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杀机的风刮到身侧,梁厉风抬臂的同时,身子一侧。
硬物砸到胳膊上,虽然绷紧了肌肉缓冲了力道,仍旧让梁厉风疼的皱起眉头,而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拿着那件东西
的是双眼赤红,浑身散发出仇恨的白烟。
一击之下并未击倒梁厉风,处于头脑混乱中的白烟咬牙,再次举起,朝梁厉风的头部狠狠砸去。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梁厉风一巴掌打落他手中的木制收纳盒,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扯到身前。
白烟根本就像是失去了神智被人操纵的木偶,暴躁的张口咬在了钳制着他的手臂上,一点也不留情,一下口,血就顺
着整齐的牙齿往外渗。
他这种简直不要命的方式让梁厉风怒从心头一点点烧起,伴随着手臂上的疼痛,他冷冷的看着那张白的跟濒死之人一
样的脸,抬起另一只手,毫不犹疑的大力打下去。
啪的一声,白烟的耳朵一瞬间都轰鸣起来,什么也听不到,牙齿也被震动的松开来,梁厉风收回手臂,举起手,正要
打下第二掌,却见白烟嘴角噙着他的血,揪着领口,无声的张大嘴,一声也喊不出来。
那样子,太过凄楚,太过哀悸,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打下去。
“清醒了?”梁厉风冷声问。
白烟双手捂着脸,蹲到地上,浑身巨颤,他不知该如何做,该怎么让心里的那股焚烧不熄的大火给熄了,在那么一个
刹那,他想着,也许这人死了,就一切都能解决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举起那个东西,然后砸下。
“好好想想,事情总这么拖着,你只会越来越不好受,点个头,不是那么难。”梁厉风弯腰直接把他抱起,走回卧室
放到床上。
“不舒服就叫人来,或者让他们给我打电话。我去上班。”拉过被子给他盖上,梁厉风面无表情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完全无视白烟已经濒临崩溃的样子。
不逼到悬崖边上,是不会有答案的,现在痛苦点,难受点,都无所谓,只要他点个头,将来都可以弥补给他,现在,
已经是临界点了,他辗转反侧之时,梁厉风也跟着不好受,思虑再三,道路两旁的树木飞快的掠过,他脑中也跟着飞
速转动,也许,应该添把柴火让它烧的更旺更灼人,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干脆就让这一切往更极致的方向走去
吧。
~~~~~
没有哪一天能难受的过今天,白烟躺在床上,如同身在油锅。
虚汗不停的从额头上冒出,浑身没有一丝气力,连抬胳膊擦汗都举不起,白烟勉力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色慢慢幻
化成朱景强温厚的笑脸,他张开嘴,轻声说:“没关系,不怪你的,你做的很好,坚持住,不要妥协,等我出来,我
们就能在一起了。”
白烟用力扬起嘴角,扯出一个笑:“我就知道你不怪我,我等你出来接我。”
梁厉风中午下班直接回了家,白烟躺在床上,身下的浅蓝色被单竟然围绕着他蜷缩成一团的身子湿了一圈,掀开被子
,摸上他的额头,并不热,可是身上的汗水仍旧密密的布了一层,把睡衣和床单都浸了个透湿。
“你回来啦?”白烟朦胧中露出一个笑脸。
梁厉风心底里的疼痛忽然冻结,他冷声问:“我是谁?”
“强子哥。”白烟小声嘟囔着,撇着嘴巴的样子分外可怜。
“来,跟我看看你的强子哥。”梁厉风掐住他的胳膊直接把他从床上拖下来,眼里透出几分残忍和冷酷。
半昏半醒之间,白烟被他拉到楼下客厅。
拿出一盘光碟放进DVD机里面,梁厉风打开电视,按下遥控器。
没有声音,只是一团黑色的人影,似乎很多人,有站着的有躺着的,白烟不明白他让自己看这个干什么,朦胧的睡眼
有些不清晰,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应该仔细看,他揉了揉眼睛再次望过去。
是一群站着的人在殴打一个人,那群人穿着警服,手里晃着警棍,低低的帽檐遮挡住他们的容貌,只能看得见那嘴角
都扬着一个张扬又放肆的笑,他们或踢,或用警棍抽,四五个人共同打那个他们面前的男子,从电视机里看,只能看
到那人的背影,他完全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只能被动的举起手臂挡着。
白烟的眼睛越睁越大,瞳孔急速抖动,那背影,那身形。
警棍发出丝丝的蓝光,一个用力,抽在那人身上,那人全身触电一样乱颤着倒在地上,旁边几个穿警服的男人仰起脖
子大笑,一边笑,一边抬脚踢上去,踩住那张已经露出半张的侧脸,狠狠的拧着。
电视机屏幕一闪,影像完结,只剩下一片黑,白烟僵硬的望向梁厉风,只见他交叠着双腿,眼神带着掌控一切的俾睨
,微挑着眉梢,一抹玩味的冷笑闪现在唇边。
那是朱景强,那个被打的人是朱景强。
白烟脑子里这个信息闪过的同时,全身的神经像是受到了剧烈的刺激,一下闭合起来,伸出双手,在空中虚抓了几下
,翻起白眼,彻底昏了过去。
第62章
“强哥,你醒了?”
刺眼的光芒射入眼中,朱景强用力眨了下眼睛,看向陈景辉,声音有些嘶哑:“恩,辉子,我睡了多久啊?”
“呵呵,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刚好是昨天这个时候躺下的。”陈景辉扯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从兜里拿出几件还没拿掉
吊牌的衣服递给他。
“都一天一夜了啊。”朱景强喃喃的说着,掀开被子穿衣服。
“这里是被打的?”陈景辉倒了杯水,一转身就看到正在换衣服的朱景强胸口几块淤青,眉头一皱,急忙上前查看。
“哦,这个啊……”朱景强一边说一边想扣上扣子,哪知陈景辉脸色凝重,一把打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他前面的淤
青,接着转过他的身子:“后面有没有?”
“没有,那个不是……”话还没说完,陈景辉就重重的哼了一声。
“下身呢,下身有没有?”
“没有,是里面的几人想要欺负人,让我交点钱给他们吸烟喝酒的,我没搭理他们,就打了一架,这都已经好多了。
”朱景强笑着安慰陈景辉,穿上外套。
“那帮子警察没有动你?”陈景辉脸依旧绷的跟谁欠了他钱似的:“谁动了你,我一定找机会让他们不好过,你说啊
,强哥,别跟我客气。”
“都说没了,你看你。”朱景强有些哭笑不得:“警察就是盯的紧点,那次打架,我还算没吃亏,打的那个人爬不起
来,那些小弟们正要蜂拥而来,警察就出来阻止了他们,给我换了个单间,虽然是在里面住了这四天,可真还算是没
受啥委屈。”
“那就好,先别说这个了,强哥,你快去洗把脸吃点东西吧,都饿这么久了,天大的事,也要吃饱了饭再说。”
“好,你去外面先吃,我这就出去。”
房间很老旧,两室一厅,白色的墙壁脱落了不少,露出里面斑驳的痕迹,下面,黑色的泛着油光的桌子摆在正中央,
上面几个用塑料袋装的菜摆开放在了碟子里。
“我也不会做饭,让人送了些菜上来,强哥凑合吃啊。”
“恩,没事。”接过筷子,朱景强坐下后先喝了几口温水。
“我说,强哥,那个,小烟那里怎么办?”吃了一会后,看着朱景强一直没什么表情,只是专心的吃着饭,他小心的
问出口。
“没事,你不用操心。”朱景强咽下菜,摆摆手。
“不是,你别告诉我,你还打算继续对那个人动手,从他手里抢人。”陈景辉放下筷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
“是啊,小烟在那里,我必然要接他回来的,他……”
“你傻不傻啊?!!!”一拍桌子,陈景辉站起来,脸色涨的通红,看起来是真的恼了,面对着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哥
们豁出去了开骂,隔着桌子揪住他的衣领满脸悲愤,如同被欺辱的那个人是他一般:“几次了啊,你数过没啊?啊?
几次了啊,被枪打了,被抓进监狱,被诬赖杀人,几次了,你数过没?你受了多少折腾,多少折磨,多少憋屈?你还
跟个傻子一样,他死皮赖脸的跟着你,巴着你,指望着你,召唤一声,你就颠颠的跑过去,被人打了牙齿合血吞,然
后在他面前露出一张啥事也没有的笑脸,你图的什么?图有个人陪伴自己到老?你这样的,不是我说,你好找的很,
犯不着死盯着一个他,他长的是好看,性子也算懂事,可是,没这么折腾的啊,你说说你,这不是犯贱是啥啊?”
喘着粗气,陈景辉额上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朱景强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等到他说完,才伸出手搭在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上,缓缓抓住然后放下。
两人面对面,没人说话,久到陈景辉以为要挨揍了时,朱景强忽然说话了。
“辉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长吐一口气,陈景辉红着脸低吼:“你知道就好。”
“可能我就是那种犯贱的人吧,明明知道努力了也没有多大用处,但仍旧不想放弃。其实,你不懂,委屈我也受了,
折磨我也经了,可远远不如他承受的多的多,我咽了多少血泪,他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而且,你说错了一点,
不是他死皮赖脸的巴着我,是我巴着他啊。”朱景强眼睛里一片迷蒙的温柔:“我从他那么小就看着他长大,这么些
年,早就放不下了,他还小,才十八岁,离了我,伤心一阵子就适应了,我不行啊,我离了他,恐怕这辈子就完了,
没有什么奔头了。
我巴着他,我求着他,我让他坚持,他看着我受了很多苦,经了很多折磨,他不想我再继续承受了,想放弃反抗让我
获得自由,所以,我用我自己受的那些苦痛来逼迫他坚持,逼迫他反抗,逼迫他不要接受,他还小,如果没有我,恐
怕他早就已经妥协已经接受了那人,他受的苦,哪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
你不懂,要是他不坚持了,我就活不成了。”
陈景辉听完,脸色变了几变,摸了好几次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点上火后,狠狠的抽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轻笑着摇头:“强哥啊,你说说你,真是的,上辈子欠了他的吧。”
“大概吧,也许上辈子我欠了他的钱或者是抢了他的媳妇,再不就是杀了他。”朱景强也跟着笑,只是笑容里含的苦
涩有多少,只有自己知道,他起身拿出一根烟也点上。
一桌子的饭菜,才动了几筷子,就放在了那里,没有人再去碰一碰。
“强哥,你说说接下来的打算,之前吧,我一直对他有些埋怨,不想让你为了他再受苦,可眼下,这不受也得受,你
要是有啥想做的,我只要能帮上忙,绝对不含糊,就算是帮不上,也要硬着头皮上,为了你,我就豁出去了。”熄灭
烟蒂,陈景辉沉声说。
“也没啥,事到如今,就是拼的一股倔劲了,那人也不敢真的弄死我,只能小打小敲的,只要不死,我就还能坚持,
他总是会有厌烦的一天的。”
“那哪行,坐以待毙不行,想个法子,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别的房子,我也想想,我们一起想,多试试,多试试…
…”陈景辉拧眉沉思,一张脸都皱起来,低下头嘴里念叨着。
“呵,没什么法子了,你别愁了,好好吃饭吧,你个笨小子,高中毕业考都是抄的我的答案,指望你想出个什么啊?
”朱景强一掌轻打在他头上,拿起筷子继续吃起东西来。
“那是什么年月的事了,我如今跟老外都能对话了。”陈景辉摸头。
“恩,是,yes,no,我也会说。”
第63章
剧烈的疼痛中,白烟双手抱着头部,从床上猛的坐起,拼命喘息着,在睡梦中,流了满脸的泪水,早就把脸涂花,连
被子上都被沾湿了一片。
排山倒海的,那些影响出现在脑海里,白烟掀开被子,跌跌撞撞的,鞋子也顾不得穿,打开房门往外冲,梁厉风坐在
楼下客厅里,抬眼就看到衣衫凌乱的白烟从二楼往下奔跑。
根本连楼梯也不看,双眼只盯着他,死命往下冲。
“看楼梯。”梁厉风从沙发上一下坐起。
话说晚了一步,白烟三步并作两步的急切奔跑在平地上还无所谓,可是在这种有着光滑表层的木质楼梯上根本是充满
了危险,脚下一错,踩了个虚空,惯性让他整个身子往前栽,极度的疲惫和紧张让他一点气力也没有,双手抓了几下
楼梯扶手,终是没有抓住,头朝下,往一楼滚过去。
梁厉风的脸忽的变色,大步往前奔跑。
二楼到一楼的距离并不是太大,白烟无声无息的滚到楼下后,只是一瞬间的眩晕,接着他看到黑色的身影笼罩过来,
哆嗦着伸出手,扑过去。
抱住梁厉风的大腿,不顾从额头上流淌下来的血沾湿了眼睫让他看不清晰周遭景色,他抬头,哀求:“求求你,放了
他,我什么都答应,求求你。”
梁厉风现在根本一点其他心思也没有,白烟从二楼整个滚下来,额上破了一个大口子,正不停往外流着血,而其他地
方有没有伤,他根本无从得知,蹲下身,拉住他的胳膊,连骂他一顿的心情都没有了:“去医院,有没有感觉到哪里
疼?”
“求求你,我什么都答应。”白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甩开了梁厉风拉着他的胳膊,往后稍稍一退,他现在被血迹
遮挡住,眼前的东西已经看不到,只有一个模糊的大概,对着那高大的身影,他挪动双膝,跪倒在地,双手往前匍匐
着:“求求你,放了他,别伤害他。”
说着,头部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一下又一下,木质地板发出沉闷的声音,撞击着梁厉风的心,让他一阵恍惚,很快就
清醒过来,不由分说的拉起他,抱在怀里,用纸巾按住流血的地方。
白烟不停抖着,倒是没有反抗他的动作,血迹被擦去,用力按住伤口,梁厉风狠狠的把他抱进怀里,像是传染了一般
,他也跟着抖起来:“别说了,别说了,有没有哪里疼,哪里不舒服,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啊……”白烟听着他带颤的声音和彼此相拥的那份紧贴感和踏实感,大叫一声哭喊出声:“我……求求你……放了
他吧……我什么都答应你……真的,我以后都听话……你别打他了,他不该受这些的,都是我的错……你别打他……
我以后一定听你,一直待在你这里,再也不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厌倦了,什么时候赶我走,求你了,放了他。”
白烟哭着,喊着,双眼通红,布满血丝,鼻涕眼泪一起流,曾经粉嫩的唇惨白一片,明明是很丑很不好看的脸,可是
不知为什么,梁厉风只觉得心头更疼了,想要更加紧更加近的拥抱亲吻他的念头更深了。
“我,一辈子不厌倦呢?”他轻声问。
“一辈子不离开。”白烟上下摇晃着点头,泪水大颗大颗滴落,随着他点头而迅速滑落。
“那就一辈子吧。别哭了,我放了他。”叹息一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和鼻水,再次紧紧抱到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