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请进——叶澄梢子

作者:叶澄梢子  录入:08-26

“真接摊平就好,不用做成荷包状吧?”
“再加点什么进去吧!番茄呢?还是金松鱼?”
“你如果想加的话,就自己去开罐头。”
在赶时间的时候,要做三人份的早餐实在有点吃力。克寿边对悠闲喝着咖啡的志津会生着气,边将牛奶加进打散的鸡蛋里。
“你自己动手去做一些水拉还是什么的啦!”
将做好的煎蛋装盘,炫耀般地摆在志津绘面前,还差几分钟就六点半了。
放弃回去睡回笼觉的念头。虽然嫌早了点,但克寿仍然决定启动已经准备就绪的洗衣机。
为了拿脏衣服而回到自己房间的克寿,手一握上门把便立刻转过头去。隔着走廊,和自己卧室正对面的是志津绘的房间。此刻房门还是关着的。
(还在睡啊!神经也未免太大条了吧?)
将耳朵凑向房门试着探听动静,但室内并没有传出任何声音来。
(因为陌生的人信在家里,我昨天晚上根本睡不着,而你竟然……)
一想到正对门的房间里,志津绘和叶睡在一起这件事,克寿就十分介意。
虽然是所谓的公寓,但它的墙壁终究很薄,晚上不管什么声音听起来都会特别响亮。而且现在又是气温很高、难以入睡的夜晚,如果再听什么奇怪的声音的话,真的会想拿菜刀闯进他们房里。
所以,他便忍着酷热将房门关得紧紧的,这样就不用担心会听到什么不想听的声音。但这么一来,反倒更加的在意。克寿也因为生气自己竟然如此在意这件事,而无法成眠。
一想到好象只有自己这么费心思,克寿又再次生起气来。
边唠唠叨叨地念着,边将盥洗室的门打开后,站在镜子前面的叶转过头来。
克寿意外地约略闻到残留的化妆水味道。
光是这样,就让人感觉不到叶的男人味。
“早安。”
向克寿借来的睡衣对纤瘦的叶来说,好象太大了点。面对叶温柔的微笑后,克寿的心又加速狂跳。无法回应叶的克寿从他身后硬挤过去打开了洗衣机的盖子。
“啊,你要洗衣服啊?”
“……洗衣服是我的工作。”
并不排扑对朋友透露自己做家事的克寿,被叶这么一问,不知怎地竟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对着不自觉地板着一张脸的克寿,叶并没有生气。
“那这睡衣要怎么办呢?今天我打算回自己的公寓去拿一些换洗的衣物来。”
“那么,现在就请你丢进洗衣机里。我要洗了。”
边冷淡地说着,克寿边在洗衣槽加入清洁剂,同时按下开关,唰地一声响起,开始注水。
“啊,这样……”
吐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
克寿虽然认为自己正在做着孩子气的行为,但他可没打算等叶换了睡衣后再洗衣服。对于叶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只会微笑这点,克寿感到极度的不悦。
果然叶仍然没有生气。
他在克寿的面前将睡衣前襟上的第一、二颗纽扣解开,然后像运动员脱衣服般,用力地将睡衣从头上拉了下来。
在身子一下变得僵硬的克寿眼前,出现了不带一丝赘肉的白皙腹部,及微微可以看到肋骨的胸口。从他穿着衣服的样子就不难想象,叶是这么纤瘦的人了。但这决不是脆弱,在他身上仍带有适度的肌肉。
(咦……?他竟然如此的细致,好漂亮的身体喔!啊!我到底在看什么啊?)
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盯着叶看,克寿脸红了起来。
“放进去,然后把盖子盖起来!”
“克寿?”
叶一脸呆样地转过了头。
不想让叶发现自己红着一张脸。克寿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和进来盥洗室时一样,又从叶的身后挤了出去。
当克寿将自己打理好,走进饭厅的时候,志津绘已经在伺候着叶吃饭了。
“啊,克寿。我们先吃了喔!”
“现在已经很晚了,再不快点吃早餐的话,不是会来不及吗?你的面包要涂奶油?还是橘子果酱?”
志津绘将克寿做的煎蛋当成是自己的作品一般,恭恭敬敬地放在他的面前。
(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克寿的心里涌起了奇妙的感动。
如果是平常的早晨,都是志津绘指使克寿做东做西的,而今天早上她竟扮演着犹如图画中描绘的完美母亲角色。
(反正马上就会露出马脚的。)
该说她值得称赞?还是什么好呢?克寿对和昨天态度迥然不同的志津绘,惊讶到瞠目结舌的地步。
虽然在这之前出现过的好几位“爸爸候补者”,也曾出入过家里,但从没看过志津绘这样的举动。就算是有,大概也因为当时克寿还是小孩子的关系,记不得了也说不定。
总之,现在的志津绘就好象普通的“女人”一样。
“两个人都不要剩下沙拉喔!要好好摄取蔬菜才行。”
“嗯,我要吃了。”
“如何?还合你的胃口吧!”
莴苣和番茄、小黄瓜薄片和炸培根,再加上市售的调味料做成的沙拉,应该没有所谓合不合口味的问题吧?
克寿极为心虚地听着志津绘温柔的话语。然而,坐在他对面的叶却发出了感动的声音。
“这个煎蛋真的好好吃喔!”
“真的吗?太好了。”
虽然什么都没吃,但径自微笑着的志津绘嘴角有了一丝勉强,然而叶并没有注意到。
“嗯,外面松松软软的,里面却呈现恰倒好处的半熟状态。志津绘,你说你不擅长家事是骗人的吧?这根本就跟饭店里卖的煎蛋没什么两样嘛!”
“你太夸我了啦!小叶。”
“我可不是在哄你哟!”
叶拼命赞美的笑容还未崩溃,但志津绘看起来已经不是很高兴了。真是笨得没话说啊!克寿好象要盖过两人的对话般,发出一阵声响后站了起来。
“我吃饱了。”
“啊,怎么这样呢?你根本什么都没吃嘛!”
“你不吃煎蛋吗?很好吃的。”
看着盘子上动都没动的煎蛋,叶低喃着“好可惜喔”。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咦?”
对着不明白为何被道谢,而露出一脸疑惑的叶,克寿丢下了一句“如果你想吃的话,就请尽量享用吧”,然后便将头转向志津绘。
“志津绘小姐,请你晾一下衣服。那么,我先走了。”
“你在说什么啊!洗衣服是你的工作吧?等一下,克寿!”
虽然志津绘焦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帮她圆那个毫无根据的谎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克寿装做没听到地向玄关走去。
“等我一下,克寿。”
叶从后方追上了横越过公园的克寿。
“让你烦心了。如果能够再悠闲点出门的话就太好了,是吧?”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明明已经这么熟了,一大清早还看到刚刚那种场面,的确令人觉得不怎么舒服。”
被克寿这么直接地一说,叶的脸颊红了起来。
“对不起。但是,如果不吃早餐的话,你现在还在生长期,肚子应该很快就会饿了吧?”
“还有时间,可以去一下麦当劳之类的。”
因为比预定时间还要早三十分钟到校,所以时间非常充裕。
“啊,那么,就我来请客好了。前些时候那件事,我还没有向你道谢呢!要是昨天晚上能一起吃饭的话,那就真的太好了。”
“不、不用了,那种小事……”
虽然昨天克寿以要做暑期辅导功课的理由拒绝了他,但叶似乎知道那是借口。
觉得自己好象暗暗被责备,让克寿脸上有些挂不住。
再怎么说,从昨天两人再次重逢之后,克寿就净说些伤害叶的话。明明叶本身并没有错,自己还这个样子。对于沉浸在孩子气般情绪中的自己,克寿感到十分的羞耻。
“或许我让你觉得很难受也说不定。”
叶慎选着辞汇,对着克寿说。
“如果我能有像你这样的好孩子,一定会很开心的。我一定会连同志津绘,更加重视你的。你能接受我当你的家人吗?”
这样说着的叶,声音是那么认真,所以克寿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望着他的脸。
叶用那双淡色的眼瞳,好象要窥探克寿的眼睛般回望着他。
看着叶那祈求般的神情,克寿感到胸口一阵呼吸困难。
‘好纯真的人啊——’
那是第一次在这座公园里见到叶时,克寿对他所抱持的印象。虽然这句形容词放在男人身上有些不适当,但对克寿来说,叶给他的就是这样的印象。
这样的洁净,这样的稳重,好象他内心的美丽都表现在脸上一般。话虽如此,但只要一想到志津绘的事,克寿的心里就有一份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被当作私生子养育了十八年,因为双亲分开得早,所以在小学三年级时,他就知道白色衣服要和花色衣服分开洗这种事了。像母亲的必要性这类问题,从中学以来,就不曾再想过了。
之前,家里又不是没有男人出入过,现在,更没必要拒绝接受存在母亲内心深处女性的部分才对。
然而,对方是叶这件事,为什么会让自己有这么特别的感觉呢?
叶的眉头染上一层悲伤的灰暗。
“……如果你还是这么讨厌我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叶像要将视线落在脚尖般地垂下了眼,让克寿觉得该不会是自己让他哭出来了吧,而在内心感到惶惑不安。
“不是,那个……我并不是讨厌广田先生……,我并没有讨厌叶你啊!我只是因为你看起来太过年轻,而有些担心罢了。我担心你会不会是被我家老妈给骗了,这样而已啦!”
“骗……?”
当然,叶没有在哭。只是极为讶异地重复克寿的话。而发觉自己不小心将心声给说了出来的克寿,慌慌张张地加以说明。
“对啊,因为志津绘拼命装年轻嘛!如果你看到她卸妆后的脸,就算多么炙热的爱情也会冷却的。”
(白痴,我在说什么啊!)
虽然克寿在心中咒骂着自己,却没办法收拾眼前的残局。内心似乎陷入极度的窘境之中。
不明白克寿心情的叶,露出了“你在说什么啊”的苦笑。
“昨天晚上,我已经见过她没化妆的样子了,并没有什么差别啊!”
“……啊——对喔!”
那一瞬间,克寿再次想起不舒服的事,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夜晚的夫妻生活’这个名词在克寿的脑海中盘旋着。
“克寿?”
“……没,没什么。”
不正面地回视,克寿将眼神自叶身上移开。叶小小声的叹息刺痛了他的耳朵。
就在克寿被难受的思绪折磨着的时候,走在他身边的叶突然停下了脚步。
“……叶……先生,你怎么了?”
“——啊,没有。不知那天那只小狗狗现在怎么样了?”
看来叶也有不会看时机讲话的毛病吧?叶的目光虽然越过围墙,但克寿一叫,他马上又将视线调了回来。
“你喜欢小狗吗?”
“该怎么说呢!因为没有养过,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从小时侯起,就一直很想要养养看,但都因环境的关系而作罢。”
大概是住在禁止饲养宠物的公寓,或是家人中有人会过敏吧?克寿这么想着,随即想起了一件忘记问的事情。
“这么说来,叶和你的双亲都不反对和这么年长又带着孩子的女人结婚罗?”
“他们会赞成的。我想是吧?不能向他们抱讯实在非常可惜。”
叶微微地笑着。
“你是说……难道他们去世了吗……?”
“……是的。走吧!在车站前就有一家麦当劳。”
叶催促着因一时失言而脸色发青的克寿,不再让他有发问的时间,攸地迈开步伐向前走去。就在这时,叶的西装上散发出淡淡的古龙水香味。
虽然是很清爽的味道,但似乎又带着些微冷淡的浅绿色系香气,和叶那有条理的个性竟不可思议的契合,让克寿不止是鼻子而已,甚至全身都因涌起的好奇心而躁动不安。
广田叶,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克寿无论如何都想知道。
决定彻底实行志津绘所说的‘凡事都要先试一下’这句名言,克寿紧跟在叶身后。
意外地知道了叶有着和他温柔外表不相配的大男人主义,并没有经过多久的时间。
同样的,叶发现志津绘完全没有做家事的才能,也是十分简单的。
志津绘为了做早餐而早起这件事仅仅维持了三天,而且那三天还是在克寿的“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帮你做早餐吧!”吆喝下,一个人孤军奋战下的结果。做出来的全是一些让人目瞪口呆的‘杰作’。
山穷水尽的志津绘,说出一个不能准备早餐的理由,但那根本就是瞎掰的。
“事实上,我因为低血压的关系,如果早上勉强早起的话,会引起脑贫血的。而且,我又工作到那么晚。”
的确,志津绘是有贫血没错,但那只是因为她生活不规律,造成早上比较虚弱而已。
但是,她都已经这么说了,比她小一轮,而且经济上只能要求夫妇一同工作的新郎,又能说些什么呢?
“如果是因为我的话,那你就不用担心了。早餐我可以自己做啊!在这之前,我一个人都做得很好的。”
叶这么说着,拼命地安慰着志津绘。
(……笨啊!竟被她那种伎俩给骗了。)
克寿虽然不怎么有兴趣的偷看这两人的动作,但内心实在很想走过去,往叶的头上扁下去。
就这么地,最后的结果决定了要由叶自己负责做饭。
厨房是克寿的地盘。做菜的器具、餐盘等等,都是克寿已经用惯了的东西。要让一个不在行的人碰实在很困扰。
但,那只是原则上而已。因为克寿觉得叶实在有点可怜。
如果他是别有用心来接近志津绘的话,这样当然是自作自受,但是如果要和志津绘那种家事白痴结婚的话,那是完全没办法过像世间男子梦想中那样的新婚生活的。
一想到他还是新婚,同为男子的克寿,不免要为他的不幸掬一把同情之泪了。
克寿从隔天早上起,便准备了叶和自己恰好两人份的早餐。
大抵就是土司和鸡蛋做出来的食物。鸡蛋可以煎蛋卷、做奶油炒鸡蛋等一些适当的变化。
虽然依个人喜好,可以再加个杯汤之类的东西,但有一次克寿因为心情不错,做了味噌汤给叶喝,让他非常的开心。
“已经有好几年早餐配的都是速食汤包而不是味噌汤了。”
叶只是高兴地说着,克寿就在心里决定下次要拿出真本事,做小鱼干给他吃。
将肠泥去除的小鱼干,放进锅子里面,然后……,克寿低语着。
有时,克寿会嗅到叶那好象与生俱来的、天涯孤客般的气息从他的言语中泄露出来。但从叶的举止动作看来,他一定出身于不错的家庭,受过良好的教养,否则他的动作不会看起来那么的优雅自然。
大概是他的家庭有什么问题吧?虽然志津绘好象知道什么,却不曾对克寿说明。他只对自己说了“我想要给他一个家。”而已。
对于志津绘那样意味深长的说法,克寿也就默认同居这件事了。
(自己什么都没做,只会在那边说大话。我看给那家伙一个家的人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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