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费希特第一次请我吃饭的时候。当时我以为他一心是在公众场合骚扰我手下的乐队成员。
厉害,不愧是记者,无论何时都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我坐下后他立即进入主题。
有人在施压,你的公司将来一段日子很可能不太好过。
我愣住,然后想起戴尼尔给我的提议。
SM的历史上,并购其他企业的策划,从来就是以成功结束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次他们的动手这么快。
晚餐上来前,我在想应对之策。因为怎么也没有想清楚,所以干脆放下它安心吃晚餐。
等到快要告别时,那个男人突然说。
对了,帮我向科里昂问好。
我不解地看他。他露出微微的笑容。
上次他提前告诉了我那场战争是假的,免得我还要亲自过去验证一下。
报纸上还在登着某地某地的内战双方已各死了多少人。
之前对这种消息都不会去看。现在知道了是假的,反而关心起来。
战壕,尸体,鲜血,默哀的人群。
怎么看也怎么都觉得是真的。
我揉了揉太阳穴。也许是一天下来太累了,所以连真的假的都无法分辨。
回到家,发现屋里的灯还亮着。妈妈和梅各自坐在沙发的一角,空气中是压迫的感觉。
我当她们透明,开始脱鞋子,换睡衣,拿着换洗衣物进浴室。
洗澡出来后,直接往卧室走。
妈妈站了起来。
安,过来,你知不知道妹妹在你这里做了什么?
是质问的语气。我叹气。
我不是她保姆--而且请不要在我的房间里这么……
妈妈开始歇斯底里。从她破碎的话里,我只能分辨出鼓手,未成年的词汇。
我看向梅。梅仍旧的一脸倔强。我倒不知道她和菲尼克斯的关系,什么时候已经从崇拜与被崇拜者的关系,转成这样
。
我回屋里收拾东西,出来时妈妈还在不停的说着。看到我手里拎的包她露出诧异的神色。
我直接打电话,预定了两张两小时后飞回纽约的机票,然后将手里的包给她。
请直接带梅回去。走的时候把门关上。我说。
然后我当着她们两个的面,把我卧室的门关上。拉起被子爬上床,把自己裹在里面。
小的时候有奇怪的想法,认为只要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外边无论是什么也就都无法侵入,也无法伤害到自己。
我有一个妹妹,名字是安妮。她在十岁的时候死去,而和她在同一艘船上的我却没有。
其实我们是双胞胎,但是妈妈一直更喜欢安妮。所以她无法原谅救了我却放弃了安妮的父亲。
我从梦里醒来,起身时觉得头一阵晕眩,只有暂时躺回去。
外边没有声音。等我好容易可以撑起身体下床去看,外边一片狼籍。
碎纸片甚至还有破掉的玻璃,好象飓风过境后留下的残骸。不过这飓风倒是起码将我的妈妈和妹妹也一起卷走。
我到厨房去找了个干净杯子,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一边喝着一边想。
过了一会,我叹了口气。
虽然睡了一夜,但是现在的想法和昨天夜里也没什么大的不同。显见以为睡一夜讨厌的事情就自动解决的想法注定要
破产。
刚上班就接到戴尼尔的电话。
本将电话给我时,一脸紧张的神色,我知道他必然也是听到那个传闻的了。
我接过电话,那边传来戴尼尔轻松的声音。
安,你应该已经考虑完了吧。
我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虽然知道那边看不见,脸上却仍然出现笑容。
是的。很多谢。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在我的理智能取胜之前,说出拒绝的话,立即放回电话。
本看着我,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也就望回去,过了好一会,他点点头,抬手轻轻拍了两下,作为鼓掌。
安小姐,实在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会答应。
很好,也就是连本这样具有基本常识的人也会认为,接受戴尼尔的提议是明智的选择,一如我的理智在听见这个建议
时所选择的一样。
所以我也只是回给本不确定的笑容,却被他误解,以为我是对未来忧心憧憧。
放心好了,安小姐,就算一开始有困难,但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能坚持下来的。
到下午时,这消息传遍了公司,而同时,事先约好的要谈合作的几家,分别打电话说由于情况突然的变化,因此合作
意图只有暂停,万分抱歉云云。
公司里却凡是斗志昂扬的景象。我看了只有苦笑。
卡莱尔闯进我办公室里时,我正坐在转椅上喝本给我泡的咖啡。因为约定一下都取消了,所以我竟然可以有一个悠闲
喝咖啡的时间了,这也算是意外收获。
卡莱尔的眼睛闪闪发亮。太好了,你拒绝了那只老狐狸。
他用手撑着桌子,靠近过来。
我们一起整跨他们吧。
他说。
34。
我肯定要上了国家安全局的黑名单了。
我一边用精致的小银勺给咖啡里加糖,一边想着。
奇怪的是,连这种想法现在也无法让我兴奋。
卡莱尔的Darling坐在桌子的首位,之下是他的助手,亲戚,之类。或者最起码这是介绍时他说的。我在其中几个人脸
上认出报纸上与行贿或勒索事件有关的相貌。
而我则坐在了他右手的位置。贵宾的座位。
等到家族会议般的聚餐结束,那男人请我进了他的书房。
我知道戴尼尔给你的提议了。他说。
我看着他的眼睛,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他知道戴尼尔的提议,甚至要比我还要早。但他选择等待,先看我如何决定。
本来还想再等一下,看时机更成熟的时候,但现在已经不能拖延了。
他按了一下电铃,过一会,房门打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进来。
其中一个我见过,记得刚才介绍时,说是公司里的总会计师。另一个男人则对我露出微笑。
安小姐,好久不见了。他笑着打招呼。
我转头看了看科里昂,他笑着,似乎认为凭我的智力可以不用解释就明白眼前的事实。
我又转过头,确认眼前站着的,确实是SM的那位头牌律师,费希特。
会议结束后,科里昂说要派人送我回去。
我刚想开口,费希特已先插话。我和安小姐是顺路。
于是我坐到了费希特的副座。
车开出去好一会,他才开口。
安,很抱歉,让你吃惊了。
语气很绅士。
我摇了摇头。
因为他最后请我吃了一顿饭时的话就认为他是反对黑道也因此不愿在和与黑道有牵连的我有任何关联,这也只是我一
相情愿的想法而已。
本来没有想到这么早就要动手,SM这次匆忙出击,显然他们内部的亏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些。
我只有点头的份。说实话,对这两天来发生在身边的事,我越来越有不确定的感觉。
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醒来,然后长叹一口气,再躺回去。
他坚持要送我到楼上,我开门时他说。
上次你问我关于十四岁的少年的事情,我回去又查了一下。
我已经开了门,望他一眼,知道他在等我邀他进去。
喝杯咖啡,或睡前酒之类。
可惜他选择了错误的话题。
对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现在我哪有闲心去管别人。
所以我伸出手去和他道晚安,他也笑着点头。
仿佛之前的话题,他没有说,我也没有听见。
屋里没有开灯,我先将鞋脱掉,双腿有些发软,就势坐在了门口的垫子上。
其实这一天没有做什么,也不象之前跑发行,跑广告时,一天恨不得要来回在五六处以上的地方。
但是反而觉得累。
一直以来是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手里有着什么,想得到的又是什么。
现在却又被某种大风吹着,身不由己地被带向不知裁捶较虻母芯酢br 过了好一会,我才勉强自己站起,打开灯。
眼光落到沙发上时,心猛然一跳。
梅正躺在那里,伸出的手腕上一片猩红。
我定了会神,走过去,先看落在地毯上的血迹。凝固成深黑的一片。我叹了口气,这块地毯算是完蛋了。
旁边散落着锡纸裹着的什么,我看了一会,发现是Love的最新包装。
无论是从散落了的那些药品,或者从她失的血看,还都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坐下在她身边的沙发上,过了一阵子,觉
得一股怒气,无可抑制地上涌。
我开始摇晃梅,过了好一阵,她才睁眼,视线一时还散乱着。
我去倒了被冰水,让她喝。过了一会,她慢慢坐了起来。
看着旁边的景物。大概是手腕的伤开始疼,她抬腕看了一下,脸上迷茫的神色渐渐散去。
是你啊。她说,似乎认定是我多管闲事将她救了回来。
我告诉她,若是下次想割腕,一定要记住先放一缸热水,然后把自己给浸进去。水会冲散血,这样伤口才不会凝结,
自杀也才能成功。
她怔怔看着我,过了一会,眼里开始出现雾气。我只看着她。过一会,她终于开始落泪。
他说对不起。他居然跟我说对不起。
梅将脸埋在手里,我看着她一直在不停的哭。
电话响起,我看了一眼,还是决定接。
打电话的是梅的父亲,我想他身边可能正站着梅的母亲。
我告诉他们,是的,梅正在我这里。是的,我会尽快将她送回去。
然后我扔给梅一件衣服。
心这种东西,如果要碎的话,还是让它碎得更彻底些。
35。
隔着门听见里面有模糊的声音,我却仍将手按在门铃上没有松开。
凯打开门时穿得一身整齐,仿佛现在是任何一个适宜接待客人的时间,而不是凌晨一点半。
我拖着梅进去。
菲尼克斯呢?
我四处张望,回身对上凯颇有兴味的目光。
他没有说话,从他的表情里我猜到菲尼克斯现在所处的状况,拉着梅直接往卧室方向走。
菲尼克斯看到了我们,睁大眼睛,却无法发出声音。凯走过去,从他的口里取出口衔,并按下什么的按纽。
菲尼克斯只发出一声呻吟,便立即紧紧咬住嘴唇。我叹了一口气,强把梅从我身后拉出来。
仔细看着。梅,这才是菲尼克斯存在的方式。
梅闭上眼睛,睫毛在不停的颤抖。
我望向凯,他收紧眼眸看了我一下,然后理解了我想传达的意念。
一丝难以形容的微笑出现在他的唇角,然后,他侧身坐上床沿,一手覆盖在菲尼克斯的胸上,轻轻挑逗着他那已经立
起的突起,突然用力捏了下去。
菲尼克斯的身体猛然一跳,张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短暂的折磨,菲尼克斯的喘息声开始变得更加明显,却一直没有叫出声来。凯似乎有些不耐烦,改换了一下身体的位
置,将菲尼克斯体内的东西一下拔出。
带着微细突起的按摩器从他体内出来的瞬间,凯将自己的三根手指埋在了喘息般蠕动的那里。
菲尼克斯的全身正发生变化,一种类似透明的质感替代了因器具的折磨而变得潮红的皮肤,而一直忍着没有流泻出的
声音,终于无法再克制。
凯--凯--凯--
只是一个音节,却传达出那样多的信息。在那如叹息般无法克制,又如蜜语般甜美的呻吟中,我转向梅。不知什么时
候,她已睁开了眼睛,视线固定在床上那纠葛在一起的身体,似乎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泪水滑落眼角。
我知道那种感觉。我知道那种仿佛世界上的一切在瞬间倾颓,而所相信的一切都失去意义的时刻。
但是现在的我,还必须加上一句话。最后的一句话。
这就是菲尼克斯。我说。
如果你不能这样对待他,你,和你的爱,对他就毫无用处。
我没有回家,直接送了梅去机场。她直到登机前也都没再开口说话。
而第二天,睡眠不足的我一到公司就面临着蜂拥迩来的记者。
听说SM环球娱乐有意并购你的公司?
据说对方的执行总裁已经与你接触,而你拒绝了提议?
闪光灯在不停的闪,就算戴着墨镜也还觉得刺眼。
我一言不发,他们跟着我走到办公室门前,我停住,拿下墨镜,粲然一笑。
名字是Narcissus。我说,转身进楼,任由被警卫拦住的警卫在门外群情激动。
Narcissus的新唱片宣传提前。我告诉本。本似乎为门外的喧嚣连脸色都改变,我好心安慰他,没关系,这种新闻最多
也就热一两个星期,然后就会有其他的热点分散媒体的注意。
本的脸色变得更差。还要一两个星期。他喃喃说。
我想了一下,为他的健康着想,决定暂时不告诉他我们反并购SM的计划亦已在策划中。
事实证明,SM意图收购Narcissus的消息传出,并不一定是坏事。
虽然愿意承担新专集发行的公司一时仍找不到,但愿意接Narcissus的通告的节目却一下增多。
更有趣的是其中一两家还对我个人表现出兴趣,说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对我进行采访。
我看了下日程,反正最近也比较松,何况还可以趁机给即将推出的新人做广告,何乐不为。
最近公司里人心颇是浮动,拉因斯无人约束,眼看要成放牛吃草的局势。
正在那里安排行程,靠里涞拿磐蝗槐煌瓶br 我抬头看见菲尼克斯,愣了一会,才想起今天凌晨的事情。
无论是怎样的理由,我确实欠他一次道歉。
他却似乎连听我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请给我解约。他说。
我眨了下眼睛,一秒钟后平静了下来。
你不能这样。我向他解释,艺人的约定不是说解除就解除的,毕竟合同是有法律保障,并且--
他打断了我的话。
前提是凯担任我的经纪人。菲尼克斯说着,眼眸是望不见底的漆黑。昨晚你离开后,他说到此结束。
他看着我,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
意思是说,他想结束了。
36。
Narcissus是卡莱尔,斯卡拉,迈克和菲尼克斯。我则是Narcissus乐队的经纪人。
28岁的未婚职业女性。绝不把私人感情带入工作的SM环球娱乐新近职业经纪人。
而现在,却在为了手下乐队成员的感情生活,满世界地打电话,给航空公司,给酒店,还有给卡莱尔亲爱的Darling。
哦,前面似乎忘记说了,卡莱尔的这个Darling,也是Narcissus的幕后支持者,同时也正好是这个国家里最大的黑道
组织的大哥。
大约在晚上8点左右,终于传回了凯的消息。他在城里中心的一个俱乐部。
菲尼克斯看向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想了一下,还是摇头。
若是带他过去,很难保证情景不演变为八点钟的耳光档节目。
虽然现在想来,我的生活已经与那些耸人听闻的八点节目没什么本质区别,可是身为经纪人的最后一点自尊我还是有
的。
所以我要过去,是经纪人对经纪人的谈判。
我走进那间俱乐部,对迎面而来的好奇目光视而不见。
凯坐在角落的桌边,见我朝他走去,脸上神色丝毫未变。
我坐下,他帮我点杯马提尼,我叫住侍者。
有没有那种,点燃了以后一口喝下的鸡尾酒?
侍者看看我,又看看凯。似乎是凯做了什么手势,他转身离去。
过一会,端上来一小杯B-52。蓝色的火苗飘扬起来,侍者递给我吸管,然后站在一边不走。
我一口气将酒喝掉,感觉火焰伴随着酒精窜进口腔。
再给这位小姐来一份长岛冰红茶。我用手捏着自己喉咙时,听见凯对那侍者说。
我喝了红茶,感觉到从咽喉到胃里炙热的感觉渐渐消下去。
是菲尼克斯让你来的吧。
凯先开了口。他的声音里并无愤怒,亦无通常存在的接近嘲讽的笑意,而是平淡,只是讲述事实的平淡。
我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