干凈,他插不上手,除了借用遥纪这台据说非常前卫的笔记本打游戏外,两人没什么互相干涉的地方.陈双一有空基本上就往女朋友那跑,或者把女朋友叫到这里来,也不嫌腻得荒.
记得刚下飞机,见到“米”字旗时,脚踏实地后遥纪深吸一口气,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轻松.英国的国花是玫瑰花,国石是钻石,真是一个爱情的国度.不过遥纪来这这么久,就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忙,忙得昏天暗地.压力特别大,从开学后基本上就学校,住房,图书馆,超市.恰好在一条线上,弯都不带拐的.
赵刚在e-mail上对遥纪抱怨,
“现在老师上课,三句不离‘想当年遥纪怎么怎么样’,除了你老师谁也没记住,班上统称第一学年为遥纪时代. “还想当年呢,
遥纪走了也不就5个月.
遥纪现在上课的时候就没当年那么风光了.这里班上同学很少,只有十几个.上某些专业课的就围成一个圈,老师说到激动的时候就会在身边晃来晃去,开始同学都对遥纪特好奇,本以为转过来的学生一定特牛气,可当遥纪超水平发挥了几次之后,就不再好奇了.
遥纪最怕点到自己发言了,想的和说的搭不上勾,有好的想法也总表达不出,结结巴巴,导师和同学都听得一头雾水,互相问,“what?”到最后看着这个纤细的中国男孩那无辜的漂亮小脸蛋,都会不约而同的无可奈何丢一句,
“oh,my god!”做为遥纪发言的总结.
老师已经不只一次听到遥纪英文中蹦出中文词的说话方式了,直劝他好好学习英语.班上的同学也都差不多认识雷蒙德了,看见他就扭头朝遥纪笑,“你家大保姆来了.”也不能怪雷蒙德来的次数多,实在是遥纪这人不让人省心,英国这边天气又多变,怕他冷着冻着淋着,忘了吃饭什么的.
公共课的时候,遥纪再也不敢把自己放在第一排最中间了,他是有多远躲多远,就怕吸引别人注意.更多的时候是和同学或陈双泡在图书馆里,刚开学那会上课还满怀斗志,现在遥纪就差不多一个霜打的茄子一样生活.
英国的大学不设学分制,所有人都得按部就班完成规定时间的学习才能拿到学位.上课时间并不多,但每次上课,老师都会开一大堆的书目.都要到图书馆去查找,大量的时间就用在了图书馆中.很多同学都会在一边念书的同时,还一边从事研究工作,整天忙于实验室和图书馆.可这对遥纪来说就是折磨.
这里的图书馆,不要钱就可以看.那时候还被雷蒙德嘲笑,谁给你说要交钱了？遥纪感觉自己就是只乡下母鸡.
英国大学的考试一般都是综合性的,包括平时表现,考试,论文,出勤率等方面的综合评分,要想拿个高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遥纪除了转过来的电子商务二年级,他还特牛气的选修了经济学一年级.学习非常的紧张,特别是一到考试,精神迸得紧紧的,常常熬夜,吃喝都忘得干凈,像个幽灵一样的在房间里飘.把雷蒙德吓得硬是在这又住了一个多月,比自己考试都紧张,就是为了能好好的照顾到遥纪.
雷蒙德要说是朋友的话,他也太好了,和照顾婴儿的小保姆没两样.遥纪去哪都得有雷蒙德跟着,怕他迷路.
大的,比如刚开始来的时候找房子,小的,比如帮他在墙壁贴上浅色碎花的墙纸,和遥纪的床单完美搭配.
再比如大的,入学报导认识同学老师,帮他找教室介绍一些上课的注意事项.小的,比如点滴的生活起居习惯,连食物大多都是他帮着遥纪打理清楚.在陈双眼里,很长一段时间里,觉得遥纪就一废人.
直到遥纪完全习惯这边的生活为止,雷蒙德才搬回自己的学校.雷蒙德一直在自己的学校和遥纪这两边奔波,还好那边上课也不是很忙.但是还得在遥纪交论文前帮他校对拼写中的错误.
遥纪写作业得想上数十种描写方法,哪种有把握再用哪种.有什么好东西,都被这样一折腾给写没了.遥纪能说,看得懂,可是不太能写,这又是个大问题.
遥纪使得最多的就是翻译软件,可那东西不通人性,常常翻译得四不像,雷蒙德看得一头雾水,还得遥纪附带上中文解说.好像什么都得学,
遥纪整天事情排得满满的.
遥纪没有去找刘振,遥纪害怕自己最后的希望会就这么熄灭,他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面对他,去接受他身边有别的女孩子.发生过那样的事以后已经不奢望能和他一起生活,可是那么深的喜欢过他,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倒是偶尔能从雷蒙德口中知道一些他的消息.他成绩一直不错,人缘也特别好,刘爸刘妈当初是因为工作的原因转来英国的,自然也混得如鱼得水,比遥纪来说不知道好哪里去了.

今天遥纪去交作业,弄了一整个礼拜,满心以为至少不表扬,好歹也合格吧,哪知道导师开始看的时候还算认真,越到后面那是刷刷刷的翻,最后直言,“遥纪,你的思想很狭隘,只限于书本,一点也不自由,你不能体会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这样无趣乏味的报告以后不用交来了,”最后还拍拍遥纪的肩膀,说了个特打击人的话,
“这是RUBBISH!(垃圾)”直把遥纪气得差点背过去.
老师还是个年轻的女的,平时就特爱挑遥纪的刺,也不知道哪得罪她了.
其它课在老师的帮忙下,已经能渐渐跟上,拿及格没问题,可是就这一门,怎么都通不过, 遥纪要抓狂了.
记得最开始找雷蒙德哭诉这门课,雷蒙德拍拍他的脸颊,
“宝贝,我爱莫能助.不过我找人帮你吧.”这一找就找了一个月,最后干脆不见人了.
大过节的也让人不好过.遥纪特难受,从小到大的好学生遥纪.居然在这么变成了差生,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说过.
遥纪本来就是个要学习不要命的主,这不白天学习同学的方法,在大路边站着,找人问问题,做调查.上课和同学请教,下课还厚脸皮跟老师后面讨教,一个问题非得弄得清清白白,他这死皮赖脸的劲在教过他的老师中也算印象深刻了.一有空就泡在图书馆着找数据,晚上冷得不行就抱着被子,再开夜车把白天的收获都整理清楚,将重要的东西都背下来.最后还要坚持学英语,一天睡不上5小时,最后还被人说成垃圾.
颓废的走到离房子不远的广场,坐下,蜷缩着身子,灰蒙蒙的天,看着周围通往各个街道的支路,感觉特挫败.来英国五个多月了,和自己当初的雄心壮志比起来算是一事无成阿.阿,英国还冷到不行.这是人过的日子不?
现在都放圣诞长假了,陈双去他女朋友那了,遥纪一个人也没意思,不想回去租的房子.10月的时候,伦敦的天就黑得特早,这才下午五点多钟,路灯就已经打开了,冷风嗖嗖,广场上很安静,没几个人路过.因为过节到处都特冷清,人都窝家里去了,
遥纪感觉自己特漂泊特凄凉.
想到在中国的生活,遥纪感慨,“强者生活辛苦,弱者辛苦生活.”这句话是字正腔圆的中文,马上不远的长凳上一个清冷的男人的声音,
“中国人?”
遥纪趁着微弱的灯光看过去,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坐在不远的长椅上,目光深邃,看人的时候很认真, “是.”
“我也是,好好加油,再见.”那人说完就站起来,朝遥纪微微一笑后转身就走,那风衣甩得特潇洒.好歹留个名不是?
也是,在这遇见个中国人有啥好激动的,屋子里不就住了个.
回来后,遥纪对着一室的冷清,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刘振了,雷蒙德还在电话里特别提醒他,圣诞前夜有邀请艾家人来吃晚餐,要他做好准备.要做什么准备,不就擂擂心脏让他跳得慢些.
遥纪给高泉发邮件, “骑士的长剑只为公主而挥舞吗?那王子呢?”
高泉马上就回, “王子有神秘而强大的魔法师.”
遥纪乐, “是亡灵法师吧.”
本来准备要高泉来这边过圣诞节,可他说有演出.你看人家高泉都混到演出了,自己的成绩还是垃圾.记得第一次去德国,那时候是十一月份,高泉代表新生演出.遥纪坐在一群他们学校的学生中间,看着台上的高泉闭着眼陶醉的弹着钢琴,优美流畅的音乐从他修长的指尖倾泻而出,高泉的侧脸在灯光下看起来特漂亮.遥纪激动得拽旁边人的手臂,手舞足蹈,
“我朋友我朋友..”
被拽的人给了他一个白眼, “请安静,同学.”
遥纪哦了一声,还是止不住兴奋.他知道高泉从小就学钢琴,没想到弹得这么好,还有老师专门辅导他,所以他也很忙.结束以后遥纪死命的鼓掌,直把手拍得麻木.
遥纪等高泉下来之后去夸他,高泉居然撇撇嘴角回了句, “今天这发挥还是差了点.”直把遥纪崇拜得眼冒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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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消失了一个多月的雷蒙德总算出现了,捧着大束鲜红的玫瑰,掏钥匙打开门来叫遥纪起床去他们家过圣诞,今晚是平安夜.
“宝贝,我们家准备好了,就等你光临.”
“现在外面多少度?” 遥纪在被窝里翻滚,怎么也不想起来.雷蒙德一边将花插进瓶子里,一边伸手比了个三.
遥纪一见哀嚎一声又倒回床上.雷蒙德将他从床上拉起来,熟练的帮他把毛衣围巾手套通通给穿在身上,围成一个线团.笑,“宝贝,你这样更像娃娃了.”
遥纪对他叫自己宝贝都免疫了,看到笔记本边上的花,“我说你这花,这时候有?”雷蒙德总爱送他玫瑰,好像养成了习惯.
遥纪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心里总是有些空空的.刘振,他是一个结.
遥纪现在能理解妈妈最后的选择,想到遥老爸,
遥纪不由得在心里长叹,越发觉得亏欠雷蒙德,所以对他亲密的行为,也不再反对,习惯性的开始接受.
“你知道什么叫温室吗?”自从知道遥纪的成绩奇差之后,雷蒙德总不自觉的要怀疑遥纪的智商.
“可为什么总是玫瑰呢?”真说喜欢什么花, 遥纪还说不上来.但玫瑰颜色太艳,太显眼了.
“中国不是有句俗话,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这是俗话吗?” 遥纪一边刷牙一边翻白眼.
雷蒙德亲吻他的脸颊,“管它什么话,只要是中国话.” 遥纪来这这么久,对亲吻脸颊这个也已经抗议无效到麻木.
遥纪刚来的时候,那时候还不到8月份,因为病还没好,他在雷蒙德家住了近一个月,整天和他们家人一起干活,爬山,晒太阳.雷蒙德的家在乡下,那空气特别好,阳光也特别好.遥纪和雷家人关系也特好,因为自雷蒙德遇上遥纪时,他们就知道有遥纪这号人,而且时不时收到雷蒙德寄来的照片,那时就对遥纪喜欢得不得了.
遥纪给他们弄精致的正宗的中国菜,帮他们做家务干农活,乖巧得邻居都羡慕.
因为知道遥纪英语不好,就让他按中国的称呼,叫雷爸雷妈.雷蒙德的父母都称遥纪为精致的中国娃娃.雷蒙德的父亲总是毫不犹豫的夸雷蒙德是个值得骄傲的儿子,就像遥老爸.
刘振的女朋友艾琳因为暑假也没回家,他弟弟艾伦也不在,遥纪谁也没见到,倒是和艾琳他们父母也混了个熟.说是邻居,事实上他们的房子隔得很远,中间是一大片草地,雷蒙德居然说是他们家院子.
遥纪可以和雷蒙德家的小狗巴巴一起奔跑,跑累了就躺下来,让风吹凉发热的脸颊,巴巴就会悄悄的舔他的脸颊,惹得遥纪笑得在草地上翻滚,这时雷蒙德就会跑过来折磨巴巴,说它居然敢亲他的宝贝.逗得遥纪哈哈大笑.
周末遥纪就和雷家艾家人去教堂礼拜,在庄严的教堂里祷告,希望能洗去身上那些不愿回首的东西.
有时雷蒙德会骑自行车带遥纪去镇上玩,那么很热闹,经常会举行稀奇古怪的小活动,让遥纪大开眼界.
八月的夕阳,紫红色幕布下,雷蒙德骑着自行车在青草地中间的小路中穿梭,后面坐身穿白色衬衫的遥纪,张开双手,拥挤自由的风,风将两人的头发往后吹露出光洁的额头,稀疏的树在道路两旁往后道退,两人的笑声在空旷的望不到尽头的长街上飘散,惹来人们好奇的目光.有时雷蒙德还会围着整个村子骑上一圈又圈,直到累了回家吃晚饭.
这是遥纪对于雷蒙德最深刻最美好的回忆.那是段很美的日子,忘记一切的烦恼,和自然亲近的活着.
中学的时候,也曾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带着遥纪围着学校的操场一圈又一圈的骑到汗流浃背.
遥纪也是张开手大笑.那人会抱怨说遥纪又长高了变重了,而雷蒙德则抱怨遥纪太瘦了.
今天应该能见到刘振了吧.

虽然没下雪,可是还是很冷阿,遥纪又裹了裹大衣,再看看雷蒙德穿得挺少,好像一点都没所谓的样子,佩服到不行.被雷蒙德小心的牵着手,走过积雪的大院子.
看样子这里前不久下了几场大雪,到处都是银白的一片,要不是因为怕冷,
遥纪早就扑到雪地里去了.遥纪是南方人,长这么大见雪的次数很少,而且是这么大片大片的雪.雪厚厚的覆盖了草地,覆盖了房顶,覆盖了眼前的整个世界.
巴巴已经在门口欢快的叫起来,雷妈妈打开门一见遥纪就拥抱,“娃娃.”雷爸爸坐在壁炉那朝遥纪点头,满手的卡片正翻看得不亦乐乎.遥纪换了鞋和他们打了招呼就自发的窝到壁炉前,脱掉手套将手放在火上烤,“好冷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