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错,根本不是问题,看,对面那个男人不就在刹那间变了神色吗?
白烟鼓起勇气,趁此之际一口气说出:“我就是想给你说这件事的……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我在这里过的挺好的,
梁厉风对我也不错,虽然开始是强迫着来的,不过,后面他对我态度很好很体贴了,其实,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
在那里,要说你们公平竞争,我说不定还是会选你,可你们悬殊太多了,你为我吃了太多苦,你先别急着说什么,听
我说完,你为我吃了太多苦,而我也为了你在强撑着坚持,我们双方都太……太吃力,坚持的太痛苦,既如此,何必
再继续下去,这个社会,谁离了谁也不是不能过,说爱的时候死去活来的,分开了,照样吃好喝好的,所以,你也别
太难过了,放开,就当我出门旅游了,或者干脆当我死了,好好过日子吧。”
朱景强紧抓着他的手的力道一点点松下来,白烟把自己的手收回,托着腮,继续望向窗外,街道上,刺眼的光芒闪过
,恍的他眼睛都有些刺痛。
房间里,流淌着非常低的音乐声,细细听来,大概是法文的歌曲,有个女子在悠闲的哼唱着,弹着吉他,有种恣意的
从容。
朱景强不说话,白烟也不搭理,只是专心的看着窗外,仿佛那里有让自己不舍得移开视线的美丽景色,也不知过了多
久,奶茶凉了,歌曲换了,朱景强才出声。
“决定好了的,是不是?不管我怎么说,都没有挽回的余地的,是不是?”
白烟托着腮,张了几次嘴,每次都是话到了嘴边又让那股不停上涌的酸楚感冲击的鼻子和眼睛都又麻又疼,说不出话
。
朱景强的声音很平稳,可白烟仍旧觉得里面包含着撕心裂肺的疼。
有那么一刻,他想放开一切,不管不顾的扑到他怀里,大声嚎啕着告诉他,自己很想他,自己要立刻跟他走,离开这
里,天涯海角,只有有他陪在身边,哪里都愿意去。
可想到录像里被殴打的一幕还有从梁厉风找上自己的那一天起朱景强受到的苦楚,他忍了又忍,终于把那股冲动遏制
住,冷哼一声,给自己提足了勇气:“是的,没什么意思了,坚持的很辛苦,我也并不只是为我自己着想,也是为了
你,你看看你过过几天好日子,现在,分开后,你也就不用为了我东奔西跑,然后遭到这些不公的对待了,当然,还
有我自己,也不用再支撑了,既然反抗不得,为何不能顺着,享受一切呢?!你说,是吧?”
朱景强低头,略点了一下头,也不知是赞同或只是示意他听到了而已。
白烟皱眉,见他始终不表态,也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感觉到自己是被逼的或是有其他原因,而这么僵持着,时间一分
一秒过去,想到临来之前,梁厉风交代的他尽量在一个小时之内解决了,然后过来接他,咬咬牙,白烟忽然大声说:
“你不想吗?不想又怎样?你又没什么本事,又没多少钱多少权,还想如何啊,你跟他抢不过,还为何要连累我跟着
受苦呢?”
朱景强的手指微微一抖,然后悄然收回放在身侧。
终于,抬头,他还是一如以往那般笑着,站起身,他走到白烟身边,在白烟惊疑不定,试图逃开的情况下,跨前一步
抚上他的肩膀,弯下腰,嘴角含着一抹温柔宠溺的笑,摸着白烟的脸颊,声音轻柔,略略沙哑,像以往醒来后那床边
一吻之后叫他起床的声音一样,充满了甜蜜和疼惜:“我知道,你受苦了,我一直觉得这个选择对你来说是更好的,
你还小,就像你说的,跟了谁都一样,以前的一切很快就会忘记的,不会有寻死觅活的感觉,而且,从那人对你的执
着程度来看,必然不是单纯的兴趣,恐怕感情也投入了不少,既如此,放下心来,留在他身边吧,好好的生活,不要
想太多,尽量顺着他,在想闹脾气的时候,多想想姥姥,能忍的就忍,好吗?”
不知怎么的,白烟那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就这么唰一下流了出来,像是泄洪的水,止不住。
朱景强带着叹息的笑了一声,伸出拇指抹去泪水:“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任性了,我以后不能在你身边守
着你了,你要记得按时吃饭,口袋里要装着一块糖,免得低血糖犯病时找不到糖吃,还有,不要挑食,那些苦瓜,茄
子,芹菜,都是对身体好的菜,不想吃也要闭着眼睛混着米饭吞进去,另外,还有工作,要是那人不让你去工作,你
也别跟他起冲突,可以找些其他爱好打发时间。姥姥那里,也要经常去看看,我也会过去帮忙照顾的,另外,还有…
…”
“够了,够了……”白烟抽噎着,一边摇头一边推着朱景强。
“小烟,我明白的,我什么都懂,虽然有些具体情况我不了解,可你相信我,我懂得你有苦衷,可我不想勉强你,我
想了想,那些话说的也对,不再坚持,对你来说,是个更好的选择,所以,我不追究原因了,我放手。
我希望你能过的好一些,快乐一些,你别让我太过担忧,行吗?”
抱住白烟搂进怀里,朱景强拍抚着他的背,闭上眼睛,眼眶红起来:“本来,我想……能跟你一起生活到老的呢,有
时幻想过,满脸皱纹时,还手牵着手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互相给对方洗头发洗脚……不说了……小烟,我……”
“我走了。”
第66章
时间仿佛停顿了那么几秒,静谧的房间里,那低低流淌着的音乐也停了。
“恩……”白烟带着哽咽的应了一声,手放开,垂在两侧。
“别难过了,都会好的,我还是……”朱景强忽然抬头大口喘了一声,低头,眼眶红红的,用力揉了一下白烟的头:
“走了,不说了,呵。”
他迈出的步子一点不犹豫,甚至带着些急切,坚定的往门口走去,眼看着还有几步之遥就要到门口了,白烟压抑不住
胸口的疼痛,一手按住左侧,张开嘴不能自己的喊出声:“强子哥……”
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独属于他的称呼让朱景强脚步一顿,但他没有回身,就这么站着,等待着他下一句话。
喊出了声,白烟发现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是,受不了那背影就这么一步步走出自己的生命:“我……我想问你的伤
,在那里受的伤,怎么样了,好了没?”慌乱中,白烟找到一个话题,断断续续的问出口。
朱景强略一点头,没有怀疑什么,他被监狱里那几个人找茬的事,梁厉风自然是知道的,那么白烟知道也不是什么奇
怪的事了,背对着他,轻声说:“好了,不算严重,回家后,辉子照顾了我一段时间,都是些皮外伤,散散淤就好了
。”
“恩。”白烟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朱景强开口:“没事了吗?没事我就走了。”
心口又是一个剧烈的抽痛,白烟艰难的点头,之后又大幅度摇头,完全忘记了朱景强背对着他看不到什么,恍然觉察
后,苦涩一笑:“那,你那个案子,解决了吗?”
“解决了,你放心,那个录像因为证据不足,不能断定,自始自终都没有露脸,都是那个跟我背影很相似的男人打的
人,世间人千万,只是背影相似,断然是不能定案的,警察说是要继续追捕,让我不能离开本市,必须在他们需要时
,随传随到。”
“哦……”
又僵持了一会,朱景强捏了捏拳头:“还有事吗?”
“……没,没了。”白烟茫然,不知还有什么要问的。
“既没了,那我就走了,辉子他们还等着我呢。”
白烟咬住嘴唇,不停撕扯着上面的皮,他需要想到还有什么可以说的话,可以问的问题,可以继续交谈下去的话题,
什么都好,什么都行,越是急,脑子里越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
而朱景强身子微微动了动,终于迈出了一步:“小烟……保重。”
这次,再也没有犹豫,大步走出房间,消失在白烟的视线。
走了,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可以见到了。
白烟站在那里,抬起要追出去的脚步却怎么也没有迈出,他拼命捶自己的脑子,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想不到还有什
么要问的,哪怕只是问问姥姥身体怎么样,或者是现在住在哪里都好啊,至少可以让他再留一会,让他再跟自己说几
句话,再听几声那人的声音,再看看他宽厚温暖的背。
好笨好笨,白烟用力敲打着。
“别打了,回去吧。”一双手握住他的胳膊,把他带到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往外走。
白烟抬眼,想扯出一个笑,可是脸上的肌肉却僵硬的太厉害,只是抽搐了一下。
茫然的走出茶餐厅,刺眼的光芒照到身上,他微眯眼睛,茫然的跟随着梁厉风的步伐往前走,一直走到停车场里,坐
到座位上。
梁厉风并没有直接发动车子,他只是从另一侧坐到后车座上,抱住白烟,把他按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没事了,
都过去了……”
白烟安静的依偎着他,过了好久,忽然发出凄厉的笑声,他抬头,看着梁厉风,笑的不可抑制,一边笑,一边指着梁
厉风:“你真是好笑……”
梁厉风的神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过来,他伸出手又抱住白烟:“我是可笑,同时,我也可恨,可悲,可怜……”
白烟的笑声渐渐止住,放软了身子,小声的,闷闷的,偶尔轻笑几声,只是那笑声透着古怪和冷意,让人忍不住发寒
。
梁厉风却是不管这些,他手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嘴里也轻声呢喃着什么,竭尽所能的安慰着怀里的人。
事情做到这份上,对与错,又岂是绝对的?
想要的东西就要追求,抢夺,更何况,眼前的人,并不单单只是想要的东西了,而是……
他觉得,他愿意为了得到他,付出一些别人看来不值得或者别人认为无耻卑鄙的手段,弱肉强食,这在自然界本就是
理所应当的。
他不觉得自己错,可,为什么心里反而有了从来不曾有过的那曾经让他瞧不起的很多情绪,类似后悔,焦虑,担忧…
…
“梁厉风……”
白烟停了笑,鼻音重重的喊他。
“恩?”心里的不安不愿表露一丝,他低头,在白烟耳际,用那完美的宠溺的温柔的声音回应。
白烟慢慢抬头,揪住他的衣领,眼中的惶然和脆弱一览无遗,在这么一个时刻,他只是想抓住身边的任何一人,哪怕
是个陌生人也好,来宣泄一下心中的苦:“梁厉风……我,我好难受……我觉得心里好难受……我觉得喘不过气了,
这里好疼,疼的不得了……”摸上心口,白烟抖着嘴唇说。
“都会过去的,会的……”梁厉风把自己的手盖上白烟的手轻轻揉动着,想缓解他胸口的那份假象中的疼痛。
“我……怎么会这么难受呢,怎么会这么痛呢,明明这样,对他比较好。”白烟躺倒在梁厉风的大腿上,眼泪顺着发
鬓往下淌。
慢慢的,蜷缩起身子,用膝盖顶住左胸。
白烟觉得要死了,因为心脏已经快要不受自己控制了,不按规律,一会狂跳,一会静止,他像是在大海中的一夜扁舟
,跌宕起伏,根本没有办法安静下来。
是受到惩罚了吧。
白烟觉得死了也好,连朱景强这么好的人他都能辜负,这种人又有何脸面存活世间呢。
那疼痛让他想喊出声,想满地打滚,可他硬是咬着牙,把头埋进梁厉风大腿里,轻轻颤抖着,不发一语。
甚至有一个恶毒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出现,干脆,就在这么一个完美的时刻,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投向他的怀抱的时刻
,死在他怀里,那对他来说,该是一个多合适的惩罚。
白烟低低笑,脸上的汗不停掉落,连着泪水,一同渗入梁厉风的裤子里,浅灰色的西裤被晕湿了一大片。
死了吧,白烟暗暗祈求,祈求他从来不曾求过的上帝,观音,佛祖,玉皇大帝等等传说中的神仙。就连那让他无法忍
受的疼痛也似乎欣然起来,他希望能更汹涌一些更猛烈一些,这种程度,万一死的不透彻又活过来该怎么办?白烟挪
动右手,揪住左胸口那里,五指用力,狠狠的往下掐。
死给他看,让他受到这永世得不到的惩罚,再困难再痛苦时都不曾想过放弃生命的白烟在此时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
头,姥姥也好,去世的父母也好,统统被他摒弃在外,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惩罚这个男人,惩罚这个
伤害了朱景强的男人,那么,用自己的生命来作为惩罚的必须工具,实在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事情。
所以,那疼痛让他喘不过气时,他也没出声,就这么感受着空气一点点飘远,长大了嘴却吸不进氧气时,胸口如同压
了一大块石头时,眼前一点点发黑时,他扯起嘴角,又笑了。
真好,就这么死了,真是太好了。
让这个男人,一辈子,直到死都因为求而不得痛苦。
白烟缓缓闭上眼睛,一切的一切,终于该结束了。
第67章
白烟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他的耳际说着什么,不停拍打着他的脸庞,那种感觉很奇特,他从来不曾经历过,明明能感
觉到,可是身体却什么反应也做不出,像是泡在了热腾腾的水里,蒸腾着,慢慢往上攀升。直到有个尖利的东西狠狠
的掐在了人中处,他才全身一个抽搐,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开始发抖,皱起眉头,张大嘴,本能的,不受自己控制的
,又开始了呼吸。
只是那呼吸太过艰难,鼻子不透气,喉咙又感觉被浓痰堵住,拼命呼吸也只能吸进去那么一点点氧气。茫然的瞪大了
眼睛,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很多人架起来放到了床上,然后被人迅速扶起,插进喉咙深处一个细长的管子,那管子
冷冰冰的,让他很不舒服,挣扎着,却不能撼动别人分毫,比鱼刺卡在喉咙里还要疼一百倍,那冰凉又冷硬的管子毫
不怜惜的深入到里面,接着听到一阵胡隆隆的声音,像是吸食果冻时发出的。然后管子被拔出来,那堵在喉咙里的东
西没有了,一片清爽,白烟张大嘴巴,深深吸气,瘪掉的肺再度充盈膨胀,他仰起脖子,眼前发花,这次,终于不受
打扰的陷入了昏迷。
等到他意识清醒之时,他并没有直接睁开眼睛,而是静静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不远处,隐约的鸟儿叫声,还有行人脚步声,听不真切的话语声,而近处,机器滴答滴答的机械流走声,以及,白烟
放缓呼吸感受着,以及一个人,守在不远处,大概是睡着了,呼吸绵长平稳。
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向头顶,果然是白色的,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所谓地狱或那通往下一世的奈何桥。
抽出双手撑在床面上,刚刚坐起一寸左右,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重新跌回床面。
“醒了?”一个声音立时响起,在耳边轻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