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红夜

晨儿，晨儿，晨儿……

一张薄薄的纸上一笔一划的，刻出的是她的心，她的冤……

墨色的字被水迹染开，让字体模糊……司晨知道，那是她的泪……

攥紧手中的信，一滴滴的泪水自眼眶中溢出。

司晨想，他其实很幸福……即使，得不到曾经喜欢的人的爱，可是，他得到了太多的爱，这些爱足以弥

补一切。

把信折好，放入怀中，司晨看向珠钗……

多少次，司晨想就这样把珠钗关入暗格里，最终，他依旧拿起了珠钗，收进了怀里。

……

走出院落，漫天的雪花纷飞，依稀，闻到梅香味。

司晨仰头望了望天，朝着天空挥了挥手，之后，在这陈旧的阁楼里点燃了一场火。

是橙红色的火焰，火从小变大，橙色燃烧着的柱子砰啪倒地，相连的一座又一座的楼宇也被火势牵连…

…

整个尚书府被火海所侵占。

在漫天的火海中，司晨推开了尚书府绛红色的铁门，之后，走了出去……

司晨回首，眼中闪着一滴的泪光，以及眷恋，等离开时，已经消逝了。

司晨双手握紧成拳，这一辈子，他总是为别人想，总是想着喜欢自己的人能幸福……总是总是……

司晨这一辈子只想自私一回，这想为自己……自私这么一回……

司晨把曾经汇入血影楼每个人名下的资产给整理了一下。

其中酒楼赌坊妓院每月的盈利尤其多，司晨把汇入银铺的金钱取了出来，同时，只留下几个盈利最好的

店，其他的店均卖出，换取了大笔的金钱。

用这些金钱，司晨寻找了墨国，以及番邦各地的杀手组织，只要求他们残杀魔教中人。死一个算一个。

整个江湖依旧在轰动。

而司晨只是拿着剩余在手中的少量的金钱去了乡下，租了一个房子养伤。

每日去山上采药，制成药丸咽下，再发发呆，睡一觉，一天就过去了。

日子一成不变，偶尔，会飞来一两只的飞鸽，把江湖中的兴风作浪传给他知道。

先是怀王府的通缉令，之后是朝廷……再然后，是饱受司晨查毒的魔教。

司晨本想，等身体好些，他便把他的所在地泄露出去，毕竟，迟早都要和魔教教主有一个了解。可司晨

并不认为，如果带伤去迎战，他是否能赢得了。

司晨给了自己一个月的时间，疗伤用的时间。

可事实上，等通缉令传出后，一直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生活的乡民忽然说，村里闹瘟疫，要去请大夫。

司晨没怎么在意，只是安静地养伤。

大夫被请来了，花了村民仅有的金钱，制出了药物，然后，他走了，走了之后又来了，只是，身后带着

一批人马。

个个着着黑红的衣裳，他们的中间围绕着一脸阴沉的魔教教主。

他们的目光笔直地看向司晨，四处散发的森寒之气让什么都不懂的村民也胆寒……

魔教教主嘴唇微微开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杀。”

冰寒的言语在漫天的飘雪中四散。

司晨眼睁睁地看见魔教中人朝着一无所知的村民挥刀，若夕阳一般的血四散，染红一片的地……

白与红的混合，宛若是朝阳斜下，染红半边天空的晚霞……很美，却总是有一股无奈感四处缭绕。

司晨看了眼大夫，微微一笑，眼中却无一丝笑意，他问：“您可满意了？”

大夫的双腿扑簌簌地抖动，最终跌倒在雪地之中。

面上的笑容未曾褪下，司晨与魔教教主双瞳对视，说：“你恨的只有我吧？跟他们没有关系，不是？”

魔教教主点了点头，说：“可他们依然要死。”

司晨耸耸肩，“那好，你就让他们杀了这些人好了，我跑。”司晨语毕，转首，使用上等的轻功踏雪而

行，一眨眼的功夫进入了后山。

魔教教主挥挥手，众人立刻跟了上去。

当领着一群人一同进入后山，司晨停在了山腰间。

山腰上，众人把司晨团团包裹住。

司晨看向魔教教主，淡笑着说：“你我之间总要有一个了解，我总是认为，我们俩之间不是你死，便是

我亡。”

魔教教主轻笑出声，清冷的笑声在山间回绕，他看向那一群属下，说：“司晨，你叫司晨是吧？司晨，

你要向我报仇之前，你是否要想想，我这些兄弟们也想向你报仇呢？”

司晨眨眼，“只要死了，就没仇可报了……不是？”语毕的瞬间，司晨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匕首，朝着一

个教众的脖颈轻轻刺去。

瞬间，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撒了司晨一脸，一滴滴温热的血自脸颊缓缓而下，染红了白衣。

这个人，这个人的眼大睁，眼中有着一抹恨，还没能意识到什么就这样死了。

司晨夺过这人的长剑回转在众多人之间。

魔教教主始终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

一人敌数人，人数上绝对得差距让司晨觉得渐渐累了起来。

身上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再度裂开，把衣裳染红，额头上冒出微薄的汗水。

一把剑忽然刺来，司晨躲过，却依旧让剑尖在自己的脸颊上划过，流下了血痕。

司晨只觉一阵晕眩，身体晃了一下，双腿无力，跌倒在地。

蓦然，山间里回荡一声呼唤。

“司晨！”

司晨迷离的眸子瞬间清醒。

双唇微微开启，眸中有着一丝的不敢置信。

……这是，风影的声音？

慢慢爬起来，无焦距的眸子四处看，在不远处，果真看到了着着一袭白衣的风影。

手中的剑应声落地。

眼前，想要趁人之危的魔教之人飞快的朝司晨补上一刀。

恍神时，司晨听到风影以着大声喊“不许死！”，那是绝对命令的语气。

下意识地躲开刀刃，司晨踉跄着身子躲过众人的攻击。

一步步地，司晨想跑向风影，可双足却不听使唤，下意识地回避风影，朝着另一端跑去，身后浩浩荡荡

地跟着一堆手持长剑，面目狰狞的魔教教众。

风吹过，吹散了司晨的发。

模糊中，司晨听到风影的怒骂声。

他说，司晨是傻子，司晨就是太傻，所以才一辈子被人蹂躏！

司晨一愣，双手握紧成拳，尖锐的指甲穿透了掌心。

风影风影，我知道我傻……风影，其实，我想跑向你的……我想和你一起面对，可是，你才起来，我有

很多的想，想和你在一起，可我更怕……我会伤害了你……

所以，司晨能做的只有逃避……

身子灵巧地穿过一棵又一棵的树，按照攀爬的路线不断寻上，身后不远处紧紧地跟着一堆人。

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终于，不见身后人的踪影。

然后，司晨发现，他的终点是悬崖。

双腿微微颤抖，一步步地朝着悬崖走去，身子一软，跌倒在地。

回头，看到的是用血组成的路。

司晨能逃跑，可逃跑的过程里他却没能把地上的血迹给弄干。

望了望天，原本在下下着的雪已经停了……

不想死，不想死……风影，他还说绝对不许死……

真的，不想死……

颤抖着手伸入了怀中，取出了珠钗，拿在手中望着。

是不是，是不是这张脸换了，就能逃过这一劫呢？或许，他们会认为自己是在短时间内易容？

“循着血迹，那个贱人应该就在前面！”

林深处，传来教众的话语。

没再犹豫，司晨把手中的珠钗放入唇里，含了起来。

司晨不知道，这珠钗的质料是什么，只知道，入口即化，药味在空腔中散开。

司晨的双瞳也越来越空洞……

然后，他只感觉撕心裂肺的痛，身子扭曲，骨骼似乎在变异，明明如此地痛，意识本应均被痛感占据，

脑子里乱成一团，闪过许多许多的画面，出现了许多许多的人……

色彩缤纷，亮丽地让自己不认识了。

遗失的记忆回来了。

司晨单手捂住唇，吐出一口鲜血，静静地坐在悬崖边，看着向自己走进的教众。

二四节

雪山上，寒风飒飒，一阵阵的风掀起地面的雪花旋转在空中，吹过司晨的面。

司晨的双瞳空洞，宛若看着一切，又宛若什么都没有看到。

之后，教众来了。

看到在悬崖遍的司晨愣了一下，有一人上前，询问道：“公子，这里可有人路过？”脸颊泛起微微的红

。

司晨抬眸，与教众的目光相对。

绝美的容颜，与多年前的容貌想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多了抹成熟，多了抹清冷。

如同死水的目光中没有一丝的波澜，司晨看着教众久久不语。

这时，另一位教众说：“听说那个贱人擅长易容，没准儿这人就是司晨呢！再说了，这荒山野岭的谁还

会路过？而且，他穿的衣裳跟那个贱人着的是同一件吧？”

众人的眸子里的防备未曾对下，手拿着刀慢慢地逼近。

蓦然，一阵马蹄声自树丛后传来。

望去，是一队队着着战甲的兵士，领头者……是紫宸……？

司晨的眸子闪烁了一下，踉跄着身子自雪地上爬起来。然后，怀王来了，风影也来了……

众人的目光笔直地看向司晨，再无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场血站，魔教教众与朝廷卫兵开打，人数绝对的差异下魔教教众节节败退，渐渐

败下阵来。

紫宸骑着战马，穿过杀戮之地，走到了司晨的面前。

他对司晨伸出一只手，一双如星辰的双瞳温柔得可以腻出水来，他说：“司晨，跟我回去。”即使口气

再温柔，可既然身为帝王便有帝王的强势。他的话语中多多稍稍带着一丝的命令，会以着命令的话语说

，不过是害怕被拒绝。

司晨的回应是脚步向后退了一步。

紫宸笑，笑的更温和了，他说：“司晨，你悄悄你这么能惹事，能为你摆平的只有朕，不是吗？你不是

挺讨厌魔教？只要你想，只要你对朕说，朕愿意为你铲平魔教。”轻轻动了马缰，马儿前腿向前踏了一

步，与司晨的距离更为接近。

司晨眨了眨眼，说：“前提，有前提，是吗？”

“乖，只要司晨回到朕的身边，朕什么都依你，可好？”紫宸利诱。

司晨唇角微微扬起，他的手缓缓抚上面颊，那被剑刃所伤的伤口依旧在，司晨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说

：“还记得那一日吗？那一日，你判我死刑，他来劫狱……”

紫宸皱起眉，没等司晨说完，他便轻轻抬起一只手，示意司晨不要再说，司晨宛若没有看见，想要继续

说下去，紫宸便加大音量盖过了司晨的话语。

紫宸说，他爱的只有司晨，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两个司晨是同一个人！

司晨的双手握紧成拳，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可笑容却不曾褪下。司晨开启唇瓣，双唇蠕动，以着微细的

声音，说：“紫宸，这是我最后一次同你说，真的……是最后一次……”

轻轻的话语，让紫宸的双瞳收缩了一下，最终，唇瓣阖上，静静地听着司晨的话语。

“那一日我决定，再也不叫你的名讳了。可是，这一次是真的……真的，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紫宸，

那一日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再爱你了……事实上，”司晨微微仰起头，同紫宸的目光相对。

司晨笑笑，眼中有着一抹决绝，他续说：“紫宸，事实上，我真的不爱你了……所以，请你不要再出现

的我的面前。”

紫宸的双瞳瞪大，眼中有着不敢置信，他沉默半晌后，缓缓说：“你说过爱朕。”

司晨点了点头，“嗯，可是您也说过，不爱我了。”

“可是，那是以前！”

“皇上说的是，司晨爱您，也是以前。”司晨淡淡地接了下去。

紫宸瞬间说不出话来，双手紧紧捏成拳，一脸的阴骘。最终，紫宸只说：“朕是不会放弃的！”

司晨轻笑，“我懂你，一直都懂，只是，一直都不愿意去面对……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得到自己

想要的东西，或者说是人，你都会不择手段。”

紫宸不语。

司晨又说：“你一定认为我是欠着您的吧？就如同当年我入宫，如果不是您的庇佑，我一定活不到现在

，还有现在……如果不是您领着人来，我早已死在刀剑之下……所以，您理所当然地认为司晨是你的所

有物，是吧？”

紫宸抿抿嘴，不说话。

沉默便是默认。司晨笑笑，漫着血影的白衣在众人的眼前一闪，整个人便瞬间站立在风影的面前。

风影的手微微颤动，轻轻地抚上司晨的脸，唇瓣微微开启，轻轻地呼唤：“司……司晨……？”

司晨点点头，他笑说：“我很俊俏吧？”

风影摇摇头，“只是变漂亮了一些，你何必得意？即使你再漂亮也没有哪家的姑娘会嫁给你……所以，

我还是勉强收下你，可好？”

司晨的双手轻轻地妖娆在风影的脖颈上，二人的距离只在咫尺间，温热的呼吸吐在彼此的脸颊上。

司晨用额头磨蹭了一下风影的额头，说：“风影，你看，我这么漂亮，以后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也立

刻会有人黏上来，是不是？”没等风影作出回答，司晨又说：“所以，我不会孤单的。”

风影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风影，我喜欢你，喜欢你……”

“嗯，我知道了。”双手轻轻地环绕在司晨的腰围上。

天空又开始飘起细细的雪，这是一场迟来的雪。

司晨吸了吸鼻子，嘴唇轻轻地贴印在风影的唇瓣之上，温热的感觉在彼此之间蔓延。

司晨吐出舌，在风影的唇瓣上轻轻舔舐。

风影试着回应，却没想，身体动弹不得……司晨在风影身上点了穴……

风影的瞳孔瞬间收缩，带着些微哀戚的眸子笔直地看着司晨，无言的控诉。

不知过了多久，司晨退离风影，两行清泪自他的眼眶中流落。

司晨吸了下鼻子，唇瓣微微开启，最终，他能对风影说的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风影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暗中运动内力，风影试着冲破穴道。

之后，司晨又在风影的唇瓣上落下一吻，双足向后退了数步，退到了悬崖的边缘。

怀王的双手握紧成拳，他说，不要再退了，后面已经没有路了。

司晨笑一笑，脚步停住。

紫宸说：“司晨，如果你有话说先过来，我们回去，回宫之后你想说什么都行，只要不是在这里。”

司晨看向紫宸，摇了摇头，他说：“……事实上，我认为，我是真的欠你一条命。我想活着，我总认为

我也能快乐地活着……可，比起活着，我更害怕从你的束缚中无法脱身……你给我的这条命就当作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