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寒晔拖了个长长的尾音,瞥一眼埋头苦吃的田渊,轻声说,“有点。”
“平时在家闷不闷啊?严叔没欺负你吧?”
“没有,挺好的。”
“我倒是很想念小晨姐的手艺,好想再去蹭饭啊。”
“那你来啊,反正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你在还热闹点。”
“做学生真是辛苦,你看看这一碗面条就能让我热泪盈眶啊,何况是晨姐的手艺。哎你记不记得,上次晨姐做的柠檬
蛋挞?那个口感好的……”
田渊自顾自吃着面,晚意和寒晔旁若无人地聊着,说的都是杜家的事,他丝毫插不上嘴。只得将注意力全放在鲜美多
汁的叉烧上,真好吃……
热腾腾的面条,水汽扑在脸上。汤水很鲜,却烫伤了舌尖,有些郁闷。
“出国前他叫我照顾你呢,可是我都没去看看你。”晚意歉意地笑着,“还耽误你同学去聚餐,真不好意思啊。”
田渊冷不丁被点名,赶忙说:“没关系没关系……寒晔是我兄弟,陪他应该的。”
寒晔思索了一下,真诚地开口:“谢谢你啊。不过你为了我,不能去和你其他兄弟沟通感情,我也很过意不去。反正
咱们上课都在一起,你中午还是尽量多和队友培养培养默契比较好。”
田渊眨了眨眼,愣愣的“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低头吃了两口面条,又抬头,还带变脸,一副八卦的样子:“学姐
,你是不是就是杜若学长的女朋友?这么关心小叔子啊。”
晚意笑得很猖狂:“哦呵呵~是前女友,我们已经分手了。”
对于晚意截然相反的语气和表达内容,田渊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看着她,嘴角的半根面条荡了荡,跌回面汤里。
“咳咳,你好像很开心?”
“那是因为我们都同意他现在喜欢的人更适合他嘛。”晚意暧昧地瞟了寒晔一眼,后者一脸茫然。
“是谁?”
两个声音同时冒出来,一个是田渊随便的语气,另一个倒是显得很亢奋。
晚意看看低着头事不关己地吃面条的寒晔,不情愿地转向身后的声源。
两眼精光泛泛的江思纯。
同学,你不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吗?
晚意深吸一口气,这次算我们在公共场合说话声音过大,不怪你。
高深莫测的笑:“小孩子不能太八卦哦,不然晚上会做恶梦。”
田渊“切”了一声,寒晔刚张开的嘴又闭上。只有江思纯锲而不舍:“我们两个不是小孩子了,告诉我吧是谁是谁?
是不是……”满眼期待,满脸自信,有些红,红光满面的红。
晚意故意礼貌地咧嘴而笑:“这位同学,你谁啊?”
---------------------------我是拼命忍笑却把面条从鼻子里喷出来的分割线-------------------------
晚意借着蹭饭的借口去杜家,一路上,寒晔若有所思的,几次好像要开口说话,却都犹犹豫豫地没有说。晚意耐心地
等,车内狭小的空间,三个人没一个出声,气氛不算僵着,却冷淡得很。
最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司机蜀黍。
“怎么你们都不说话了?以往杜少爷在的时候,三个人不都叽叽喳喳的嘛,好几次还害我不能专心开车,呵呵。”
“是哦,杜若这么一走,还真是挺想他的。”晚意大大方方地应答,斜着眼透过后视镜观察寒晔靠在窗边的脸上表情
。一直开着车窗吹风的寒晔缩了缩身子靠向椅背,脸色略微阴沉。
晚意心里一颤,忍笑想道,阴沉不适合小晔,看起来倒像是受了委屈,想让人好好疼爱。
车子静默着停稳,两人一进家门跟小晨打了个招呼就钻进寒晔房间。寒晔一边翻书本一边终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
问:“小意姐,你跟哥哥到底……”
“早就分手了啊,他没跟你说吗?”
“说了。可是你现在,好像还是很喜欢他吧。”
晚意踌躇两秒,还是诚实的点点头:“嗯。”想想又补充一句,“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了。”
寒晔又没声儿了。晚意决定逗逗他:“小晔,你脸色怎么那么差?好像在吃醋哦!哎呀,你喜欢姐姐,我是很高兴啦
,可是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所以……”
“谁说我吃你的醋了?”
“哦~不是我啊。”晚意装出失望的样子,“那是谁呢?”眨眨眼,绽出一个单纯的笑容,可那似乎已经洞悉一切的
目光,让寒晔刹那间丧失了保持平静的勇气,只剩下迫切想知道的那个答案。
咬着嘴唇,一字一音都拖得模糊:“那个,中午,你说哥哥喜……你说适合他的人,是谁?”
“小晔先回答我,我再告诉你。”
晚意就这么胸有成竹的与寒晔对视,笑得自信满满,就等着寒晔说出她脑中的那两个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钟的嘀嗒声显得格外漫长,格外清晰。红晕慢慢爬上寒晔的脸颊,晚意的笑容也变得充满压
迫感起来。寒晔别过脸去,手指在桌边无意义地松开扣紧,最终挺直脊背靠住木头椅子,轻声说:“小意姐,我说了
,你别生气。”
“嗯。”
“也别笑我。”
晚意的笑容已然扩大了些,却还一本正经的点头:“嗯,不笑。”
寒晔低着头,没注意,只皱了眉头,字斟句酌的说:“我觉得,我好像,可能……也喜欢上哥哥了……”
寒晔紧张地等着晚意的反应,片刻,他疑惑的抬头望去,发现晚意抱着个枕头压在脸上,微微抽动的肩膀泄露了她此
刻的表情。
寒晔觉得很丢脸。有那么好笑么?
“小意姐,你说了不笑的!”寒晔有点恼,声音也拔高。
扯开枕头,晚意垫在眼角的手背迅速抹了一下,清清嗓子:“咳,对不起,我忍不住……”
猜中别人的心思,确定两个人相互喜欢,晚意笑得开心。
可是开心到笑出眼泪?
抹去眼泪的动作顺便也抹去情绪。
只有这样大笑,才能忽略掉听寒晔亲口承认时,自己对杜若的彻底绝望……
哪怕原本自欺欺人的希望,已经是看不见的渺小。
寒晔此时连耳根都红了,不爽写明了摆在脸上。笑什么笑,还笑!
晚意恍然道:“哦~原来你‘也’喜欢。有多喜欢?”
看寒晔害羞的样子,晚意把他拉到身边坐下:“跟姐姐说说嘛,男生有什么好害羞的。”
寒晔诧异:“就是因为是男生,你不觉得我喜欢的也是男生,不正常吗?”
晚意几乎脱口而出“男生不喜欢男生才不正常呢”,意识到自己还在现实世界,改口说:“喜欢这种事情吧,没什么
正不正常的。重点是,为什么喜欢,有多喜欢……”
寒晔受到鼓励,红着脸与晚意聊了好几个小时。晚意趴在软软的大床上享用小晨独家秘制点心听心情故事,舒服得像
只吃饱了在午睡的猫,呜噜呜噜满意地哼哼着打滚。
既然寒晔在自己的循循善诱下,已经确定他喜欢杜若,接下来让他更进一步的接受掰弯教育,就简单多了。
寒晔挤牙膏似的说完,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眼前这个女生本该是情敌的,可却也是除了杜若以外他最能信赖的人了
。
晚意一直像姐姐一样对他挺好,在杜若这件事上,还觉得有点对不住她。可她似乎不仅不在意,还尽力撮合他俩,对
于自己不甚明白的感情,也帮忙做了不少分析。
虽然看起来,隐约有阴谋的影子……
晚意把玩着寒晔书包上的挂件,提醒道:“对了,你想不想知道我中午说的是谁?”
寒晔小耳朵立刻竖起来,眼睛溜溜圆。
“是个男生哦。”晚意故意停顿,吊吊寒晔的胃口,看着寒晔不自然地蜷起手指,才继续说道:“叫寒晔。”
哥哥果然是喜欢我的吗?“不是一般的喜欢”……
原来不是我自作多情呵。
寒晔傻笑,眼睛弯弯的,嘴唇抿着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向上抽动。
虽然哥哥亲自说过,可是再由别人确认一遍,感觉还是不一样嘛。
晚意把挂件拆下来在手上抛着,同时欣赏寒晔表情丰富的脸,一不留神让那小球摔在地上。
“呀,对不起!”晚意赶紧捡起小球,仰起头对着光细看,“还好铺了地毯,没事儿。哎,这上面还有你名字呐,哪
儿来的?”
“田渊送的。”
一听这名字,晚意淡淡的说:“哦,同学送的礼物还是好好收着吧。像这种易碎品,放外面多危险。”
寒晔心情正在快乐的翱翔,愉快地顺从晚意的话,把玻璃小球安妥地收进了平时鲜少会用到的储物盒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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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杜若打电话回家,线路不太好,有点断断续续的,可是寒晔听着,心跳还是不争气地飞速加快了。隔着个太平洋
,却觉得两人贴得很近。
杜若的声音有些疲惫,寒晔却觉得那声音直直穿进身体,五脏六腑都滋润起来。他有些紧张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想
听杜若的声音一直一直在耳边持续响起。
杜若看看手表,自己叽里呱啦讲了三分钟,那边却没什么反应,不禁担心地问:“小晔,你还在听吗?”
寒晔正欣赏音乐一般听得如痴如醉,闻言赶紧回答:“在的在的。”
“我就光顾着一个人说了,你最近怎么样?忙不忙?”
“我很闲啊,闲得很无聊,然后就很想你。”
杜若在电话这头不自觉地微笑:“喂?说什么?线路不好,没听清。”
寒晔有种挫败感,明知道没人看见脸颊也慢慢升温,咬咬牙:“我说,我想你了。”
电话里传来闷闷的笑声,然后是一句极温柔极郑重的:“小晔,我很想你。”
寒晔抖了抖,这句话,虽然很好听,但是真肉麻……
“对了,哥哥,我听丁学姐说你们做实验很危险啊?”
“她吓唬你的。到目前为止,最严重的事故不过是昨天我的包被浓硫酸腐蚀出一个洞。”
寒晔沉默半晌:“哦。”
“怎么?担心我?”
“被腐蚀的是你的包又不是你,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寒晔语气不佳,杜若却很开心:“我会小心的。”
回到宿舍,杜若打开晚意前一晚的留言又看了一遍。
“原来你们是两情相悦,我想要狠狠打击你的愿望破灭了~”后面跟了个泫然欲泣手指苍天的表情。
杜若对着电脑吐吐舌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22.逛街
周末一大清早,寒晔刚吃完早餐,就见晚意冲进他房间,将抱着一堆漫画和小说往床上一扔,打着哈欠叫困,一边招
呼寒晔:“快快快,来看看,我一夜没睡精挑细选出来的!”
寒晔随手挑起一本翻了不到两秒就红了脸,窘迫抗议:“小意姐,你拿给我看的东西怎么一次比一次……”
晚意眼睛一瞪,黑眼圈扩大一圈:“你懂什么,这叫艺术。再说我也是为你好。慢慢看,不懂地方问我。”
春日的午后温暖而安静,只有寒晔极轻的翻书声,轻的好像羞于让人听见。小晨对她家二少爷可谓尽心尽力,房间干
净透亮,床褥松松软软,带着阳光香喷喷的味道。
熟悉的气息萦绕周身,晚意不觉放松了心弦,身体经过一整日未曾休憩,更是撑不住的睡了过去。
寒晔的眼神几乎是游移地在书页间扫过,不敢细看,更不敢去琢磨。可即便如此,他也已经为赤裸裸的画面呛得面红
耳热。
打从他对晚意承认了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哥哥后,晚意就常常带着某类书刊和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出现。
寒晔第一次看见那猥琐的淫笑时,吓得以为晚意受了什么刺激产生了第二人格。晚意哈哈大笑,用力压制着寒晔单薄
的小肩膀一脸邪恶地说,这是我的主人格,你才发现么?
寒晔打了个哆嗦,没敢再深究下去。
寒晔就这么一边无意识翻书一边回忆,思绪乱成一片。眼角余光瞥到晚意的脸一直正对着自己,想到晚意一直在观察
自己刚才那些表情,寒晔更是羞得不敢抬眼,只顾死盯着书。
书页上黑色线条与白色色块混杂,勾勒出相对的两张俊美的脸,和他们意乱情迷的眼。寒晔的目光被牢牢锁在那一副
图上,恍惚地设想:如果书中的那是哥哥,和自己……也会像书中描写这般快乐吗……
哥哥下周就要回来了呢……
这念头一起,寒晔顿时骇然。全身的血霎那间像是倒灌进心脏一般的冷,继而血脉迸张,兴奋而羞愧的发起热来。
寒晔又羞又急,被施了定身法,手合不上书,视线也移不开。好容易想起来可以把眼睛闭上不看,那个念头却在目不
能视的状态下愈加飞速的回旋、清晰、迫切,紧紧逼问着自己,要逼他给一个肯定的回答,鼓噪怂恿着,跃跃欲试。
寒晔第一次感悟到,人原来可以这么投入的想一个问题,投入到摆脱不了,欲罢不能。
直到蓦地想起自己诡异的表情变化会被晚意尽收眼底,他才猛然清醒,下意识向她望去,这才发现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
晚意已经熟睡良久,左臂弯起枕于头下,白皙的一段藕臂从袖口伸出,却又掩在纯纯的如瀑青丝下。侧卧更突显了女
孩玲珑有致的曲线。丝丝缕缕的长发散搭在脸上,遮去了些阳光。舒柳眉,阖杏眼,樱红的小嘴嘟着,看上去很好咬
,一派放心暴露所有脆弱的毫无保留的模样。
哥哥吻过她吧。
寒晔凑近眼前天使般的脸,痴痴呆呆地想。
好看是好看,不知道尝起来有什么特别的。
寒晔摸摸自己的嘴唇,似乎不如晚意的看上去那么丰润诱人,暗自有些不服气。
光线的变化和若有若无喷在脸上的气息扰了晚意的美梦。睫毛颤动,惺忪睡眼一睁开,就冲入一张闪着迷茫懵懂神色
的美丽小脸,惊得晚意后挪一步。
寒晔打趣道:“小意姐,这么毫无防备的躺在我床上,就不怕我占你便宜?”
晚意失笑,故意道:“切。你个小受我怕什么。”
果然见寒晔一副愕然外加被欺负了的委屈表情,加之又因为“小受”二字让他联想到如果自己和哥哥……
啊,打住打住!寒晔使劲揉揉自己发烧的脸,努力不去想。
晚意瞟了一眼翻开的书:“看完了?有什么感想?”
寒晔的脸红的滴血,无奈地请求:“小意姐,能不能不要再拿这些东西来了……”
晚意爽快地点头:“好!总看这些也没意思,下次给你动态的。”