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z
一切就此拉开序幕。我在最失意的时候,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倒霉催的,居然遇到了这么一出"戏",于是我在远处隔
岸观起火来。
很快,一个焦急的女声响起:"别闹了,别砸了!" 可是正发酒疯的猛男才不会乖乖罢手,反而得到鼓励般越发猛烈的
砸了起来。
"不,我就要砸!"男人口齿不清地用东北腔吼道,"我告诉你,你不能没有我,你冤枉我是不对的!!"我隐约看到男
人揪住了女人的长发。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爱情,常常濒临破灭的那一刻完全变质。曾经的海誓山盟都会在瞬间变成伤害的利刃,所以我决定从今后不再相信什
么誓言。
要是按平时,同学们这时应该已经去会周公了,可今天被这么一吵,睡得着才怪!于是,很快就有人抗议了。
"帅哥,睡觉啦!"哪个不怕死的女生朝楼下吼了一句,并立刻得到了"热忱"的回应。
"睡你个爹!!"
"你有病啊!"
接着就没人敢伸出头来"温馨提示"了。毕竟,体院的男生一喝酒闹事,殃及池鱼就只能自认倒霉。我这样想着,条件
反射地将身体直接趴到了草地上,我可不想成了那只可怜的鱼。
接着那男的又吼道:"既然大家都在听,就给评评理!我为了你负债累累,你凭什么离开我!"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那女的估计都快被弄疯了,只是重复着这句毫无意义的话。
不知这场矛盾是如何挑起的,他们轰轰烈烈地闹了将近一个小时,竟莫名其妙地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在这个校园里,每天都有人相恋和失恋,前仆后继。
可笑的是,这一刻,我作为校园里最伤心的人,却连失恋都算不上,因为自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爱情,果然是没有因为的所以。虽然明知爱会让自己伤痕累累,但大家还是义无返顾地往里跳,如同螳臂挡车、飞蛾
扑火。在痛苦的幻灭里奢望着虚幻的永恒。
周围再次陷入了死寂,古彦的灯一直是关着的,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也未打扰到他高质量的睡眠。可悲的是,当他睡得
鼾声阵阵,我却在这寒冷的夜风中彻夜无眠。尹智现在一定是急得不得了了吧,可是没有办法,大门关了,我也回不
去,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我垂下了头沮丧地想。
下雨了么?
脸上湿湿的,衣服全紧紧地贴到了瑟瑟发抖的皮肤上。但我一点都不冷,反而觉得热,高温焚烧着我,将我的所有悲
伤和泪水蒸发掉。我将身子绻成U形,大张着眼睛,感受着黑暗之中雨滴坠入眼里,再顺着我单薄的脸颊滑下,一直流
到胸口跳动的地方。这种感觉,让我错觉自己至少还会哭泣......
"猪!猪!!你怎么了?快醒醒!"
是尹智?他还是找到我了。睁开眼睛我看到他为我撑起来的一片淡紫色的"晴空"。
每次我迷失了自己,他都能轻易地找到我。所以,以前从不走夜路的我才会不再惧怕夜晚的迷失......
"妈的,手机也不开!你不要命啦!一定是姓古的让你伤心了吧?早就跟你说过了,那家伙不是东西!"他一紧张就会
喋喋不休,但现在听着,却觉得温暖。
原来,还是有人紧张我的。
我在他的搀扶下虚弱地攀上了他的肩膀,气喘吁吁道:"一切都结束了,让他妈的见鬼去吧!"
"走,我们回家。"
回家?"家"这个字令我干涸的心瞬间暖了起来。
接着我身子一轻,被他背了起来。
"可是大门已经关了。"
"我们爬墙,你不用担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伞没拿稳,落到了湿润的草地上。
"你湿了......"
"没事,回家一起吃药。"
我把脸贴到他潮湿宽阔的背上,肌肤熨帖着肌肤,他的体温暖暖地传来,一直传到了我的心底。接着,我的眼眶一热
,以为早已枯竭的眼泪竟夹着雨水滚了下来。
"有你,真好。"我呓语般地在他背上,说出了早想对他说的话......
现在才说,应该不晚吧!
我这么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交易
清晨,风吹来的时候,空气里弥漫了淡淡的泥土香气。昨夜的暴风雨走了,留下被雨水冲刷后的干净世界。当阳光再
次升起,沐浴过风雨的花儿轻轻阵颤着娇躯,缓缓绽放......
这就是生命的意义,越挫越勇,勇往直前。
失去并不可悲,可悲的是从此一蹶不振。
经过昨夜冒雨的思考,我明白了:我和古彦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当医生告诉我,我因眼角膜发炎永远不可以戴隐形后,我知道我和古彦最后的联系也失去了。也许我们的相识本就是
个错误,就像我明知眼睛会发炎还要坚持戴隐形一样,当单纯的迎合发展到一种伤害,再想挽留,也无能为力了。
连身体也在抗议,看来,我们并不合适。
我和尹智走出医院时,鼻梁上已经架着一幅嵌有莱茵石的黑框眼镜。很久没戴眼镜,有些不适应。
小的时候,我很羡慕戴眼镜的同学,觉得那样看起来比较酷。可当自己也成了眼镜族,才发现一切并没想象中美好,
因为随着度数的加深,我沦为了眼镜的奴隶。爱情何尝不是这样,没有时幻想拥有,一旦爱上,自己就在不知不觉间
被俘虏了,成了没它不行的可怜虫。
而框架和隐形正代表了两种爱:框架,留有余地;隐形,强加的亲密。
"总算不用每天看你那个扒眼珠的动作了,还是框架好,酷!"尹智很满意我重新戴上了眼镜,更开心我戴了他最喜欢
的款式。看他乐得跟朵花似的,我真有些搞不懂,有那么开心么?我是戴什么都无所谓啦,因为看的人不是我,为了
他的感官着想,才同意了他的提议。不过,开心就好!
我突然想到了昨夜跟古彦夸下的大话,说什么今天就将欠他的钱全部还清,鬼知道我现在根本就自身难保,就算去卖
血也还不来啊。经过一番思量,我决定和尹智借,反正自己也欠他的,就索性让他成为自己唯一的债主好了。他爽快
地答应了,依旧乐得像朵花。
"哎,尹智,你怎么了,难道烧坏了脑子?"我试探地问。
"去你的,说什么呢,我是真的很开心。恭喜你重生!"
重生?
去年当我戴上隐形时,我觉得那是重生,如今看来,现在怕是算凤凰涅槃了吧。
这世界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对经历了丧亲之痛的我来说,古彦的背叛就像在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身上划了一刀
,已经无所谓痛不痛了。依旧是那句话:不论发生了什么,生活还得继续。所以我请了一早上的病假,下午就回到了
课堂。
昨夜染了风寒,午饭后吃了感冒药,现在药性一来,我只有趴在课桌上养起精神来。这一趴,就趴到了下课。感到有
人在不屈不挠地晃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晃晃晃!还嫌小爷我的头不够晕,是吧?我不情愿地撕开了沉重的眼皮,看到一双无辜外加可怜兮兮的脸。
"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可门口有人找你,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
难道是古彦?我的心突地提到嗓子眼,我从没想到还会和他有任何交集。
"告诉古彦,我不会再见他了。"我白了他一眼,想继续趴下睡觉。
"不,不是古学长,是个律师。"
律师?难道是关于我父母的事?我嗖地坐了起来,睡意全无。
"那这样吧,你帮我请个假,我有事先走了!"我拍拍他的肩膀,抓起书包就朝门外奔去。才出门就看到窗前站着一个
男人,他抽着烟望着窗外,柔顺的黑色长发被懒懒地束着,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将他的身材称得越发颀长。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哪个律师会拥有这种可以当时尚杂志封面的背影,不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因为我突然从这个背影
里嗅到某种令我毛骨悚然的味道。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优雅地将烟头往地上一扔,接着用欧款的黑色皮鞋踩熄,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瞬间,我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尖叫
,也忘记了转身离开。因为我认出了那双邪魅上翘的狐狸眼,也记起了那个让我一直不愿想起的充满暧昧与血腥的一
夜......
"你来做什么?"我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是姬流云吧,你好,我是你父亲的委托律师。"他说着递过一张名片。
"沈威廉"三个镶金大字在淡紫色的名片上尤为显眼,透着一种贵族般的奢华。照名片上写的来看,他的确是个律师,
还是全国知名律师事务所的。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难道是我认错了?因为在暧昧的霓虹灯下我根本没看清变态男的样子,只记得他那双精亮如狐狸
的眼眸。人有相似,我没有必要一看到眼角上翘的妖媚男人就草木皆兵。这样想着,我朝他伸出了手。
"幸会。"
他笑着跟我握了手,他的手指节修长,和曾经让我下巴脱臼的手竟有着惊人的相似。我吓得猛地缩回了手。那种不舒
服的感觉一直纠缠着我。不论他是不是那个人,我都只想尽快结束对话。
"你好像很怕我。"他勾起唇角邪邪笑着。
"哪里哪里,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好了,我还要上课。"
"如果我的听力没有那么差的话,我明明听到你已经请假了。"见我无语,他接着说,"我今天来是要跟你交代关于你父
母遗产和保险金的事宜。如果肯赏脸,我们去找间咖啡屋坐着慢慢谈,怎么样?"
"好吧。"
宿命咖啡屋。
巨大的落地窗将熙熙攘攘的人群隔绝在外,在这个飘散着咖啡浓郁香味和爵士乐的相对封闭的空间内,我觉得很不自
然,从进来后我就再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尽管如此,我仍能感到他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客户过于炽热的眼神。当然
,我更希望自己是神经过敏。
"说吧。"我往拿铁里放了几枚方糖,用瓷勺轻轻搅着,瓷器碰撞的清脆声渐渐转移了我的不安。
"很爱玩嘛。"他轻轻笑着。r
"要你管!"我白了他一眼,"不要浪费时间了,我还要......还要......"反正不能说是去上课了,"还要回去做饭。"
"OK。"男人递过一个黑色文件夹,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可就是让我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换
上了一本正经的共事公办的口气,"根据你父亲今年2月26日定的遗嘱,遗产的20%捐给爱滋孤儿基金会,其余的80%将
归于你的名下......"
2月26日,不就是我回校后的第二天么?难道老爸他早有预感了?还是说......我不敢再想下去。等我回过神来,男人
已经递过碳素笔,让我签字了。
"连同事故保险金,你将得到127万。你看一下,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就请在这里签字。"
我从不知道自己会在一瞬间从身无分文的孤儿就成了百万富翁,但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这些钱是用我爸妈的命
换来的,太肮脏了!当我接过那张已经打入遗产的银行卡,胃里不禁一阵翻腾。
"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别着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男人翘起二郎腿,啜了一口咖啡,点燃了指间的香烟。慵懒的动作里却带着
不容拒绝的王者气势。让我竟无法下决心离开,重新坐回了藤椅上。
"更重要的事?"我反问,迎上了他的眼眸。
"关于你父母的死因,难道不重要么?"看得出,我的正视令他心情大好。
"汽车故障引发的交通事故,这我知道......"
"NO,NO,NO,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他摇着食指打断了我的话,"你难道忘了春假时放在你家门口的快递了么?"
"你......你怎么知道?"我大惊,诧异他对事件的了解度。
"不仅如此,世宁还多次收到了恐吓的电子邮件,而且被人跟踪了。"
我傻了,以为只会出现在警匪片的情景,竟然曾经发生在了我最爱的人身上。此刻,就算神经再大条,我也能猜到,
那次车祸并没有想象中简单。
"难道,是谋杀?"
"没错,是谋杀!"他的眼神一下凌厉起来,"早就告诉他,不要去触及那些危险的社会黑幕,他不听。结果就......"
他微微叹了口气,接着仰眸问我,"你想报仇么?"眼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当然想啦!我恨不得现在就想将那些人绳之以法!"我龇牙咧嘴地说,手无意识地握成拳,青筋直现。
可我又是那么的无力和无助,因为我只是个习惯了事事依赖家人和朋友的文弱学生,根本没有与黑暗势力抗衡的本钱
。这样想着,我看向眼前的男人。从他对我爸的称呼上,能感觉他们的关系很不错。说不定可以借助他的帮助,于是
我大胆地跟他提出了要求。
"威廉叔叔......"
"叔叔可担不起,我也就比你大十多岁,叫我威廉。"
"威廉。"见他支颌听我讲,我加大了分贝,"看得出你和我爸交情匪浅,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更清楚自己要报仇少不了
你的帮忙,就请你开个价。"
他赞赏地扬扬眉,说:"你倒是很有眼光。不错,我既然跟你讲了,自然是要帮你,不过......"
"不过什么?"我急了,你就不能说利索点,老说半句留半句的,想急死我啊!
"我从不做亏本生意。"
"只要你肯帮忙,就算要我将遗产双手奉出,我也愿意!"我从没想过要当个靠遗产度日的米虫。
"你以为我会缺钱么?"
我一愣。的确不像,光那支白金手表都价值不匪,就更别说那套阿玛尼的西装了。
"那你要什么?再多的我也没有。"被他紧紧地盯着,我连说话都变得困难。
他掐灭烟头,倏地凑到我面前,耳语道:"你错了,我要的只有你能给而已,我的小野猫。"
小野猫?!
我的脑子顿时有了瞬间的空白。果然是他!而那个噩梦般的男人现在正和我耳鬓撕磨。想推开他,却被制住。
"为什么会是你!"我用布满血丝的眼眸狠狠瞪他,带着深深的绝望。以为自己抓住的是浮木,现在才知那不过是个陷
阱。
"我也没想到你会是他的儿子。"他云淡风清地说着,手上的力气却未有丝毫放松,"好好想想,你要是推开了我,就没
有替你父母报仇的可能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的我对此无能为力,但并不代表我今后就没有这实力!我自我鼓励地想着。
"十年?"他松开了我,眼里满是嘲讽,"怕是到时候所有的蛛丝马迹和证据都没有了。你难道想让你父母死不瞑目么?
"
我无言以对。
"你听着,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他修长的指尖开始勾勒我的脸部轮廓,引得我一阵轻颤,"我要你休学陪我一年,就
一年,这一年里不会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年后咱们互不相欠也互不纠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