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thlove——清拓

一杯白兰地。
"我是专程来看你的，伯利尔他可能还有别的事情吧。"塞莱斯啜一口杯子里面琥珀色的液体，"你不想知道其他人的事

么？"
杰度想了想，"洛比和卡罗尔怎么样了，还好么？"
"他们挺好，洛比的努力似乎开始渐渐起到一些作用了，卡罗尔有的时候会从那间孤儿院出来走走，不过还不能到太远

的地方，也不能在外面待太长的时间。"
"那很好，他也慢慢可以走出自己的束缚了。"
"普拉提那的父亲，你不想知道我对他怎么样了么？"塞莱斯话锋一转。
听到"普拉提那"这几个字的时候，杰度下意识的收缩，在恢复之后只是摇了摇头，"那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他没死。"尽管杰度说了自己不想知道，塞莱斯还是对他继续地说下去，"我没有杀了他。"
"那很好。"杰度转身从酒柜上取下一瓶MIMOSA，自斟自饮。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塞莱斯说他要找一个可以住的地方安顿下来，于是带着伯利尔离开那间酒吧。杰度以为吉尔

会跟着他们一起走，毕竟他们两个人对这个小镇一无所知。可是吉尔并没有离开，他仍旧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离杰

度最近的位置。
"干嘛不跟他们一起走？"杰度问他。
"我担心你。"吉尔说话很直接，从来不会拐弯抹角。
杰度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和普拉提那不一样，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埋在自己心里，高兴了会笑，难过了会哭，像个小

孩子，不懂得如何掩饰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今天一起回家吧。"吉尔可怜兮兮的看着杰度。
"好啊。"杰度笑着，也给吉尔倒了一杯金黄色的液体，"刚才听里奥说，你今天的画又卖了个不错的价钱。"
"是啊。"吉尔搔弄自己的长发，"他们都很喜欢我的画。"
看着这么大个的吉尔在自己面前露出孩子一样兴奋的表情，杰度也禁不住的和他一起，变得愉快起来。
自从雨夜那次有点不一样的相遇，杰度就搬到吉尔的家里和他住在一起，不过也仅仅是住在一起而已。
吉尔是个杀手，他有一把很漂亮的手枪，杰度发现后偷偷的把它藏了起来，吉尔却一直没有发现自己手枪的失踪。他

不停的窝在家里画画。后来又把画具搬到杰度上班的酒吧去画，说是什么不看着杰度就没有办法继续画下去。
听他这么一说，杰度还以为他是在画自己，所以也不好反驳或是赶他回去。等到大功告成一幅画完整出炉之后，杰度

盯着那幅吉尔口中所谓的画看了好久，还是除了看得出来是一些颜色画在上面以外，再也看不出别的什么所以然的意

境。
可是吉尔的画，却意外得很受小镇居民的喜爱，有人还出钱买下了那幅画。于是吉尔的画室就从家里转移到白天的酒

吧，而杰度，也已经懒得再赶他回家了。
杰度反思过自己为什么会和吉尔住在一起，结论是因为吉尔原本就住在他的隔壁，却整天的往自己家里跑。既然怎样

都是住在一间屋子里面，不如省下些钱，于是才向房东退了房子，那房东却好像看到他们新婚一样，露出一副羡慕的

表情。
杰度是吉尔的，这个消息在小镇上不到一天的工夫就已经传遍每个角落。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杰度无动于衷，他根

本就不在乎这些。而吉尔，他很不好意思地从画布后面露出他的脑袋，说一句"是么"就又缩回去继续完成他的大作。
和吉尔共同居住了这么长的时间，什么也没有发生，生活过的规律极了。他们偶尔会接吻，嘴唇轻轻碰在一起然后离

开的那种，杰度说他太寂寞，偶尔需要别人的触感给他一些真实的感觉。
家里只有一张大床，床很大，因为吉尔的体形很高又不愿意在睡觉的时候委屈自己，更重要的，是他一定坚持在睡觉

的时候要杰度睡在他的身边，因为杰度的体温习惯性的偏高，而吉尔很怕冷。
除了这些之外，就再没有其他可以叙述的事情，真的。
"怎么办，我看吉尔是真的喜欢上杰度了。"从酒吧里出来，和伯利尔找到一户愿意出租房屋的人家，塞莱斯进屋后就

不满的对伯利尔抱怨。
"那有什么不好？"伯利尔一副奇怪表情的看着塞莱斯，发现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吃吉尔的醋。
伯利尔知道塞莱斯很喜欢杰度，在知道普拉提那死去而杰度逃跑的时候，他不惜付出巨大的代价拦截了警方的信息，

所以才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警方还是一无所获。
他一定以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就不再有人能够安抚杰度受伤的心，可是现在却有了吉尔的出现。
"杰度是喜欢普拉提那的啊，吉尔注定是要失恋了。"塞莱斯继续说下去，"吉尔一定很痛苦。"
"也许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啊。"伯利尔歪着脑袋看着塞莱斯逐渐变青的脸色，"也许杰度也可以喜欢上吉尔的。"
"不可能！"塞莱斯大叫，"我这么了解杰度，他一定忘不了普拉提那的！"
"不忘记并不代表不能再喜欢其他的人。"
"不会的不会的。"塞莱斯狠狠地瞪着伯利尔，"你就是喜欢和我抬杠。"
"不然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怎么赌？赌什么？"
"就赌杰度会不会喜欢上吉尔，赌注是我可以自由的离开你的身边。"
"你......"塞莱斯欲言又止，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伯利尔并且设计让他留在自己身边一步也不许远离的。
"不赌就算了。"
"不，我赌。"塞莱斯中了伯利尔的激将法，轻易的答应下来。
第二天伯利尔去酒吧找吉尔，交给他一项需要离开小镇到很远的地方才能完成的任务。
"我必须离开么？"吉尔一脸复杂表情的看着伯利尔。
"这个人只有你出马才万无一失。"
自己的师傅既然都这么说，吉尔便没有办法拒绝，况且最近他和杰度的手头都有些紧张，如果能够赚些外快自然是好

的。
"价码是多少？"
伯利尔抿着嘴笑，他知道吉尔一旦开始询问价码就表示他会接下来，他的这个徒弟，枪法准，身体强壮有力韧性也好

，是作杀手最佳的人选，却有一副看似迷糊的个性，喜欢画画，挑工作挑得厉害，就算是他这个师傅亲自向他施加压

力，他也曾经有过不屑一顾的纪录。
于是伯利尔积极的伸出五个手指，在吉尔的面前比划了一下。
"五十万？"吉尔猜测可能的数目。
伯利尔摇摇头。
"五百万？"吉尔继续加码。
"是五千万。"伯利尔终于把数目正确的说出来，看到吉尔的脸上在瞬间闪过惊讶的表情。
这是一笔怎么样看也绝不算是小数目的金额，"而且是美金。"伯利尔还在扩大它的吸引力，他知道吉尔一定会动心。
"好，我接。"果然......
"我明天要离开。"躺在柔软的床上，吉尔首先开口。
话是说给杰度听的。
"我接了一个case，大概要离开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吉尔在停顿片刻之后继续说下去，"你好好照顾自己。"
杰度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吉尔以为他是睡着了，可是侧过身子却发现他的眼睛是睁开的，紫色的瞳眸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过去，一片清澈。当初

，他就是受了这双眼睛的诱惑，才决定要留在杰度的身边的。
"干嘛不说话？"吉尔问他。
"你想要我说什么？"杰度一派风轻云淡。
这个话题不好，讲到一半就两个人谁也接不下去。吉尔叹了口气，一把将杰度的身体搂进自己的怀里。
"这次有很多钱可以赚。"是的，这是他接下这个任务唯一的原因。
"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不用。"杰度很快的接上他的话，"你不用急着回来，就这样离开也可以。"嘴里虽然这么说，却把头埋进他的胸膛。
这是第一次，杰度主动的抱住吉尔。在听到吉尔说他要离开的时候，杰度突然预见到自己未来只能一个人生活的情景

，感到一阵空虚，虽然被吉尔抱在怀里，也努力的抱紧他的身体，却依然觉得空虚。
杰度一夜未眠。
清晨的阳光没有预兆的从窗口射进屋内，洒在床上。
吉尔醒来，发现平日里嗜睡的杰度居然醒得比自己早，他站在窗子的旁边，一动不动。
"在做什么？"吉尔迷糊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
"在看风景。"杰度淡淡的回应，"我很少见到小镇清晨的景色，原来是这么宁静。"
"我......很喜欢你，也喜欢这个小镇。"
"所以？"
"等我回来。"这是吉尔唯一的要求，他在醒来却摸不到杰度身体的一刹那，突然有一种害怕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

害怕过任何的事情，做杀手哪有时间去害怕什么。可是他却在那一瞬间，以为杰度偷偷的走了，而他再也找不到他的

踪迹。
然而吉尔没有得到杰度的承诺。
"杰度。"吉尔叫着他的名字，走到他的身边。
杰度回过头看他，逆着阳光的脸，看不清楚上面的表情。
一起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吉尔却越来越清楚的知道自己一点也没有真的和杰度生活在一起的真实感，他在那里，就

在那里，他看得到，伸手也可以触摸得到，但是心却不知道在哪里，仿佛在他面前的，从来就只是一个空壳。
"杰度的心，随着普拉提那一起死了。"伯利尔昨天是这样说的，没错，他的心吉尔看不到，似乎是真的死了。
吉尔毫无预兆的低头吻住杰度的双唇，感到他一阵挣扎，便用力的抱紧他的身体，让他无法挣脱。
杰度摆头想要甩掉吉尔追逐的亲吻，却最终还是被他擒住。
吉尔的吻，热烈，霸道，狂野。和平日里的浅吻不同，他掘开杰度的齿关，长驱直入的侵占。
在窗前两个人吻了多久，没有人知道。
吉尔不停的吻着怀里的人，怎样也不肯放开。
杰度感到眼前一阵眩晕，身体轻飘飘的承受他的热情，先前的反抗在失去力量的同时土崩瓦解全线崩溃。
再长的吻，也终究会结束于某一点。
吉尔背着他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小镇，杰度后来发现被自己藏起来吉尔的手枪，也一并跟着他一起失踪了。原来他一直

都知道自己把他的宝贝藏在哪里。
留在屋里的，只有一室的画具，还有一副他起名为杰度的画，画到一半。
吉尔离开的日子里，塞莱斯和伯利尔每天都在酒吧出现，杰度并不讨厌他们每天都来看看自己，因为他觉得寂寞。
自从遇到吉尔以来，这是第一次他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酒吧里的客人们，还是像以往一样喜欢围着他，可是离他最近的那个座位，却一直空着。
"杰度，吉尔呢？好像最近都没有见过他。"里奥一边喝酒一边问杰度，"不能看他画画，真是觉得遗憾。"
"他画的画真的有那么好么？"杰度不明所以的问，他很奇怪为什么小镇上的居民都那么喜欢吉尔的画，而他却怎么也

看不出其中的好。
"嗯。"里奥确定的点头。
于是回到家里，杰度把吉尔的画都翻出来重新看过，还是没有任何的收获，不过在每一天都不停看画的情况下，时间

似乎过得快速起来，而且，也不再那么无聊，空虚，还有寂寞了。
塞莱斯仍然喜欢讽刺别人。
"杰度，你这两天该不会是因为想着吉尔而食不下咽吧？"
杰度给他一个"你是白痴"的瞥视，"当然不会。"
"可是......你好像瘦了。"
"那是你眼睛有问题。"杰度回他一个白眼。
可是，杰度是真的瘦了，他每天都从镜子里面看到的同一张脸，不可思议的就连自己也发觉不正常的消瘦。在更衣室

里换工作服的时候，同事也说他瘦了许多，还以为是他病了，叮嘱他一定要去看医生。
问题出在哪里，杰度心里很清楚。
这些天他都不能很好的安睡，都怪吉尔非要买那么大的一张床，现在他不在了，杰度一个人睡在上面总觉得太过空旷

而不安心。
日子在有记录的情况下一天一天的度过，杰度发现一个星期原来也很长。
但是无论它有多长，现在都结束了。
可是吉尔却并没有回来。
伯利尔常来看杰度，但是杰度知道他是来等吉尔的，和他一样，两个人都在等待同一个人。
"不如去找他吧。"塞莱斯提议。
杰度摇了摇头，"要去你们去，我不去找他。"
"说的也是。"塞莱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的通缉令还没有到期，恐怕刚一出小镇就会被警察逮到。"
"我说不去，不是因为这个。"杰度喝一口酒，继续说，"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亲戚，更不是恋人

，他去哪里，要待多久，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如果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死了呢？"在旁边一直悠闲的伯利尔突然插嘴，"那也没有关系么？"
杰度的眼皮眨了两下，"没有关系，他死了更好，就不会再回来烦我了。"
可是心里一阵抽痛，杰度说谎说得很辛苦。其实他最害怕的，应该就是吉尔再也会不来了，那么空旷的屋子和大床，

他再也不想要一个人了。
"如果明天还没有他的消息，我去找他。"伯利尔从杰度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毕竟是我让他去的，我会负责把他带回来

。"
杰度无言的喝酒，直到微醉才起身回家，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去在意屋子的空旷，可以借着醉意一觉睡到天亮。
屋子里面漆黑一片，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杰度就是知道，和平常是不一样的。他推开卧室的门，在暗淡的月光中，看到床上多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吉尔，是你么？"他试探的问，以为是自己喝醉酒的幻觉。
影子动了动，却没有答话。
杰度点亮了灯光，他回头看床上的人影，果然是吉尔没错，他闭着眼睛，大概是在睡觉，太累了吧。
然后他继续往下看，发现吉尔还穿着外衣。
再往下看，目光就不能再移动了。吉尔的小腹，鲜红的颜色已经染成一片。
杰度恐慌的一时间不知所措，然后抓起了电话。
吉尔回来了，可是杰度却觉得，他是回来向自己辞行的。
医院走廊里的灯光很昏暗。
塞莱斯一直陪在杰度的身边，伯利尔站在手术室的门前。
"对不起。"他向杰度道歉，"我没想到他会遇到这样的意外。"
杰度不理会他，只是茫然的看着手术室的出口。
"我以后不会再让他当杀手听你的话了。"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吉尔的伤势很严重，再加上他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先回家，流了很多血。在急诊观察室和手术室之间来回的进出多次

，吉尔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最后一次把吉尔推进观察室的时候，医生无能为力的说，"他已经不能再进手术室了，如果熬

不过今晚，就请节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